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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温奕脸色一白,神识不自觉穿过清莹,穿过众多山峰,刚到无极峰山脚就被一股力量挡了回来,他不死心地再往前试探一步,以往畅通无阻的山峰却依旧没让他前进半步。

无极峰……他彻底进不去了。

姜姜出关之时,看见清莹身上穿的法衣很生气,说要禁止他进入无极峰,之后却一直没有修改峰内的阵法,他便以为姜姜只是发发脾气,觉得自己之前对姜姜那样好,她一定舍不得他这个父亲。

没想到她这样决绝。

他这个父亲,对他来说已经是个陌生人了吧。也对,她刚刚收徒,一定没时间管这些小事,反倒是他,一直不能接受女儿已经完全不亲近自己……温奕苦笑一声。

清莹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咯噔一声,杏眼里泪光点点,委屈着声音说:“父亲,您给我的极品法器突然都消失了……”

被父亲接回悟道宗后,为了补偿她,父亲给了她很多法器法宝,还有姐姐托父亲保管的东西,父亲怜惜她,一半都进了她的储物袋,再加上在无极峰无极道尊洞府前意外得到的仙宫,她的身家极其丰厚,甚至一些化神长老都比不过她。

靠着这些资源,她在悟道宗有了很多拥趸,那些人不管心里这么非议她的身世,遇见她时却都一张好脸,指望着她能给些法宝他们。

她心情好时,便将一些最低等的法宝以施恩的方式散发出去,为此在悟道宗的名声越来越好,而自己修炼时,利用那些极品法器以及空间灵泉,修炼速度可与悟道宗那些顶尖天才比肩。可是现在,那些极品法器全都不见了!

父亲给她的极品法器不多,只有三个,为了隐藏空间内的东西用掉一个,还剩两个。空间消失后她极为珍视,轻易不肯拿出来用,只除了今晚,想着玉石消失或许与清沅有关,这才用隐蝶去无极峰探查,不久便发现自己和隐蝶断了联系。

被发现了。

清莹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这一刻,她头脑无比清晰。她知道,父亲所有的极品法器都是无极道尊炼制的,清沅是道尊的女儿,一定有方法控制那些法器。隐蝶到她手上后她并未抹掉上面父亲的气息,清沅一定以为那隐蝶是父亲派去的。

现在她的极品法器消失,父亲的应该也消失了。

被收走的东西不可能拿回来,但她却可以拿到别的东西。

女儿将自己的东西收走,父亲心中一定很愤怒吧,她现在只需要加一把柴,就能让父亲彻底疏远清沅这个大女儿。

反正清沅已经是合道大能,不再需要父亲了,她才金丹,更需要父亲的保驾护航。

“父亲,这些极品法器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啊?它们都已经认主,除了主人,还有谁能控制?父亲是化神修士,能夺走父亲的法器,修为恐怕在父亲之上……父亲,悟道宗内居然有人公然行窃,我们一定要上报掌门,让掌门主持公道。”

温奕却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样愤怒,他受了很大的打击,脸色苍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听见她的话,只小声喃喃:“姜姜……”

那是他第一个女儿,高阶修士子嗣艰难,那时他化神,无极已经渡劫,几乎不能再有子嗣,他也就绝了这个念头。有一天,无极却告诉他,她怀孕了,是个女儿。

她出生时,他已经八百余岁,抱着女儿时无极却笑,说他忙忙乱乱地像个愣头青,尽管她自己比他还要慌张。

无极怀孕损了修为需要闭关,他本打算亲自照顾孩子。魔修来袭,气势汹汹,悟道宗除了一名合道、少部分元婴修士与一些尚未金丹的小弟子们都要上战场,他只好将姜姜交给烨瑾照顾。

后来他搬出了无极峰,心中却仍挂念女儿,时不时去无极峰看她。无极峰的结界将大多数修者阻隔在外,对他来说却如同薄纱,让他畅通无阻地穿行。

现在,这层薄纱变成了厚厚的盔甲,他再也穿不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

无极峰。

清沅随手将收回来的极品法器丢进某个储物戒,甚至都没看清那些法器是防御属性还是攻击属性。

作为一个炼器大师,清沅自己就能炼制许多极品法器,更别说母亲给她留的那一堆东西,最次都是极品,甚至还有几件仙器。

当然,这些仙器都伪装地很好,除了母亲与清沅,别人一看都会认为那就是极品法器。

若非如此,就算根本不能使用,温奕也不会轻易就将这些东西还回来。

清沅面色漠然地想着,看见不远处打坐的小徒弟时蓦然柔和下来。

小徒弟乖巧可爱而且非常聪明,学起东西来举一反三,在学完大师兄的那基本《幼儿教学篇》后,清沅正式开始教小徒弟修炼,小徒弟一点就通,很快就引气入体,成为了一名练气期修士。

只是引气入体之时周围的灵气太过浓厚,几乎要凝结成水滴,层层叠叠地将小徒弟包裹在中间。所幸无极峰灵气丰厚,竹屋下面还有一条庞大的灵脉,才没有引起悟道宗其余的峰头的注意。

小徒弟从修炼中醒来后,清沅皱了皱眉,纤手搭上他小手,释放出一缕灵气在小徒弟身体里查探。

这么浓厚的灵气足够小徒弟修炼到金丹了,即使他经脉再宽阔,纯灵体吸收灵气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一下子吸收了这么多灵气还毫发无伤。

更何况小徒弟修炼结束后才练气一阶。

徒弟经脉坚韧宽阔,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丹田中灵气充足,一切看起来十分正常。

清沅面色淡定地收回手,对上小徒弟圆润清亮带着些疑惑的大眼睛,安抚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没事,小竹很厉害,这么快就引气入体了。”

被师尊夸奖,小竹很开心,依赖地蹭蹭师尊的袖子。

“师尊,小竹一定努力修炼,绝不会给师尊丢脸的。”

“修炼需稳扎稳打,不可冒进。”清沅提醒他。小徒弟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修炼操之过急却容易基础不稳,为以后的修炼埋下祸根。

小竹乖巧地点头,正要说话,却感觉丹田突然发热,一股奇特的气流在他身体内游走。

他面色一变,正想叫师尊,面前的石桌与竹屋却越来越大,师尊也越来越高,绣着冰莲的领口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远。

小竹?小徒弟突然消失,清沅几步走过来,神识迅速笼罩住整个无极峰,发现小徒弟消失后留下的道袍中有轻轻的响动。

她掀开那一堆衣服,一个小东西睁着大眼睛,迈着短短的四肢撑着肉嘟嘟的身子摇头摆尾地拱出来。

小东西生着一身雪白的皮毛,唯有眼睛下方环绕着一圈黑色,脑袋上方一对长长的耳朵,此刻正耷拉着,短胖的小翅膀使劲扑腾,似乎想要飞起来,却失败了,只能焦急地在原地转圈圈。

转了半天还是搞不清方向,小东西很是生气,九根毛茸茸的尾巴生气地拍打地面,却因为控制不好缠成一团。

清沅:九尾狐?只有尾巴像。这长长的耳朵,是幻兽?幻兽有翅膀?

眼睛底下的黑毛也很奇特,加上肉嘟嘟的身子倒像她之前在妖兽森林见过的食铁兽。

她看着这小家伙,轻声叫道:小竹?

小兽:啾啾啾。

是我是我。

清沅:声音又像鸟类妖兽。

清沅久不出声,小兽前肢不安地点了点,仰着小毛脸试探地出声:啾啾啾。

师尊师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着自己突然变成小兽的身躯,小竹十分害怕,小脑袋往结成一团的大尾巴底下藏了藏。

怎么办?他突然变成这样,师尊一定不想要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让他在得到这么美好的师尊后又要失去?

他觉得十分委屈,想忍住不要在师尊面前哭出来,泪水却还是夺眶而出,沾湿了一张小毛脸。

毛毛沾到水很不舒服,他忍不住伸出小爪爪在脸上擦了擦,却忘了自己现在是四肢着地,小爪爪上满是灰尘。

小竹:自闭地用爪爪抱住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竹:不习惯当兽,难受,想哭。

小竹:不能哭,眼泪会掉到毛毛上。

小竹:不行,忍不住。

小竹:眼泪掉到毛毛上了,用爪爪擦擦。

擦了一脸灰。

小竹:哇哇哇哇哇哇……我不要当兽不要当兽……

第十七章

清沅蹲下身,轻轻地抱起这只忧愁的小兽。

小兽只有她巴掌大,全身上下毛茸茸的,虽然看不出品种,但却很是可爱,她伸出手抚弄他垂下的长耳朵,小兽全身僵硬了一下,白白的毛逐渐染成粉红色。

害羞了。

清沅轻笑着放过那对毛耳朵,将小兽抬起与她视线齐平,轻声问:“小竹?”

小兽耳朵点了点。

“小竹,你身体可有不适?”清沅问他。

小徒弟突然变成一只不知名小兽,也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出现问题。

小兽害羞地摇摇毛茸茸的小脑袋,睁着一双大眼睛开心又忐忑地看她:“啾啾啾。”

师尊,我没事哒。

清沅听不懂他的话,却能从他的毛脸上读出开心的情绪,提起的心稍稍放了放。

纯灵体个个天资不凡,修炼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也正是因为太过简单,历史上的纯灵体不是产生心魔断绝仙途就是被人所嫉半路夭折,几乎很少有纯灵体能够顺顺当当地修炼到飞升,修真史上关于纯灵体的记录也越发稀少。

纯灵体是否只是一种修炼天才体质,这种天才背后有没有隐患也就不得而知。

小徒弟这种情况,是纯灵体带来的后遗症,还是他本身的身世就有问题,亦或者……是绝仙花?

前后二者难以证实,小徒弟的身世却可以验证。

“小竹,师尊带你去个地方。”

小竹乖乖地点点头。只要师尊不嫌弃他,去哪都可以。

修真者相比凡人,寿命漫长而悠远,凡人几十年的寿命对于修者来说就是闭个关的时间。几十年过去,人间虽谈不上沧海桑田,却可能经历了王朝更迭,家族变迁,待修者想要找寻凡间亲人的时候,他们早已不在原地。

尘缘未尽,在佛宗是大忌,对于悟道宗的修者影响虽然小些,但也不防有重情义的修者堪不破,引发心魔。几千年前,就有一天才修士因为找不到自己遗落在凡间的妹妹产生心魔,最后前途尽毁。

此后,悟道宗一渡劫老祖耗费百年时间在冥河中找到一块三生石,又花费数百年时间在上面刻下阵法,使之成为可以找寻修者亲缘的仙器。只要将修者的血滴在三生石上,就能看见自己想要找寻的亲人的大致情况。

渭水城那对夫妇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态度相差太大,那妇人不忍心自己小儿子被打,却能亲手将自己大儿子的肉刮下来下锅,这其中恐怕有隐情。

当时身上没带血缘石,没鉴定小徒弟到底是不是那对夫妇所生,现在用三生石检测也不算晚。

“啾啾啾啾啾啾。”

师尊,只需要把血滴在上面就可以吗?

小竹耷拉着耳朵,毛脸上看不出表情。九条毛尾巴却甩地越来越慢,最后垂在地上。

师尊刚才告诉他,他可能不是那对夫妇的儿子,他吃了一惊,目光发散地看着远方。

从小到大,他和弟弟差距实在太大。那对夫妇会耐心地哄他们的小儿子睡觉,却会将他赶到柴房,冬天冷,家里被子不够,他们甚至会将他的铺盖收走点在小儿子的炕上,完全不关心他会不会冻死。

不,还是关心的。冬天的每一个早上,“娘”都会打开柴房大门,看见他蜷缩在一角时会厌恶地踢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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