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李令姝自顾自坐到贵妃榻上,低头沉思起来。

或许是刚才那一抹鲜血刺激,她突然想起许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

这些都是小李令姝不曾关注的,若不是遇到事,李令姝是绝对想不起来的。

当今圣上,其实不是太后娘娘的亲子。

是在他母妃过世之后,才被记入当时的皇后娘娘膝下,成了中宫养子。

李令姝刚才就是想到这个,才让她的人跟着回来了。

而张大福和苏果的表现,也很令李令姝欣慰。

其实有些宫斗剧的表现是很有细节性错误的。

就比如什么宫女太监背叛主子,相互陷害之类的事,宫中肯定也会有,但真的不是太多。

苏果和张大福被拨来坤和宫,就是她李令姝的人,一旦李令姝有任何差错,首当其冲就是身边这些近身伺候的宫人。

她们若要背叛李令姝,坑的其实是自己。

因此,李令姝对苏果才多了几分信任,当然不是什么荒唐的清分,只是因为她们两个位置在这里,主仆关系就是一切的根源。

她手里捏着这些人的命罢了。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李令姝略微松了口气,却又悬起心来。

因为,她也可能成为别人手里的人偶。

苏果和张大福看李令姝垂眸不予,以为她是吓着了,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张大福刚才凑得近,事情看得也略清楚,便就出声安慰:“娘娘莫怕,年大伴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乾元宫也派了车架来,这就能把陛下接回去安置。”

李令姝抬起头,认真看着他。

“你把陛下的情景仔细说清楚。”

一听这话,张大福的脸也白了。

“娘娘,小的就是这么一说,您就那么随便一听,可万万不要过心。”

李令姝顿时就明白,她的新婚夫婿,年轻的皇帝陛下这是遭了难。

“你说。”

张大福顿了顿,低声道:“小的过去的时候,瞧见陛下头上的白玉冠已经碎了,陛下闭着眼,头上破了个大洞,流了好多血。”

李令姝忍不住抽了口气,缓和过来却问:“人……有事吗?”

这一看就事很大,可张大福却明白娘娘问的不是这个。

他不敢张口,只敢对李令姝比口型:“还有气。”

李令姝蓦地松了口气。

只要还有气,就还没到那最糟糕的地步。

可她心里明白,陛下凶多吉少,她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这么想着,眼睛却又不自觉红了,瞧着可怜极了。

苏果叹了口气:“娘娘刚叫咱们回来是对的,刚才那情形,若是叫人知道咱们瞧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在宫里,好好坐在步辇上出门都能出这么大的差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谁都说不清楚。

但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每个人也有自己的判断,陛下如此,难道真是运道不好?

三个人这么对望着发呆,就听外面突然传来蟠桃的嗓音:“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李令姝猛地攥起手,安抚地看了一眼张大福,便让苏果扶着她起身。

她今日穿着打扮很是得体,素净清丽,头上发髻简单,却簪了一对彩宝凤簪,大方里带着些威仪。

苏果很会打扮人,这样一看,她就不像是刚满十六的少女,有些皇后娘娘的意味了。

李令姝捏了捏苏果的手,两个人便就这么踏出寝宫。

外面,蟠桃一脸阴郁,看着联袂而来的主仆二人,脸上瞧不出什么端倪。

“这会儿工夫,太后娘娘怎么会请臣妾过去?”李令姝问。

她现在也看出来了,这蟠桃应该就是太后的人,她防着她,她盯着她。

蟠桃说话的用词很讲究,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可她那语气,却怎么都无法令人喜欢。

“回禀娘娘,太后娘娘要请您去哪里,是太后娘娘的事,娘娘只要去便是了。”

她这么说着,便往后退了一步:“娘娘受累,请吧。”

现在皇帝成了那个样子,宫里最大的就是太后,李令姝哪怕作为皇后也得听她的,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不过,太后也不可能明目张胆拿她如何。

李令姝心里略定,抬脚就往前走。

蟠桃一直垂着眼,目光在她略有些脏的绣花鞋上瞧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李令姝原本以为太后是在慈宁宫等着她的。

却不料走到刚才那个巷子口,她还克制着没往那边看呢,蟠桃就冷冷提醒:“娘娘,太后娘娘在乾元宫,娘娘可别走错了。”

李令姝的脚步顿住了。

这会儿永寿巷里面安安静静的,刚才的人声都消散开来,若非要说的话,便只有风在巷子里寂寥地刮着,却也并不刺耳。

乱糟糟的人群,被遗落在边上的步辇,还有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皇帝陛下,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令姝浅浅吸了口气,就这么大大方方转过身来,淡淡往巷子里看了一眼。

“娘娘怎么会去乾元宫?可是陛下要召见我?”李令姝就这么问。

刚才坤和宫前院的宫人,除了似乎不在宫内的蟠桃,人人都瞧见她出了宫,那个来通传的小黄门也知道这一切,可李令姝却就敢假装不知。

蟠桃面上冷冷的,被她这么一问,只说:“娘娘无需多言,到了就知道了。”

李令姝就不再说话了。

一行人就这么走过长寿巷。

青石板路上还有些幽深的血渍,四个人却都仿佛没瞧见,就这么目不斜视踩了过去。

李令姝心想:陛下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坤和宫西侧殿里,一只鹅黄色的小身影突然睁开眼睛。

它眨眨眼睛,疑惑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爪爪,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疑惑,且疑惑。

第4章

伸头是刀,缩头也是刀。

从坤和宫到乾元宫的这一路上,李令姝渐渐沉下心来,把路走得越来越稳当。

蟠桃就那么青着脸跟在一边,李令姝也不是很喜欢她,便就不再多问。

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

这一路,都是极为安静的。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巷子里便幽暗下来,让人不容易看清前路。

李令姝虽然没经验,却也知道路边的宫灯应该在日落时分燃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安静地伫立着。

好在金乌还未全落,他们这一行人还能勉强看到些光影,就着微薄的晚霞行至乾元宫门口。

乾元宫门口的宫灯倒是亮着。

幽幽的两团灯火,在高大的宫墙前兀自跳动,似还有些鲜活气。

这个时候,竟有两队御林卫守在宫门外,安静得仿佛雕像,一动不动。

蟠桃就跟没瞧见他们一般,直接领着李令姝行至宫门前,同守在门边的黄门打眼色。

“皇后娘娘到。”

那黄门便给李令姝行礼,然后侧身打开宫门。

“娘娘快请进。”

宫中一般要到亥时正才会锁闭各宫,乾元宫现在就闭了宫,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皇帝陛下这一次伤得不清。

不管心中如何想,反正李令姝面色如常,淡定自若进了乾元宫。

进去之后,她也没去左右探看,垂首低眉地一路往正殿去。

只不过,她刚一进正殿,便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个严肃的嬷嬷,直接把苏果和蟠桃拦下来。

李令姝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

其中一位嬷嬷便解释:“娘娘勿怪,这是赤珠姑姑吩咐的。”

赤珠就是今日李令姝去给太后请安,出来应对她的那一位,似乎是太后身边的大姑姑,地位相当不一般。

到了乾元宫,后续的事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李令姝安抚地看了一眼苏果,深吸口气,转身往寝殿里走。

这会儿的乾元宫内并没有多少宫人,绕过层层隔室,李令姝才终于来到皇帝寝殿内。

她低着头,只用余光去看宫里都有谁。

大概那么一看,她心里就有数了。

俩个太医跪在地上,正在那瑟瑟发抖,而太后娘娘则端坐在窗边的官帽椅前,正在被赤珠伺候着吃茶。

她动作很优雅。

哪怕李令姝那么匆匆扫一眼,都能看出她的端庄静宜。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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