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想让妙妙去私立医院做产检,接受全方位护理,把身子养养好。
可妙妙非但不理他,还非要到王佐推荐的医院做。
那医院就在财神到医院不远的地方,陆容联系了王佐,让王佐悄悄带他去看她。
第一次孕检,别的孕妇都是由准爸爸陪着去的,只有妙妙——
说她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会护好自己的崽崽,不需要陆容来插手。
甚至……不愿意他认这两个崽崽。
这也是他的崽崽啊……陆容的脸色出现了黯淡的神色。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导致你老婆……”王医生抿了抿嘴,不应该这样说,两个人还没有扯证,“导致你崽崽们的妈不理你了?”
陆容举止优雅地喝了一口茶,长年的上层生活,使他无论处于什么状态,经历了什么事情,就算内心再怎么焦灼,外表都保持着端方与高雅。
可陆容饮茶时,端着茶杯微抖的手指,让他的情绪暴露无遗。
“很早以前,她就喜欢我,一直追求我。我明知如此,很久都不回应她,还钓着她。”陆容垂下了头。
“啧。”王医生从上到下扫射了陆容一番,这人模狗样的样子,一看就是骗小姑娘感情的爱情骗子,“那小姑娘长得也不差啊,我以为很多人追呢,干嘛吊死在你这颗小断腿树上。”
“她就是很多人追。”陆容别过脸,他现在才隐隐后怕。
若是妙妙收回了对他的爱,那那些曾经的竞争对手,肯定会虎视眈眈地觊觎她。
“那你钓了她多久?”王医生手指敲打桌面。
“十四年。”
“那你没救了。”王医生啧啧啧了几声,再一次对小断腿的爱情骗术感到了叹服,怪不得小姑娘见都不愿意见他。
又有谁,会再有整整十四年的青春呢。
十四年飞蛾扑火的单恋啊。
……
司空缈准时到了王佐推荐的一家正规医院做产检。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羽绒服,素净着一张脸,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模样。
产检一般在孕12周做,要把身份证拿好,在那里要建立个健康档案。
司空缈从询问病史开始,一项一项辛苦地做着检查——
身高血压、身体部位、超声检查、抽血、尿常规。
既然她最后还是没能下决心打掉这两个崽崽,那就好好地生下来。
现在她的小腹已经开始有微微的凸起了,幸好冬天能遮挡,才没能让人发觉。
她并不知道,在她一项项做检查的时候,陆容一直跟在她不远处,用另一种方式去陪伴她。
一直到妙妙全部检查完毕,礼貌向那里的医生道别,陆容才靠着墙,松了一口气。
王医生买了几个生煎和豆浆,递给了陆容。
陆容看了一眼,半天才接住。
他不习惯吃这些东西,可这是王佐的好意,他一口一口吃了,除了油重盐重之外,还真的蛮好吃的。
怪不得妙妙喜欢吃。
是啊,她以前就很喜欢吃的……后来因为陆家的原因,害怕给人嘲笑,才不吃了,渐渐变得成了那些所谓高端食品的“拥护者。”
陆容拿着油纸包的生煎,百味交集。
“很好吃吧?我最喜欢吃这家医院旁边的生煎了,可惜位置远了,不能天天吃。”
王医生一口生煎,一口豆浆地感叹。
“那你怎么不来这所大医院,非要去财神到那种社区小诊所。”陆容说完就有点后悔了,他隐隐猜到了原因。
王医生咧着还在咀嚼生煎的嘴,举起自己戴佛珠的左手,
“你觉得我行吗?”
那是一只假肢。
“我拿不到医师执照,只能拿中医执照。”
“财神到都是我家开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私人诊所,只不过凭关系拿了社区的牌照。”王佐毫不避讳嚼嚼嚼。
把曾经那场绑架过后,加诸于他的苦难,如此云淡风轻的述说。
陆容有些怔楞,继而从善如流地啃食起生煎。
是他执拗了,生生将自己拖入了泥沼。
幸而有一根蛛丝放下,让他得以攀附,循循上引,最终重抵凡尘。
现在那根蛛丝被残忍地收回了,他必须跋山涉水,重新去寻找拿一根多年以来,不离不弃牵引着他的蛛丝。
“既然明知干这一行困难重重,为什么你要当医生呢?”陆容随口问道。
原本以为,会听到什么鸡汤。
谁知王佐将吃完了的油纸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我喜欢啊,不然你让我当啥,夜店帝王吗?”
嘴角一勾,饶有兴致地瞧着陆容。
陆容:“……”
神他妈夜店帝王。
陆容后悔认识他了。
……
陆容乘着迈巴赫返回公司。
他和王佐沟通了当年的事情,那一件改变两人一生的绑架案。
最后几个歹徒全部畏罪自杀了,根本查不出幕后的指使。
但王佐说,他回去后,家里将里里外外的势力都排查了一遍,不可能是他那边得罪的人。
陆容坐在皮椅上,仰着脸捏了捏自己的眉头。
不是他那边的人,就是自己这边得罪的人了。
最有可能的……就是……
他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苦于没有证据,当时自己年龄太小了,等到稍微大了一点,对方早已毁灭了证据。
他摁了一个电话,这个号码,封存了好久,几乎从来没有打过。
电话很快接通了:“阿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成熟沧桑的声音,惊喜得难以置信。
仿佛一直等待着陆容,等着等着,等了很多年,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希望,快要坐化了。
“我一直讨厌你。”陆容开始的一句话是这样的。
那边的人呼吸一滞,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阿容啊……”
“可我还是要跟你说,你要当爷爷了。”陆容快速地说着。
“是——”
“是妙妙的。”
“太好了……太好了,她是个好孩子,她一直是个好孩子。”那边欣喜地喃喃。
“让你女人手脚干净点!还有你的小儿子,离妙妙远一点,不要再觊觎她了。”陆容说出了自己这个电话的真正目的,如果可以,他一句话也不想从那个人口中听到。
那个人没有生气,也意外地,没有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儿子辩解。
“阿容,我老了,也管束不住他们了。”那边咳了两声,显得十分虚弱的模样,“我不再是以前身强力壮,大展宏图的样子了。”
“你跟我不一样,阿容。”
“阿容,你如果要做到真正保护妙妙和你们的孩子,就回来吧。”
陆容的手,紧握住手机,他的语气里饱含着戾气,“你在用激将法?”
“对啊。”电话那头的老狐狸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阿容,现在我的精力不足以代替你保护妙妙和孩子。如果你一个父亲都不能保护好妻子儿女,那你跟我当年,有什么区别?”
显而易见的嘲讽,陆容闭上了眼。
他明白,陆良的意思,是让他回来接手陆氏。
陆良等了很多年了,这些年来,年轻时留下的一身病痛一直困扰着他,他很有可能等不到陆容回来的时候了。
所以哪怕是支末的机会,陆良也会不择手段地把握,“瞧瞧你那董事会一群乌烟瘴气的人,妙妙为了你的一股傲气,受了多少欺负?”
“里面有你的人。”陆容早就猜到了。
陆良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他身边安插自己人的机会。
“里面不止呢……还有一些你想不到的人。”陆良暗暗笑起来,像个真正的狐狸,“小狐狸,你手上掌握的资源太少了,你所能看到的天空也太低了些。”
陆容:“……”
“回来,你只有这一条路走。不然林氏、陆家其他虎视眈眈的旁支还有你老子我给你成打送你的仇敌,都会把你玩死。”
“还有妙妙和孩子……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了。”
“……”
良久,陆容睁开了眼。
过了很久,他才说道:
“我知道了。”
……
……
“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
办公室与蔡秘书都没有阻拦,是陆容允许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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