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木格子棱花窗有些旧败,看上去不堪一击,黑影面拂冷笑,举起大刀挥手劈下。

“咣――!”

刀剑相击,声音脆响。

突然不知从哪里跳出另一帮人影,如鬼魅移行,挡了黑影大刀。接着腕子一偏,精准反击,刀剑刃口相撞,摩擦出电光火花。

人影动作迅速,立即反客为主。

窗外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屋内女子沉睡,恬静无声。

不消片刻,打斗声去。

“六哥,都处理干净了。”

“撤退!”

几道暗影霎时腾跃消失,徒留空荡月色,仿佛刚刚的激烈厮杀从未存在。

郭娆趴在桌上,睡意朦胧,隐隐约约中好像听见了兵器打斗声,但抵不过渐来的困意,阖眼安睡。

国公府。

“老夫人,您既然还想让郭姑娘进宫,又何必答应世子呢?”张嬷嬷替老夫人脱了外裳搭在屏风上,不解道。

老夫人淡淡一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郭娆既然都敢求到琅儿那里,便是铁了心要和我反抗。”

她睨向张嬷嬷,“她在府里住了那么久,你也应该了解她,瞧着虽然软绵绵,却心思细腻,是个极有主意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逼得太急,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将她关到静水庵,磨磨性子也好。”

“那世子那边怎么交代?”

“琅儿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为她说话情有可原,但是……他从来就是个冷情性子,这郭娆能说动他过来,那手段也不可小觑。”

她笑得愈发冷,“今儿他出了京城,怕是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我们只要趁着这时候让郭娆自愿进宫,那他也不会再说什么。”

“还有,庵主那边可吩咐好了?”

张嬷嬷点头:“都安排好了。”

老夫人坐在床前,目光轻蔑:“给过她机会,她不要,偏要走那歪路,去吃那不必要的苦!不过这样也好,她能更清楚地看清自己的身份,没有国公府撑腰,她什么都不是!”

……

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太阳冉冉升起,金灿的阳光射进简陋的房间,撒在郭娆脸上。她的皮肤瓷白细腻,长翘微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郭娆趴在桌上,慢慢睁开了眼。刚要起身,双臂背脊一片酸痛,不由“嘶——”地一声,痛呼出声。

门外香云端着脸盆敲门,轻声问:“小姐,您醒了没有?”

郭娆将披风藏好,揉了揉泛酸的身子,才开口:“进来吧。”

香云推门进来,放下木盆要伺候小姐洗漱,却发现她左脸颊上一大片红印子,她吃惊道:“……小姐,您脸上……”

郭娆后知后觉,摸上去才反应过来。刚刚身体的疼痛倒让她一下子忽略了脸上的麻意,她眼也不眨开口:“可能是床板太硬了,睡不习惯,晚上侧躺着压枕头上了。”

“小姐……”

到底是锦衣玉食堆儿里长大的,香云有些心酸,自家小姐以前哪里过过这般清苦的日子。

郭娆不在意地笑:“没事,习惯就好。”

洗漱好,郭娆就将被子拿出去晒了,刚要回屋子,却见香叶拿着篮子怒气冲冲地从院外进来。

郭娆开口:“怎么了?”

香叶看向郭娆,将菜篮往前一递,眼里愤怒又委屈:“看,小姐,那些老尼太过分了!”

郭娆看着篮子里一堆蔫萎的菜叶和几个萝卜,蹙了蹙眉:“怎么回事?”

香叶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早上打完水,就准备和绿枝做饭了,但没有食材,问了庵里的尼姑找到厨房,正准备拿一些菜就被突然而来的一个老尼拦住了。那黑心老秃尼竟然说要菜可以,但得交钱自己买。

难道当她是傻子吗?她来之前就问过国公府里相熟的丫鬟静水庵是什么地方。丫鬟说过这里原本就是国公府的一个庄子,后来因一直荒芜着才修葺成庵堂,国公府里犯了错的女眷都送到这里,削发为尼或带发修行。每年都是国公府拨款养着这些人的,同在庵堂住着,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要钱?

她忍着怒气和老尼讲理,那老尼姑看着她,目光轻蔑,施舍般地让人给了她这些不新鲜的蔬菜,最后竟还让厨房的人将新鲜的菜都收起来了,生怕她会偷一样。

她怒不可遏,这要是搁以前,她早撸了袖子打过去,可现在在别人的地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能给小姐惹麻烦。

第24章 找到把柄

郭娆静静地听香叶说完,紧抿着唇,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老夫人,她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回去求她。这刁难也许只是个开头,日后在这静水庵,恐怕没消停。

她有些想不通,难道一个人真能如此善变?明明之前老夫人是那么的和蔼,笑起来时也是那么的慈善,对下人从来没有斥骂过,难道仅仅就因为她不是她的亲外孙女就要这般利用刁难她?还是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之前只是隐而不露?

“以后……不必与她们理论,也不用再去找她们要东西了。”

“为什么?”香叶不解,不找庵里要食材,那她们就没法做饭了啊。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老夫人授意的,日后类似的刁难不会少,我们还是少理会她们。至于吃食,我们可以自己买。”郭娆淡淡开口。

香叶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是以后我们每日在厨房付钱买菜?”那厨房的尼姑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如果用钱买,她有些担心那老尼会趁机讹她们。

郭娆摇了摇头,失笑:“你忘了,这静水庵就在山腰上,昨日我们上来时才经过山下市集,也不远。我们所带的银子,省着点花,三辈子也足够。”

她没有带走国公府的任何东西,所带的衣物和钱财,都是她自己从凤阳带的。

她父亲在世时,她每个月零钱不少,全存着了。来国公府时路途遥远,拿着一堆沉甸甸的行李不方便,她便让香云将自己的首饰和碎银全拿去当铺,换成了银票,算起来也有五六千两。

饭菜太过惨淡,大家都食之无味。

吃完饭,郭娆走到房间打开包袱,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给香叶:“你待会儿就和香云一起下山,将缺的东西都买回来,然后剩余的钱全部换成碎银,记住,尽量避开静水庵的人。”

她们现在解决了吃食问题,但也不能太招摇,不然那庵主不知道会再打什么坏主意。

香叶和香云前脚出门,后脚就来了个小尼姑,十七八岁左右,面色暗黄,但双颊红润,对着郭娆时面无表情:“你就是郭娆吧?我叫静一,庵主让我来问一下,你们住得可还习惯?”

郭娆不知道那庵主又是要做什么,于是没说话,只嗯了声,点点头。

静一环视了一眼屋子,盯着郭娆突然一笑,蜡黄的脸看起来有些诡异,郭娆觉得有些渗人。

“既然习惯,那就从今天开始诵经,请吧,郭姑娘,我带你去庵堂。”

郭娆瞥了她一眼,老觉得这个静一对她有敌意。

“好,走吧。”

“小姐,奴婢陪您一起去。”绿枝跑出来,她有些不放心小姐一个人。

郭娆道:“你不必陪着我,只是念经而已。”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开口,“你就待在屋子里擦擦桌子吧,昨天打扫得匆忙,不是有些地方还没打扫吗?”

绿枝有些奇怪,昨天四个人一起打扫,天黑时所有事情都做完了,还有什么没做?她刚想问,触及小姐的眼神,止住了。

点点头,“是,奴婢会打扫干净的。”

“那就好。”郭娆转头看向静一,“带路吧。”她虽不知道她们会做什么,防着些总是好的,屋子里不能没有人。

静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记好去庵堂的路,我只是今天来领你一次,日后你就自己去。”说着又看她一眼,笑道,“每天辰时开始,中午我送饭,然后下午继续,到了戌时才能离开。可不要迟到了,庵主最讨厌不重规矩的人。”

郭娆不想理会她想表达什么,只礼貌一笑:“谢谢提醒,我知道了。”

走进庵堂时,一股檀香味迎面而来,郭娆抬头打量。

屋子有些陈旧,阴冷潮湿,墙壁上居然还有清晰可见的苔痕,内堂桌上放着一个红木佛龛,里面是手持金杖的地藏菩萨,两边点着粗壮的香烛。

郭娆走过去,抽出三根香点燃插上,跪在团蒲上心无旁骛地磕了三个头。

静一见她这般,有些不耐烦:“你赶紧开始吧,可不要偷懒,我会随时过来看,若被我抓住了你偷懒,可别怪我把你交给庵主。”

郭娆拿起桌上的地藏经,桌上一层积灰,翻看经书,也是一股潮湿的气味。她忍受着,重新跪到团蒲上,开始念起来。

静一看着她念了一会儿,四处张望了下,偷偷跑出去了。

脚步声渐远,郭娆放下手中的书,停下来。

她总感觉这里到处透着一股子古怪。

国公府不是每年都给这里拨款了吗,这里的修葺为何还是如此简陋?佛堂灰尘遍布,阴森寒冷,湿意重重,明显很久无人打扫,难道她们平时不做早课吗?还有刚刚在来的路上,几个尼姑与她迎面而过,她听着她们的笑语,居然闻到浓浓的脂粉香,和昨日静心身上的一模一样。再有就是静心和今日静一在她住的院子里的诡异反应……

她开始感觉脑子有些杂乱,过了很久才又拿起地藏经。

整个庵堂里静悄悄的,檀香弥漫,外面偶尔传来几句鸟叫。

快到晌午时,静一才跑进来,脚步带着些轻快,对郭娆道:“吃饭吧,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吃完继续念!”说着递给她一碗饭。

郭娆睁开眼,看了那饭一眼,米的颜色有些沉,几根水煮的菜叶。

郭娆默默地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了饭放进嘴里。咀嚼几下,酸馊味溢开来,她再也忍不住,跑出庵堂吐起来。

“果真是个千金小姐,这就受不了了?既然你自己不吃,那下午就饿着吧!”静一抱着臂走到郭娆身后,暗黄的脸上透着刻薄,看笑话一样讥嘲。

郭娆捂着胸口,平息了那股恶心,拿出帕子擦了嘴,转身看向她,看到静一有些嫉恨的表情时愣了愣,淡淡开口:“你把饭拿走吧,我不吃了。”

静一怒瞪着她那张脸,忍住想撕花的冲动,一声冷哼:“这是你自己不吃的,饿晕了别说我没给你送饭!”说罢,神气十足拿着碗离开。

郭娆跪在团蒲上,抚了抚肚子,叹了口气,下午恐怕有些难捱。

她若不向老夫人屈服,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好过,她必须得弄清楚这静水庵的古怪,不能一直这样任人拿捏。

下午的时候静一又不在,郭娆默默地念了会儿,肚子有些咕咕叫,她咬牙忍着。

中途静一进来,面色有些难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狠狠瞪着郭娆跪着的背影。

郭娆无视这莫名其妙的人,不动如佛。

天色渐渐暗下里,月亮略过柳梢,散发点点银光。

戌时到了,静一才走。郭娆回到院子里,步子才缓下来,揉揉膝盖,冷汗直下。

香叶和香云早就在院子里坐着等,一见她回来,立马跑过去,将她的手架在脖子上扶进屋子。

“小姐,您的腿……”

香云撩开她的裙子,膝盖上一大片红肿。

郭娆摸着红肿,倒吸了口冷气,皱着眉道:“不必担心,去将生肌膏拿来给我涂上就好。”

香叶眼眶都红了:“她们太过分了,难怪正午的时候她们守在院外不让我们出去找您,奴婢和香云都急死了,就一直在院子里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