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宽大的手掌来回在她小腹上轻抚,“觉得怎么样,我听说,有孕后,会很辛苦。”
对着他,心肠硬不起来。
“没什么感觉,你这样……好痒。”
顾长钧抬头笑看着她,“生个儿子吧,怎么样。”
周莺咬着唇,说不出话。她躺在枕上,闭上眼睛。
身边是她最喜欢的男人,给她一个家,给她可以依靠的港湾。
腹中有他的骨肉了,过着这样宁静快乐的日子,罢了,不想为过去再纠结。
“我总是不安心,怕是空欢喜。您觉得……”
“我觉得,自打成亲,你都没有正经喊过我。”顾长钧一手撑着下巴,含笑看着她,“我没名字吗?”
周莺怔了下,被他看得有点儿心虚,“我……”
顾长钧伸手捏着她下巴,轻声道:“喊一声听听。”
“我……”
顾长钧轻笑,不说话。
周莺涨红了脸,试探喊他的名字:“我,长……”好难为情。
他半眯着眸子,很认真地看着她。
“长钧……”周莺艰难地吐字,说完,自己先不自在起来。
“乖,再喊声听听。”
“长……长钧,长钧。”
“唔,喊得不错,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女主不孕来着,实在不忍心,让她有吧。感谢在20200216 20:55:35~20200216 23:5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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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夜色深深, 林间偶闻虫鸣。山里人睡得早,山下都黑下来了,唯有山上的顾家别庄门前挂着灯笼, 点点灯火在夜风中摇曳着。
夜里风凉, 落云身披薄棉披风, 手提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
梨花一夜都白了, 沁着乍暖还凉的夜色, 零星花瓣落下来, 落在那个穿儒袍的男子肩上。
他皮肤很白, 缘于朴素, 并没有寻常同龄人身上的那股酒肉气味。
他像一支竹,挺拔瘦削。落云还记得头回见, 那天是顾家大夫人宴客,姑娘给喊去了前头见礼,因没来得及给几个同龄的姑娘们备礼,悄悄打发她回院子里去拿。跑得太急, 摔倒在长廊上,膝盖破了皮儿,那时年纪还小,不过十来岁, 疼得掉了泪,蓦地听人在旁训斥:“废物,耽误了主子的正事你担待得起?”
她以为给哪个管事的瞧见了, 忙憋住泪爬起来,转过脸,见那边树丛下一个儒士打扮的男子正在训人。
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给他斥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个她认得,是园子里的侍卫首领。落云对这人好奇,躲在廊柱后偷瞧他模样。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汪鹤龄转过头来,落云讶然睁大了眼睛。
面若冠玉,一表人才。
这是年幼的落云仅能想到的两个词。
他如此气度,却不是这府里的主子,那是什么人?
汪鹤龄目光锐利地瞥过来,落云怔了怔立即反应过来,忙转身小跑离去了。那时她还不认得他,怎想到跨越四年,他自己找上来了。
那是一个冬天,雪下了一夜,地上结了厚厚的冰。周莺抱恙,不能去服侍老夫人了,叫她去知会一声,小步走在冰面上,穿着的木屐不合脚,腿一抬木屐飞了出去,她重重跌在地上,还未及爬起来,一只手伸到面前,她听见一个温润的陌生的男音。
“你怎么这么笨?”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她的指尖落在他掌心上,他的手好凉,冰得她立即就抽回手。
却没抽开。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落云脑子慢了一拍,头回和一个男人离得这么近,还牵了手,心里有点不自在。
“您、您刚才说什么?”
汪鹤龄点到即止,待她站稳便收回了手,他负手站直了身子,“我说,你怎么这么笨。没记错的话,我见你摔跤,已是第三回 了。”
落云错愕地望着他:“您见过我?”
汪鹤龄似笑非笑:“那年大夫人娘家的人来做客,在上院回廊边儿,你跌了一跤,伤在膝盖,后来瘸着走了三四天。去岁侯爷搬回来住,大伙儿都出来给侯爷磕头,你跟在你们姑娘身后,眼睛直直地瞧侯爷,脚下没注意,险些把前头的周姑娘扑倒。今天,这是第三回 ,我说错没有?”
落云不知说什么好,她没想过,会有人这样注意她一个小丫头。
“您……”您为什么注意我?张了张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已经知道他身份,是侯爷跟前最得力的师爷,有时侯爷行事也问他的意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注意自己?
这问题太荒谬了,不敢问下去。抑或是这些聪明人,记性格外的好,偶然见过就记得了。
“你出来有事?去吧。”
汪鹤龄不欲多说,负手缓步离开了。
留下落云一个,捧着红透的脸惊疑不定。
后来又见过,那是腊八节。在外院侯爷的书房外,他朝她招招手,好像两人识得已久非常熟稔似的。她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下人,虽姑娘待她好,但心底还是存着自卑,在她瞧来,他是座多么巍峨的山啊。
攀不得,也不敢攀。
他随意招招手,看她迈着迟缓的步子迟疑地走来,汪鹤龄也不看她,状若无意地道:“今儿隔壁郭家大爷过来送的腊八粥,我不喜甜,你来,给你喝了吧。”
落云张口结舌,连连摆手,“我……不行……”
汪鹤龄负手朝前走,走出三五步,转过头来,那张总是很少见笑容的脸上,多了一抹霁色,“不要怕,你来。”
落云怔着,琢磨着该如何措辞,汪鹤龄不理她,已经自顾自地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落云回头瞧瞧书房方向,又瞧瞧他去的路,不知怎地,竟生出一种好奇心,想去他身边看看,想再多了解这个人。
她心脏砰砰乱跳,从没试过这么紧张,即便在侯爷面前,心跳也不曾这样剧烈。
他的院子很小,就在顾长钧书房旁的跨院,两间房,书房卧室是一起的,对面是宴客下棋喝茶的地方。
落云在门口踯躅,汪鹤龄抱着个罐子,用勺子盛了一碗粥放在炕桌上,淡声道:“趁还没冷,吃吧。”
他屋里连炭盆都没有烧,只有一只小泥炉子,上头烧着滚水。
汪鹤龄从角落里翻出一只落了灰的手炉,擦干净,添了块炭进去,转过身来,见落云还在怔着,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愣着做什么?”
这一声掺杂了几分不耐烦,落云心里一顿,忙顺从地进来了,立在炕前,手足无措。
汪鹤龄把手炉用夹棉套子裹住,递给她,“我不爱用炭,你若嫌冷,抱着这个。”
落云屈膝道谢,接过来,两人指尖相触,暖的手炉和他冰凉的手,落云忙退后了两步。
汪鹤龄温笑:“吃吧,要冷了。”
落云硬着头皮坐下去,拿起汤匙吃了一小口。
汪鹤龄坐在她对面,从袖中掏出洁白的手绢,伸臂过来沾了沾她的嘴唇。
落云想躲的,没能躲开。长大了眼睛失魂地怔望着他。
汪鹤龄似笑非笑道:“最近你常常观察我?”
落云猛地呛了。
“上回在老夫人那,你眼睛在我身上,没移开过。”
他说的是肯定句,说得她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去。
“我……我没有……”
无力的争辩,他显然不信。他轻嘲:“何必偷偷摸摸?你也不小了,懂得男女之事了吧。”
“我没有!”落云是真的慌了,她站起来,腿都在打颤,脸上红云密布,扬声道,“您怎么……”
汪鹤龄盯着那帕子,白色绢布,上面一丝花纹也无,像他这个人,冷的,孤高的。中心一点水晕,和半抹唇脂的粉……
“下回,换个色。艳粉,俗得很。”
说完这句,他将帕子攥成一团,轻轻一抛,抛落在地,接着他的鞋在皱了的帕子上踩过,经过她什么,连个眼神也没再赏给她。
落云说不出此刻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紧张,害羞,恼怒,屈辱?都有吧?
汪鹤龄已步入寝居,从书架上取了本书拿在手里瞧,似乎是不准备再理会她了。
落云咬牙蹲身行了礼,默默退了出去。
出了门,她提步狂奔,眼泪控制不住,一股股朝外涌。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说那种话?
他凭什么把她随意喊来如此奚落戏弄?
她该是恨的、气的吧?可为什么,抽屉里那盒艳粉色的唇脂被丢到外头去了,后来果真没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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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落云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的男人。
他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比如忽然与一个不起眼的婢子交谈、示好,甚至睡在一起……
落云抿了抿唇,连虚礼也免了:“你寻我,还有何事?”
汪先生凝望着她,沉默着。
即将结为夫妻,婚期就在眼前了。
她冷漠如斯,恍若根本不想见他,带着不耐的语气,看也不愿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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