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鸣看到兔子疲惫的神态,脸上似乎还有些哭过的痕迹,忍不住问道:“你,哭了吗?”
兔子揉揉眼道:“没有,刚沙子进眼了。”
暮鸣知道这是托词,但他不忍心拆穿:“以后小心些,我先走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道:“倘若你有什么事,可以同我说,我保证替你保密。”
文宁拍拍兔子的肩膀道:“其实,这也是一个多情公子。”
“什么?”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文宁答应过为暮鸣保密,既说到就要做到。
兔子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要带面具吗?”
文宁从怀里掏出个铁面具:“走吧,进去吧。”
就在进洞的那一瞬间,文宁的一身白衣变成了黑衣,黑色如墨。
临易见这次兔子带了一个人来,且此人还黑衣黑面,怒气不由的又升了几分。
“你到底是何意思?”
文宁挥手将裂开的石桌恢复原样,刻意压低声音道:“公子何必动怒,坐下说。”
兔子从别处又拿了一套完整的茶具过来:“这套倘若再摔了,那可就真的没得用了。”
“你们放了我,不然等天界发现,天夷山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临易脸上怒气不减。
文宁将茶端起双手奉给临易:“那魔君现在被镇压,魔族缩在弱河之北,天界完全可以另想办法,为何非要纠着天夷山不放?”
临易不去看文宁,历声道:“原本天夷山下有瘴气,那瘴气是魔族的天然克星,瘴气与天夷山相生相克,天生就是抵御魔族的天险。如今天夷山换位那瘴气日渐消弱,唯有天夷山恢复原位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文宁冷笑道:“天夷山下虽有瘴气,但山上却是风调雨顺,昔日也是热闹的很。就因为抵御魔族,那瘴气渐渐飘到山上,导致动物出走,植物凋零。如今你要让天夷山再度陷入瘴气之中,你们神仙那种怜悯众生的善心去哪了?为众生谋福祉的豪气去哪了?”
“如今不一样,天界早已想出克制瘴气之法,可保山上的生灵无恙。”临易如是答道。
兔子接道:“那现如今的这些生灵呢?再度移山,这满山的生灵也将势必因为无根而失去生命,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生灵的感受?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我说了这是万不得已而为之,魔族这几百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反攻,而昔日用昆仑山来压制的仙力也消耗了不少,撑不了多久,倘若昆仑山也挡不住魔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可我们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兔子激动的站起身道:“魔族还未兴兵,你倒先要杀了我这一山的生灵,这可是你们天界维护天下苍生的正道?”
“你若心有不服,可以将我的命拿去。”临易双目充血,“临易绝无怨言。”
“我要你的命何用?我只要我这天夷山上所有的小妖精安然无恙的。”
“罢了。”文宁突然起身向风云锁注入一道仙力,“你这性子是天生的执拗,原也没打算说服你,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如今看也看了,说了也说了,你就在这里待着吧。风云锁是仙家宝物,她的妖力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你在此潜心钻研几日还有逃出的机会,但如今你连这点机会都没有了……”
兔子不由的望向文宁,原来他所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办法……
第39章 咬定青松不放口(十三)
夜幕时分,天夷山上空突然响起一道天雷。
刹那间整个天夷山都亮如白昼,但只一瞬便又陷入了黑暗。
兔子被惊醒,看到松子正缩在她的怀里,身子微微发抖。
天夷山上一向安静,除了将将能吹动衣裙的清风,便从未有过风雨雷电这些原本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
如今,空山静夜突然一声雷响,怕是要惊醒不少小妖精。
兔子身子刚动,松子便瑟缩了一下:“大王……”
兔子拍拍她的头道:“你好生在这里待着,大王去去就来。”
“松子也去。”松子翻身起来,“咱们这山上从来没有出现这种现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兔子想起临易,莫不是他在试图用强破开风云锁?
二人一起来至兔子洞处,发现文宁也在。
文宁回头看到是兔子:“那道雷你也听见了。”
兔子点点头:“既然你在这里,我就去看看别处。”
“去吧,这里我守着。”文宁望着夜空中雷电闪过的地方,他早该想到以临易的性子不会轻易认输。
兔子在山上巡视了一圈,安抚小妖精们都睡去后,发现有些将要修成的树木因此受到损伤,便少不得用妖力修补,一圈下来竟似去了半条命。
待行至胡萝卜处,竟连走路都有些摇晃,须得松子扶着方才安稳。
胡萝卜正在地周打坐,眉头皱的死死的,看到兔子缓缓走过来,唰的站起:“以后万不可这样拼命。”
“快别说了,若不是大王那些还未修成的树妖恐怕要死伤过半,今晚这道雷竟是催命雷。”松子将兔子扶到屏障外坐着,“也不知那道雷因何而来?”
“你将她扶过来,我看看她的伤势。”
胡萝卜伸手接过兔子,兔子只勉强站了一下便倒在了胡萝卜的身上。
松子焦急的看着胡萝卜:“你可别吃我们大王的豆腐。”她突然有些后悔,虽说胡萝卜看着不像个坏人,但大王此时手无缚鸡之力,倘若他真的对大王怎么样,自己又跨不过这个屏障,那可怎么好?
胡萝卜任由兔子靠着,一手搭在她的额头处,眉头紧锁。
不多时,便有浅光自胡萝卜的手中源源不断的汇入兔子的眉心。
兔子额头原本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多,竟渐渐的汇成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滴了下来,口中痛苦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胡萝卜的眉心越锁越紧,眼中也越来越担忧。
“怎么回事?为什么大王看起来越来越痛苦了?”松子用力的拍打着屏障,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恍惚间,她想起了一个人,“流光,他妖力强大,又是妖族太子,或许会有办法。”
松子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流光处,拍打着房门:“流光,快开门,大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开门的是暮鸣,仅着中衣。
“流光不在吗?你也好,大王现在在胡萝卜地,那屏障我进不去,你快随我去看看。”
松子也顾不上男女之防,拉住了暮鸣的手便要走。
流光方穿好衣服出现,将一件外衣扔给暮鸣顺势把二人的手分开,他拉住松子道:“出什么事了?”
松子不敢耽搁,便在路上将那一道天雷和兔子损耗妖力的事说了。
“你们天仪山竟然从来都没有见过雷电?”流光很是好奇,打雷的时候他只是被惊醒,然后翻了个身便又睡着了。
却不想一个他毫不在意的雷竟然能闹出这么多妖蛾子事。
“你是说在胡萝卜地的那个男子正在为你们大王疗伤?你们大王还看起来还很痛苦的样子?”暮鸣问道。
“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才想到来找流光。”松子焦急的说着。
流光看向松子,眉眼含笑,她遇事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他极欢喜。
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了胡萝卜地。
暮鸣看到兔子痛苦的样子,率先冲了上去,不出意料的被屏障弹了出去。
与此同时,胡萝卜和兔子也晃了一下身子,但随即便稳住了。
流光拦住暮鸣:“他似乎在为兔子疗伤。”
暮鸣这才仔细看去,果然是在疗伤。
“可是大王为什么越来越痛苦的样子?”松子站在屏障的边界处,除了看什么都不能做的她心中越发焦躁。
“你站过来些。”流光将松子拉到自己身边,“别离屏障太近,万一伤到了。”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在这等着吗?”
“只能等着。”流光握住松子的手,安慰道:“他现在正在为你们大王疗伤不能分心,我们若是不停的击打屏障,只会让他二人陷入更危险的地步。”
“是吗……”松子这才沉下心来,“希望大王快点好起来。”
暮鸣在屏障前方打坐,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以妖力补充妖力是个办法,但看现在这样子,这个男子并不是妖族。
他的法力与兔子本身的妖力并不完全相融,以至于二人现在都很痛苦。但此法一旦开始若中途停下,不仅前功尽弃二人还会遭其反噬。
如今,只能等着。
兔子洞前,文宁正在闭目打坐。
雪岚走了过来,她微微福身道:“公子好。”
文宁正眼看了一下,便又闭上:“你不是那天拦住流光去路的姑娘吗?”
到底是事情太多,竟连山上来了外人兔子都忘了告诉他。
雪岚道:“是,小姐受了重伤,大王怜悯,许我们在此暂住。”
“既如此,那便住下吧。天这么晚了,姑娘还是早日回房歇息吧。”文宁坐的端正,周身泛出一股温润的光泽。
雪岚看出他并不是妖族之人,但具体是天族还是小有所成的凡人,她分辨不出,只觉得这天夷山上的古怪之处越来越多了。
“雪岚被天雷惊醒,睡不着。小姐又有伤在身,恐在房里闹出洞里打扰小姐休息,便四处走走。不知公子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外打坐?”
文宁正眼淡淡的看了雪岚一眼:“姑娘若是睡不着,就该寻个僻静处,赏赏月色,听听风声,至于别人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雪岚吃了个闭门羹,心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只得告辞离去。
她原以为会从这个男子口中套出些许关于兔子洞周屏障的事,却不想对方的防范之心如此之重。
不过这更说明:这洞中藏着天大的秘密。
凝羽此刻正坐在窗前,等着雪岚回来。
刚刚那一道天雷原本她没在意,只是这几天睡的太多了便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却不想看到兔子和松子神色慌张的四处查看,这才多了几分注意,又听到二人提及兔子洞,再联想到兔子洞的怪异之处,才命雪岚前去探个究竟。
倘若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那才是真好。
被困在兔子洞内的临易,双目充血,他拼劲全力引来的天雷竟也没能劈开风云锁的禁制,真不知那个面具公子是何须人物?
这风云锁颇有灵气,不论或躺或卧,它都始终悬在他头顶的正上方,半点空子都钻不得。
临易将架子上的卷轴一一查了去,相传天夷山原本的守护山神亦图早在移山之时便已陨落,难不成那亦图并未陨落,只是将神迹隐了化成面具公子?
“不,不会是,亦图绝不会是面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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