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1)

杜阿福看着落下的雪,积起来的很快,这样的天要打到野鸡不容易了。这种天跑出来打猎感觉只有五奶奶这种人才会。

“好吧,我们回去吧。”徐惠然转过身想往回去,突然看到一只野鸡飞过,赶紧拿起弓搭上箭对上,一箭出去。野鸡射中,掉了下去。

蚕姐拍着手:“五奶奶箭法真好,这下我们不用空着手回去了。”

徐惠然笑了:“别叫了,说不准还有的野鸡都要给你叫跑了。”对着狗说,“大黄去叼过来吧。”

大黄跑了过去,没叼鸡,“汪,汪……”叫了起来。

梅村的人,大黄都认得,不会叫。

徐惠然看着大黄叫的地方,半转了身,拉满弓搭上箭,紧盯着前方,心跳了起来。

大黄一直在叫,越叫越凶。

大树的背后走出了一个人,高高的个儿,宽大的袖摆,头上戴的风帽已经落上了雪,暗淡的光下看不出面容来。

徐惠然呼吸急促,她头一次相信一句话“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陆璟来了,徐惠然的眼眶里有了泪,面前模糊,弓又拉大些,只要勾着的拇指一松,箭就会射出去。

陆璟往徐惠然走来,没去理会狂叫的大黄。

大黄往徐惠然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扑上去。

陆璟走得够近,蚕姐和杜阿福都认出了陆璟。蚕姐叫了声:“大黄回来。”

大黄看着陆璟,叫声小了下来,往回走,又想到野鸡跑去叼了回来。现在没人关心大黄叼来的野鸡。

徐惠然没放下弓,箭头依然对着陆璟。离得这么近,她完全能射中陆璟。但她射不出,那个是人,一个活人。她只希望陆璟能因此走了。

蚕姐叫了起来:“五奶奶,那是五少爷。”

天气很冷,徐惠然的掌心里却冒出了汗。

陆璟走近:“惠然,我找了你好久。”看了眼地上的野鸡,“你现在箭法很好,我之前没想到。”

他没想到,她习箭是为了把箭对准他。以前就对准过他。那时没箭,现在有箭了。

徐惠然呼吸有点急促:“陆璟,你走。”

陆璟没走,反而过来,离着她一步多远,伸出手臂把弓拿了过去。

徐惠然没抗争,让陆璟拿走了弓和箭。

“惠然……”

徐惠然转过了身:“我们走。”往村子里走。蚕姐看了眼陆璟,匆匆跟上了徐惠然。杜阿福连看都没看陆璟就跟着走了。

大黄叼上了野鸡追上了徐惠然。

陆璟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可以追上去。但他不想,至少不是现在。

徐惠然回到了屋子里。

蚕姐把火盆从屋外端进来,生着火:“五奶奶,五少爷……”想想这下雪天,五少爷一个人留外面,那要是冻到了怎么办。

路上,蚕姐悄悄问过杜阿福:“你怎么不陪着五少爷。”

“他一个大男人要我陪我什么。”杜阿福去把阿黄嘴里的野鸡拿了下来。如果这种天,他一定去找个看棚子先进去,或者生个火。他杜阿福都能做到的,为什么五少爷不能做到。

炭盆生了起来,屋子里暖和起来。徐惠然把风帽摘了下来,刚才因为陆璟她出了一身汗,现在感觉到了凉意。

徐惠然坐在炭盆边烤火。

蚕姐把野鸡拿了进来:“五奶奶,这只鸡……”

徐惠然往野鸡一看,上面插着两只箭。一只她射的,另一只是陆璟射的。连只鸡都要跟她抢。

“外面很冷的,雪又大了些。”蚕姐往外面看,“那个地方没有什么能避风雪的地方。”

徐惠然听着没说话。

“要不给五少爷送点被子去吧,可以御御寒。”蚕姐看着徐惠然的反应。

徐惠然站了起来:“今晚不吃饭了吗?”

“我去做饭。”蚕姐往厨房里走。

徐惠然指着公野鸡:“拿给阿福,让他把毛拨下来,还能做首饰和毽子。”

蚕姐从地上拿起野鸡往厨房走。

厨房里,杜阿福已经升起了火。蚕姐把野鸡给了杜阿福:“五少爷为什么不跟着来呢?”

杜阿福没吱声,换他会不会跟着呢?杜阿福觉得不会,那五少爷呢?

院子里的大黑叫了起来。

徐惠然咬了咬嘴唇,一定是陆璟来了。

走到院外,冷风一吹,徐惠然打了个寒颤,真是冷呀。雪下得更大了。这样的天真得会冻死人。

徐惠然走到了门那,从门缝里往外瞧,陆璟站在那。身上青布夹棉的大袍已经积了雪,从肩头顺下来都成了白色。

徐惠然走回了屋,进来跺了跺脚,把脚上的雪抖掉。

蚕姐从后院跑了过来,往堂屋看了眼徐惠然,又跑到了门那,拉开了门:“五少爷,唉呀,你身上都湿了。”训了声还在叫的狗,“不许叫。”

大黑不叫了。

“天太冷,猫怕冷,会冻坏的。”陆璟从怀里把挠挠的头露了出来。陆璟要把挠挠从怀里拿出来,挠挠四只爪子勾着陆璟的衣服不松。

蚕姐看着那只猫。

“挠挠,听话松开爪子。”陆璟跟猫说。猫听到狗叫,反而往陆璟怀里钻,不肯出来。

“五少爷,你带猫进来吧。”蚕姐拉开了门。

陆璟走了进来,挠挠紧张地看着大黄和大黑两只狗。

蚕姐把门关好,领着陆璟到了堂屋:“五少爷,把衣服脱了烤烤火。”

“脱了不更冷。”坐在炭盆边的徐惠然说了句。

“五少爷,你的行李……”刚才在林子里,蚕姐可没有看到陆璟的行李。

“在镇上的客栈里。”陆璟把外面的大袍脱了下来,坐在了炭盆边,双手伸过去烤起了火。

蚕姐给陆璟倒了杯茶,就去了厨房,今晚厨房里得加菜才成。五少爷真来找五奶奶了。

堂屋里,陆璟摸着挠挠的毛:“蚕姐还叫你五奶奶。”

“她习惯了,我倒是觉得以后可以让她换个称呼。”徐惠然低低地说,“等雪停了,你就走吧。我让蚕姐给你铺床。你今晚睡在边上的厢房。”

“他对你好吗?”陆璟问了句,心那不舒服。进来,没见到那个男人。附近的镇上打听过,附近的村子没什么读书人。

能让徐惠然看上的总不会一般的人物。

“不好。”徐惠然吸了口气,望着陆璟。

“那你还跟他?”陆璟抬起了眼,眼底带上了希望,“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直接去京城,在那准备春闱。”

徐惠然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没去考春闱?”

“没。”

“为什么呢?”徐惠然问出就知道要问的是另一句,“我爹娘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先开始以为,现在已经不这么认为。”陆璟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你会觉得岳父母不会知道呢?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考中了进士,岳父母就不会伤心呢?”

徐惠然松了口气,看着陆璟。他考中了进士,自然不会把她的事告诉岳家。

陆璟明白:“你对我倒是信心满满。”这是自嘲。

徐惠然避开了陆璟的目光,往楼上走去。直到蚕姐做好了晚饭,端了出来。

两年多,又跟陆璟在一张饭桌上吃饭,还是两个人。陆璟往徐惠然的碗里夹了块野鸡肉:“这是你射中的,尝尝。”

油灯下,徐惠然好像回到了在北方小县城时,也是冬天的夜晚。

外面飘着雪,屋子里生着炭盆,还有火炕。陆璟和她在吃饭:“尝尝,这是我特意去打来的。”

第90章 我说不

徐惠然看着碗里的野鸡肉。她喜欢吃野鸡肉,陆璟常常会去县城边上的山里打野鸡。徐惠然一个人等在县衙里,总是会害怕,觉得哪都是阴森森的。

现在徐惠然想起来,后背都发凉,好像门外的冷风吹进来。

其实这屋子的门窗,徐惠然都让杜阿福打得严丝合缝,就是不给冬天灌风进来。每回开关门也就不容易。

“蚕姐烧得不错,娘子教的吧。”陆璟吃了口野鸡肉,又吃了口稀饭。

徐惠然没搭话。她琢磨着一件事,想让陆璟写休书。和离虽说最好,但陆璟会不干。休了她,对陆璟面子上好看。只要能让陆璟放手,那她就退一步。

陆璟见徐惠然不说话,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默默吃完,徐惠然把碗筷收了,送去厨房,蚕姐不在。徐惠然自己拿热水洗了碗。

等徐惠然回来,陆璟已经不在堂屋。

徐惠然四下里转了圈,这人识趣走了?不会。徐惠然还特意再开了堂屋门,站在门口,两只狗已经偎依在狗窝里。院子门也拴着。

再看从堂屋到大门的小径,没有新踩的脚印。

往厢房那看了看,也许给蚕姐领那。徐惠然回了堂屋,把门关上。往楼上跑,堂屋的门等蚕姐回头来时跟她说声,夜里要拴住,她屋子的门更得拴好。

到底她和陆璟有夫妻的名分,陆璟要进来,徐惠然也不能硬拦着不给。休书还是得拿到,那样她就彻底自由。

徐惠然走到了楼梯上,看到她屋里有灯光,步子慢了下来。

上了楼梯,徐惠然把自己屋子门一推开,就看陆璟头上只戴着网巾小冠,身上穿着夹衣,膝上卧着只猫,脚边炭盆燃着,手里拿本书,桌上还有茶。

陆璟把这当家了。

徐惠然走进了屋,没带上门,她得请这尊神先出去。

陆璟没抬眼看徐惠然:“这本《河岳英灵集》你在哪买的?上回在越省一个镇上瞧到,店家开价二十两银子,毕竟是难得的宋版。特意回去取了银子,不想再去已经给人买了。没想到是你买了。”

徐惠然心中暗说好险。他和她三个月前擦肩而过。

“这个橘灯倒是有趣,尤其点上蜡烛的时候,既能嗅到橘香味,还有光亮,更妙在还有蜜饯可吃。怪不得谢季方也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