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车子渐渐远去了,而曹文广在旁边围观了一阵,终究改变了对苏妙的偏见。

苏妙看起来是无害,是不像风水师,可张千凝都承认了,他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做到这个职位,曹文广早就练就了一身变脸如翻书的本事,见苏妙正跟周怀兴说话,也不打扰,就站在一边面色和善听着。

周怀兴正问到阵法的事情,又讲了自己这两天的困惑,苏妙把玩着手里的铜钱,一一给他解答了,“别墅外围的是八卦迷踪阵,俗称鬼打墙,只不过被我改进了,加了个拔阳斗进去,一旦有人进阵,不光碰上鬼打墙,身上的元气也会被吸干净。”

“那您说的元气?”

苏妙瞥他一眼,笑了,“你倒是敏锐,别墅是个大阵,拔阳斗布在阵眼,元气被汇聚起来,养的就是你这一方别墅。”

她这一招还是从当年师父教她的释艮阵里学来的,释艮阵里有个拔阴斗,用至阳的东西摆成斗的形状,就能从地下倒吸阴气。她觉得这个阵法好玩,就逆推了一下,元气属阳,她把几枚铜钱用戾气温养一段时间,这还是第一次实践,没想到效果不错。

周兴怀听得连连点头,不停跟她道谢,他终于明白这几天家里为什么这么使人身心通透了。

说完,苏妙又给了他一沓符篆,“奔雷符只有三张,效果上次你也见了,用多了有伤天和,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另有一些定身符,驱邪符,碰上不长眼的该用就用。”

曹文广心思活络,略一想便知道说的是张家人。

他的目光落在那沓符篆上,见周兴怀视若珍宝地放进怀里遮挡起来,像是不想让他看见似的。

曹文广轻嗤一声,相交多年,他知道周兴怀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他也有对别人卑躬屈膝的一天。

“苏大师。”曹文广记得周兴怀是这么称呼她的,“天色不早了,让您专门到这边跑一趟真是对不住,您家在哪儿,用不用我派人送您回去?”

这人是想截胡啊,嘴脸变得倒是够快!

周兴怀瞪了他一眼,道:“刚才接大师来的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呢,曹兄,您怕是脑子糊涂了吧。”

曹文广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连连道歉。

这俩人明里暗里的较劲儿苏妙也看出来了,可她没有跟曹文广结交的心思。曹文广不是什么坏人,可到底是个当官的,还是这么个谨小慎微的职位,性子里总少不了油滑。

简单来说,有点看人办事儿的意思。

这也是苏妙愿意结识周兴怀的原因,周兴怀通透大气,做人真诚且不虚伪,相处起来总不至于叫人生厌。

曹文广是个人精,看出苏妙不大理会他,就给了她名片告辞了,临走时脑子里还满是怎么应对张家人的浆糊。

事情解决,也该走了,苏妙问:“上次我说的要求你考虑好了吗?”

周兴怀刚送她上车,闻言立马点头,“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羽航自小身体就不好,希望您能帮着看看。”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苏妙答应下来,“那就让他周末两天到我店里去,我教他一些心法。他有些先天不足,调理一段时间就能好。”

周兴怀眼睛一亮,乐呵呵地道了谢。

苏妙回到家里,拿出了那天拍卖下来的令牌,因为要回学校,这东西她还没怎么来得及研究。

令牌的表面泛着斑驳而坚硬的灰白,长久的历史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只有凸出来的‘令’字还隐约可见金属的光辉。

她研究了好几天,始终没搞清这玩意儿是什么用途。

上面煞气浓重得很,从那团黑雾就可以看出来了,可又没附什么凶灵,苏妙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恶劣的环境能温养出这样的东西。

她来这个世界总归没有多久,与她上辈子差了几乎千年,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但从那天的情况看,张家人也许知道。

苏妙正准备把令牌放到盒子里,指尖一滑,勾到令牌边缘的一处凸起铜锈,不小心把手指勾破了。

殷红的血珠冒出来,没等苏妙反应,那滴血珠迅速地渗进了令牌。

苏妙确信自己没看错,血珠确实是渗进去了。她忙把令牌再次举起来,看到刚才沾上血珠的地方没留下任何痕迹。

正琢磨着这是不是法器之类的东西,忽然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抛下了手里的令牌。

忽如其来的痛感让苏妙心神一时不稳,忙念了一段安神咒,盘坐在床上,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团煞气。

那团煞气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纵使她修为深厚,通过内视,也能看到在这些煞气的冲击下,筋脉有了一些裂痕。

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苏妙稳住心神,迅速用精神力牵引着元气在自己身周布下聚元阵。

一般的聚元阵事先要布置好材料,布好阵之后能承担的元气也有限,但由于在苏妙精神力的操控下,聚元的材料本身就是元气,这种限制是不存在的。

磅礴的元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如数灌进了苏妙的身体里。那团煞气力量强横,阴与阳的碰撞下,一层一层的元气消散又补充上去,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在长时间的追击后,一层薄薄的元气终于裹紧了煞气。

聚元阵还在不断运转,一部分元气继续追击着煞气,另一部分开始修补苏妙受损的筋脉。

筋脉破损又修复,修复又破损,当厚厚的元气彻底裹严那团煞气后,体内的状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然而不等她反应,老老实实停下来的煞气竟然开始与元气互相渗透,已经相溶的部分显出沉静的灰色。

灰色,混沌,初始之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苏妙盘坐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等窗外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来时,她才睁开了眼睛。

薄瓷般的肌肤上透出淡淡粉色,黑发乖巧柔顺地从肩头滑落,她站起身,面向着朝阳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从未如此轻盈舒适。

她们家在四楼,目光透过窗户望向楼下,那里有一棵大树,树冠茂密,树叶脉络清晰,往下,是苍老外壳下包裹着生命气息的树干,再往下,虬结的树根攀爬出半截露在地上,与地面紧密相连的地方,一只蚂蚁正在快速移动着,苏妙甚至能数出它有几条腿。

闭上眼睛,磅礴又柔软的精神力像流水一样往外涌出,漫过左右邻居的地板,漫过她刚才看到的那棵大树,漫过小区大门……四面八方,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精神力下暴露无疑,直到意识的尽头一片漆黑,这场试探才结束。

而现在,她的精神力已经以她为中心覆盖了整个小区。

这意味着,她能调动这个范围内所有的元气,也能在这个范围内任何一个地方布阵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