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世子,表小姐今日见了淮阴王府的宋大小姐。”屋子里悄无声息潜入一名暗卫,低声禀报。

他一身黑色劲装,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正是一直负责保护郭娆的影六。

季瑜放下书,凤眸眯了眯:“又是她。”

孟安听出他的声音带着冷意,似乎对此女很是不喜。

“她来做什么?”

“给表小姐送生辰礼。”

“呵。”

……

宋妙涵边拉郭娆到镜前坐下,边说起自己最近的事情,样子云淡风轻,郭娆却听得胆战心惊。

她在宋妙涵身上环视了一圈,担心道:“你现在没事了吧?”

宋妙涵点点头,浑不在意:“这点小事还打不倒我,再说,为他那种人伤心难过哪里值得。”

她自重生醒来之后,就一直想退了与楚风离的亲事,只是不甘心就那样放过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才没有动作。

上一世这个时候宋云倾已经嫁进楚府了,现在他们又滚到了一起也不足为奇,她看在眼里,只是一直装聋作哑罢了。她一直在寻一个好时机,想给他们重重一击,让他们互相敌视,这辈子都过不安宁。

直到有一天,她查到宋云倾怀孕了,计划就展开了。

昨日她略施小计,与楚风离故意暧昧了两分,那宋云倾就坐不住了,也不顾自己已珠胎暗结的身子,过来就与她纠缠要打她。

她与楚风离生活了两世,自然知道他骨子里的风流本性,于是装了弱者倒向一边,一个眼神抛过去,他就推了宋云倾过来扶她。

宋云倾摔下了廊下的小石梯,身下的血流了一地,在场的丫鬟小厮哪个不是看呆了眼,喜欢拉杂碎的都将这当茶余饭后的笑话说出去,还没两个时辰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小姨子私通未来姐夫之事,楚风离又推了宋云倾一把,却不知为何最后流言越传越凶,成了宋云倾迷恋自己的亲姐夫,想借种上位,并刁蛮威胁楚风离退婚,楚风离对她这个未婚妻痴心不改,不肯答应,两人越闹越凶,最后楚风离将宋云倾打流了产。

虽然当时场景看上去的确就像那么回事,但她还是深深体会了一番人言可畏。

奸情败露,宋深自是怒不可遏,狠狠甩了宋云倾两巴掌,嘴都打歪了,唇上流的血都成了连绵不绝的丝儿。

她在一旁冷眼看着,前世被宋云倾与姚素馨联手送上富商床的画面,与意外怀孕被宋深掴了一掌的画面不断交织。

看,这一切多么的似曾相识,都是轮回报应啊。

最后她的婚事当然是退了,却退得比前世太光彩。

宋云倾未婚先孕,虽楚风离也有错,但楚府却不会接受婚前不知检点的女人做儿媳,折中一退步,过几日就一顶浅红轿子侧门抬进楚府做妾室。

她觉得现在自己就算什么也不做,楚风离与宋云倾之间,那个流掉的孩子也会是个疙瘩,还会伴随终生。

宋妙涵想到这里,唇角勾起,将流苏簪插在郭娆发上,朝铜镜中看了一眼,心中明阔了些,由衷赞道:“它很适合你!”

镜中的人双眼潋滟,我见犹怜,一头青丝半挽,斜插的银簪流苏轻轻摇曳,倒不知是人衬簪美,还是簪衬人娇。

但郭娆却无暇顾及,她曾听宋妙涵说过自己不是宋深的女儿,但宋云倾却的的确确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一定还是偏向宋云倾的,妙涵也一定受了委屈。

她的语气虽然漫不经心,但郭娆总觉得她是有些失落孤独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从小在淮阴王府长大,那里是她的家,怎么会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看着别人都偏袒宋云倾,她又怎么会不难过?

郭娆坐在绣墩上,抬头望向身后的人,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妙涵,一切都会好的。”

宋妙涵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笑得柔和了些。

她总是懂她的。

宋妙涵回着:“一定会的。”

对于府中的那对父母,她的确是有感情的。而且宋深,对她的确疼爱,甚至胜过宋云倾,但梁氏……

昨晚梁氏去找她,一句话不说就打了她一巴掌,还要再打时,是小隐站出来,推倒了梁氏。

想起小隐,自七夕那晚他总是魂不守舍,宋妙涵左右思量,最后看了眼郭娆,忽然开口:“阿娆,你和林姝棠熟悉吗?”

“有过两面之缘,虽然交情浅,但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子。”郭娆点头应她,见宋妙涵表情有些凝重,她问,“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宋妙涵笑着:“我与她也不算熟识,只在宫宴上见过几回,点头之交罢。只是我二妹云倾流产之事,突然就让我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传闻,听说她被杨府的马撞了,差点一尸两命。她是因受父牵连,才落得这个下场,大家同是女子,我也是一时感叹命运弄人,就想问一问有谁知道她近况,我想尽自己所能帮帮她。”

郭娆也很为林姝棠的遭遇惋惜。曾经她以为自己的经历已是很不幸了,但对比林姝棠,她这还算轻的。

不过林姝棠的事情自七夕过后,她就没怎么听说了,但柳玉廷在林姝棠逃了之后还肯找她,接她回去,想必对她也是感情匪浅。

她道:“妙涵,你不必担心,林姑娘心地善良,柳公子待她该是有几分情谊,她过得应该不差。”

宽慰完郭娆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挺没底的,毕竟那男人曾经对林家那么狠过,她就马上又补了句,“你若是担心她,我可以帮你打探打探。”

毕竟季瑜和柳玉廷是好友,进柳府应该很容易的,到时候她央着季瑜去瞧一回,眼见为实,大概就知道林姝棠过的什么日子了。

“真的?”宋妙涵眼里浮现出雀跃,“阿娆,谢谢你!”

郭娆刚想说不用谢,余光里就瞥见一抹白色身影,转头看去,就见季瑜正朝这边走来。

“宋大小姐好兴致,听说昨日淮阴王府热闹不已,你今日竟还有闲情操心别人。”

季瑜跨进门,面容平静,淡看着宋妙涵,却更像俯视,语气略微带讽。

宋妙涵哪里听不出他暗讽的‘热闹’是指什么,她浅笑回:“府中热不热闹对妙涵并无影响,刚刚妙涵只不过是说起昔日好友,好奇多说了两句罢了。”

季瑜审视她一眼,不咸不淡呵笑:“是吗?”

郭娆总感觉季瑜对妙涵很是防备,趁话题还没僵化,她赶紧走到季瑜身边,用眼神示意他不许对她朋友无礼。

季瑜见郭娆为个见面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次数的人瞪他,真是气笑了。

她就那么喜欢那个宋妙涵?

宋妙涵看着对她敌意越来越重的某人,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厮不仅是看她不顺眼,还在为郭娆对她的亲近较劲吃醋。

呵,一个大男人,气量竟这般小,连个小女子的醋都吃!

但到底不敢太招惹这个占有欲忒强的男人,他气场上就给人太大的压迫,眼神更是犀利,仿佛要洞穿她一切所想。

始终是她心虚,于是转头又和郭娆说了几句之后,就知情识趣地告辞了。

郭娆目送人走远,才回了头看面前的男人,嘴角鼓着有些生气。

季瑜见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双颊也鼓鼓的,就像小松鼠一样,灵动又可爱。他忍不住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好整以暇问:“谁惹你了,生这么大气?”

他还好意思问,刚刚他一直站在这里看她们说话,他对妙涵的不待见是个人都可以感觉得到。妙涵是她的朋友,特意来府上找她,给她送生辰礼,季瑜怎么能让人家这样尴尬?

她拂开他的手,直接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妙涵?”

季瑜云淡风轻,承认:“我的确不待见她。”

“为什么?”妙涵心思细腻,待人温柔大方,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再说,她与他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吃饱了撑的去看她不顺眼!

季瑜深深看她一眼,给出答案:“宋妙涵心思太深,年纪轻轻就这样深藏不露,能将淮阴王府的人玩弄于股掌,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会简单吗?”

郭娆抿着嘴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直觉,妙涵不是季瑜说的那种善耍心计之人。

季瑜见她真有些生气了,知道此事再谈她怕是得几日不理他了,为了个无关的女人使他俩关系僵化,实在不理智。

思量片刻,他先软了语气:“好了,你若喜欢与她交朋友,那便交吧,我保证,以后她再来府上,绝对不给她脸色看。”

郭娆脸色稍霁。

季瑜见状,掰过她的身子正对着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每年一次的秋狩就要到了,官员家眷可同行,届时你跟着连欣一起去吧。”

这厢宋妙涵回了淮阴王府,晚上沐浴就寝后,她做了个梦。

梦回了与郭娆的正式初见。

那年她刚从大理寺出来,重夺了楚风离宠爱,将宋云倾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

那日魏国公府老夫人六十大寿,楚风离带她去参宴,已经成了国公府二少夫人的姚素馨约她在后花园相见,跪着祈求她的原谅,她冷笑着离开,却在偌大的园子里迷了路。

后来误打误撞走到了一处阁楼,阁楼外观华丽大气,构建别出心裁。

阁外引了河池流水,做成小眼喷泉,几条小径铺了白色鹅卵石,茵茵草地上挨堆儿生长着红色山茶,花朵明艳婀娜。微风一拂时花枝轻颤,摇曳生姿,很是漂亮。

一处突然传出女子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那般的欢快无忧,她一下子识出,那声音出自当初救她的那个女子。

不由自主地,她循着声音悄悄靠近。

就见一处廊檐下,团簇花朵旁,有个身着银红软罗裙的女子,趴在一个玄衣男子背上。

她搂着男子的脖子,在他耳旁蜻蜓点水般碰了下,又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一脸狡黠。

男子背着她,初始怔了怔,而后眼底浮现纵容宠溺的笑,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似乎察觉了有人偷看,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凛冽,眼神如刀般射向她这边。

猛地如暖阳中转换到寒窖,她心里一咯噔,还没来得及闪躲,颈肩一凉,一把剑已架在了脖子上。

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影六,等等――”女子一声喊叫。

她抬眸,就见红裙女子急急跑了过来,后面跟着的男子面容俊美,但剑眉紧蹙,目光冰冷地审视着她,哪有半点儿在那女子面前的温尔柔情。

“你先别动手,说不定这是今日来府上的客――咦,是你……宋姑娘?”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那个时候,宋妙涵如是想。

第56章 热恋宠爱

京城往北直上七千里,是一片原始丛林,再往前出了朝歌境内,开阔的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面住着以牧羊养马为生的拉依族人。

原始丛林地势开阔,林木茂盛,各种动物都在这里繁衍生息。

太.祖皇帝骁勇善战,也热爱打猎,创立朝歌后,就将丛林建成了一个大型狩猎场,每年秋后率领众将在这里猎鹿打虎,后代子孙亦将这一惯例代代沿袭,至今未改。

秋狩这日,随帝王出行的各级官员与官员家眷,都早早起了候在出发队伍,时辰一到,连成长龙的马车与热血昂扬的军队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连欣坐在马车上兴致昂扬,掀开车帘左瞧右瞧,北上的树林道上,偶尔看见一只小动物窜过就兴奋地拉着郭娆叽叽喳喳,马车里盈满了女孩兴奋愉悦的声音。

只是郭娆就没那么好受了。她小时候落过水,可能是那时候落下了毛病,十三岁初潮后,每次来葵水都格外痛苦,往常这几日她都是躺在床上休息的。

这次来葵水的日子,刚好赶上了秋狩出行,马车空间狭隘,躺又不能躺,木板还硬邦邦的,靠在车帘旁,她腹部阵阵刀绞似的痛,感觉浑身都虚脱了。

季连欣发现郭娆脸色苍白,觉出一些不对:“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郭娆见她担心,扯着唇摇了摇头,“就是坐了一上午的马车,头晃得有些晕。”

“没事就好。”季连欣收回心,也没再坐不住吵闹了,“头晕就先靠着睡会儿吧,每年秋狩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习惯就好。而且现在离狩猎场也不远了。”

她说完探出脑袋往外瞅了眼,估摸着什么,才放了帘子对郭娆道:“姐姐忍忍,现在在林松道,还有大概两个时辰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