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1 / 1)

左根生又叹气道:“也死了,刚过了年就走了。她一直难受儿子儿媳离婚的事,受不了打击,走了。”

“那家里不就剩小军一个人?”林蔓担心道。

左根生道:“我让邻居一个婶子带着,不碍事。”

林蔓放下了心。她看左根生愁眉不展,安慰他道:“左大爷,世事无常,人既然都去了,您也别太悲伤过度。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小军呢!他可就靠您了。”

左根生点头道:“没错,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孩子抚养好。”

话罢,许是将悲伤的事讲了出来,左根生心里舒坦了一些。他吃了两口菜,又大扒了两口饭。再不像刚开始一样急着灌酒了,他再端起酒杯时,只略略地抿一口。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有件关于小军的事,想麻烦秦公安。”左根生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说出口。

“说吧!左大叔,只要我能做到。”秦峰放下了筷子,认真地听左根生的请求。

左根生道:“我们那个职工幼儿园啊!名额太少,我们家小军没排上。所以我想请秦公安帮个忙,看能不能把小军安排进你们公安局的幼儿园。”

秦峰笑道:“没问题,我就说我是小军的叔叔,明天带他去幼儿园办个手续,问题不会太大。”

左根生没想到秦峰会答应的这样痛快。一时间,他对秦峰和林蔓充满了感激,对两人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

秦峰和林蔓都表示帮小军入园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和小军也算是有缘,叮嘱左根生将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

许是感慨生活艰难,又许是被林蔓和秦峰感动到了,左根生几次红了双眼。

吃完饭后,林蔓和秦峰执意送左根生到码头。

站在码头上,他们望着左根生乘的轮渡渐渐远离。当轮渡行驶到江心时,他们隐隐地望见左根生背转过身,摸了一把脸。看样子,好像是哭了。

“小军还真是可怜。一下子,就剩下一个亲人了。”秦峰拉着林蔓走下码头。

侧面刮来一阵凉风。

林蔓忍不住打了一个哈切。秦峰看四下无人,搂林蔓在怀里。林蔓亲呢地环住了秦峰的腰。两人都不急着回家,乐得缓缓地迈着步子,向着家的方向走。

“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左大叔还有的熬。”林蔓由衷地叹道。

秦峰道:“对了,明天我去帮他办手续。表格上,我怎么写?”

林蔓仰头看向秦峰:“什么怎么写?”

秦峰道:“是写他的叔叔婶婶,还是写别的什么?”

林蔓道:“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吗?”

秦峰摇头:“不会。”

林蔓满不在乎道:“那随你写什么好了。”

转眼间,林蔓和秦峰走到了仿苏楼下。

上楼时,林蔓突然留意到楼前多了一抹淡淡的紫色。她回头多看了两眼,惊觉竟是楼前的丁香花开了。秦峰不以为意地说道:“夏天到了,丁香能不开吗?”

林蔓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间,1964年的春天已经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秦峰本不用早起。这天他上中班,只要11点出门就行了。可奈何他答应了左根生,要替左小军办理入园手续。于是,他和林蔓一起吃过了早饭后,一起出门。

站在岔道口分手时,林蔓对秦峰说道:“办完了以后,你下午有空的话就给我一个电话吧!”

秦峰点头答应林蔓:“嗯!我一定抽空给你电话。”

林蔓估摸着秦峰的电话应是下午3点左右来,因为秦峰曾经对她说过,他们就那时候有空。于是她将跑车间的事全放在了上午,打算下午留在办公室等秦峰的看话。

可谁成想……

整整一上午,林蔓都忙得不可开交。

在小白楼和车间之间,她来回地跑。恰逢这日有批货要进厂,她不得不又往运输科去了几次。

一次,她刚刚气喘吁吁地跑回科室,小李就对她说道:“刚刚你爱人来电话,让你回来以后打这个电话找他。”

林蔓心里犯疑,怎么这时候来电话了,难道左小军的事办的不顺利?

小李递给林蔓一张小纸条。条子上有电话号码。林蔓记得秦峰办公室的电话,也记得马队长的电话。这个电话,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

林蔓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有人接起:“你左小军的家长吧?”

林蔓正一头雾水,秦峰那边接过了电话:“我现在幼儿园,他们说必须要是孩子的父母,才能办理入园。”

林蔓为难道:“这就太麻烦了,我们又不能把小军的户口转到我们名下。”

秦峰道:“那到没那么麻烦。刚刚园长对我说了,用不着凭户口,只要在登记簿上填我们是小军的父母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林蔓对秦峰确认道。在户口的问题上,她觉得无能为力。可如果只是挂个名,她倒觉得无所谓。毕竟也用不着她和秦峰付出什么,既然举手就能解决左根生的大麻烦,那就帮帮他好了。

秦峰肯定道:“就这么简单,就要登记上,可以马上给小军办理入园手续。”

“那你就写上好了。”林蔓说道。

秦峰那边得了林蔓的确认,马上按照园长的要求,在一本入园簿上填上他和林蔓的名字。于他和林蔓的名字后面,在“关系”的一栏,他填上了“父母”两个字。

另一边厢,林蔓刚刚挂断电话,就遭到了一旁小李的调笑。

“林蔓,怎么你才结婚半年,孩子就要上幼儿园了。也太快了吧!”小李开玩笑道。

繁忙的工作中,科室里总有人借着各种机会开玩笑,以便放松紧张的心情。

林蔓白了小李一眼:“胡说什么呐!那是我亲戚家的小孩,想挂在我爱人的名下,进他们公安局的幼儿园。”

“唉,怎么不办到咱们厂的职工幼儿园?将来升子弟小学,咱钢厂的学校可都是市重点,省市里都排得上号。”有人不解道。

林蔓道:“人家家里就一个人带孩子,又住在江南,当然要先挑近的了。”

众人觉得林蔓的话有道理,纷纷点头。

提到入学问题,有早当母亲好多年的女科员忍不住发表意见道:“不过公安局的子弟小学啊,也还不错了,在江南绝对排的上号。”

“那还是不如咱厂的学校,公安局的子弟学校顶多就是个区重点。”有人不服气,执意还是本厂的学校最好。

因为接了秦峰的电话,林蔓的工作进度被耽搁了一些。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其他人都去食堂了,她还不得不留在科室里,等一通从车间打来的确认电话。

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林蔓快步赶到食堂。

这天食堂里的人格外多,即便中午过去了大半,食堂里依然人山人海。

打过了饭菜后,林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她刚坐下不久,坐在她对面的人就吃完离开了。她埋头吃饭,没有留意到另一个人坐到了她面前。直到那个人轻叩了两声桌子,她才应声抬头。

郝正义嘴角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笑:“猜猜看,我帮你找到什么了?”

林蔓挑了下眉,一时猜不出郝正义想邀哪门子的功。

郝正义道:“我啊!找到了去年举报你的那几封信。”

林蔓猛地一怔,急切地确认道:“就是举报我向朱明辉行贿的那封?”

郝正义点头:“没错,就是它!”

第189章 黑影 三更

在林蔓的心里, 一直存着一个疑问。

那个举报她向朱明辉行贿的人究竟是谁?

显然不是人事科长林志明, 因为政治科收到这封举报信时, 林志明已经因为涉嫌与对岸特务勾结而被捕了。

后来,林蔓又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卢爱华。种种迹象表明,卢爱华的嫌疑最大。

眼看着中午的时间过了大半, 食堂里的人不但没有变少,反倒越来越多。

食堂里, 各种人声响得震耳。

叫嚷着打菜的声音,吵着让挪位子的声音,相熟的不同科室的人碰见,热络地寒暄的声音……

这些声音一阵阵地交织在一起,好像浪潮一样此起彼伏, 一浪翻过一浪得响。

林蔓庆幸她找到了一个偏僻位置。今天食堂里人那么多, 谁和谁坐在一起都不奇怪。再加上每个人为了听到对方声音, 都不得不交头接耳, 或用喊的。这样一来,反倒让她和郝正义的谈话更加安全。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谁都无暇顾及到她和郝正义都说了什么。

从桌子下, 郝正义递了一页纸给林蔓:“这就是那封举报信。”

早在和徐伟有合作时,林蔓就让他拿那封举报信给她看了。徐伟没有拿给他,说是举报信被上面的人调走存档了, 拿不出来。

后来,林蔓改和郝正义合作。她也让郝正义去帮她取那封举报信。郝正义给她的回复是,被存档的举报信原件已经遗失了。

看着纸上的陌生字迹, 林蔓问郝正义道:“不是说这封信丢了吗?”

郝正义道:“这事说来也邪了,上面真有人把档案调走了,后来我打电话去要,他们也确实亲口告诉我,那封举报信原件丢失了。”

林蔓道:“你说的上面是哪里?”

郝正义道:“我们政治科的上面当然是监察委员会啊!”

“监察委员会?”林蔓喃喃道。以监察委员会的严谨,按道理不该犯遗失文件这种低级错误啊!

郝正义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档案室不是闹耗子了吗?我们刚刚开展了一次灭鼠行动,还给档案室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在这次大扫除中,有人在一处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这封举报信。”

“说实话,那个角落可够偏的,要不是我们搞了一次大扫除,恐怕那东西放在那儿几十年,都不会被人发现。”郝正义越往下陈述,越觉得自己怪有运气的。

依着郝正义给的零星线索,林蔓稍加推测道:“你说,会不会是这样,这封举报信是徐伟藏的?”

郝正义倾身向林蔓,低声地问:“他藏这个做什么?”

林蔓道:“或许,他知道写举报信的人是谁,想拿它当护身符。所以当上面的人问它要这个时,徐伟谎称举报信丢了。其实,举报信并没有丢,而是被他藏了起来。”

郝正义不解道:“可是,上面的人不是把信调走了吗?”

林蔓勾起唇角,反问郝正义:“你们谁亲眼见到徐伟把信交给上面了?”

郝正义恍然大悟道:“还别说,你说的事确实有可能。那段时间,徐伟是组长,跟上面的人对接的人一直是他。我们都是从他嘴里听说,谁来拿材料了,谁来取文件了……事实上谁都没有真正见过。”

赞同了林蔓一部分的推测后,郝正义略想了一下,反倒更不解了:“可还是不对啊!后来我跟上面联系过,他们也告诉我,文件在他们那里,又说文件被他们搞丢了。”

林蔓笑道:“如果上面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到文件,而故意编出这样的谎话呢?”

郝正义眼前一亮:“你是说?”

林蔓道:“我估计,全部的过程应该是这样,出于某种原因,一个人写了这封举报信陷害我。他很谨慎,生怕我将来又有再起来的一天,而回去查他报复他。于是,他要立刻收回这封举报信。徐伟知道了这个人的秘密,暗暗地留下了这封举报信当护身符,但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没用上这封信。”

郝正义听得头皮发麻,连声追问:“那么上面呢?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