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芜目光不善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孩子都生了,他还矜持个什么劲,要矜持就碰她啊,碰了一半就停手,他不憋,她忽上忽下还难受呢。
逸虚右手一伸,一把白玉梳凭空出现在手中,他一面梳着手里捧着的墨发,一面温声道:“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万一又有子嗣,会有损根基。”
神龙精血恢复不易,她生了砚离后还没恢复,万一又怀了,对她损伤极大。
冰芜闻言气顺了一些,但还是没好气刺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神龙是大白菜么?想要多少有多少?”
逸虚认真道:“凡是都有意外,上回不就是。”
冰芜嘴角抽了抽,哦!他还不知道上回是因为玄母红参之故,正想告诉他,红唇轻启,就听他又道。
“我想要的是天长地久在一块,不是这片刻的欢愉。你若想,等你身子好了,想怎么样都随你……”逸虚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白玉般的耳畔也染上了丝丝粉意。
冰芜听到前一句心头忽地有些异样,再听到后头直接无语:“……”不,她不想!虽说龙性放纵,但她是冰龙,不是火龙,不会随意动情。要不是他撩拨她,她才不想。
算了,还是不提了,免得他误会她很想,还是好好补身子罢。
干坐着容易困,加上身后的人只一心一意地梳着她的头发,不再说话,于是她坐了好一会儿开始打起了哈欠。
又掩唇压下一个哈气后,冰芜忍不住催促:“你梳好了没有?”
“快,快了。”
话里显而易见的心虚,冰芜抬手往头上探去,以为会触到什么奇怪的发型,接过触手……
她等得都要睡着了,结果半点没挽,不知是梳上瘾了,还是不会挽发。冰芜摁住他还在梳的手,无奈道:“好了,我自己来。”
逸虚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很快就好了,你再等会。”话落手上撩起一簇墨发开始盘了起来。
淮笙提着食盒走进扶摇殿就见到这么一副画面,轻手轻脚地后退了几步,突然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懊悔,暗道今日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可这药要在半个时辰内服用才能充分发挥药效,进退两难间淮笙硬着头皮进去了,这药谁熬谁知道,珍贵不说还麻烦,每日熬一次已经够苦了,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住,只能打扰帝君的好事了。
“咳咳——”在珠帘外干咳了两声,淮笙才掀开珠帘垂头走到两人跟前,头也不抬道:“帝君,公主,该喝药了。”
逸虚将最后一只步摇插上,应道:“嗯,放下罢。”
淮笙抱回了被搁置得老远的茶案,将玉制的食盒放上去后,叮嘱了一句“趁热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冰芜将食盒打开,里头静静地躺着两只青玉碗并一小碟杏果蜜饯,“你家的神官可真有心,这药熬起来可不易,他倒是天天熬。”
青玉碗里盛的是补气血的汤药,用药颇为讲究,连熬制的水都是采用天晓时分收集的灵露。虽说效果不错,但费时费力,换做她,她还真懒得折腾。
左右再过个几百年也就恢复了,折腾这些也只是好得更快些罢了。
逸虚接过递来的青玉碗,一口饮尽后道:“嗯,淮笙确实不错,日后让他照顾砚离,你觉得可好?”
冰芜颔首,正要应好,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刚走没一会儿的淮笙又匆匆回来了。
淮笙步履匆匆,喘了两口气,道:“帝君,公主,昆仑山帝君来了。”而且来势汹汹,看着不善。
苍山九天应龙一族与昆仑山冰夷一族不睦已久,钟元宫内的神族见到冰夷那是本能的畏惧,他也是过了好久才习惯冰芜公主,加上她从未在他面前出过手,故而渐渐忘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可外头那位,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一身冰寒之气,冷冽迫人,退避三舍。
如今这六界中仅剩两尾冰夷,还恰巧都在他们钟元宫里,会吓坏胆子小的小仙娥的。
此时冰芜正捻着一颗杏果,闻言手中的杏果应声而落。
逸虚也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快请去正殿,本座换一身衣服就去。”
“是。”
冰芜垂眸想了想,便起身道:“我先去看看。”
才走了两步胳膊就被拽住,握在胳膊上的手力度有些重,掐得她有些疼,冰芜顺着那只手看向他的脸上,他脸上是少见的凝重,还有些急切不安。
冰芜狐疑道:“怎么了?”他下手从来不会这般不知轻重,今日是——是因为听到她父亲来了?
逸虚眼也不眨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抱住她,双臂骤然收紧,仿佛要将怀里的人嵌进他身子里,难得紧张道:“若是昆仑山帝君不同意你我二人的婚事,你会如何?”
“他不同意就不同意,又不是他嫁你,你管他做什么。”话落,又无奈道:“你可以松开了吗,你是要掐断我的腰吗?”
逸虚闻言略松了松,却没松手,“昆仑山帝君对我有些误会,你可不可以不要信他的话?”
冰芜双目一眯,“什么话?”是什么话,能让他用上哀求的语气?
逸虚声音有些颤抖,“他说我居心不良,图谋不轨,与你定下婚约是为了利用你。”
逸虚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回话,心里不由一慌,松了手去看她的脸色,她面上一片平静,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他没催她,紧张不安地看着她。
良久,冰芜抬眸,看着他道:“那这些是真的吗?”
他立即否认,“不是。”怕她不信又道:“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冰芜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
冰芜想了想道:“我去见过父亲后,再告诉你。”
逸虚颔首:“好。”
扶摇殿正殿,已经灌了两盏茶还没等到人的昆仑山帝君气压又低了两分,侍立在殿内的神侍们连大气也不敢喘。
本就心里有气,见到携手而来两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逸虚颔首示意,“逸虚见过昆仑山帝君。”
冰芜微微拂身,行了礼道:“父亲。”
昆仑山帝君目光落在逸虚身上,冷冷道:“苍山帝君,真是好本事。”
“帝君过誉,逸虚是晚辈,论本事哪敢和帝君相比。”
“本座今日前来不是与你废话的,”昆仑山帝君说完转头看向一侧的女儿,语气稍微缓了缓:“冰芜,跟我回去。”
冰芜充耳不闻,顺势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淡淡道:“恭喜父亲出关,我观父亲面色,还需多多休养才是。”
昆仑山帝君见她如此,哪里还不明白女儿不愿意和他回去,“苍山帝君,本座有事要和小女谈谈。”
逸虚闻言下意识看向冰芜,见她没拒绝,遂挥退了殿内侍立的神侍们,自己也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尽量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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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扶摇殿正殿的大门合上了好久, 殿内始终静默, 无声无息,仿若无人。
昆仑山帝君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千言万语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还是冰芜忍不住道:“父亲有何事便直说, 若没事女儿先行告退了。”
昆仑山帝君叹了一口气, “苍山帝君的心思太深沉了,不是良人。他心有所图, 岂会真心待你。”
冰芜嗤笑了一声,“哦?父亲是说他对女儿不是真心的,是因为有所图?那他图什么?总不会是因为我是您的女儿,昆仑山的公主?”
见她不以为然,昆仑山帝君又道:“两万年前他还未继位之时上过昆仑山,他当时想请我出手封印一样东西, 却未曾言明是何物。当时昆仑山和苍山的关系不睦,所以我拒绝了他。”
“可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请了你祖父出手,后来我才知道你祖父和他定了婚约。你祖父答应出手帮他封印那样东西, 并且借了昆仑山的势力助他登上苍山帝君之位;而他则答应娶你。”
冰芜闻言神色一怔,宽袍下的手不自觉的卷缩成拳。
昆仑山帝君还在絮絮道来:“这桩明面上是昆仑山和苍山化干戈为玉帛、从归于好的婚约就是这么定下的。自我得知这件事后,便一直想方设法解除婚约。”
“可我拗不过你祖父, 改变不了他的想法。这些年我也曾试过让逸虚自己提出解除婚约,可是他油盐不进。他和你婚约本就是一场交易,你莫要被他所惑。”
冰芜抬眸, 面上似笑非笑:“那先前父亲怎么不提?现在提,不觉得已经晚了?”
“我太了解婚约被当做一场交易的悲哀了,我当年经历过,不想我的女儿也经历一遍。可事到如今,我再不提,就来不及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冰芜突然释然一笑,“父亲,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你回罢。”
昆仑山帝君见冰芜起身想往殿外走去,忙阻道:“等等,为父是为了你好,你怎就不肯听一句劝呢?”
冰芜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父亲,可还记得当年母亲还未离开之时,那时你怎么不觉得交易而得来的婚约悲哀?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父亲懦弱多情,三心二意的借口罢了。”
昆仑山帝君被冰芜眼底明晃晃的讽意刺激到,怒道:“放肆,你就是这么和你父亲说话的?”
“父亲,祖父在时曾对女儿说过,他此生最后悔的就是没把父亲教好,所以祖父时常教导我要引以为戒。神族凌驾于众生之上,既然承了众生的香火,就该尽应尽的责任。”
“自父亲继位以来可有尽过半点帝君该尽的指责?”
昆仑山帝君觉得这一刻仿佛看到了他父亲在世,心头一震,不受控住地往后退了两步。父亲在时,失望、不满、冷漠的神色忽然在他脑中明了了起来。
他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个好丈夫,也没能做一个好父亲。他以为找到了真爱,却发现其实他也会恋上其他人。
在他终于接受了父亲为他所安排的一切后,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之时。
美梦又被打破了,他不知所措,最后只能缩回了原来的壳子里。想着既然已经辜负了一个,那另一个就不能再辜负了。
所以他在“心上人”面前苦苦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好夫君,好父亲形象。
却将他真正的妻儿忽视得干干净净。
良久,昆仑山帝君抬起头,神色怅然:“我知你对为父心怀不满,但这桩婚事真的不能结,当年我和瑶……你母亲虽说也是你祖父定下的,但你母亲对我无所图。”
“我身为一个父亲,不能眼睁睁看着明知道有人对我女儿心怀不轨,却仍同意这桩亲事。冰芜,听为父的,取消婚约罢。”
冰芜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当年我需要父亲为女儿打算时,父亲在为青莲殿那几位焦头烂额顾不上女儿;如今我早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父亲却出现一口一个为女儿好,又何必呢?”
语毕,冰芜转身往大门走去。
“你今日一定要跟我回去,本座决不同意这门亲事。”
冰芜脚步不停,继续往殿外走去,身后却有一道神力逼近,她目光一凝,挥袖就是一道冰刃。
昆仑山帝君挥出的神力并不重,只是想控住她,却想到她回击得如此迅速且凶险。
他只能加重神力迎接下来。
两道神力在大殿中相撞,震荡的神力朝着四周散去,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大气典雅的大殿瞬间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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