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
……
昨天从医院回来是打车回来的,而维修手机的地方离宿溪家不算远,所以宿溪是推自行车过来的。
她本意是看自己能不能载得动陆唤,但万万没想到,陆唤坐在后座上之后,她就完全推都推不动,更别说骑了——这再一次让宿溪有点凌乱。
她看了眼身后的俊眸皓齿的修长少年,发现陆唤坐在后座上,两条长腿完全是委委屈屈地蜷缩起来,才不至于拖在地面上。
……为什么这么高啊?!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陆唤故意等到宿溪充分认知到了“他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快要成年的男子,而并非只到她膝盖的团子崽”之后,才假装对宿溪的懊恼一无所知,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我来罢,小溪你坐后面。”
宿溪挠了挠头,不太信任地将自行车把手转交给他,走到后座去,唠叨道:“你小心点,之前没骑过——”
可话还没说完,陆唤抬脚,将自行车在原地一停,然后握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九十几斤的她放上了自行车后座,接着,跨上自行车便带着她骑了两条街。
宿溪的后半句话消散在空气中:“……小心抓不住把手。”
坐在后座的宿溪七荤八素,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陆唤的腰侧的衣服——为什么这么熟练?这和她想象的也完全不一样?!
陆唤的声音传来,道:“骑马与这个大致相同,腿长的人恐怕更好驾驭。”
宿溪默默低头看了眼他的腿,又看了眼自己的,终于勉强将脑海中在屏幕里一直用两只小短腿蹦跶的团子崽划掉,换上少年的长腿。
即便骑着自行车,两人在非机动车道上也十分引人注目,一路上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朝陆唤看去,待到自行车已经掠过之后,才如梦初醒地收回惊艳的目光。
宿溪瞧着满大街的女孩子,心情有些郁闷,怎么已经把皇子长袍换下来了,换成了普通的短袖长裤,还这么多人盯着崽崽看——肯定是他一头瀑布头发太长的缘故。
宿溪从随身带着的包里翻了翻,翻出两顶帽子,将白色的反手戴在自己头上,然后微微靠近陆唤的后背,将黑色的鸭舌帽按在他头顶。
“戴上这个,防晒。”宿溪才不会说自己有别的小心思。
陆唤倒是挺开心,等红灯的过程中,回头看了她头顶的帽子一眼,又将自己头顶的帽子摘下来反复看了会儿,最后兴致勃勃地戴回头顶。
若是他没记错,这样一黑一白的两顶帽子,在她这个世界,应该叫做“情侣帽”。
宿溪压根不知道他在开怀什么,只是见他眉目飞扬,神采奕奕……要是她知道崽崽在想什么,肯定得一脸无语:一个是渔夫帽一个是鸭舌帽,情侣帽个鬼啊崽崽!
……
等到取到手机之后,宿溪才知道,为什么陆唤会穿过来了,只见,旧的手机虽然已经进水主板报废了,但是在彻底报废之前,数据的确都被维修师傅尽心尽力转移进了新手机里面。
因此,新手机一打开,竟然找到了游戏的图标。而游戏图标打开之后,界面上赫然停留在,已经到达两百点、即将开启大礼包的系统通知上。
她担心了整整七天!就怕这款游戏从此消失在自己手机里,此时见到它恢复在了新手机里,宿溪心情激动,简直恨不得给维修师傅多加几百块钱。
“你穿过来之后,直接到了我家,那么要想回去,也只能从我家回去。”宿溪分析道,拉着陆唤往回走,道:“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回一趟我家,把穿越机制研究出来。”
“今日么?”陆唤一愣。
他皱了皱眉。
他穿过来算是一场意外。目前从系统给出的关于两百点的信息上并没办法看出,大礼包是能够穿一次,还是多次来回穿——万一,他这次回去了,以后却再也无法过来怎么办?
……小溪难道不担心这一点吗,今日便急着催他回去?
陆唤看了眼宿溪。宿溪心里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慌,谁也不知道这穿越时效是多久,万一这一试,把崽崽送回去了,他就再也过不来了怎么办?但她即便有这种担忧,也不可能说出“要不你别走了”这种话,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催促陆唤:“快,趁着我爸妈还没回家,我们赶紧先回去试试怎么把你送回去。”
“嗯。”陆唤跨上自行车,表情与来时的唇角飞扬截然不同,他抿着唇,沉默不语。
陆唤其实有些不大愿意回去。
然而,他亦知道,这个世界终非自己的归宿,自己在这个世界并无身份凭证。何况,那边承州洪水过后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河海未清,朝政虽不至于漏得像个筛子,但六部上下,蛀虫无数。
镇远将军等人对自己寄予了厚望,燕国自北境胜仗之后也总算有了点起色,若是自己就此一去不回,很多事便没有别的人来做。
他若是为了一己之私,留在这个和平的朝代,便对不起燕国的百姓。
……
将自行车停在小区单元楼下之后,陆唤将单元楼的门推开,与宿溪一道往电梯里走。
本来一整天都开开心心的,但一谈到离别,两人都变得有些沉默。
宿溪确认家里没人之后,掏出钥匙,带着陆唤进去。
之前通过幕布已经看过不下百次她家,但今日与她一道站在这屋内,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家。
陆唤心弦微动。
来到宿溪房间,两人并肩在床上坐下。
宿溪打开手机屏幕,将界面调到陆唤穿过来之前的承州屋内,外面有很多小人跑来跑去,九皇子殿下突然消失,承州当地官员害怕出什么事,暂时不敢上报,私下赶紧加派人手寻找。于是外面一片混乱。
宿溪咬了咬唇,看了眼身侧沉默不语的陆唤,问:“决定好要回去了吗?”
“对。”陆唤抬起眸,似是承诺,对她道:“但我还会想办法回来的。若是有两全其美之策,能自由穿梭于两边,便再好不过。”
宿溪看他这样承诺,心中多少安下了心,笑道:“回来?说错了吧,是‘回去’才对,你府邸在那边……”
陆唤望着她,却低声道:“府邸不过安身之所,于我而言,我没有别的亲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宿溪呼吸一窒,猛然听见他这话,心里面一下子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而就在这时,外面大门忽然响了一下,宿爸爸宿妈妈的大嗓门儿老远传来:“溪溪,你已经回家了?怎么门口还有男生的球鞋——霍泾川来我们家了?”
宿溪陡然惊吓得跳了起来,跟即将被抓现场似的,慌忙把陆唤往桌子底下推:“完了,我爸妈回来了,让他们看到你我俩就完了!”
陆唤狼狈不堪躲进桌子底下,修长的个子委屈巴拉地蜷成一团,道:“不能出去与你父母——”
“不行!”宿溪斩钉截铁,脸红心跳地将外套脱了,盖在腿上,努力将陆唤挡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宿溪:还没到见父母的时候!
陆唤:这话细细思考一下,怎么让人有点高兴?
第67章
宿妈妈听见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疑惑地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溪溪, 在吗?”
宿溪慌不择路地将椅子往左边挪了挪:“在。”
宿妈妈一把推开房门, 就见房间里只有宿溪一个人, 宿溪正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可能是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还在膝盖上盖了件外套,这丫头倒是知道在空调房里不要穿短裤了,一到夏天就在空调房里穿短裤, 等老了铁定老寒腿。
宿妈妈觉得很是欣慰, 走过去看了眼宿溪正在写的卷子。
宿溪心惊肉跳, 暗搓搓用余光瞟了桌下一眼, 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她的书桌靠窗, 两侧都有柜子, 站在门口和侧边是看不见桌子下蹲着的少年的, 但是如果走到她身后,肯定能看见。
万一当着老妈的面, 被发现房间里突然多了个俊俏的男孩子, 那早恋+往家里带人的帽子肯定要扣下来,她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但好在宿妈妈懒得多走几步, 就只是随意看了眼她的作业, 问:“我看到玄关处有男生的鞋子, 还以为小霍来了,怎么他不在?”
宿溪在草稿纸上乱画,装作在演算, 道:“哦,他下午是来玩过,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不留下来吃晚饭?”宿妈妈转身出门,随即又觉得不对:“他走了,那怎么鞋子还在我们家?”
宿溪心里捏了一把汗,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可能忘了吧,他应该是不小心穿着我们家拖鞋走了。”
宿妈妈:“……”
“现在的孩子整天打游戏,精神都恍惚了,小霍怎么也这样粗心大意的……”宿妈妈没多想,嘀咕着给宿溪关上门,去厨房做饭去了。
房间里这才恢复安静。
宿溪砰砰直跳的心脏宛如经历了一次过山车,她拿掉膝盖上的外套,胆战心惊地溜到门边,朝门外看了眼,见老爸老妈并没有怀疑,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房门反锁上,回到桌旁。
她蹲下来,小声道:“陆唤,好了,我妈妈走了。”
却见,桌子底下,陆唤抱着膝盖,头靠着抽屉柜,漆黑的眼睫阖着,睡着了。
宿溪蹲在他面前,不由得停止了叫他。
虽然陆唤对于承州洪水一事只是一笔带过,但宿溪知道,他为了尽快达到两百点,应该又是许多天不眠不休,疲惫不堪,来到这里之后又是完全换了个陌生的环境,昨晚在霍泾川家也未必能睡着,所以才这么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宿溪心中心疼,想让他再眯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将手机关了静音。
她席地而坐,手肘撑着膝盖,托腮瞧着他。
桌子上的台灯照不到下面来,只在陆唤的下巴处有些许的光亮。
他的五官是隐在阴影之中的,俊俏的眉宇,挺拔的鼻梁,是个冷漠的艳丽长相。
他阖着眼的时候安安静静的,让人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怕打扰到他。
他浓如鸦羽的长睫不自觉轻颤,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也扫得人心中发痒。
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宿溪认真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得再次感叹,崽崽长得真是好看啊……
和学校里主要运动就只是打篮球的男孩子不同,他胳膊上的肌肤有着一些浅浅的疤痕,因为是穿着短袖,于是这些便全都露了出来,右边胳膊上疤痕较深,是一道不起眼的箭伤。
他抱膝坐在那里,都像是静谧的覆盖了皑皑白雪的松柏,若不是桌子略微矮了一些,他即便不小心睡着了,脊背也是挺直的。
可能是太安静了,宿溪只听见自己竭力放轻的呼吸声,于是心跳慢慢地快起来。
……
她忍不住腰身向前轻,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他右手胳膊上的那块浅浅的疤痕。
当时在军营里包扎的时候,这块伤口是血肉模糊的,宿溪就十分心疼,但好在商城里的金创药效果很好,两个月的时间就恢复了。只是,在少年过于白皙的肌肤上,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冰凉的手指触及他的胳膊,宿溪抚摸到了一些略微凹凸不平的伤痕。
宿溪轻轻地吸气,有些犯愁他是不是疤痕体质,这些陈年旧伤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失呢。
……
宿溪感受着指尖传递过来的触感,听着近在咫尺的陆唤落下的细微呼吸声,看着他被空调的风轻轻拂动的额前的几根发丝,再一次深深地感知到,他在她面前,是活生生的人,有着血肉。
可以拥抱,可以牵手,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来。
……喜欢吗?
喜欢上一个纸片人,或者说另一个世界见不到面的人,宿溪是不敢想象的,但是现在,他就这样真实地睡在自己面前,有着真实的呼吸,真实的血液的流淌,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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