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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爱情的滋味

陆晴川远远地望见周雪娥在禾场上来回走动,一看就是等急了,这是已经进入了状态的前兆。

“雪娥,”她欢喜的拉着她的手,“海波哥走了?”

周雪娥脸红的样子带了几分妩媚,她难为情的点点头,“走了、有一、阵了。”

陆晴川晓得,她是个你不问,憋死她都不说的人,便追问道:“情况怎么样?”

周雪娥犹疑着低下头,用解放鞋尖轻踢着土,“我也、说不、上来。”

“是不是有时感觉他喜欢你,有时又感觉他不喜欢你?”

陆晴川的话真是说到了她心坎上,周雪娥轻轻点头。

初尝爱情滋味的人,哪个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呢?陆晴川好言安慰道:“他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专程来看你?”

“可他、如果、喜欢我,怎么、不告诉、我呢?”

陆晴川笑了,“早就跟你说过,爱情是需要精心呵护的。他向你表白了,你会不会觉得很突兀?”

周雪娥沉吟了半晌,果断的点头,“会。”

“那就是了,他这么小心翼翼,也极有可能在害怕你对他没意思,无端端说出来会吓坏你。”

听了陆晴川的分析,周雪娥放心多了,“原来是、这样!”

“海波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要等到时机成熟,他就会向你表白的。”陆晴川笑看着周雪娥,上辈子在感情上,她也如同她这般,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了她的开导,周雪娥心里安定多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周保生他们回来了,陆晴川怕周雪娥害羞,开始说纳鞋垫的事。

伍月婵抢先一步进了屋,她是个急性子,非常想晓得周雪娥跟白海波之间的进展。但为了呵护侄女,她强忍着脱口而出的问话,瞅向了陆晴川。

陆晴川似有若无的颔首,高兴得她像捡了十斤粮票。

周保生也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更是乐呵。雪娥这女伢子面皮薄,心思又细,他怕她多心,于是聊起了庄稼,“这两天下完红薯种,得收苞谷了。小陆啊,多亏了你,又多得一季粮食。”

是啊,稻谷、红薯、苞谷、油菜的收获期就前后脚的功夫,不抓紧点时间,水灾一来,就收不回来了,那得多可惜?

陆晴川淡淡地说道,“周支书,这是你和周队长相信人家专家提供的信息,做出了正确决断。”

“那也是你把消息带过来的呀!”伍月婵就喜欢陆晴川低调的性子,免不得夸了几句。

周保生高兴归高兴,可心里硌得慌,“小陆,专家确定了水灾在四月底开始?”

前世的洪灾像烙在了陆晴川记忆里,那一场灾难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人们措手不及。不过,现在与那时不一样,落烟坪的队屋仓库里,还存有两万多斤黄灿灿的谷子,外头少说也有七、八万斤待收,还有那三堵芋头墙。莫说是接连五个月的灾荒,就算是三、两年,挨过去也不是事。

因此,她没有半点慌张,“周支书,洪灾应该是四月下旬来。”

“下下火,全收回来应该问题不大。”周保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他长到这把年纪,落烟坪打了多少饥荒?如今仓满钵满,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的视线久久落在陆晴川沉着从容的脸上,不晓得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伢子是上天派来拯救落烟坪的。没得她,就没得那一仓仓的谷子、没得那漫山遍野的庄稼。

晚上,他跟周麦生一合计,又让周志刚偷偷送了一担大米到学校,以示感谢陆晴川为落烟坪人民所做的一切。

“明明是很光荣的事,却要偷偷摸摸的表扬,希望你莫见怪。”周志刚转达了周保生的意思。

陆晴川又哪会多心?眼下时局不稳,天气预报这种事很多人没听说过,周保生是怕有人存心扣顶宣扬封建迷信的帽子给她,“志刚哥,麻烦你替我多谢老支书和周队长。”

“不不不,应该说多谢的是我们。”周志刚很喜欢这个聪慧的女伢子,一点就透。大晚上的,青年男女在一起很容易被人误会,他放下担子就走了。

陆晴川把米分成了四布袋,悉数放进了薯洞里。加上这几个月在粮站买的,薯洞快装满了,陈小凤非常高兴。

种完红薯种,苞包还差两天收,队里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养精蓄锐,以便打响丰收战役。

陆晴川专门去了东梅婆婆家,将铺盖棉絮全翻了出来,该晒的晒,该洗的洗,忙活了大半天。

回来见梅素素她们在院子里聊着天,便亲亲热热地跟她们打招呼。

“川川,素素姐等你很久了。”陈小凤刻意提醒道,就是为了告诉陆晴川,她们是有事才来的。

陆晴川会意,反正大家不是外人,她直接问道:“素素姐,有事?”

黄建华心直口快,抢先回答说:“还不是口粮的事!”

“从冬月到现在,不是全都不缺口粮吗?”

见她不明所以,黄建华接着说,“缺是不缺,可发的口粮不对数。现在十斤米跟以前十斤米有区别。”

陆晴川被她说得一头雾水,都是十斤米,怎么不一样?

“以前十斤米,有十八热水瓶盖,而今的顶多十五盖。”

经过她的解释,陆晴川想起来,过年前凤姐姐跟她提过这事,不过当时她的心思全在回家上,所以没有留意。

梅素素也说道:“咱们的米都是定了量的,每天吃两热水瓶盖,但一个月下来,不见了三四斤米。现在大家都能吃饱,还有哪个专门偷那么一点点米?不是工分少,就是米少,叫我们日子怎么过?”

她们一说,陆晴川自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素素姐,这件事你们先不要申张,等到下个月领米的时候,我会帮你们讨回公道的。”

第二百零二章 打蛇打七寸

陆晴川带上从云市买的一对假耳环、一只银戒指、一套初一的语文、数学教材去了林家。

半个月没来,这里热闹依然。大老远的就能听到吴翠花的叫骂,“哎哟,都是造的什么孽哟?遇上这么个黑心肝,不磨死我不放过手哟!”

呵呵,人与人之间,真是近的臭远的香。前世这个老妖婆子也是对她各种嫌弃,把马南湘当个宝。她还天真地以为,吴翠花对她的朋友好,就是给她面子呢!

陆晴川自嘲地笑了,这些早已是过眼云烟,她不会为一些没发生的事感伤。

“湘湘。”陆晴川主动跟害人精打招呼,演惯了戏的马南湘一如既往的柔柔弱弱,眼圈一红,晶莹剔透的泪水一下就滚出来了,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演,接着演!陆晴川很想给她点个赞。

“川川,我去辗米房上工了。”马南湘抹着泪走了。

这时,吴翠花从灶房里一阵风似的飘了出来,把她往灶房里拉,“川川啊,别跟精怪来往,会害死人的。你看看,这全是她干的好事!”

灶房里碗碗盆盆、菜散了一地,找不到下脚的地方。陆晴川佯装不知情,“大妈,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精怪!我早上头晕,起不来,喊她煮个早饭,她就来脾气,这日子没法过喱!”

吴翠花捶胸顿足,陆晴川违心地安慰了她几句,便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提在她眼皮子前,“大妈,莫气了,这个好看啵?”

“哟!这耳环好洋气!”有了钱和东西,吴翠花眼里已容不下其他,接过坠着白色珠子的耳环左看右看,喜欢之余叹息道,“可我没有穿耳洞。”

这点陆晴川前世就晓得了,所以买了对假耳环。她二话不说把耳环夹在了吴翠花干巴巴的耳垂上,昧着良心赞美着,“真好看!”

开心得老妖婆子两边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子旁,对着镶铝框镜子左照右照,然后对着陆晴川甩了甩头,“我现在是不是跟城里人差不多了?”

一张毫无违和感的脸配上假耳环,就像一只作妖的老母猴。陆晴川把手背在背后,说太多昧良心的话怕遭雷劈,“你这身打扮,比我们云市的人更像城里人呢!”

“真的?”吴翠花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要是那天晚上跟林大军发生关系的是陆晴川该多好?她的城里人、她的流云市第一有钱人梦想,全被马南湘那个精怪给搅没了,想想就心也痛肝也痛。

相处了40年,陆晴川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前世被他们坑苦了,这辈子还嫁给林大军,她就是实打实的猪脑壳。

陆晴川又把银戒指套在吴翠花左手中指上,“城里人时兴戴这个,如果现在你进城,绝对哪个看你都是城里人。”

吴翠花咬了咬戒指,哎呦,银子的喱!她简直不敢相信,陆晴川会送个这么稀罕的玩意儿给她,连声道谢。然后盯着陆晴川满眼羡慕,“川川啊,要是那精怪有你一半,短十年阳寿我也认了。都怪我背时,遇上这么个恶东西,只怕哪天就被她整死了。”

见时机成熟,陆晴川把椅子往她面前攒了攒,低声说道:“其实,你想治住她,也不是没办法。”

“真的?”吴翠花两只眼睛直放光,“好川川,快说,看老娘怎么捏死她。”

“大妈,打蛇打七寸,拿捏人也是一样的。你抓住了她的把柄,还不是由着你来。”

吴翠花向上翻着白眼想了许久,“她除了整天跟我干仗,好像也没做什么见不光的事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见吴翠花还不明白,陆晴川接着说道,“辗米房比其他的地方油水多多了。”

说完,她听到几声干笑。

这足以证明,吴翠花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但毕竟马南湘的工是林大军派的,况且人家而今仍是她们林家名义上的儿媳妇,要是她承认了,保不准会牵扯到林大军。

相处了40年,陆晴川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将她的想法摸得透透的,也不多说什么,冲着吴翠花一笑,“大妈,这事我就这么一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吴翠花对马南湘恨得牙痒痒的,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等陆晴川一走,便从林大壮家找回了林小梅,这是大事,得找个人商量商量。

林小梅早就看不惯马南湘的嚣张,那贱货哪点配得上她哥?心里暗自欢喜得了这么个收拾她的办法,“妈,我觉得晴川姐说得对,精怪还没嫁给我哥呢,就开始称王称霸,不让她吃点苦头,往后更不服管。到时这个家哪还容得下你?”

吴翠花想想也是,“她弄的那些米都藏在队屋客房里的,跟着你哥又帮着卖出去了,咱也没抓住现行,她哪里会承认?”

林小梅见吹动了她老娘,脸上露出狡猾的笑,马南湘一不能帮他们成为城里人,二不能让她们有钱,整天还牛叉叉的。打心眼里说,要不是她哥护着,早八百年就将她扫地出门了,现在她不能错失了机会,“抓她还不容易?”

“怎么抓?”

吴翠花干瘦的脖子伸得老长,林小梅跟她嘀咕了几句,母女俩兴冲冲地往辗米房去了。

马南湘心烦意乱地往辗盘上倒谷子,给陆晴朗寄的信已经快一个月了,却没有收到回音,肯定是陆晴川在背后煽阴风点鬼火。

“贱人!”她恨恨地骂道,同时想起了整天顶心顶肺的林家母女,又骂了句“都是贱人”!

心里头窝着火,马南湘把辗盘上的米筛去壳后,全装进了白布袋里。

不料就在这时,破竹帘子门一动,两条人影闪了进来。

第二百零三章 现场抓包

偷公粮的罪名不小,可马南湘不怕,她跟林大军是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们能把她怎么样?依然我行我素,把米往背篓里放。

“好呀,你居然敢偷公家的米!”吴翠花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笑道。

马南湘用力甩开吴翠花干瘦的爪子,把米空回了箩筐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米了?”

“我跟我妈四只眼睛都看到了,你不是偷米,拿个布袋把米装起来做什么?”林小梅也不是吃素的,被马南湘压制了这么久,她巴不得出口恶气,一手揪着马南湘的衣袖,一手死拽着布袋,“走,咱上老支书家评理去!”

周保生是何等精明的人?马南湘当然不依,恶心恶气道:“你们哪位啊?叫我去我就去?”

吴翠花看出她害怕,但从这里到队屋办公室也有四、五里路,马南湘个子不大,力气不小,如果押到半路让她给跑了,也是白忙活一场,她死死抱住马南湘不撒手,吩咐林小梅,“你赶快去把周支书找来,要快。”

林小梅掀开竹席要走,马南湘咬牙喊道:“慢着!”

那个老东西来了,指定够她喝一壶了,但她不愿意在吴翠花面前低头,搞不好大家要一起生活好几十年,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位,不能因为被她们抓了把柄就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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