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小神婆 酒棠 3961 字 26天前

“十三夏,你是真不要想要还是假不想要啊,”姜琰琰耸肩,“真不想要,就别卖可怜说我姜家对不起你了。”

十三夏听了,突然反手想去抓姜琰琰的喉咙,姜琰琰朝前一迈,躲过,再出手边的短匕首,朝着十三夏的命门一刺,虽是被十三夏躲过,却也击得十三夏连退三四步。

姜琰琰乘胜追击:“我晓得你在玩手段,刚才那番话是我激你出手的,你听不出来?”

姜多寿曾说过,出马仙通了神识后,若灵兽不服,神识里还有一斗,这一斗,在神识里可能打得天昏地暗日月颠倒的,可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所以这才是危险和刺激的地方。

姜琰琰之前斗黑蟾的时候,被姜多寿批评,没有把先礼后兵这个传统美德发扬光大,这次,姜琰琰觉得自己也算是交代清楚,可以尽情开打了。

十三夏之前被姜琰琰伤了腹部,尚未恢复元气。

可姜琰琰有闻东护法疗伤,被出马后的那股子不适早就消散,打得酣畅淋漓。

打人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还得替十三夏洗濯。

当时闻东在夷陵鹰嘴岩替冤魂洗濯,得提了自己的真气去涤净那股子怨念,那些茶农的怨念是不动的,就回荡在苗圃周围,不似十三夏,此时上窜下劈,恨不得一招劈死姜琰琰。

猫妖胜在灵巧,姜琰琰捉不住十三夏的手腕,根本无从下手。

几十个回合下来,十三夏虽落了下风,可姜琰琰无法洗濯,如此循环,这还真打得没完没了了。

姜琰琰眼眸一转,突然抬手,一柄匕首反着拿,刀刃对着自己,故意朝着十三夏瞟。

十三夏眉色紧张,低声念了一句:“你又想做什么?”

说完,十三夏飞奔而来,她被姜琰琰那一招棺材钉入腹弄怕了,要晓得,姜琰琰当时的意念强大得吓人,十三夏就是被姜琰琰强行拖拽到神识里来的。

只等着十三夏靠近,姜琰琰突然上前一把搂住是十三夏的腰,将她掼到地上,两腿压着十三夏的跨步,使劲往下坐,空着她两腿不乱动了,才是附身一压,两只手拼了命地去拽十三夏的手腕,额头贴在十三夏的汗涔涔的额头上。

“你别乱动,我也不愿意离你这么近。”

姜琰琰一边念叨,一边想着闻东教给她的口诀。

口诀念完,一股金色的光柱自两人身上腾空拔起,光柱耀眼像是一团火烧云,乃至出了神识之外,也跟着泛起一阵金色光芒。

也正是闻东和姜多寿赶到时看到的那一抹。

神识里多时的缠斗,不过是外面世界的一瞬间。

闻东看着拦着自己的乔美虹,只抬手把乔美虹推开,速速推开屋门。

只看到姜琰琰正趴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擦一个白色的小瓷罐子,里头封印的,是十三夏的七魂,洗濯后的七魂,另一个蓝瓶的罐子,是姜琰琰从长沙带来的余下两魂,猫妖九魂全都齐了,至于虞秀芹的那一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尸体上,尸体就静静躺在地上。

闻东皱着眉头,慢慢走近,姜琰琰没有起身,只用下巴抵着桌面,吃力地抬头,笑盈盈地朝着闻东:“闻东,你来了。”

“我来了。”

“你先别过来。”姜琰琰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扶着桌面,闻东顺着她的脚尖看过去,地上全是血,姜琰琰的裤腿都被染红了。

闻东皱眉,想靠近,却又不晓得姜琰琰这话的意思。

“你先跟着我说,你没有瞧不起我。”

闻东喉咙热滚滚的,他僵着身子,既想要立刻抱着这丫头,心里又泛着苦味,姜琰琰这是心理埋了一口倔气,气他当时激将她的时候,用词太狠了。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

“你再说,”姜琰琰勉强支起半个身子,“说我厉害。”

闻东眨了下眼,眼眶红了:“琰琰啊,是最厉害的了。”

“闻东,你爱不爱我啊。”姜琰琰说完,身子晃了两下,看着像是时刻会倒下。

闻东忍不住了,他阔步上去,扶着姜琰琰摇摇欲坠的窄肩,看到姜琰琰腹部一大片血红,棺材钉还插在她的腰腹,闻东轻轻地摸了一下,里面原本应该是皮肉的地方,是藤条般的质感,便是明白了,姜琰琰这是选了自己藤身的地方,用疼痛刺激自己。

人是死不了的,可闻东心里愈发沉重了,他曾佩服过姜多寿能有巨大的勇气,削骨换了一具藤做的身子,实际上,姜琰琰也曾如此。

闻东顺着姜琰琰的眼皮子抚了一下,声音又颤又柔:“乖,你先睡吧,等你睡醒了,就好了。”

第91章

白旗朝着西边一直追,连带着白家的几个顶尖的高手, 却刚好遇上了突然进城的巡防营, 人流一挡,白家人前进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前头一黑一灰两个人影跑了。

白旗气得把铁伞往地上一扔,叉腰内疚:“得, 这怎么和九爷交代。”

龙灵友和肖洛明一路往西, 一直走到了小村山的南坡,坡下槐树下,拴着两匹枣红色的小马, 这是龙灵友带来的。

肖洛明警觉地一步三回头, 确定没有人追来了,才是安着龙灵友的心:“门主放心,他们追不来了。”

龙灵友本是背对着肖洛明, 听了这话, 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一回身, 狠狠地甩了肖洛明一个巴掌。

“灵友,你……。”

“你喊我什么?”

“门主。”肖洛明低着头,眼里没有丝毫愤懑和不甘, 只有低到尘埃里的小心翼翼。

龙灵友深吸了一口气, 柳叶眉儿眉峰颤了一下,厉声对着肖洛明:“你胆子真的是大了,这半年, 龙家一直在费心找骨头,炼龙神,我忙得不可开交,可你呢?你这三年,除开每年过年会回来一趟,这三年你去了哪里?”

“你去了东北,去了湖北,还去了江西去了湖南,就是不肯回来帮我,我晓得你去湖北是做什么,夷陵雀舌茶山里的阵法是你设的吧,我说过,活人祭祀这个事,不需要你去做,南洋没人了吗?非得让你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外门弟子行骗哄人了?”

肖洛明声音淡淡的:“我只是想帮你,可你那天也说过,让我滚,滚得远远的,我怕我招你烦呗。”

他说完,唇.瓣不自然地蹙起,像是有些委屈的样子。

龙灵友怒气稍褪:“你当着我大伯的面儿,让我三叔难堪,你说当时的我……能怎么办?”

“你三叔就不是个好人。”

啪地一下,又是一巴掌。

甚至比之前的更狠厉。

“我三叔再不是好人,他也姓龙,你对我再好,你也不是龙家人,你要记得,你是我的人,我晓得我大伯和你说什么,说让你想办法设阵法,引活人祭祀,可是肖洛明你给我记清楚了,我才是你师父,无论谁吩咐你做什么事儿,都必须要经过我,你这次,犯了我的大忌了。”

龙灵友挪开眼神,也不再看着肖洛明,只摊手朝着肖洛明索要:“我大伯给你的玄蛊蛊母,交出来。”

肖洛明嘴角裂开了一个小口子,又细又密的血珠子慢慢渗出来,汇成一滴鲜红的血滴,一直淌到他的下颌。

他突然笑了一下,说:“交不出来了。”说完,他缓缓举起划了一道伤口的掌心,笑容诡异又可怕,“已经种到我身体去了,谁也取不出来了。”

龙灵友眉色一紧:“你不要命了?”

肖洛明语气倒是轻松:“不妨事,我定时放血,还是能活个两三年,我会陪着你的。”

龙灵友眼眸子里有光在闪:“如果让大伯知道,你龙家最老的一个蛊母放到自己身体去了,他纵然是扒光了你的皮,抽干了你的血,也会把蛊母引出来的,就算你是把蛊母从心口里放出去的,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用人参吊着你的最后一口气,掏了你的心窝,趁你的血液还在流淌的时候,心脏还在跳动的时候,把蛊母给挑出来,你以为,你还能活两三年?”

肖洛明笑了:“如果是这样,你会不会心疼?”

龙灵友别过头,冷哼了一声:“我心疼,我当然心疼,”她回头盯着肖洛明,“我培养了十年的人,给我出了无数好主意的军师,却傻到自掘坟墓,原本能利用的资源没了,换了谁都会心疼。”

“还有,”龙灵友还未数落完肖洛明的罪状,“你这次出来,带了蛊门多少人?阵门多少人?”

“各十个。”

“都没了?”

“嗯。”肖洛明坦白,“夷陵雀舌茶山的时候,就损了两个,这两个家伙去放蛊母的时候不讲究,被水里头的石头割破了脚,流了血,蛊母闻了血味儿,直接把他俩给咽了,还导致这蛊母开了荤,我想了好些法子,才勉强压住这只蛊母的血性,让钟家人时不时投一些死鸡给它吃,不然,肯定出事儿。”

“在三清山找第九根骨头的时候,遇到了那姓姜的,第九根骨头被他拿走了,现在都还在他手上,如果换了别人,我就硬夺了,可他本事不小,还带着一个鬼灵精的孙女,强攻我是不占优势的,不过,也是碰巧,意外让我发现了一样埋在三清山里的封魂罐。”

“余下十八个人,就是为了启罐子咽气的,我身边没人,还临时把孟天罡调了回来,不过,这小子也死了,我就晓得,当时这小子本就该是被淘汰的货色,可蛊门当时没银钱啊,他又是个傻愣痴呆的,多少钱都愿意给,如若不是他坏事儿,猫妖也不至于顶着一具焦尸,指不定,现在姜多寿和姜琰琰已经是猫妖手下魂,姜家那根骨头,也该在我手上。”

肖洛明说得是轻飘飘,无所谓,龙灵友听得是连连皱眉,脸色僵着,很难看。

肖洛明,这是故意捡着龙灵友不爱听的说呢。

这倒像是一种……报复。

这样聊下去就没意思了。

龙灵友之前是闷了一口气在心头,如今扇了肖洛明两巴掌,看着肖洛明也不敢发脾气缩着脖子的样子,龙灵友也不横了,只拽过马缰绳,递了一捆给肖洛明:“走吧。”

“去哪儿?”

“大伯和北边贵州姓唐的那人接上头了,咱们龙家得帮着他重夺昆明城,到时候,大伯想要的,我想要的,还有你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

肖洛明听了,浑身的汗毛都跟着兴奋起来,原以为这次突然撤退是狼狈出逃,没想到,这才是好戏刚登场啊。

***

城内。

白旗追人追丢了,等着巡防营的人都打跟前走完了,他才急匆匆地赶到了小村山南坡,树下还有马粪,新鲜着,人刚走不久。

白旗示意白家两个轻功厉害的骑马去追,自己准备给赶回昆明城给闻东报信,临走之际,特意嘱咐了一句:“小心着北边,贵州那块,是姓唐的地盘儿,和咱们东北支系都不对付,要是他俩人入了贵州,就别追了,赶紧回来。”

等白旗嘱咐完,一路再赶回南华街的时候,却发现巡防营的人已经把整条街从街尾守到了街头,白旗预备是往街头的小院子走的,经过街尾那间十三夏住过的院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里头瞅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闻东,还有那……那是谁?

穿着个锃亮的马靴,昂着头,腰上别着枪,这发福的将军肚挺眼熟,这可是十三夏在昆明的靠山凌保国啊。

白旗还想往里头看,却被门口两个扛着长枪杆子的黑脸汉子吼了一声:“做什么呢?都封街了,不晓得?还往里头窜。”

白旗想开口,说自己和里头那人认识,一扭头,却瞧见墙根一个老鼠洞窜出一只白绒绒的小脑袋,见了白旗,两只黑眼珠子溜溜地转,像是在给白旗报信,让他过来。

白旗憋住话,打着哈哈:“抱歉,抱歉,我一外地人,走错路了,就走,立刻就走。”

好在,街头的人不多。

白旗跟着这只鼬鼠进了自家的院子,才是跨过门槛,便急着问:“咋了这是?巡防营的人怎么来了?”

这鼬鼠也不多说,只等着门关上了,外人看不到了,昂着头开口对白旗说话,声音又尖又细:“九爷吩咐了,说姜姑娘受伤,得取一截巴蛇的蛇皮裹腹什么治,我也没太懂,其他人都被巡防营的人给围住了,出不来,让我看住了白先生你,千万别让你进去。”

白旗皱眉:“巴蛇蛇皮?”

“就在滇池,白先生你尽管去,去找一个叫辛承的,他当年欠了九爷一条命,自然会答应的,你就说,是九爷让你去的就行。”

白旗明白了,他突然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个秀气可爱的鼬鼠,小脸小爪小鼻子,比阿毳幻化成原形的时候娇.小不少:“你是阿毳的侄女吧,我常听他提起你,说你又懂事又能干,是你们族里打洞打得最快的。”

白旗越看越觉得有趣,突然蹲下身,抬手摸了摸这鼬鼠的头,白毛鼬鼠一愣,突然一爪子朝着白旗一挠,骂了一句:“放肆!我是他奶奶!”

蛇冬眠后会蜕皮,蜕下来的皮又叫蛇蜕,也叫龙子衣,本就可以入药,温酒送服,调醋外擦,均有不同功效,可要治姜琰琰那千年藤腰上的大口子,不能用蜕下来的皮,得用新鲜的。

蛇剥皮,龙断鳞,都是极痛苦的一件事儿,除非挚亲危在旦夕,蛇族一般不会甘愿剥皮,毕竟长好,很不容易。

可闻东的一句话,辛承是咬牙也得答应,更何况,救的还是他的旧主。

闻东在这阔大的院子里看着天色,方才白旗探了那一脑袋,他看到了,却不动声色,他掐算着时间,从这里赶到滇池还得有一会儿,姜琰琰已经被他下了安魂咒,血也止住了,没有什么大碍,这院子瞧着挺大,可能躺人的也就两间屋子。

主屋原本是十三夏住的,现在桌子椅子,帷幔床栏,稀碎凌乱,像是刚遭遇了一场飓风,无处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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