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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让闵惟学领了兵士,前去挖雪开路,将这些富贵疙瘩给接下来。

结果他们到山脚下的时候,吕相公这个天秀之人,竟然背着自己的老母亲,一步一步的下山了,走到半道儿,还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折了。

官家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大为感动,赞赏吕相公乃是国之典范,孝顺!

当时她阿爹在家中气坏了,大骂了他一通。

阿呸!

这个专门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家伙!沽名钓誉!

明明是闵惟学冒着风雪去接人,背了不知道多少个,结果一点好名声,全都被吕相公给捞去了。

她一瞧见闵惟学同吕静姝在一起,顿时就想起了这桩旧事来。

第七十四章 老夫人算个命

圆真师太心中没底,但是面上却是不显露。

只同其他人一般,仰长了脖子,宛如“曲项向天歌”的鹅一般,等着那雪飘落下来。

可是左等右等,依旧是万里碧空乌云的,哪里有那么一点儿雪花丝?

圆真师太也是个江湖老油子了,赶忙笑道:“贫尼才疏学浅,只窥得今日要落雪,至于具体时刻,道行尚不够,让诸位贵人见笑了。今年乃是吕老夫人做寿,贫尼瞧如今是个好时辰,不若将那素斋上上来……”

吕老夫人一听,点了点头。

众人又欢声笑语起来,今日本就是来贺寿的,谁有事没事去刚一个尼姑?

简直是吃力不讨好,像那种一言不合就撕破脸的,要不是刚出茅庐血气方刚的小毛头,要不就是跟武国公府那群蛮霸子一样。

他们这些文人,只需要见面打哈哈,能过就过了。

闵惟秀丝毫不慌,这尼姑庵的斋菜是当真的做得好,尤其是那嫩豆腐羹,吃得连舌头都能滑进去。若是按照她说,圆真师太做什么师太啊,去开封府里开个酒楼,樊楼都要给她跪了啊!

吕静姝见闵惟秀光顾着吃,心中百感交集,高兴的是,闵惟秀对于她同闵惟学的事,是不反对的,而且还放低身段来贺寿;愁的是,你这个架势,有点像吃饱喝足了,抄起狼牙棒,一通打杀啊……

等到闵惟秀喝到第三碗豆腐羹的时候,那天空便已经开始飘起雪花来了。

圆真师太此刻偷瞄闵惟秀的眼神,已经不再是被逼迫的愤慨了,简直恨不得跪下来叫祖师爷啊!

这小娘子她能够窥破天机,是高人啊!不然的话,她怎么知道今日会落雪!

你瞧,高人就是与众不同的,别的贵女吃一碗都嫌多,她吃了三碗还跟没事的人似的!高!果然是高啊!

圆真师太看闵惟秀看出了花儿,其他夫人们看师太也看出了花儿。

张圆的母亲立马站了出来,对着圆真师太行了礼,“师太神算,小女无状,还望佛祖莫怪。”

圆真大师笑了笑,一副高人做派,“施主多礼了,不知者不罪。愿佛祖保佑您。”

因为已经落雪了,这尼姑庵的小院里已经不能摆宴,于是便有人撤了席面,又换到了里头去吃果子喝茶。

吕老夫人也觉得惊奇,叫人加了一张凳,在自己的旁边,寻了圆真师太来坐。

闵惟秀眼疾手快的寻了个方便看戏的近地儿,又招来一个小尼姑,让她多给上一些点心果子的,这才稳稳的端住了茶。

“小娘,你吃这么多,小心积了食。”安喜在一旁小心提醒道,“那个张圆一直瞧你呢,她到现在才吃了一块糕点,小娘你都吃完一盘了。”

闵惟秀翻了个白眼儿,“那又如何?我又没有吃她家的米。再说了,她不吃饿着,就能把方脸饿成圆脸了么?”

不远处的张圆一听,险些没有气哭了,狠狠的瞪了闵惟秀一眼,低下头准备捡点心吃,可一看面前放着的是方块的芝麻糖,顿时又想哭了。

闵惟秀不理会,一边吃着,一边看圆真大师蒙人。

吕老夫人拉了她,笑眯眯的说道:“师太啊,老身活到这么大岁数,子孙也算是有了出息。如今啊,什么都看穿了,就想着日后能否家宅平安。”

吕老夫人说话声音小,几乎是耳语,但是架不住闵惟秀坐得近,又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

圆真师太眯了眯眼,要了老夫人的生辰八字,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

过了好一会儿才皱了皱眉头。

吕老夫人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怎地,我那八字可是有什么问题?”

圆真师太摇了摇头,“老夫人的命,先苦后甜,乃是晚年富贵,子孙出息的好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老夫人最近可是经常隐隐腹疼?”

老夫人脸色一惊,凑得更近了一些,“的确是如此,尤其是进食之后。我儿去宫中请了御医来瞧,只说怕是年轻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伤了胃气。”

圆真师太却是摇了摇头不说话。

吕老夫人真着急了,她之前一个人拉扯吕相公,的确是受了许多苦,这日子才刚好起来不久,最是惜命的时候。

“你说你说,你快说。”

圆真师太见火候倒了,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老夫人命中有一劫,就应在了今年。原本过不了这个生辰便……但是老夫人有子孙福,身边的这位吕小娘子,能够旺您。您想一想,是不是吕小娘子在身边的时候,您都觉得舒坦几分?”

吕老夫人赶忙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吕静姝。

吕静姝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闵惟秀瞧得直乐呵,当真是术业有专攻,看人家圆真师太,多会骗人啊!换她去,就不行!

吕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就吕静姝这么一个未嫁的嫡出孙女儿,其他的早嫁人了,有她承欢膝下,可不松快几分。

圆真师太严肃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可是吕小娘子年纪到了,要出嫁了。”

吕老夫人一听,着急的拉住了吕静姝的手,直摇头,“不行不行,你的意思是,我家静姝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还不能出嫁了是怎么地?”

吕静姝一听,赶忙蹲了下来,“静姝只求祖母好,静姝不嫁人。”

吕老夫人眼眶一红,“那怎么行……”

圆真师太转了转手上的佛珠,“非也非也,我佛慈悲。我从您的命格里,算出吕小娘子,乃是您渡劫的关键之人。不若老夫人再给我吕小娘子的生辰八字,让我算算破解之法。”

吕老夫人赶紧将吕静姝的生辰八字说了。

这时候吕相公也凑得越发的近,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圆真师太算了好一会儿,直到额头冒汗,好似元气大伤一般,这才睁开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吕小娘子八字好,乃是天生富贵命,日后诰命加身好不风光。”

呸,就凭吕静姝是相国的嫡女,她日后就一定是个官夫人,还用你说?

“吕小娘子命好,能够旺她祖母,所以帮老夫人暂时镇住了灾病,但是这生老病死,乃是天命,要逆天而为,可想有多难。”

第七十五章 小娘她命中缺金

圆真师太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吕小娘子虽然命好,但并不圆满,她的命中缺金,这五行有短,自然很快就镇不住老夫人的命格了。只不过,老夫人多年诚心向佛,佛祖保佑,让贫尼在吕小娘子身上窥得一线天机。”

“老夫人的大劫,若不化解,是断然过不了今年的,但吕小娘子在今年之内,同一个五行多金,生在午时的贵人定了亲,却不出嫁,陪着老夫人渡过今年年关,便能逢凶化吉了。”

吕相公见吕老夫人沉思,赶忙上前说道:“阿娘,儿子是朝中重臣,有些事情,不可多信。”

吕老夫人愣了好一会儿,闻言笑了笑,“我儿说的是。阿娘就是这么随口一问,那五行多金之人不少,又如何知道是不是贵人呢?”

圆真师太见吕老夫人听进心里去了,松了口气,指了指天,“这事儿可知不可言,当吕小娘子遇见了,自然就知晓了。”

因为吕相公的插话,周围的人也不好再叫圆真师太算命,只暗地了约她。

圆真师太也是个老江湖,知道见好就收,只推说自己方才算了两次,一次算天命,一次算生死,实在是元气大伤,最近不能算了。

……

闵惟秀吃完了点心,拿帕子擦了擦嘴,看了看院子外,之前的小雪花儿,如今已经变成鹅毛大雪了,几乎看不清楚前路,这些贵人都惜命得很,几乎没有人顶着大雪下山,都等着雪停了再说。

开封城的初雪,通常下一会儿便停了。

这一等,便是一整个下午,雪都没有停,山路已经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了。

她在看外面,吕老夫人又何尝不是在看外面……

她摸着手腕上的佛珠串子,想着圆真师太之前的说的,今日会落雪封山。

吕相公皱了皱眉头,端了一碗长寿面过来,“阿娘,儿子看您用得少,这长寿面,总是要吃的。”

吕老夫人笑了笑,接过了长寿面,拿着筷子用了起来,才用了几口,便脸色一变,筷子落地,捂着腹部闷哼了一声。

吕相公脸色一变,着急的扑了上去,“阿娘!”

吕老夫人疼得脸色发白,颤抖着手拍了拍吕相公的肩膀,“我的儿,我没事。这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你让人安排下去,给大家伙儿都安排个厢房,歇了吧,待明日雪停了,再下山。”

好在这个尼姑庵因为独霸了一座山,地方大得很,这么些人,亲近些的挤在一块儿,也就对付着住了。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吕老夫人突然疼出了声,“圆真师太,你这庵堂里,可有会医术的?老身实在是腹疼难忍。”

圆真师太双手合十,摇了摇头,“我家圆静师妹,原本是会医术的,但是今日她下山义诊去了……实在是不凑巧了。”

吕老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哆哆嗦嗦的疼得直不起腰来,“我的儿,圆真师太莫不是说准了,我的劫难来了!”

吕相公已经心急如焚,“阿娘,阿娘,儿背你下山去寻郎中。”

他说着,让吕静姝将吕老夫人扶到他的背上,可是他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吕老夫人又生得胖,还没有上肩,就将他给压趴下了。

闵惟秀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嘿,都快吃撑了,终于轮到小娘我出场了。

“吕相公,让我来背老夫人吧,我力气大!”

闵惟秀说着,豪爽的走了过去。

吕相公伸手一拦,仇人的女儿怎么能用,万一使个坏,把他老娘给摔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用不用,我家大郎在,让他来。”

闵惟秀挑了挑眉,吕相公一共有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从文的,瘦不拉几的,看上去都没有二两力气。

背上老夫人,犹如小鸡崽子驮猪,走不了几步啊!

一圈人轮下来,老夫人越发的疼了。

“吕相公,让惟秀来吧,这山路崎岖,你便是寻了那轿夫来抬,万一一个人走塌了脚,那就要摔了。我瞧着老夫人疼得厉害,得赶紧送去瞧郎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