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只是,“棋彩台”绵延至今,彩头越来越大,这定下的规矩,意味也变得有些不同。

好些宝物,不止是未婚女子喜欢,已婚妇人或是半百老妪亦是欢喜。

所以,直至今日,“棋彩台”虽然还是定于“七月初七”举办,虽然还是只能由未婚男子参加,但所得之彩头却不再限于只赠与心爱之女子。

这也是孟长思出现在这里,却行得正坐得端的原因。

而“棋彩台”虽然彩头经年变化,规矩也随着年岁变了意味,可独独没变的便是——

用“棋”择胜者。

这般设定,就连常年卧病在床的宣采薇也能大致猜出缘由。

大魏开国皇帝同宣采薇的祖辈一样,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

铁骑过江,血战沙场。

厉兵秣马,剑指江山。

有的是豪情万丈的英雄气概,可就是少了点文人墨客的浮白载笔。

大魏初建,根基不稳,刚刚登基的圣上自然不能让自身落话柄流于民间,于民心不稳,社稷不安。

圣上左思右想,将当年一起打江山的元帅将士均是召集在了一处,寻思人多力量大,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秃头。

一群撸袖子说粗话的将士们在宫里呆了三天三夜,总算让这群人想出了一个能变得文雅的方法——

“棋”。

琴棋书画的“棋”。

文人四友的“棋”。

毕竟“琴棋书画”中“棋”最易上手,也是这群行兵布阵的将士们喜欢的策略雅技,既能娱人娱己,附庸风雅,又能精进谋略,践行实用。

一举多得,自是当选。

至此“棋”之一道,便由大魏开国皇帝推崇至高位,不止将原本只流传于上流阶层的“棋”推广至民间,使得便是路边孩童也能在乡野山田划出道道纵横线,拿石子下棋,更是在朝中专设“棋待诏”一职,静候天下国手。

大魏开国皇帝的苦心并没有被辜负,此后,“棋”之一道列为君子才艺评判之最不说,更成为了大魏之“国棋”。

过往这些年,大魏的国手层出不穷,流传下来了不少著名的《棋经》和《棋谱》,更是以“棋”同周遭诸国往来交流,屡战屡胜,意气风发,令周遭诸国崇尚大魏文化,“兴棋”之风,遍布四海,以棋运助长大魏国运。

所以,“棋彩台”这般盛事,以“棋”来择胜者,在众人眼中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今年的彩头是“六爻门”紫星级大师中排行第三的正一真人花了七日七夜观吉星“天枢”所变画下的一道符咒,传说有遇难成祥之效。

“六爻门”的大师等级依照卜算之力划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紫星级便是整个“六爻门”卜算之力最为厉害的人的代名词,整个“六爻门”不超过十位,又称“六爻十老”。

“六爻十老”轻易不为寻常人卜算,其中前三位更只为皇室中人卜算。

这回听闻“棋彩台”今年的彩礼竟然是“六爻十老”中排行第三的正一真人画下的“遇难成祥”的符咒,整个京师都沸腾了。

如果不是为了应景“棋彩台”对于七夕的寓意,使这“符咒”只对女子有效,恐怕今日来“棋彩台”参加比斗的人还要多得多。

所以,先前孟长思才对姚擎有那么一问。

他以为姚擎同他一般,也是为了宣采薇抢“祈福符咒”。

宣采薇人在玉冠里,听着孟长思和姚擎关于“祈福符咒”的对话,忍不住跟着微风抖了抖自己新身体的一部分——

“玉簪”。

心里疑窦丛生。

姚擎这厮定不是想为她抢那“祈福符咒”,姚擎的女性长辈也都皆以去世,姚擎一直同她有婚约维系,所以在京师也没有同任何贵女有亲近牵扯。

那么,姚擎究竟为谁而来呢?

不知怎地,宣采薇有种直觉,若是能解开此谜,姚擎想让她死的原因,估计也能拨云见日了。

另一边,姚擎已然扯起虚伪的笑容点了点头道他确是为宣采薇而来。

还故意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佛面玉冠同孟长思道。

“今日便是想着三小姐,所以特地将宣伯母赠与在下的佛面玉冠戴上,寄望能求个好运。”

当然这一出言,又引起了周遭民众的频频点头赞赏以及孟长思脸上笑容的片刻微滞。

姚擎压抑心头的得意之色,又是故意道。

“我母亲去的早,宣伯母良善,待我如亲子侄般,亦然令我感怀于心。”

进一步强调二人之间的差距,他同宣采薇的母亲早已熟识如亲人,而他孟长思现在不过是一个区区能入门送礼的外人而已。

孟长思虽没听出姚擎想打压他的深意,但心里不知怎的还是有些不痛快,只他刚想平复奇怪的心绪,扯起笑容回话,抬眼却对上姚擎头顶的“玉冠”。

这一对,孟长思瞬间愣怔。

因为他发现那玉冠上的佛面像竟然向下撇了撇嘴,似是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  大背景是一个疯狂推崇围棋的国家,这个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大家记住了哦~

第007章

姚擎玉冠上的“佛面像”是个标准的笑脸弥勒,本是笑着咧开的嘴角一下子下垂,可见有多惊悚。

孟长思心里荒诞极了,赶紧眨巴了下眼,想确认自己眼前的景象是不是真的。

可这一眨眼,方才还似嘲讽的“佛面像”,又恢复了寻常的“笑面佛”的模样。

玉刻的弥勒面容笑得憨态可掬,半点没有先前的诡异变化。

姚擎见孟长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玉冠一眨不眨,那眼神让他想起了之前孟长思在宣府看宣采薇院落的眼神。

姚擎心里的得意之色稍减,烦闷不满渐渐浮起,过了会,他有些不耐烦地出声提醒道。

“时辰将至,孟兄可领了号牌?”

参与“棋彩台”的人一年较一年多,今年又是“重彩”,“棋彩台”下乌泱泱的人群,足以证明大家的捧场。

然而这每一层台阶却只有十个棋盘。

“棋彩台”虽每年都是以“棋”择胜者,但规则并不一样,今年的规则尚且没出,只说让大家先领号牌。

孟长思被姚擎这么一转移注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领号牌,要知“棋彩台”参与人数过多,得在限定的时辰内领号牌,逾期不候。

所以,孟长思摇了摇头,赶紧同一样没领号牌的姚擎朝着领号牌的地方而去,至于“佛面像”的诡异,暂时被他抛在了脑后,来不及想起。

路上姚擎又在刺激孟长思,说让他莫慌,自己有“玉冠”加持,比之众人更有把握拿下“祈福符咒”,还道“笑脸弥勒”是难得的好运弥勒,定会保佑他的。

谁料这回,孟长思却没有露出姚擎意料中的表情,而是脸上有些欲言又止,只是当时比斗在即,孟长思并未多说什么。

倒是身处在玉冠里的宣采薇听着姚擎胡天海地地吹嘘,不由默默地想翻个白眼。

呵,她保佑他?

行,保佑他霉运缠身。

不过现在宣采薇可不敢又太大表情动作,刚刚同孟长思对视的一眼,把宣采薇也吓得够呛。

说来也真是奇怪,连着这两回重生,她一开始都是能明显地感觉到自身无法动弹的束缚压抑。

就像自己的灵魂是灵动的,可身体却像一个全身瘫痪的人。

宣采薇常年卧病在床,对此倒也还算习惯,再加上她还能活着,对她而言,已然是最大的幸事了。

所以,她并没有抱怨自己重生成了一个物件,甚至还多了几分放松,一来,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体还有温度,那就代表她有希望回去。

“希望”对于宣采薇而言,从来都是奢侈的东西。

宣采薇似是想到什么,内心有明显地起伏不定,连带着玉冠也上下晃动了下,只是当时姚擎专注打压孟长思,没发现罢了。

而二来,宣采薇发现成为一个死物也挺好的,她即便放肆地笑,放肆地哭,将内心显露无疑,也不会有人发现。

换言之,宣采薇难得有了透气喘息的空隙,可以从那个懂事乖顺的“宣三小姐”的壳子里抽离出来。

所以先前姚擎虚伪地说戴佛面玉冠是为了助力给宣采薇抢祈福符咒一事时,宣采薇没忍住展露出真实的情绪。

但,她却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表现在了佛面像上!

幸而也是孟长思单纯,才能让宣采薇赶紧补救糊弄了过去。

她可不想被当成一个“玉冠精”,送去就地正法。

可,宣采薇惊疑。

这…是第二回 了。

即便上一次,宣知礼的玉佩可能是被玉娘摔碎的,即便碎了后,宣采薇的灵魂已经不在玉佩里了,可最后攻击的走向,绝非一个死物所为。

当时,宣采薇被宣知礼气狠了,没细琢磨这事,但现在“佛面像”也会动……

宣采薇陷入思考。

只是忽然,“棋彩台”的灯笼光亮打在了“玉冠”上。

宣采薇一愣,下意识瞥了眼“身体”上的光影。

只一瞬,她忽地福至心灵,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

另一头,领号牌的截止时辰已过,乌泱泱的人群,在底下拥堵着,但没过多会,“棋彩台”最高的高台上忽地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他道。

“时辰已至,如今手里有号牌的人,便是今年能参与棋彩台的争夺者,今年大家算是好运气,规则并不难。”

中年男子虽离底下的人,隔了七十七层台阶,但不知怎地,他的身影却能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甚至于他说并不难时,语气中的笑意都听得分明。

他这话一出,底下人好些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连带孟长思都稍稍松了口气。

一旁注意孟长思表情的姚擎心头有几分不屑。

蠢笨如此,也敢肖想他的所有物?

玉冠里的宣采薇也没有像周围人那样觉得轻松,她眼神再次黏在了第一层台阶的十个棋盘上。

似是幻觉,玉冠上的“佛面像”好像轻轻眯了眯眼。

中年男子见底下一片轻松,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然后慢悠悠地宣布起了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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