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节(1 / 1)

他不懂象棋规则,倒明白胜利是要吃掉对方的‘将’。现在祁远安这边还有四枚棋子,席君还有五枚,可谓是势均力敌。

越到关键时刻,下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走马。”席君下出相对稳妥的一步。

“将。”祁远安下棋风格相当大胆,颇有无畏无惧放手一搏的架势,不愧是祁唯羿亲爷爷。

他用仅存的棋子步步紧逼,冒着重要棋子被吃掉的风险,直捣对方老巢。

席君飞快思考局势。他如果用馬踩了对放的士,下一步就能干掉大将。可那样祁远安肯定会防备,成功率太低。

同样,自己这边大将暴露在敌方势力之下,要是不尽早防备…席君想了片刻,把相挪过来护着。

“哈,你输了。”祁远安笑了下,用靠在旁边的炮隔着棋子踩过去,放在‘相’的前面。

在象棋规则内,炮能隔着棋子打直线,下一步可以直捣大将。即使席君选择让将逃离,接下来势必会落入对方车轮下,真是避无可避。

“败了败了,这局算我让你的。”席君连续胜了前面许多局,结果还是栽在祁远安手里。

两人打从认识至今,经常聚在一起下棋,胜负总是五五开。

俩糟老头里输了的哪一方,永远不肯承认自己输了,还要嘴硬辩解。

“下一局我照样赢你。”祁远安乐乐呵呵的说。

“还要来啊?我不想跟你个糟老头子下棋。”席君露出嫌弃的表情,看了眼旁边祁唯羿,“小后生,我这里有五子棋盘,来咱们下一局?”

“我不!”祁唯羿知道自己赢不了,立刻表示拒绝。

席君露出难过的表情,“赢了我不诓你,没有条件,行吗?”

“不行,我肯定输,为什么要跟你玩?”糟老头子坏得很,祁唯羿玩游戏总是要赢,不想体会输掉的感觉。

他走过来看看方形的棋盘,再看看棋盘旁边的四个位置,还有观战的俩老头,忽然有了主意。

“你们会打麻将吗?”祁唯羿问。

“当然会啊,麻将我拿手。”麻将比五子棋有技术含量多了,席君听着,非常高兴。

“别!”祁远安试图挣扎。

然而没什么用,住在附近的老头飞快的拿了麻将过来,找四个人凑成一桌开始搓牌。

“我就不来了。”祁远安站起来退到旁边的,有意避开这场赌局,站在祁唯羿身后说,“阿羿,你…”

“我玩游戏就是要赢。”祁唯羿朝他递了个眼色,“不会放水的。”

玩麻将有个‘庄家’,按照规矩,骰子点数最大的人坐庄。祁唯羿让几个老人家先摇,两个骰子,他们最大点数是9。

轮到祁唯羿摇,他捏住骰子转了圈,完美的两个六。

庄家可以决定摸牌顺序,祁远安看到开头就猜出结果,开始替几位棋友表示同情。

他们一把年纪,打牌下棋可能都是图个消遣,没想到老了老了会遇到祁唯羿。

碰到自家崽子,肯定能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祁唯羿将抓牌顺序摇到自己跟前,每抓一把,祁远安眼皮就跳了一下,眼睁睁瞧着祁唯羿抓了一手能开天胡(抓到手就胡了)的牌。

他害怕跟祁唯羿打麻将,不是因为崽子技术有多厉害,谋略布局多么精巧。

而是他记牌算牌的本事,简直是开挂级别的。即使偶尔不称心如意,他还会用障眼法出老千。

因此别人打牌是排兵布阵,对于他而言,就是吧手上的牌凑成一组能胡的,跟儿童拼图性质差不多。

“白板。”祁唯羿没急着胡,而是拆了一组牌打出去。

“碰!”席君拿过他的白板,觉得跟祁唯羿打牌实在太轻松了。

“你有两个白板,为什么要打?”祁远安问。

“我不喜欢白板。”祁唯羿双手捧着脸,望着底下牌一张张打出来,振振有词的回答,“我想要一对红中!”

“这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吗?”祁远安有些无力,“再说,你好端端要红中做什么?”

“红色是我的应援色,图个吉利。”说着祁唯羿摸了张牌,指腹擦过牌面,凑到祁远安跟前,“瞧。”

手指挪开,果然是一枚红中。

祁远安服气了,眼睁睁看他把另一个白板打出去。席君露出懊恼的表情,自己‘杠’没有了。

“红中啊,我这边有个,打给你吧。”祁唯羿下家不知道危险,把手里的红中打出去,以为他只有一张肯定没办法收。

只听下一刻,清亮动听的嗓音响起,祁唯羿把牌推开,愉快的说,“胡了。”

众人:……

什么情况?他们以为这局刚刚开始,没想到已经结束了。

知道真相的祁远安摸摸鼻子,无奈的叹息。

说出来你们恐怕不信,能让你们出牌,已经是崽崽手下留情了。

接下来几轮情况类似,最多不超过三圈牌,祁唯羿肯定能糊。最终几个老人家受不了,联手耍赖让祁唯羿让出庄家位置,由别人决定抓牌顺序,本以为这样就能阻挡祁唯羿大杀四方。

结果五分钟后——

“自摸,清一色。”祁唯羿推倒手中绿油油的牌,脸上带着自负的笑意,“无论从那里开始都一样,我这个人没有死角。”

席君捂住心口,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幸亏我没跟你赌什么。”

不然按照祁唯羿出千的本事,他得赔到血本无归。

“那真可惜。”祁唯羿有些懊恼的说。

“不玩了,等我下次琢磨透你的手法,咱们再来打麻将。”席君颓然的站起来,手扶了下桌子,把旁边两摞纸递过去,“给你的战利品。”

“这是什么?”祁唯羿眨了下眼。

“剧本。”席君顿了顿,补充道,“我写的。”

第235章 剧本

“剧本。”席君顿了顿, 补充道,“我写的。”

祁唯羿听到他的话, 眸光明显闪烁了几秒,抬眼惊讶地向席君瞧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最近选剧本正头疼,聪敏那边每天都得联系十几乃至几十个编剧, 送到跟前的剧本也是整箱整箱的。

奈何剧本大多商业元素太重,或者急功近利准备拍爆米花片, 给祁唯羿安排的也是类似‘总裁’或者‘明星’之类刷脸的角色, 没有任何内涵和亮点。

其中自然也有零星几本结构框架都不错的,奈何祁唯羿小朋友演技支撑不起来, 无法塑造出跟自己本身性格相差过大的角色。

结果好几天过去,聪敏头发都要拔秃了, 祁唯羿新戏还迟迟悬而未决。

“我什么都不知道。”席君端端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的说,“老头子年轻闲来无事写写剧本,现在老了老了,觉得这玩意儿随我入土可惜,就给你吧。”

席君为演艺事业鞠躬尽瘁, 非但精通演戏本身,还通晓各种各样幕后工作,无论是导演、摄像、还是编剧。

席君曾经写过三四部剧本, 拍出来都是影响一个时代的经典。后来人们期待席君的新作,当时刚刚退休的席君却悄无声息退出编剧界,没有再写剧本的意思。

记者好奇的跟他几位徒弟打听, 那时初出茅庐的楚贤回答,“席老说了,他写的剧本要挑人,遇到合眼缘的才给。”

那时候正值娱乐业爆炸时期,各种爆米花片子层出不穷,电影关注点渐渐跑偏,幕后工作者全都被票房冲昏了头脑。

席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渐渐淡出大家视线,在家下棋喝茶,颐养天年。

祁唯羿认识席君之后,对他的事情多多少少听过。抱着席君给的厚厚两摞纸,他沉默片刻,蹙起眉思考好几秒。

“难道你不想要?”席君问道。

祁唯羿没回答想或者不想,而是抬头看着他说,“你对我可能一直有误解,我是个俗人。没耐心,脾气差,还急功近利。”

席老搓着牌桌上的麻将,边冥思苦想刚才崽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边听他说话。

“我不会回应你的期待。”祁唯羿把剧本摆在中间,平静而淡漠的说,“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要是聪敏、或者任何稍懂剧本分量的人在场,都会崩溃的劝祁唯羿冷静。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好剧本,放眼整个娱乐圈,大概找不到几本比眼前这两部剧本更优秀的。祁唯羿虽然没有翻开它,却相信席老的剧本不会让自己失望。

可老人家藏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应该不是为了拿出来,让自己利用的。

“后悔?我都一大把年纪了,给后生总点东西,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席老乐呵呵笑着,转过去跟祁远安说,“老安呀,你说是不是啊!”

祁远安没跟娱乐圈打过交道,不懂之间的弯弯绕绕,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荡一圈,识相的飘开。

“曾孙啊,你快来哦。”祁远安转移注意力的本事相当厉害,迅速通过小龙猫,让自己脱离风暴中央。

任谁看到,都要由衷的夸赞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我对电影没多少热爱,起码现在不会成为你满意的好演员。”已经出道两年的祁唯羿,初心丝毫未改,张嘴依旧是熟悉的废物宣言。

“我只是给你送点东西,没打算让你为了这点东西付出什么。既然送到你手上,它就是你的。”席君确实没有后悔,依旧乐乐呵呵的说,“你想怎么改、怎么糟蹋,都随便你。老头子只想在我活着的时候,能看到这两部戏啊,被你拍出来。”

“为什么是我?”祁唯羿觉得非常莫名其妙,“你徒弟那么多,个个都很优秀。”

“是啊,个个都很优秀。我有时候也在想,人年纪大,心境多多少少会有所改变。”席君蹭了蹭自己裤子,把手擦干净,才伸过去轻轻摸了下祁唯羿的脸。

祁唯羿一时忘了躲开,感觉他抚摸的手法很轻,像是普普通通的邻家长辈,对幼小孩子的疼爱。

“我年轻时,对我那些徒弟,要求都很严格。年轻人都有点脾气啊,那你要是早二十年遇到我,肯定会被我骂的。”席君慈蔼的看着祁唯羿,咂吧两声,慢悠悠继续说,“到六七十岁,以前的暴脾气慢慢就消停了。我遇到你就很喜欢,好久没遇到这么合眼缘的后生了。可惜我没心力劲教你,只能想想法子,让你走的顺当点。”

“你这是溺爱。”祁唯羿一针见血的戳透本质。

“哈哈哈!溺爱,不错!”席君终于发现自己转变的本质。

就像养孩子似的,老人家多半对儿女严格,到了孙子跟前就亲得不行。

算算年纪,祁唯羿确实够当他孙子了。

“溺爱就溺爱吧,我现在没啥顾虑,就想活的轻松点,看点让自己高兴的。”席君背着手站起来,瞅了瞅桌上的剧本,又瞧瞧眼前的祁唯羿,心满意足的说,“只要你拍出来,我肯定高兴。”

“你高兴的真早。”祁唯羿垂下眼睫,平静的陈述道。

席君听得有些懵,以为小后生还是不愿意接。

结果下一秒,祁唯羿抱起剧本缓缓起身,随意的扫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情绪。

“我会让你更高兴的。”他语气云淡风轻,听着没什么分量。

席君却觉得,他这句话分量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