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娘子,要是我是坏人,你还是理我吗?”

徐惠然笑了:“你好像就没当过好人。”

陆璟苦笑了:“这倒是。所以娘子是不会不理我的,那我当坏人也没什么了。”

徐惠然的眼睫毛抖了抖。陆璟是有事的,只是不肯告诉她。徐惠然不想再问,人总有不想说的,就像好。那层深埋着的,挖出来,就会把脓和血带出来。

可有时,只有把脓和血带出来,伤口才能好。

小院里因为要办杜阿福和蚕姐的婚事,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杜阿福和蚕姐更不好意思了,两个人要是在院子里碰到,都会红着脸避了开去。

罗妈笑:“真没想到阿福这么害臊。”

蚕姐低着头,轻轻说:“谁像你那么没臊。”把罗妈也给怪上几分。

徐惠然要给蚕姐办嫁妆,正忙着,钱四奶奶找上了门来。

看到徐惠然正那看着嫁妆单子,钱四奶奶嚷嚷了起来:“我的五奶奶,你还有这个心,我都要愁死了。那些个人,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说要饿死,也不肯再把换粮的条给我了。”

钱四奶奶拿把扇子死命扇着,已经到了秋初,天气算不得热了。

“吃块西瓜,特意井里湃过的。”徐惠然递了块过去。

“五奶奶,你说这么可怎么办?”钱四奶奶咬了一口西瓜,汁水顺着嘴边流了下来,“就连我那表妹都这么说,还什么‘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四奶奶,也没有什么。人各有志。”徐惠然捏着手里的帕子,“英国公、泰宁侯、平乡伯这些人家也有来打听的,只是我平日里不出门,所以……”

“哎呀,五奶奶这多大的事。我去就好了。”钱四奶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五奶奶有法子。要说起来,那些公侯家,我还是认得些人的。明儿,我就去。”

徐惠然转到了蚕姐的婚事上:“四奶奶,那我先忙这个了。蚕姐跟我自小长大,跟亲姐妹一般,不能马虎了。”

“这么着,回头我也添个妆。”钱四奶奶笑着走了。

给蚕姐添妆的还有王大奶奶,是特意从吴泽县带来的一套银台面。看到徐惠然都想哭,王大奶奶真是把她姐妹了,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蚕姐和阿福的好日子快到了。新房在后罩房那里。里面的家具原本要买,杜阿福没要,全自己打了。

陆璟说了句:“这样也好,省得白天没事,晚上想媳妇睡不着。”眼睛往徐惠然瞅。

徐惠然看了看手里的石榴放了下来,换上了葡萄,慢慢撕着皮。

陆璟走过去拿起了石榴,剥了皮,扔了两粒石榴籽:“嗯,有些酸。”

“葡萄倒是甜的。”徐惠然把核吐了出来,“外面的这株葡萄真是不错,冲这个也想买下来。”

陆璟拿起粒葡萄扔进了嘴里。

蚕姐出嫁是从王掌柜京里铺子的掌柜家出嫁的,坐在花轿在城里也兜了一圈。蚕姐看着杜阿福骑着马在前面走,蚕姐忍不住咬着手里的帕子笑。

杜阿福在前面也傻笑,三十岁,终于有老婆了。

第108章 怪自己

徐惠然怕婚礼冷清没人来,在家门口、胡同里摆上了流水席。一时间胡同里人来人往,倒是挺热闹。

就连焦老爷和焦大奶奶都过来道喜。焦家新雇来顶替秦妈的老妈子也跑来帮忙,一切看上去都是不错的。

杜阿福和蚕姐的洞房除了福顺,旁人都没这个心思,更没人想去听墙根,平平安安过去了。

晚上躺床上的时候,陆璟挨着徐惠然:“你说阿福和蚕姐在干什么呢?”

徐惠然背对着陆璟:“睡觉呀。”

“嗯,睡觉。他俩会怎么睡觉呢?”陆璟的手搭在徐惠然的身上,一下搓一下捏,弄得徐惠然全身麻兮兮。

徐惠然翻了个身:“相公……”

陆璟的手停了下来。

“我们……”徐惠然的身上有点热,初秋的夜晚盖不住被子,却不好掀了,感觉出了一层薄汗。

“睡吧。”陆璟翻过了身。

徐惠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误会她的意思了。可让她把话说完,她是说不出口。瞧着陆璟的后背,虽不宽厚,可却坚毅。

她把手抬起,想放上去摸摸,又缩了回来,放进了被窝里。

陆璟背对着,耳朵却在听,身体在感觉。后面有股热流过来,有些期待,等着,然后知道不会过来。

轻轻地让胸中的一口气呼出去,等吧。陆璟这么想,总有春暖花开的一日。

第二天早晨,家里的几个人都想知道杜阿福和蚕姐昨夜过得如何。

福顺扫着门前、院子里的炮仗,看到杜阿福捂着脸过来:“阿福哥……”

杜阿福“嗯”了声,匆匆走了。

福顺有些纳闷,把头上的小帽扶了扶,阿福哥这是怎么了?

蚕姐一起来就钻进了厨房。

罗妈正做着早饭:“蚕姐,你还是新娘子呢。这里用不到你,你回去歇着吧。我告诉你,女人头一回可不比男人,可得好好休息下。”

蚕姐把头低了下来:“我没事。我去五奶奶那呢。”贴着门边像老鼠一般蹿了出去。

“你呀,真是离不了五奶奶。”罗妈扭回头,已经没有了蚕姐的影,“怎么跑得这么快,我又不会问什么的。”

罗妈撇了撇嘴。她是好奇想问什么的。

徐惠然正在梳头。

今天是休沐日,陆璟穿着贴里站在边上瞧着,在妆奁盒里挑着头面:“戴这个秋虫的吧?到底已经进秋了,应着景。”

徐惠然瞧了眼陆璟拿着的做成蝈蝈样的通草花,抿着嘴笑:“我不记得我有这个。”

“前阵路过首饰铺就进去转了转,也不贵,想着那年你一个通草簪掉井里,还看了半天的井。”陆璟替徐惠然插在了鬏髻上。

徐惠然的眼神动了动:“其实那回没簪子掉井里。”

“哦。”陆璟轻轻地笑,“没掉也好。”

“我是想到……”徐惠然正要说,看到蚕姐站在门前,脸色有些不对,给陆璟使了个眼色。

陆璟明白了:“我正好要写副字,回头拿给高学士瞧瞧,我去书房了。”便走出了门。

等陆璟走远,望出去都到了垂花门,徐惠然才问:“蚕姐,怎么了?”

蚕姐嘴一瘪,想哭,人往徐惠然这走了过来:“五奶奶,阿福是坏人,他根本以前是装出来的。”

“阿福怎么了?他怎么不好了?”徐惠然有些发傻,难道真看错杜阿福了?

“昨晚上床了,他不光把自己衣服脱了,还要来脱我衣服。我不给他脱,他就……”蚕姐“哇……”哭了起来。

徐惠看着蚕姐,有点明白:“蚕姐,罗妈没跟你说吗?”

蚕姐把眼泪抹了把:“罗妈尽讲些没羞没臊的话,谁要听。”

徐惠然的脸发热,这种话她也说不出口,想了想只能说:“可你不听,怎么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还不是田里那些大娘大婶说的,全是些污耳朵的混帐话。”蚕姐气得转了下身,“真没想到阿福也是这样的人。五奶奶,我不要跟他过了!”

徐惠然瞧着蚕姐,想着怎么办。

陆璟到了书房门口,对着正扫院子的福顺说:“去把阿福喊来。”

“老爷,好的。”福顺把手里的大笤帚竖起拿着,“老爷,阿福今天早晨有些不对,避着我走。”

“哦,你去唤他来。”

“一定是昨晚新郎官做得太猛了。”福顺把大笤帚往墙上一靠,往后院去了。

新郞官做得太猛,才不会要避着人呢。陆璟掀起布帘子,推门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杜阿福低着头走了进来:“老爷,你找我?”

陆璟把头低了下来,想看杜阿福的脸。

结果陆璟头低,杜阿福头更低。陆璟转着要看杜阿福的脸,杜阿福转着头不给陆璟看。

“阿福,抬起头来,你脸怎么了?”陆璟干脆抬起了头,坐端正了。

看杜阿福不抬头,陆璟又激了一句:“男人家的,别像个小姑娘,连个头都不敢抬。”

杜阿福给说得没法,抬起了头,委屈地把脸一侧,露出了眼睛下的一大块乌青。

陆璟盯着那块乌青:“蚕姐打得?”

“嗯。”杜阿福的眼睛往天棚看。

陆璟很想站起来,拍拍杜阿福的肩膀,这么一比他还是不错的,至少徐惠然从没对他挥过拳头。

“那你们……”

“她骂了那么难听话,我还做什么。我是男人,还要脸呢。”

“骂什么了?”

“骂我骗她,说是不要脸的臭男人、骗子。我骗她什么了,说我想占她便宜,我占她什么便宜了。”杜阿福一骨脑说了出来,“她还说要跟我和离。”

陆璟的眼角挑了挑,真是有其主就其仆。

“那你现在……”

“我还能怎么样,她是我媳妇,我只能让了。”

陆璟同意。

“阿福,这个你得让蚕姐明白,这不是你占她便宜,这是夫妻之道。这样吧,你跟我上街一趟。”

“老爷,你要出门让福顺跟着去吧。”

“这事还就得你去。”陆璟冲着外面喊了声,“福顺。”

福顺从外面跑了进来:“老爷,什么事?”眼睛往杜阿福看。

杜阿福背转了身。

“阿福刚才不小心磕到了,我带他去瞧瞧跌打郎中。你去奶奶那里,把老爷的衣服拿来。”

福顺又看了眼杜阿福,跑进了垂花门,一直到了正屋外面,隔着帘子说陆璟要带杜阿福去看跌打,要陆璟的衣服。

蚕姐还在徐惠然这里,便去拿了陆璟的道袍递给了福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