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陆璟睁开点眼,看着紧缩到床里侧的徐惠然,也翻了个身,两个人之间的空隙更大了。他需要这个缓冲。

两个人谁也没有睡,就这么一晚上背对背一动不动躺到了四更天。徐惠然利索地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股凉气袭来,让她到有种自由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重生的那天早晨,吸了一大口气。

徐惠然拿起衣裙,轻手轻脚去净房换衣服。

陆璟等门关上,也吐出一口气,把麻了的四肢动了动,万针齐刺的感觉从脚底传上来,扩散出去。

忍着酸麻,陆璟去打了套拳,出了一身汗才觉得好些。

吃早饭时,陆璟只觉得满口牙是浮的,咬东西都使不上劲,却依旧风轻云淡般举箸而啖。

至了晚间,依旧如昨夜,陆璟要上床,看到床上的他睡得被子换了:“怎么换了?”

徐惠然看了眼被子:“我想五郎还是习惯用自己的,便把书房的晒晒拿了过来。昨晚五郎用的,我洗了。”

她连床被子都不愿给他用。陆璟嘴上却似随口而言:“其实无所谓,哪条都一样。”

“这样呀,那等昨晚五郎用的那条干了,我放书房去。”徐惠然笑着,翻过身面向床里。

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把这个人送回书房去。

陆璟把身上的被子拉了拉,有墨香,有阳光香,唯独没有边上那个人的馨香。

这一宿,陆璟还是睡得不好,心里就惦记昨晚沁人心脾的味道。

徐惠然昨晚没睡,今天白天又累了一天,渐渐坚持不住,就算陆璟躺在边上,还是睡着了。

陆璟听着徐惠然轻轻的呼吸声,更睡不着,脑子分外的清醒。翻过身来,看着黑暗中影影绰绰给被子裹得紧紧的徐惠然,伸手可触,感觉却在天边。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一个闺阁女子能有什么要隐瞒的?

农忙终于过去了,就等着来年庄稼丰收。

趁着天还不算太冷,离过年还有段日子,陆琥和陆珍又出门去跑买卖。

这回走,陆珍对杨如春是万番不舍,腻歪的让杨如春骂了起来:“赶紧着去,多给你儿子赚些钱回来,不然拿什么养儿子。”这才把陆珍给撵出了门。

等陆珍一起,杨如春坐在厨房就跟刘玉秀和徐惠然抱怨:“不知道三郞什么时候回来呢?”摸着肚子,眼睛往门外张望,好像陆珍会出现似的。

刘玉秀垂着头,舍不得陆琥这么辛苦,却也没有办法。

杨如春一拍大腿,那股闺怨的心又没了:“儿子生下来,我就让他跟五叔一样,好好读书,别跟他爹那样,除了油嘴滑舌,别的什么也不成。”

徐惠然笑了。

刘玉秀却算着茁狗子已经四岁了,明年五岁该读书了,这事得跟陆琥好好商量。要是能让陆璟教教就好了。

徐惠然瞧刘玉秀的眼睛往外面的正玩泥巴的茁狗子看,便提议:“大嫂,让五郞教茁侄儿读书吧。”

她得给陆璟找活儿干。

刘玉秀的眼睛亮了:“怕五叔没空吧?”

“教小孩子家的又不用多少功夫的。”徐惠然笑着,时间越长越好。明年的县试、府试、院试对陆璟算不得什么。

“那……”刘玉秀迟疑了下,“五弟妹帮我跟五郞说说吧。”

徐惠然点着头。

杨如春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觉得也得讨好下徐惠然:“五弟妹,不如我们去看戏吧。我听说,过两天李家村请了戏班子去呢。”

这个时候,那些戏班子也会到乡下来演,挨个村子轮的跑。以前戏班子来陆家村都是陆家请。这几年,因为陆大爷的事,陆家没请戏班子来。

陆家的人要是想看戏,只能到邻近的村子或者县城里看了。

“三弟妹,还是等大郞和三叔回来再去看戏吧。”刘玉秀拦着。

“大嫂,咱们也不能男人不在家,就个戏都看不成。”

徐惠然笑了:“三嫂,你可是肚子里还揣着个呢。大嫂也是为你好。”

杨如春看了眼肚子,叹了口气。

茁狗子读书有了着落,一向不太笑的刘玉秀看着杨如春懊恼的样子都笑了。

人轻松了,怎么能笑得出来。徐惠然悄悄叹了口气。

对看戏痴学的杨如春借着肚子的光,饭桌上提了出来。

一向和杨如春不对的陈冬梅也同意:“村村都请,就陆家村不请,多没面子。”

陆构和小陆蔡氏算着钱,真心疼,不能明着说不成,只能找了个借口,对陆源说:“爹,明年,正好四郞和五郞要下场考试,到时一个考个秀才回来。三郞媳妇和四郞媳妇再一人生个大胖小子,咱们请个戏班子来,唱它三天大戏,好好热闹热闹。”

“这样好。”陆源点着头,他也不愿现在请戏班子。难得有一次才见得慎重,时常有就平常了。

陈冬梅翻了个白眼,嘀咕了声:“抠门,一个戏班子都请不起。”

徐惠然不得不想,要是陆构和小陆蔡氏知道因为抠门没请戏班子,让陈冬梅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不是会后悔。

种桑苗前,徐惠然就想买条牛。牛对庄稼人是比马还重要的牲口。那时牛贵,她不舍得买。

现在农闲了,可以买了。可徐惠然算着这些日子只出不进。她投下去的本要等明年这个时候才能赚回来,还是舍不得。

总得有些进项才成。

如今陆璟晚上也不去书房看书,就在卧房了,连临帖、练习时文都在卧房。

徐惠然一边缝着陆李氏的冬衣,一边闲聊:“娘房间里的织机,不知道谁会做,我也想做一台那样的。”

陆璟提起了笔:“阿福就会,明日我跟他说。”

“好呀,有劳五郞了。不过五郞怕不得闲,我跟阿福说吧。”

陆璟眼角把徐惠然打量了下,下面一句斟酌着出口:“一句话的功夫而已,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徐惠然当没有听出陆璟强调“一句话”:“五郞功课好,大嫂想让五郞替茁大侄子启蒙。小孩子家的,也费不了什么功夫,我就先答应了。”

陆璟就知道徐惠然定然是在某处等着他。

一句话可以说不费什么功夫,给幼童启蒙怎么能说不费什么功夫。

尤其是茁狗子,陆璟对这个侄子关注不多,可却知道资质一般。他成亲前一宿,家里让茁狗子跟他一起睡在新床上,那一宿就是个灾难。

陆璟眉头拧了拧。

“五郞不愿?那我回了大嫂吧。”徐惠然淡淡地说。她知道陆璟不会拒绝的。

陆璟对陆琥和陆珍一直尊敬有佳手足情深。前世,陆璟把陆琥和陆琥的几个孩子都带到京城,送入国子监读书。就算这些孩子读书不成,陆璟也还是利用他的权势帮他们弄到了官职。

“不用。你跟大嫂说,以后每天晚饭前,让茁狗子来书房。”陆璟写了个字,“今天二婶问我,我们这屋的灯油是不是都是我用的……”

陆家的灯油是按着屋分的。

没到分灯油的日子,徐惠然就去找小陆蔡氏领灯油。小陆蔡氏对徐惠然现在可是恨得牙痒痒的,自然不会给灯油,还问为什么用这么快。

徐惠然理所当然地说是陆璟用的。

提陆璟,她不怕小老陆蔡氏不给。小陆蔡氏不给,陆源也会给。

前世,徐惠然这种事从没抱怨给陆璟听,也没有让陆家的人为这种事跟陆璟说过。今世,她得让陆璟知道,她在这个家多难。离开的那一天,要让陆璟明白,她不欠陆璟,也不欠陆家。

小陆蔡氏见到陆璟,就告了徐惠然一状,还让陆璟好好管管徐惠然,做媳妇应该有媳妇的本份。

陆璟看着徐惠然,手里的笔放到了砚台上。

“是呀,自然是五郞用的。”徐惠然的眼睫毛翘了翘,“这个屋不都是五郞的。”

这个屋是他的,只是屋里的这个人却总想撵他出去。

陆璟把羊豪笔从砚台上拿开,“墨有些干了。”

他替她摆平了这件事,自然是要她有所表现。徐惠然乖巧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站起来用砚题舀了点水到砚台里磨起墨。

第二天,郑妈按着陆源的吩咐把灯油给了蚕姐:“跟五奶奶说,灯油省着点,别跟吃似的。”

蚕姐撇了撇嘴:“傻子才吃这种油呢,一股子哈喇子味,这不会是存了多少年的吧。”

徐惠然看了看蚕姐拿来的灯油,就小碗的一个碗底。

日子要过得舒服,还是得她手里有钱。就等着杜阿福给她做好织机了,徐惠然抬头望了望天。

隔日,陆璟才上了二楼,刘玉秀就领着茁狗子来了:“五叔,以后茁狗子就教给你了。”

陆璟瞅着挂了两条鼻涕的茁狗子:“大嫂放心好了。”

茁狗子正好奇四下打量,什么都想去碰碰。

“来吧。”陆璟推开了书房的门,不想让茁狗子在这乱跑。

陆璟对孩子并没有什么亲切感觉,那脏兮兮闹腾腾的小东西总难让他喜欢。孩子们也不喜欢他,见了他不是傻站就是跑了。

刘玉秀领着茁狗子走进了陆璟的书房:“五弟妹收拾的吧,真干净。”

陆璟从书架上了拿了本《三字经》:“先识字吧。茁狗子,五叔每天教你三个字,你要学会。”

刘玉秀推着茁狗子:“听到了没有?茁狗子,在这别淘气,跟五叔叔好好学。”

茁狗子不太明白,可还是点着头。

“五叔,那我先去厨房了,五弟妹还在厨房忙着呢。”刘玉秀说了声就走了。

看着就自己和五叔,茁狗子想哭,却不敢哭,他实在有点怕五叔。

陆璟把《三字经》摊开,开始教茁狗子。只教了一小会儿,陆璟不得不承认,之前他高看了茁狗子的资质。

“好了,今天就到这,你回去把今天的好好背背,明天再来吧。”陆璟把书合上了。

茁狗子高兴地跑了出去。原来他以为在五叔这会待很长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一溜烟,茁狗子就跑到后院,看杜阿福刨木头,这才是他喜欢看的。

蚕姐儿看到了:“茁狗子这么快就从五少爷那出来了?”

小孩子希望养得活,贱名是谁都可以叫的。

刘玉秀从厨房里走出来,紧张地问:“茁狗子,你是不是惹你五叔生气了?”

“不是,是五叔说今天就到这,明天再去。”茁狗子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杜阿福的动作。

刘玉秀放心了。

徐惠然问了句:“茁狗子,五叔教你什么了?”

“嗯……”茁狗子努力想着,“人……”

“五叔不是说每天学三个字,你怎么就才学会了一个字。”刘玉秀打了下茁狗子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