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在理。”
那些反对的声音终于慢慢的压了下去。
闻春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很凉薄的人。
他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自己的道侣,为了谢征鸿,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掉自己的生命。这是灵修的一种通病。
因为灵修在尚未化身成人之时,每年都要经历一次花开花落,对于灵修们来说,生死皆平常。可一旦灵修们化形成功,这样的观念便会不自觉的转变过来。因为你一旦修成人身,就不能再享受那种生死交替的机会了。可闻春湘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这样的观念并没有转变过来。
只是闻春湘一直用肆意张扬的外表将它掩饰的死死的,不曾被人发现。
可这些墓地里的灵修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本来就已经死了,更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闻春湘的不对劲。
就资质而言,闻春湘自然是不错的。
以一介凡花之身修行到如此地步,几乎闻所未闻,可是闻春湘偏偏做到了,还给自己找了一个道侣。灵帝将这么个人带过来,正是因为看中了闻春湘的潜力。
可这些死去的灵修们也能看出来,若是哪一天他们灵修天宫不小心和谢征鸿对上,闻春湘半点都不会考虑他们直接站到他道侣那边。或者说,有一日闻春湘能够脱离灵修天宫之后,虽然因为因果的关系会对灵修天宫另眼相看,但指望闻春湘对灵修天宫爱护的如自己一般根本不可能!
灵修们将闻春湘的修为尽数封印,又给他换了身体送到凡间里去体会七情六欲,正是为了激发闻春湘在道侣之外的一点感情。
“不过话说出来,就以凡间的牡丹花而言,他也长的太过漂亮了些。”
之前闻春湘站立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形?取而代之的是一朵亭亭玉立,遗世独立的黑牡丹。
“是啊,比一般的牡丹花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另一个声音酸溜溜的说道,“羡慕死我了,这么好看的花瓣,这么纯粹的颜色,还有这么好的姿态……”
“别羡慕了,我们已经死了。”
“讨厌,不要拆穿嘛!”
佛界的佛仙们开始大肆流传着一个消息。
“你听说了么?金婆罗花尊者又带着他身边的那个佛修去多闻天王那里了。”
“听说了听说了。金婆罗花尊者日复一日的爱砸场子啊。这一次本来是多闻天王专门为自己的弟子开设的法会,结果又被那神秀给抢光了风头。”
“对啊,好像他们畅谈佛理的时候,多闻天王的得意弟子被说的心服口服,差点想要和那神秀走呢,多闻天王的脸色可真是不能看,气的快不行不行的了。”
“哈哈哈,他老人家也有这么一天啊!”
多闻天王战斗力高强,连带着他的弟子们也是佛界一个不能惹的存在。
大家对多闻天王弟子一脉是又尊敬又恨的牙痒痒。这一脉高风亮节克己复礼十分难得,而且几乎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存在,就连佛界那些自命不凡的巡逻队们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是偏偏这一脉的战斗力强的可怕,每每斗法都是对手吃瘪,久而久之,大家反而期待他们吃瘪来了。
如今来了一个神秀,可把佛界给热闹的。
具体还要从一百年前说起。
金婆罗花贵为佛尊,又是佛界出名之人,他老人家一出关,顿时佛仙们的目光就刷刷的黏上去了。都说金婆罗花尊者目下无尘,为人清高冷漠,谁的面子也不给,可这一次竟然带了一个小尾巴出来。
那个小尾巴看不出修为,明显是被金婆罗花佛尊施法掩盖了一番。
原本他们还以为这个小尾巴有可能也是金婆罗花一脉,是金婆罗花尊者的弟子,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可谁知道,这么小尾巴很快就在接下来的佛会里大出风头!
普贤菩萨大弟子为了宣传佛道,特意开设了佛会,邀请各方仙人前来听法,为了表示诚意,还允许弟子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向他询问。
金婆罗花尊者和普贤菩萨的交情也算不错,这普贤菩萨的弟子见了他老人家也只有乖乖行礼的份儿。金婆罗花大手一挥,让他不必在意,他只是陪着一个小辈前来听法罢了。
这弟子也是个实在人,既然金婆罗花尊者都这么说了,便也爽快答应,在法会讲完之后客气的问了问神秀,可有什么地方不懂?
神秀略微想了想,提出了几个问题。
这弟子一开始也没有怎么在意,便简单的回答了一番,说的是玄之又玄,反正其他弟子没听懂。不过要的也就是这个小国,若是大家都懂了,这佛法也就没有必要开了。
可神秀真懂了。
不但懂了,他还就着这弟子回答的话又深挖了一番,又提出了几个疑点。
这弟子才发现这个看似平平的神秀不好惹,又不好得罪金婆罗花,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这么一勉强,立刻就被神秀抓住了机会,继续询问。
最后被问的汗如雨下,不好作答。
反倒是神秀又恭恭敬敬的朝着他拱手,道一声失礼,可差点没把这么弟子给酸死!
可大家都没有想到,这只是开始罢了。
很快,金婆罗花就爱上了这么一项活动,哪里有佛会哪里就有他,弄的可以说是怨声载道。不少人为了避开这两人,还特意更改了佛会时间,顿时人人自危起来。
这也可以称得上是声名鹊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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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一次的松子们选人和往常的不一样,但参赛者们还是不敢嘲笑,只好在心里吐槽。
加上第一个人顺利通过,他们也算有了点底。
只要对自己做个正确的评价也就够了吧。
很快人想通了这一点,当即客观的对自己做了评价,而佛子也一一告知他们通过。正当众人感叹着最后一关容易之时,忽然听见了“不通过”三个字。
顿时,修士们的目光都朝着佛子和他面前的参赛者看了过去。
当即就有几个修士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参赛者看着佛子的目光很是不好。
“因为阁下对自己的评价不准。”佛子认真回答道。
“怎的不准?”那参赛者冷笑了一声,“你我素昧平生,我对自己不了解,难道你对我很了解不成?”
“阁下说自己是个天才。”佛子慢悠悠道,“还说自己道心坚定,大道可期。”
“是又如何?”
“可在我看来,阁下面目可憎,而且血气缠身,别说是大道可期,能不能活过接下来的百年还不一定。”
“你!”
“怎么,你说不过我弟弟,还想要动手?”其余的松子们见那人想要对他们的九十九弟不利,立刻就站了出来。还有前面通过的拥有了自己的松子的修士也纷纷对那参赛者怒目而视。
“怎么,你想要和我们作对不成?”
那参赛者看着这一堆堆的松子和修士,恨恨的咬咬牙,“好,这仇我记下来了!”
说完,他便主动离开了这里。
“九十九弟,这人看上去不太好惹啊。”松子们忧心忡忡。
“他能不能在报复我们之前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兄长们不必担心。”佛子笑道。
不知为何,其他修士们见到他的笑容,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通过的修士,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佛子的选项,挑了其他松子。
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几个人。
第248章 并蒂牡丹
不知不觉,闻春湘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呆了几十年,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衰老,也开始在村子里变得德高望重起来。
如今村里的年轻一辈,几乎都是闻春湘教导过的学生,村子在很多年前也已经不再封闭,相反,这些识字的村民们外出做工得到的工钱总是比别家的高。一来二去,闻春湘在村子里的地位越发高了起来。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姑娘爱俏愿意嫁给闻春湘陪他过日子,只是都被闻春湘以各种理由给打发掉了。渐渐的,村民们见闻春湘确实没有成家的打算,也就不再上前询问了。
这些年里,闻春湘不再去种花,相反他试着将记忆里的佛经默写了出来,有事没事就翻开看看,原本那些耳熟能详的经文和佛理在如今的他眼中,又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这大概便是入世之后又出世的不同。
若是墓地里的那些残魂拥有完整的神智,说不定就会发现闻春湘的变化。可惜他们主魂已死,仅留下的残魂不足以让他们发现如此细微的的变化。
这些年里,闻春湘也渐渐的看多了凡人的死亡,同样的,他也见证了很多新生儿的出生。
生生死死,花开花落本就是常事,如今以人类的身份好好的过完一生,才更能明白这简单的几个字的含义。难道这些凡人不知道他们终有一日要死去么?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的那么几十年么?
他们当然知道!
可知道又如何,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就背负了各种责任。如修士大多是孤身一人,他们大多只需要为自身考虑,若是太过顾虑宗门家庭恐怕根本无法有所长进。这便是修士和凡人之间的不同了。
一开始的时候,闻春湘还会日日夜夜的思念谢征鸿。但是多年过去之后,思念仍在,却不至于时时刻刻的想念了。他知道在自己努力的时候,小和尚一定在外面比他更加努力。谢征鸿从来就是一个严于待己宽于待人的人。为了他,小和尚付出了那么多,自己又怎能将时间都浪费,不去好好修行呢?
那红珠虽然是个大杀器,但自己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他并不想要变成另一个季歇,也不想当真和小和尚分离。
在如今的闻春湘看来,凡间、修真界和仙界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凡人努力生存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的更好,修真界和仙界中人也是如此。抢功法、抢资源,甚至是背信弃义、断情绝爱也都是为了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不至于成为别人眼中的蝼蚁,性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闻春湘将手上的佛经又翻过一页,想起谢征鸿以前淡淡的诵经敲着木鱼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最近天气热的不行,日头晒得很,也未到丰收之时,村民们到有了点空闲时间四处串门,送点礼物。如今的闻春湘虽然还在教书,但需要他老人家出马的时间并不多,只是年轻的夫子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问他罢了。
说来也有意思。
这年轻的夫子不是别人,正是王二狗的大儿子,算起来,他还得叫闻春湘一声太夫子。每每见到闻春湘的时候,也是乖巧的以晚辈礼相待。
这王二狗是个皮实的,可他的大儿子却是个安静的性子。王二狗当年看着自己如女孩一般的大儿子十分发愁,后来就送到了闻春湘开的学堂里,不想没学几年就考了个童生,之后又考了个秀才回来!虽说没能考中举人,但他儿子还年轻,再多考些年也没有关系。恰好闻春湘年轻也大了,秀才便主动肩负了夫子的责任,一边教人一边自己温习。
“儿啊,这天气越发热了,这西瓜我用冷水沁了一会儿,不算太凉,你给你闻爷爷送过去。”王二狗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壮汉,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不过还是不太敢去闻春湘家里。
话说回来,当年他儿子考中秀才被县太爷接见的时候他也顺便去见了这位官老爷,也不觉得有寺庙害怕的,唯独见了他这位夫子,王二狗半点勇气都提不起来了。
“嗯,爹我马上就去。”秀才听见要给闻春湘送西瓜,立刻点头答应。他倒不和王二狗一样害怕闻春湘,相反他十分佩服闻春湘的学识,总认为夫子若是去考科举恐怕早就三元及第了。秀才私下里将闻春湘看成了隐士之流,加上闻春湘一直没有娶妻,就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小兔崽子跑的倒勤快。”王二狗笑骂了一声,他这儿子对闻春湘可以说是崇拜的很,在见了几位县城里的夫子之后回来就更是如此,若不是闻春湘性子冷淡,恐怕秀才厚脸皮住在他家的心思都有。
“夫子,夫子。”秀才捧着西瓜喊了两声,怕闻春湘不在家。
说起来闻春湘也差不多有六十来岁了,村里和闻春湘同龄的长辈们因为常年劳动,身体总会有些毛病,不是耳朵听不见了就是腿脚不好使。但闻春湘却眼不瞎耳不聋,身板挺直,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足足小上十来岁,若是再刮了胡子,说是四十岁也是有人信的。
闻春湘的气质随着时间的关系越发的沉稳,看上去倒像是简装出行的富家老爷。
秀才猜想自己声音可能是低了些,捧着西瓜多上前了两步,透过窗户往里看,看见闻春湘正端坐在蒲团上,边上摆着一个香炉,坐在那儿静静的看书。
就好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随时有可能飞走。
秀才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倒是闻春湘返现了屋外来人,起身打开房门,见到秀才呆呆的样子,问道,“你来了说一声便可。”
秀才回过神,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夫子教训的是。”说完,秀才赶紧将西瓜放在闻春湘的桌子上,“这是爹让我送来的,天气有些热,夫子你吃着解解暑也好。”
“有心了。”闻春湘看了一眼西瓜微笑道,“你爹最近应该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