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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司安眼底水波潋滟,把玩着酒杯,笑得兴怀。

周莯依冷着脸道:“栖宁县主莫要胡说,凡事要讲证据,可不是说说就能成真的。”

“神化之术奥妙无穷,师父研究多年才有所成,栖宁县主当年又才多大,怎么可与我师父相提并论。”

“更惶论,你的意思是说我师父偷学,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荣宥公主也知晓凡事要讲证据,但本王方才看,你们一人一句的,空口白话,可没有拿出丝毫的证据。”戚司安道。

“我师父便是证明!”

周莯依傲然道:“师父所会的神化之术登峰造极,高深莫测,一看便知。”

“不说栖宁县主当年到底有没有写书丢书,诬陷我们也该找个好点的理由,就算真有这么一本书摆在眼前,师父也不屑于去看。”

褚寻真道:“傅巍死了,就是再没有人证明他到底是捡到了一本书还是丢了一本书。”

周莯依皱眉:“栖宁县主莫再要狡辩了,难道你以为你学会了那点浅显的神化之术,就可以与我师父相比吗?”

褚寻真正色道:“不,恰恰相反,傅术师才是学了些浅显的神化之术、不对,那也不叫神化之术,看来是傅术师自己改了名字。”

周莯依不着痕迹的与傅倖对视一眼,道:“我周昭国从前便有神化之术,朝中有神术师,照栖宁县主所言,不叫神化之术,那叫什么?”

“化学。”褚寻真道:“我丢的那本书叫——化学。”

“化学?祖父,听着倒是和神化之术有点关联,都有个‘化’字。”徐璧对徐老道。

徐老缓缓点头:“化学、神化……却不知哪方能胜……”

周莯依嗤道:“化学,闻所未闻,莫不是栖宁县主现编现造的吧?”

褚寻真道:“公主可知晓造化一词?”

周莯依蹙眉:“栖宁县主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创造演化的意思?”盛佑帝蓦然笑道。

“回陛下,正是。”

褚寻真道:“造化亦指自然、天然,非人为也,世上一切的存在物,包括死物活物动物植物,还有我们,都存在于自然当中。”

“而化学,是再自然不过的一门学科,它可以使事物发生奇妙的变化,创造并改变成新的东西,且就像是之前傅术师所展示的火中显物一样,化学,重在‘变化’之道。”

“无稽之谈!栖宁县主简直是在信口开河!”周莯依怒道:“什么化学,此前怎么从未听说,此分明是我周昭国的神化之术。”

褚寻真道:“荣宥公主是孤陋寡闻,化学一说,其实早就在我朝有迹可循,只不过之前并不叫这个名字而已。”

“哦?那叫什么?县主不妨说说看。”盛佑帝笑道,完全放松的倚靠在龙椅上。

“回陛下,是炼丹术。”

褚寻真的话一出,盛佑帝脸上的笑容微敛,殿上也为之一静。

炼丹。

孝慷帝往前数,炼丹术曾盛极一时,有先祖亦痴迷于炼丹术,欲要寻求长生不老,寄托于丹药上面。

到最后却只证明了,嗑|药越多,死得越快。

丹药长生,完全是惑世盗名之说,严重点更是会危损大蔚朝的百年基业。

所以,历经炼丹术祸乱朝纲后,之后继位的皇帝便彻底的将其打压了下去。

褚寻真谈及炼丹,无异于在捋虎须。

她道:“陛下,事情总有两面性,有好有坏,炼丹根本不能制出长生不老药,此为荒唐之事,但它却还有另外一面。”

“据臣女所知,有人在炼丹中将丹砂进行加热,可分离出水银,而水银加入硫磺又能够合成丹砂,此为变化之道。”

丹砂实为硫化汞,水银为汞,亦是化学元素。

“亦有人将汞与金银相合,可在物品上镀金镀银。”

“又例如‘伏火法’,陛下不能否认,从前炸|塌丹房,起火爆|炸,最初的火|药便是由炼丹而来……”

褚寻真说了许多,最后道:“长生不老药是为荒唐之事,但更有真实之事,炼丹一说不该避讳如虎,也应正视。”

第74章

好端端的一场宫宴上起了争执,又是神化之术又是化学的,谁丢书谁捡书弄不明白,尤其这件事情涉及到周昭国使臣傅倖与荣宥公主,恐不能善了。

荣宥公主喧叫着栖宁县主偷学他国神化之术,栖宁县主却道她才是被偷学之人,如今颠倒黑白,被反咬一口,遭人诬陷。

两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没得结果。

最后,褚寻真道:“陛下,既然荣宥公主说傅术师的神化之术便是最好的证明,不如我们比比。”

“傅术师当年将化学捡去并且学了去,冠以神化之名,装神弄鬼,作弄世人,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可以解释。”

“当年丢失的化学书毕竟是初作,略拙,尚不完整,想必傅术师学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臣女也可为他好生讲解一番。”

盛佑帝道:“傅术师意下如何?”

傅倖深深地看了眼褚寻真,道:“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盛佑帝点头:“如此,便择个日子,朕来评判,瞧瞧到底是神化还是化学。”

宫宴开时热闹,散的时候更加热闹,几乎人人都在猜测讨论,到底是谁将谁的本事偷学了去。

傅倖五年前在周昭国确实还无名无姓,之后才凭借着一手神化之术讨得周昭国太后的欢心,位极人臣,就连荣宥公主都做了他的徒弟。

可|荣宥公主说的也没有错,当年栖宁县主才多大年岁,也能够写出令傅倖都入眼的书籍?

两方各有道理各说得通,他们也实在是看不懂弄不明白了。

临出宫门前,冯和走在一侧道:“老褚啊,周昭国来者不善,可叫栖宁县主小心着些。”

两人不对付是不对付,关键时刻,还是要一致对外的。

冯和说完走了,徐老又过来勉慰几句,再之后殿阁大学士白浍白老也过来道:“陛下的意思很明显,是站在栖宁县主这边的,叫县主放宽心,好好准备。”

褚藩良道:“多谢白老提醒。”

蒋胜雪在褚寻真身边笑道:“珍珠儿的人缘不错,皆是为你担忧之人。”

他过来,也是为叮嘱几句。

“舅舅放心,我能应对。”褚寻真道。

临走时,她转头瞧向宫门边,玄色的身影似乎要与宫门墙角处的黑暗融为一体,也不知晓站了多久,她笑了笑,登上马车离开。

回府后,两个粉团子冲过来,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腿,抬起头奶呼呼的喊阿姐。

蒋红蓉道:“怎地这么晚还没有睡?雪鸽雪晴,将两位小少爷领走。”

然而褚兆年褚瑞年不乐意撒手,白天睡多了,晚上正是精神的时候,只想找人玩闹。

褚寻真道:“娘,我陪他们玩会儿,不碍事的。”

蒋红蓉蹙眉:“你今晚在殿上受了委屈,合该好好歇着,不用管这两个皮猴。”

“不算受委屈。”褚寻真笑道:“他们倒是误打误撞的送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光明正大的将化学展示出来的机会。

虽然一切听从盛佑帝的安排,但傅倖也提出了要求,只给一天的时间准备,他们有备而来,褚寻真却说不定猝不及防。

“一天时间,我看她能准备出来什么东西。”周莯依狠狠皱眉,道:“师父,这个栖宁县主倒是有几分手段,想反过头将污水再泼回来……”

傅巍这人是真的,也是傅倖的徒弟,但背叛偷书一事是假,因为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化之书,傅倖也从未写过。

但傅巍确实背叛了他,逃往红叶亭遇到褚寻真,被赠药偶然救下,查到这些消息后,傅倖不得不感叹一句,实在是巧。

周莯依道:“祖母失去四哥后,恨不得剐下她的肉慰藉四哥的在天之灵,但没有想到,褚寻真竟然是这么难啃的一块儿骨头。”

“师父,她会的那些小把戏真与神化之术有关?”

褚寻真是雁溪先生的消息传到周昭国后,太后震怒,想起她惨死在战场上的孙儿,夜夜不能寐,恨不得生饮其血,千刀万剐才足以平复心头怨气。

褚家一门都是仇人,尤其是褚寻真。

傅倖不置可否。

消息传来后,他便开始着手研究褚寻真在太学里的一些实验,越是往下研究,则越是发现,她口中的化学确实与神化之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莯依也习惯了傅倖的默不作声,接着往下道:“温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自己双眼尽瞎,一干人等也全部折损进去,若不是留着他还有些用处,我早晚要将他处置了。”

说到此处,周莯依眉间的狠厉叫人心惊,蛇蝎美人不过如此。

“温易是如何伤成那个样子的?”傅倖开口道。

周莯依:“他说褚寻真制出了一种很可怕的毒,但其中一物似乎与火|药有关联……”

傅倖略微点头:“她有几分聪明,但可惜是蔚朝的人,若不然……”

他摇摇头,脸上有几分惜才之情。

周莯依眼眸暗了暗,道:“师父,我们本想让褚寻真百口莫辩,好行事接下来的计划,可她倒是会巧言善辩,钻空子为自己开脱,不过,空子却是钻错了,她那点微末伎俩怎么可能与师父相提并论。”

“万事不能小看。”傅倖蹙眉,总觉得今晚褚寻真不像是想办法脱困,倒像是顺势而为。

但顺他们的势而为什么?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既然由盛佑帝评判,比试地点自然在宫内。

周昭国使臣在右侧,左侧是大蔚朝众臣,大殿中间设有两处相对的桌案,褚寻真与傅倖坐在桌案后。

盛佑帝道:“既是比试,便定个规则章程等,来者是客,傅术师想怎么比?”

傅倖道:“一人展示一术,令对方破解。”

“如何破解?”

褚寻真道:“若傅术师真的觉得我偷学你们周昭国的神化之术,你的能力必然在我之上,那么我所展示的实验,傅术师看完后肯定能够再演示出来。”

“单演示出来也不够,也得述明白其中原理,这才叫破解,依您看呢?”

周莯依哼笑一声:“就怕栖宁县主破解不了,也说不明白。”

褚寻真笑道:“荣宥公主倒是很为我担心的模样,为了安一安公主的心,不如我先说一说掌中着火而不伤手的原理?”

“如此甚好,荣宥公主在殿上曾说这是傅术师于五年间研究出来的,想必也不是那什么书上的,当然,到底有没有书还未可知呢,空口白话谁不会说。”白桓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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