第161节(1 / 1)

想了想,狐之亦将手轻轻放在她肩上,低头看她,“没打算骗你,只是……不知要如何告知你。”

闻言,祝繁吸了吸鼻子,往他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坐直了身子,问:“既是没打算骗我,又有何不能说的?”

狐之亦抿着唇,轻叹一声后倒是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那繁儿可否先告诉三叔,为何这般突然?”

昨日白日里见面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不过才过了一晚上跟一个白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方才从她的话语中可知她显然是早就发现异常了,但为何早早的不说,而选择了在这个时候?

揪着男人衣裳的手紧了紧,祝繁垂下眼帘,男人没能看清她眼底的神色,只听她道:“我做了一个梦。”

狐之亦眉头轻蹙,却是很快又展开了,问:“什么梦?”

祝繁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又垂下,“梦见你走了,再没有回来。”

狐之亦的眉头又蹙了蹙,勾起她的下巴问:“所以你就着急了,觉着再不说,便会成真,是么?”

祝繁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没有说话。

狐之亦的心紧了紧,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道:“傻子,我如何舍得离开你。”

就算你现在面对我亦是满口谎言,我也宁愿装作不知。

“告诉我么?”祝繁戚戚然看他。

狐之亦瞧她眼里水汪汪的,心里早已软成一片,却是问道:“繁儿怕么?”

问完,又没给祝繁开口的机会,继续发问:“就算我是怪物,繁儿也还会认我这个三叔么?”

天知道他在问这话的时候是如何紧张,那种心跳加速,心间砰砰作响,犹如一个毛头小子一般。

祝繁并未马上给出回答,而是端端盯着他看,狐之亦对上她的眼,心里猛的一跳,紧张得抱着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害我么?”看了一会儿,祝繁问。

狐之亦愣了愣,摇头:“爱你都来不及,如何会害你。”

祝繁心头一跳,继而咬了咬唇看着他说:“那不就是了,既然不害我,我害怕什么?”

狐之亦眸光一闪,“当真?”

不知为何,人明明就在眼前,祝繁的心却还是不可控制地猛的就是一痛,强忍着喉咙的不适说:“你不信我了么?”

狐之亦担心伤了她的心,忙道:“繁儿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不过是担心罢了……”

祝繁没有再接话,低了头往他肩上靠。

狐之亦却是不准,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于是,祝繁眼睁睁瞧着那张斯文俊雅的面容在她面前变成另一副面孔。

挺鼻薄唇靡颜腻理,一双桃花般的眸子秋水顾盼,眉宇间自有一股风流,额间朱砂桃花,与这一身红衣相衬,美丽却丝毫不显女气,当真如那画中妖一般。

第二百二十二章 身世,关于狐狸精

毫无预兆的,眼泪夺眶而出,连祝繁自己都不知道眼下的软弱到底是为什么。

“果然是你,”她说,“登徒子……”

那个在只有她跟他才晓得的那个山洞里第一次见面就轻薄她的人,那个忽然窜出来抱着她哭的人,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护她安生的人。

那个……她本要发誓绝不轻饶的人……

“繁儿,”狐之亦蹙着眉,最是见不得她的眼泪。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安抚,小丫头便一把抱紧他的脖子哭着道:“登徒子,登徒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些来,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我在等你啊……

她有多担心他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意外,有多担心时间过了,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有多担心会见不到他。

他究竟知不知道……

“如果……如果不是我发现不对劲,如果今夜我早早睡了,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是不是?混蛋……”

骂着不过瘾,她举起拳头在他胸前砸了好几下,却是终究舍不得用力,抱着人哭出了声。

狐之亦任她打骂,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是,我混蛋,我早该告诉你的,惹你伤心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哭坏了身子,你知道的,我会心疼。”

“你才不会!”祝繁猛地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就是死了,你也不会心痛,你不会不会不会!”

“繁儿!”狐之亦冷了脸,一把抓住她的两只手狠狠瞪她,“我不准你这么说!”

头一次,向来以冷静残忍闻名的狐王失了他该有的镇定,红了眸子看着这个让他想打又舍不得动手的人。

祝繁收了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想说:不是这样的,三叔,你明明就晓得我……

“对不起,”狐之亦深吸一口气,下一刻便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你听话,以后都不要再说那个字,你听话。”

祝繁也收紧了双臂,抱着人抽泣,男人还在她耳边说:“听话,不会的,不会的……”

或许换一个人不知他在喃喃什么,但祝繁却清楚他口中的不会指的是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这么爱哭的人。

烛光摇曳,油灯燃烧着它的生命,看着这对相拥的人,一点点流逝,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头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狐之亦松开了人,开始讲述他的身份。

他说他出生在万里之遥的三骰山,家中独子,降世至今已有一千一百一十七年。

他说,三色银狐寿命都很长,是众多灵兽包括掌管他们的人中寿岁最长的,接下来他可能还会活上一千年,两千年,甚至更久。

父母走后不久,他不甚落入妖兽口中险些被吞下肚因此丧命,后来被偶然经过的神王所救,为报救命之恩,他答应掌管狐族,从此入住狐宫,一住便是近千年。

三色银狐千年一劫,二十五年前的那个春天是他历劫之时,以人类凡体诞生于世间,偏生遇上那祝府夫人生下死胎。

祝家老爷为安抚奄奄一息的妻子特让人从一贫苦人家手中买来一子,以此将那死胎换下,从此他便是祝家幺子祝弧。

可惜他是早产,从小身子不好,万事就是这般的巧,那祝家夫人受贪心丫鬟毒害伤了身子,他这一身的病自然也就成了受那药物所致。

随着年岁的增长,身上的病虽谈不上致命,却因根本差时常引发各种症状,为此,祝家老爷为了能让他静养,特意携家带口回到这祝家村。

他本以为以他这样的性子此生都不会对谁动心,却哪里想到浴池初见,竟是被那满口谎言的丫头给夺去了心神,不惜想出那冲喜的法子也要卑鄙地将人迎进门来。

只可惜,他到底是用错了法子,不若怎会与她走到不得相见的地步。

只是,后来的事他没有对她说,他只将事情讲述到此,有关她的事,他只字不提。

显然,他将怀中人一开始骂他不早些来的话全当做她的无心,他总是不愿逼迫她,总是不愿她提及伤心事的,他甘愿将她的谎言当成好话来听。

他说完,祝繁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问:“确定……没有再瞒我什么事了?”

狐之亦心里顿了顿,将她眼角最后一点泪意吮去,颔首道:“嗯,没有了。”

祝繁因他这个亲密的动作缩了缩脖子,眨着不大舒服的眼睛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别扭,但却不得不说:“你长得真好看。”

跟三叔原来的面容比起来,全然不是一个感觉,但从眉宇间却是能看出只属于三叔的影子。

她不知道,只有对她,狐王大人才会表现出特有的温柔。

狐之亦愣了愣,随即失笑,用柔软的方巾一面给她擦脸,一面问她:“如今你面前的人并非人类,不怕?”

小姑娘表现得太自然了,让他如何也想不到告知真相之时竟然会是如此一番情形。

祝繁咬着下唇,在他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摇头,“我知道是三叔就行了,三叔不会害我,我不怕。”

狐之亦心底无比熨帖,抱着人便想从此都不松手了。

祝繁由着他抱了会儿,但眼睛却始终没从那张脸上挪开过,狐之亦失笑,问:“喜欢三叔这样?”

他对自己的容貌向来不甚在意,且也晓得那些女人从一开始看上的也只有他的这张脸皮,然同样是看他的脸,小丫头的目光却是让他舒服极了。

祝繁撇了撇嘴,红着眼说:“太好看了,不喜欢。”

狐之亦这回是真的笑了,捏着她的小下巴笑道:“太好看了也不好?那你想要个什么模样?”

祝繁在他怀里拱了拱,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还是三叔的模样好,习惯了,你这样,总能让我想起登徒子。”

狐之亦顿时无奈,倒是没有马上幻化回来,而是挑了挑眉看着她,说:“还说呢,方才繁儿的那一巴掌可是当真将我打得懵了。”

那会儿他压根儿就没想到他因何就挨了打,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什么,但总不至于让她动手打他。

说起这个,祝繁的脸上一红,闷闷地说:“谁叫你当初轻薄了我还不说实情,若非我留了心眼,怕是如今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说你该不该打……”

越说到后面,祝繁的声音越小,实则连她自己都不知当时为何会那样。

其实,她是想很潇洒地甩那登徒子一巴掌后再嘲笑地告诉他实际上她早就看出他跟三叔之间的关系了。

可到后来,她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更是忍不住哭了。

狐之亦看着埋在怀里的那颗小脑袋,心中隐隐作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对不住。”

若非担心她无法接受他,他何以瞒到现在。

祝繁不说话,钻在他怀里好一会儿后才抬头说:“你快些变回来,我不习惯你这样。”

总感觉是在对一个陌生人似的,浑身都不得劲儿。

狐之亦看出她的别扭,忍不住轻叹一声,倒是听了她的,将本来面目隐去,还是祝弧那张俊雅如玉的脸。

祝繁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玄乎的事,说不吃惊是假的,但一想到他这是为了什么她便没了玩闹的心思,只好奇地摸着他的脸瞧。

“我不知道……原来真有狐狸精……”

她其实也就顺口这么一说,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只从书中看过那些精怪,至于灵兽什么的是真没接触过。

只是她这话才一说出口,男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祝繁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坐起来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我没有骂你……”

说到最后,祝繁有些气弱,讨好地往他脖子里凑了凑,“你别生气……”

狐之亦本还有些怒意的,毕竟他乃灵兽,还有着掌管天下灵兽的权力,如何能同那些个普通精怪相比。

然眼下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他那对她本就不多的怒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惩罚性地在坐在他腿上的小屁股上拍了一掌,冷声道:“以后再乱说话,看我不罚你。”

祝繁脸上顿时红霞满布,抬起头气鼓鼓地瞪他。

不知道她现在其实很伤心的啊?她才刚得知如此光怪陆离之事,一时说错了话,能怪得了她么?

狐之亦一僵,低头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口,手放在小屁股上,调笑道:“打痛了没?要不……三叔给你揉揉?”

祝繁脸上的颜色比刚才更深了一个度,眼瞧着就要跟他急,狐之亦见好就收,拍了拍她的背温声说:“繁儿,谢谢你。”

不仅未排斥我异族的身份,还如从前般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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