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节(1 / 1)

国色生辉 八月薇妮 3760 字 29天前

阑珊道:“做什么?”

赵世禛坐在床边上,替她轻轻地揉那麻了的双腿,又道:“先前总是你伺候我,现在也让本王伺候伺候小姗儿。”

阑珊不由笑了:“我怕我受不起。”

赵世禛道:“谁敢这么说?”

他的手劲适中,腿上的酸麻慢慢地舒缓消散了。

阑珊看着赵世禛近在咫尺的脸,长眉入鬓,眼角微挑,雅正清贵,又暗蕴难言的风情,越看越令人心悸,就连……替她推拿的手都十分好看。

她不由脸上微热,忙转开头去,轻声道:“多谢五哥,我已经好了。”

赵世禛瞥她,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就好了?我还没做什么呢……”

阑珊一愣,脸上更红了几分,便不再理他。

幸亏西窗端了一碗浓汤白玉豆进来,见状便小声道:“主子,小舒子中午也没正经吃饭,我吩咐厨下熬了这个,还有一道银鱼蒸蛋,好歹先垫吧垫吧,千万别饿着了。”

赵世禛差点儿笑了,望着西窗道:“你也算是从小跟着我的,怎么我不知道你伺候人能到这样上心的地步?”

西窗笑道:“我可不是伺候一个人呢。当然要加倍的上心。”

赵世禛接过那白玉豆浓汤,对着阑珊挑眉道:“你要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阑珊先前发了半天呆,很是费神费力,不知不觉竟饿了,便忙道:“我自己来。”又道:“五哥也吃一些。”

于是西窗才又端了一碗,见阑珊像是喜欢吃的样子,便又把一道银鱼蒸蛋,鳙鱼头烧豆腐都端了上来,除了这些,还有一碟子糖糕。

阑珊吃了半碗浓汤,些许银鱼蒸蛋,觉着滑嫩鲜美,又吃了几块豆腐,喝了两口汤。

末了,赵世禛递给她一块糖糕,吃过了后,便叫她平躺着休息会儿。

这一躺下,不知不觉睡了一觉。

待阑珊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荣王却竟不在。

西窗道:“主子像是有事情,带了几个人出去了。小舒子你是不是口渴了?饿不饿?我叫他们蒸着土鸡呢。”

阑珊笑道:“才吃了多久。倒是有些口渴。”

西窗忙给她端了一杯枸杞红枣茶,阑珊喝了两杯,才又舒了口气,问道:“江大哥现在哪里呢?”

“听说还在湖边上吹风呢。”西窗啧了声,说道:“小舒子,你听话,咱们不去蹚这趟浑水了,咱们现在又不在工部当差了,没必要去费这个心,你又有了身孕,最要紧的自然是保养。江为功长得胖,又壮实,且让他们那些男人去办,好歹是他们的本职,咱们不管了啊。”

西窗说完了道:“桌上的东西我给你收了吧?”

阑珊忙道:“别收。”

西窗转头:“你看了一天了,还要继续看?那弯弯曲曲的图有什么好看的?我一看就头疼。不行,你不能再费神。”

阑珊道:“西窗。”

见西窗站住,阑珊道:“你知道……江大哥为什么死里逃生后,还仍旧回来饶城做这件差事吗?”

西窗眨巴着眼睛:“啊?他笨呗!”

阑珊道:“不是笨,江大哥是实心的人,他是、想为我争口气。”

西窗睁大双眼,十分惊讶。

阑珊笑了笑,想到昨儿江为功的那一番话,鼻子竟有些酸楚。

虽然当初遭了那场劫难非她所愿,但是阴差阳错的能让她结交这样好的同僚,知己,却是阑珊极为庆幸之事。

江为功先前落水,漂流数日得救,是何等的艰难惊心,死而复生,本来该好好珍惜,且这差事也算是能交代了,他却仍是不肯放弃。

他素来大大咧咧的,什么甜言蜜语的话一概不会,阑珊却知道他是最为有心的人,正是为了替她着想,才这般不惧生死,奋不顾身。

之前因为晏成书所说,加上阑珊自己有了身孕,又知道这龙王庙水系的凶险,她本是心生退意,也想劝江为功放弃的,毕竟性命为重。

谁知竟听了他那么答复,却把阑珊本已经消了大半的探真究极的心志又重燃了起来!

这夜,赵世禛竟是很晚才回来。

阑珊因为下午吃了一顿,晚饭并没有吃,西窗问过赵世禛也没吃晚饭,正好给他们加一顿夜宵。

赵世禛见桌上还摆着那一张图纸,笑道:“还在看这个?我给你找另一张吧,这张看也看厌了。”

阑珊倒是没想到这点儿,那边赵世禛见她不言语,立刻叫飞雪去传命,又回身洗漱更衣。

恰好西窗传饭回来,听了这句,拍着腿道:“我的主子,这一张已经看了一整天了,你还要再弄别的,这要看到几时?”

赵世禛笑道:“她不看这个,也是胡思乱想。”

西窗气鼓鼓的,又不敢多说话,只好伺候他们吃饭,幸而阑珊吃的很好,西窗的心情才略好转了些。

吃过了饭,飞雪那边又拿了数张图纸来,其中竟有一张是前朝的,纸张都发黄略脆了。

阑珊立刻对比着看了半天,却见经年历月的,鄱阳湖周围的地形也相应的发生了大变化,比如百年前,前朝的形状跟现在不同,现在的像是狭长的葫芦,但是根据记载,数百年前这鄱阳湖却更大很多,像是个冬瓜的样子,比现在足足大了两三倍。

阑珊细看,却见龙王庙的地段,却并没有大变化过,竟还是一模一样的!

赵世禛见阑珊全神贯注的,怕她又钻进去出不来,便道:“你只管研究这湖,你也不问问我今儿去忙什么了?”

阑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图上龙王庙的位置,在心中默默地思量,闻言才惊醒了些,忙先把图纸放下:“对了,听说你忙的很,又是这么晚回来,不知是为了什么?难道有事?”

“可不是有事吗?”

说话间,因室内暖意融融,赵世禛又脱了外袍,只穿着素缎中衣,对着阑珊招了招手。

阑珊走到他身旁,赵世禛便抱在腿上,把她的发钗拔了,抚着那缎子似的长发,道:“还记得今儿在龙王庙里我问的那官银的事情吗?”

“记得,是为这个?”

“当然,”赵世禛道:“的确在龙王庙附近翻船的不少,本没什么不同,只是我问那知客的时候,他说了那么一大通,倒是让我疑心起来,所以叫锦衣卫去细查过了。”

阑珊微睁双眼:“真的有异常?”

赵世禛笑道:“若不是有异常,我怎会忙这一整天?”

其实赵世禛并没告诉阑珊的是,他的疑心不是在问了知客之后才起的。

早在先前官银出事,京城内把此事交付决异司的时候,荣王就调看过卷宗了。

只是当时不便插手,且他自己又有亟待解决的事情,所以只按下不提。这次陪着阑珊前来,却正中下怀。

早在询问知客的时候,他已经叫锦衣卫着手开始查询蛛丝马迹了,询问知客,却只是故意的打草惊蛇。

果然,那知客送别荣王之后,有些惊慌失措地坐不住,便趁着夜色离开庙里,悄悄地进了城中一户人家。

锦衣卫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入内,把两人的说话偷听了大半,继而竟人赃并获。

此事做的非常顺利,赵世禛微笑道:“他们预谋这件事很久了,毕竟在水上翻船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谋划等着官银运到,就上下勾结,把官银私自换了,船行途中,稍微懂了些手脚,便营造出船只遇难的假象。”

参与这件事的,除了龙王庙的知客外,他所联络的那户人家,却正是负责运送的监察官,另外负责乘船的船工也是给买通了的,里里外外勾结妥当,只害死了几个不知情的跟船之人。

他们自以为一切都消失在水中,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先前朝廷派人调查,以及工部派了人,也都不怕,毕竟上下一心,瞒的天衣无缝。

却想不到荣王亲临,那么旁敲侧击地一问,便看出了异常。

那知客毕竟从未见过王爷之尊,早给吓得失了神,竟按捺不住去找寻同伙商议,才给锦衣卫捉了个正着。

在赵世禛回来之前,已经命人将涉案的官员,小吏,以及船工都缉拿了,这些人知道北镇抚司的厉害,一个个早就招认了,所谋吞的官银也都找回了大半。

阑珊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内,他竟雷厉风行地做了这样一件大事。

赵世禛看着阑珊诧异的样子,笑道:“你夫君是不是很能耐?老头子为了我跑到南边的事情,只怕正憋着怒呢,我把这么一大笔官银捧到他跟前,看他还能说什么?”

阑珊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果然是一件好事。”

赵世禛把她的发丝缠在手指间,道:“那也是小姗给我的福,若不是为了你我跟了来,这笔银子自然悄无声息的就给那些贼徒吞了。以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来呢。如今这样一处理,便杜绝了这种恶行了。”

阑珊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五哥真是能干。”

赵世禛心头热热的,却又叹道:“唉,好不容易跟你这般亲密的厮守,偏偏只能干看着。”

阑珊起初不懂,对上他摇曳生辉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当下推开他,自己下了地,仍旧拿起那图纸打量。

赵世禛嗤地一笑:“你还怕羞?”不依不饶地走过去,从后将她抱住,嗅着身上的香气,不由说道:“姗儿,明儿开始,不如就换了女装吧……反正现在不比从前了。”

阑珊一愣,便假装没听见的。

赵世禛笑道:“怎么不回答?你总是这样装扮,我都要忘了你女装是什么样子了。”

见她只管盯着地形图看,赵世禛忍不住道:“我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个的确是皇上强人所难了,我甚至猜想,他之所以想建这个决异司,就是故意为难你的,哼……这本是数百年都难解决的谜题,就算交给杨时毅都未必能完成,何况你们?”

阑珊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毕竟不止他一个说过。

赵世禛拢着人,想了想又道:“杨时毅那人自然是很清醒的,也许是给皇上所命,又或者他也是想躲懒,所以才从了皇上的命令建了这决异司,他的本意应该是想给工部顶上加一块盾牌,那些难做的,难处理的棘手的问题都要给决异司去办,又或许曾存了考验你的心思……可只如今这情形却已经超出了决异司的范围,毕竟,这狂风,雷击,以及水下的激流,岂是人力所能干预的?你们总不能把风停了,让不打雷了,又或者把那水底的暗流都改变了,这恐怕只能是神仙才可以……”

阑珊苦笑道:“我难道不知道吗?所以我昨儿也想劝江大哥放弃的,但是五哥,我……不想让江大哥失望。”

赵世禛皱了皱眉:“江为功也算是做到了极点了,我本来觉着这个胖子没什么大用,却想不到小看他了,人家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看他,水里泡了那么久,依旧的精神抖擞,回头再战,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阑珊一笑,又去看图。

赵世禛在她耳畔亲了亲,又轻声说:“姗儿,夜深了,咱们先睡吧?对了……女装……”

阑珊咳嗽了声:“让我再看一会儿,五哥先睡吧。”

赵世禛不满道:“要不然让我下令,命江为功停止调查即刻回京。哼,皇上那边应该也不至于太为难。毕竟认真说起来,你们工部无非是建建房子,修修桥……顶多再造塔铺路,道观庙宇的,那才是本职,这种事情又超乎寻常,还是别操劳了。”

阑珊皱蹙着眉,虽似对着那张图,却又不像是看图,目光恍惚。

赵世禛并未察觉,只道:“最重要的当然是你,若把自己熬坏了,除了我还有谁疼?何况你又不在工部当差了,小姗,听我的话,扔了它扔了它!”

他说着伸手,不由分说将图纸扯开扔在桌上。

阑珊居然也没有动作。

赵世禛见状,才要将她抱回去,阑珊叫道:“五哥……”

“嗯?”

“你说工部只会、只会建房子修桥……”

“啊,”赵世禛答应了声,心一跳,以为她不高兴了,便解释说:“我并没有诋毁你们的意思,其实做好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阑珊皱着眉,轻声道:“是啊,做好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工部的人也只能做这些。”

赵世禛总觉着她的语气跟神情都有些不对,但自己已经解释了没有诋毁之意,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你是不是累了?”赵世禛捏着她的肩膀,温声道:“姗儿,你之前说肩膀疼,我给你揉揉怎么样?”

阑珊却不理他,只喃喃道:“建房子,造塔……道观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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