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上仿佛被人重重一击,萧淑云忽然想到,若是当初林榕不曾那般惧怕二太太,而是在清醒之后,就回了林家来,她和他之间,又会走到哪一步呢?
龙氏见她目光定定,神色颇有些复杂恍然,正要开口劝上几句,外头却跌跌撞撞疾奔进来了一个人,撩开帘子便喊了起来:“奶奶快些家里去吧,奶奶的娘家人儿来了,说是奶奶娘家妹子以前的那个女婿,又找回来了。”
不仅是龙氏震惊慌乱了起来,萧淑云也跟着心里头“扑通”乱跳,那个吴德,可不是个好东西。
“不是说,当初流放之前,就和离了吗?”
龙氏急得要命:“和离了的,为了和离,还给了那姓吴的两百两银子呢!”
萧淑云见那龙氏已是手忙脚乱,慌了阵脚,立时穿上了鞋子,道:“走,我和你一同家里去瞧瞧,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第064章
岳氏的屋子里, 龙氏老两口正抱着小龙氏悲声痛苦。
龙氏的父母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又没有儿子, 只生了两个女儿。要不然,也不会由着小龙氏被吴德欺负。
知道女儿过得不好,除了掉两行泪出来, 夜里头想着小女儿就睡不着觉,旁的, 也只会说, 这是你的命, 捱着吧,这种叫人一听, 便要泄气无望的话来。
后头吴德被流放一千里的时候,若不是龙氏撑头儿,硬扛着父母的责骂和不许,就叫小龙氏和吴德写了和离书, 小龙氏不定就要跟着那吴德往那苦寒之地去了。
本是想着脱离了苦海,自此后万事如意。不成想,那吴德竟是逃了回来。闯进龙家的时候,小龙氏三人正坐在庭院里头, 泡了茶悠闲地吃着点心呢!
那吴德浑身恶臭, 又饿得两眼冒绿光,瞅见了那盘子点心, 没顾得上去找小龙氏算账,先扑上去大口小口吃了起来。等着塞了肚皮满, 掉转头,就要去拉扯那小龙氏。
小龙氏吓得要死,被龙氏两老护着躲进了屋子里。
可吴德落魄至此,亲生的爹娘也拿了当初和离之时龙家给的二百两银子,离他而去,如今,他只剩下小龙氏可寻了。
逃回来的途中,吴德便已然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死,他也得拉了小龙氏一起死。好歹做对儿鬼夫妻,黄泉路上,有着小龙氏一旁伺候着,也能舒坦点不是?
眼见吴德不要命似的去砸门,龙氏家老弱小的,直吓得抖若筛糠,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后来还是在邻家的相助下,坐了马车,就仓惶逃往了萧家来,寻求庇护。
然则不巧的是,萧明山和萧老爷都外出做生意不在家,萧明泽也出门读书去了,家里一时间,竟没一个能指靠的男人出面操持这事儿。
岳氏一条腿还不能动弹,躺在床上,看那边儿榻上一家三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想起当初那吴德堵在大门口儿满口胡说八道,差点把她的云娘一辈子给害了,就不愿意沾染了这事儿。
当初吴德还有家有室的,就能那般的毫无顾忌。如今他已是妻离家散,只怕是愈发的丧心病狂了。这种亡命之徒,可是不能招惹。
再者,如今瞧着儿子女儿的面子,她虽是不再去为难那龙氏,可心里头,到底因着龙氏不曾生孕,很是不喜欢她。眼见她娘家出了这事儿,自然不愿意担了干系。
岳氏想了想,说道:“都是一家人,亲家家中出了这事儿,本该助得一臂之力才是,只是好不巧,家中男人都不在家。一家子女人的,倒不比亲家老爷,还是个男人,外出行走,也方便些。依我说,亲家老爷倒不如去了衙门,敲了鼓去告状,那吴德本就是逃回来的,叫县老爷派了人去抓了,这事儿不就清净了。”
说得倒是轻巧,小龙氏心思一转,便听出了这话里头敷衍的意思来。有心争口气,就出了萧家去,可想起那吴德披头散发,满身臭恶,一副穷凶极恶的可怕模样,小龙氏就气弱了。缩了缩头,忍着气儿没吭声,心思怎的也要熬到姐姐得了消息回来,且先看看姐姐如何说又再做打算。
只是龙家两个老的,却是脸皮上挂不住了。尤其是龙家老爷,那是个纯直的读书人,虽是性子软和,却自有一股子读书人的梗气,听了这话登时红了脸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心说这商门人家果然薄情寡义,于是也不哭了,抹了抹泪,就抱了拳头道:“亲家太太说得极对,咱们这就去县衙里头告状去。这朗朗乾坤的,县老爷又是清廉爱民,必定不会放任狂徒伤害咱们龙家的。”
龙太太却是和小龙氏一个心思,可也都知道,这龙老爷是个什么脾气,虽是满心忧虑,可到底都顺着他,就从岳氏的屋子里出来了。
可小龙氏还想拖一拖,等着姐姐回来。
龙老爷觑得她的心思,便低声喝骂道:“要死要活不过一条命,没得叫人看了笑话。你姐本来不曾生子,就在这萧家立足不稳,咱们还是别给她寻麻烦,叫她回头在她婆婆跟前作难了。”
于是等着萧淑云和龙氏赶回来的时候,那三人已经坐了车,从小门出去了好一会儿了。
龙氏知道了,心里自是埋怨婆婆为人心狠,怎的说,那也是她亲生的父母和妹妹,外头还有个吴德不知道等在哪里,若是碰上了,他们连个强壮凶悍的下人都没有,又如何去对抗那吴德。
萧淑云虽也觉得自家亲娘太过冷漠了些,可眼下她还躺在床上,家里又没个男人,心里害怕却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温声嘱咐她好好休息,却是出了屋门,就叫来了家中的管家。
“你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带着他们,顺着往县衙方向的路,去把龙家两位老亲家和龙家小妹赶紧寻回来。”
也是管家带着人去的及时,那吴德正扯着马缰,将赶车的那个龙家老仆人一把推下了马车,摔了个倒栽葱,顿时头破血流,满脸的鲜血。
马车里龙家三人吓得要死,抱成团儿打着哆嗦,小龙氏更是尖叫一声后,就昏了过去,剩下老两口,更是将小女儿抱得结实,是怕被那吴德抢了去,以后可是生不如死,再难相见了。
等着吴德被吓跑,那龙老爷再也争不得骨气来,抱着昏厥的女儿和哭得死去活来的老妻,只得老脸涨红的,就又回了萧家里去。
岳氏晓得萧淑云叫管家去把那三人又找了回来,还安置在了客房里,登时不高兴了。叫丫头叫了萧淑云进屋里,又叫心腹守在门口儿,便不快道:“那吴家的小子如今就是个丧家之犬,只怕是逮到谁都要咬一口的,你又何必把他们安置在家里,沾得满身的腥臭来。”
萧淑云从果盆里拿了苹果出来,又拿了小刀削皮,叹气道:“娘怎好如此说话,那到底是弟弟的岳家,不好不管的,不然龙氏心里过不去,以后的日子又要如何过下去。”
岳氏翻着眼皮:“过不下去和离便是,到时候我情愿再赔一副嫁妆给她。你看她嫁进门来这么久,连个女儿都不见影子,如今她家还惹了这种糟心事儿,依我说,早早断了干净,才是上策。”
萧淑云听了便把削了一半儿的苹果重新放回了果盆里,黑黝黝的眼睛将岳氏望了一望,也没说话,站起身就往外头走。
岳氏眼疾手快,忙探过身去扯住了萧淑云的衣袖,在手心里头揪紧了,就软绵绵陪笑道:“得了得了,娘晓得这话说的不对,不该,娘知错了。”感觉手里的那截儿衣袖松缓了下来,才又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娘这腿伤疼得很,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萧淑云心里就恼不起来了,转过身扶着岳氏重新在床上躺好,才在床沿下坐下,板着脸道:“娘自来最是心疼女儿,将心比心,也该心疼心疼别人家的女儿才是。都是千娇百宠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娘怎么就忍心?娘也好好想想,您当成眼珠子看的女儿,当初在林家,又是过的什么日子。便是替女儿积福气,娘以后也该好好待弟妹才是。”
岳氏最害怕女儿生她的气不理她,于是忙笑道:“晓得了晓得了,我就是过过嘴瘾,也不会真对她怎么着的。”
萧淑云无奈道:“娘既是腿伤不便,就好好休息,既是女儿回来了,这事儿就交给女儿来做吧!”
岳氏忙笑着点头,忽的脑子一动,说道:“家里头的男人都出去了,倒不如把那位章家的姑爷叫了来,也好是个胆子不是?”
提起章怀毅,萧淑云心里就是一沉。她看了看岳氏脸上的期待,到底没有同她说,她心里头,已然有了退婚的打算了。
“他生意上忙碌,这种事情,还是咱们自己处理就是了。”萧淑云给岳氏掖了掖被角,就要起身离开。
岳氏看着萧淑云往外走的背影,说道:“倒也是,也省得人家觉得咱们家事情多,心里头烦。”
萧淑云出得屋子,便看见廊檐下,龙氏正捻着帕子抹眼泪,听见了动静,就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睛看向了她。心里叹气,萧淑云走上前劝道:“弟妹别伤心,娘那人你还不知道,就是嘴巴刻薄。便是看着山哥儿的面子,也不会真个儿就不管亲家家里头的事儿的。”
龙氏抽噎道:“多谢姐姐劝慰。”又软软一福:“多谢姐姐帮我。”
萧淑云忙上前扶起了龙氏,叹道:“先别忙着这些虚礼,你且先告诉我,那吴德不是被流放一千里了,怎的就跑了回来?”
屋里头,小龙氏远远地就看到了,她姐姐和一个身着湖绿色褙子的女子,正往屋子里来。见她姐姐满脸陪着笑,心里立时就猜着了,这女子,八成就是那个和离归家的萧家娘子。不由得瞪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
她刚和离的那阵子,因着家里头爹娘念叨得厉害,为了躲清静,干脆就住在了姐姐这儿,自然的,就和那位孔家的二公子,多有来往。
说是来往,却也不过是见得面,两下互相见礼罢了。可是公子如玉,温润清雅,这让瞧惯了吴德那副虚伪清高自大可笑行径的小龙氏,很快便动了心肠。
她当初就是父母之命才嫁得吴德,偏吴德又真真是合了“无德”这两个字,直让小龙氏倒足了胃口。如今见得真正的大家公子,小龙氏看在眼里,不觉便开始牵肠挂肚起来。
她本是自惭形秽,自家小门户本就配不上人家大家公子,如今又是残柳之身,更是连给公子提鞋都不配。可惜,这些小心思,在从姐姐那儿听说了,那位公子,瞧上的,竟是同她一样,也是和离在家的女子之后,就都变成了一丝绕着一丝的期冀,期冀着,哪一日,那位公子的眼里头,也能看见她这个人。
萧淑云才进得屋里头,一抬头,就瞧见一个面若冰霜,眼神冷漠的年轻女子,正直勾勾看着她瞧。心知这应该就是龙氏的妹妹了,可听说这位也是个能识文断字,很是知书识礼的女子,怎的这般一见,却是有些无礼呢?
龙氏很快便发现了妹妹的异样,她起先也是有些觉察的,后头从丫头那里,更是知道得清楚,如今瞧得妹妹这模样,她们姐妹自来心意相通,又哪里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心中一时大怒,只是眼下,也只能替她那妹妹遮掩一二。
萧淑云才刚心里一动,就见得龙氏一面哽咽着,一面就疾步走到了那个身着桃红襦裙的女子身前,将那女子揽在怀里头,就嘤嘤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妹妹,怎的就碰上了这种倒霉事情,瞧你这模样,怕不是吓傻了不成?”却是又低下强调,恨铁不成钢得骂道:“你这死丫头,收了你那不着调的心思,这位可是萧家的掌上明珠,得罪了她,看那吴德再找上你,还有谁能护着你周全。”
一提起吴德,小龙氏方才因着醋意大发,而猛然迷糊起来的心性,登时变得清明起来。她纤弱娇柔的身子猛地一颤,而后顺势倒在了龙氏的怀里,也跟着嘤嘤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哭诉自己命运多舛,好不伤心难过!
萧淑云心中这才释然,快步迎上前去,先同龙老爷和龙太太蹲了个万福礼,而后笑道:“家弟不在家,弟妹的日子到底寡淡无味了些,两位老人家能来,正好和弟妹说说话儿,也好叫弟妹在跟前儿尽尽孝,也是件极好的事情了。”
在岳氏跟前吃了个梗,眼瞅着这位,听说在萧家很是得宠的萧家娘子,龙老爷和龙太太又想着方才那吴德面目上的狰狞痴狂,哪里还清高得起来。忙在脸上堆起笑,热情地寒暄了几句。
第065章
若说吴德这回事儿, 处理起来倒也简单。那吴德本就是逃犯, 萧淑云安顿好了龙家三口儿, 便又吩咐管家,准备了三色礼单,并放了一百两银票在里面, 带着状子,一并送到了县衙里去。
这位县老爷这几年叫萧家喂得饱饱儿的, 再者这吴德也确实是该抓, 于是拿了状纸, 就拨了几十号人去捉拿那吴德。
只是嵩阳城不大,但是小镇子小村落却是极多, 周边儿又多是高山峻岭的,这么去找一个人,一时间竟是难以将那吴德捉拿归案。
吴德一日不收押,这龙氏三口就只得在萧家的大宅子里头住着。
日子倒还是同往日一般模样, 萧淑云隔三差五,就要坐了马车往萧府里来看岳氏。和小龙氏打了几回照面,见得小龙氏果然行动有度,说话富有文采, 就更是怜惜她一身柔弱, 却是碰得了那样一个浑人,于是暗地里特意嘱咐了管家, 叫好生照看龙氏三人。
小龙氏三人只以为是因着龙氏的缘故,后头还是龙氏发觉了异常, 暗地里一扫听,晓得是姑姐的意思,心里很是感激,转头就把这事儿说给了小龙氏三人听。
龙老爷龙太太自是感激不尽,偏小龙氏心里有了个疙瘩,就算是知道她该心存感激,却是一股子憋屈不快在胸腔里头窜来窜去的,叫她很是不开怀。
龙氏瞧了出来,心里暗自恼个不住,埋怨那小龙氏不知好歹,就借口带着小龙氏去花园子里散心,将她单独带到了后花园的烟雨小筑。
落了窗户,吩咐丫头守在门外盯着,龙氏坐在榻上,冲着小龙氏一板脸,骂道:“痴心妄想的小妮子,还不给我跪下!”
小龙氏虽不过小了龙氏一岁半,可龙氏是长姐,自来便有一股子气势压在了她的头上,她虽是满脸委屈不解,却还是服服帖帖跪了下去。
龙氏见她还算是受教,便骂她道:“我晓得你心里头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念想儿,依我说,可算了吧,赶紧抛至脑后才是正经。那样的人家本就不是咱们可以肖想的,更别说,那位如今入了官途,以后不定就要飞黄腾达,一冲而上了。你若是清白的身子,倒也罢了,偏你又是和离在家,如此更不要多说了,压根儿就不成的。”
小龙氏听了很是不服气:“姐姐怎好如此贬低了妹妹的身价,我可是听说,他家可是来了萧家提亲的。萧家是商门户,泥腿子出身,咱们家虽贫寒些,却是正经的读书人家,这不比便罢了,若是认真比较起来,萧家的门楣,倒是不如咱们龙家呢!更何况,她不也是和离在家的,残花败柳,不是和我一般模样,凭甚她就要高我一等。”
龙氏听罢气得要死,伸出指头重重在龙氏的额角上点了点:“你有能耐,也让那位待你痴心一片,深情不悔去。我往日没留神,如今细想来,当初那位在萧家的时候,你便暗地里藏了耳报神,每回人家来,你便好巧不巧的也跟着来了。我问你,这么多回了,人家可正眼看过你一回。”
小龙氏被姐姐挑破了心思手段,不觉绯红了脸,接着又被挑破了伤心事儿,臊得几乎要哭,偏她性子刚硬,犹自强撑着,犟嘴道:“她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若是跟她一般,不见得就不能让那位待我一片真意。”
龙氏见得妹妹还是这幅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不由得气笑了:“我劝你,还是务实些好。先不说人家心里压根儿就没你,便是有了你,你也要好好想想他家里那回子糟心事儿。我便只有一个婆婆,若非是你姐夫护着,后头又有我那姑子帮我说话,我不定就要被磋磨成什么模样了。你姐夫是个好人,到现在,也不曾生出二心,要纳妾收拢丫头的。依我说,你年轻又貌美,虽是有了那么一遭儿,知道的,多数还是同情你的。好好寻个贴心人儿,以后知冷知暖的,可不比你那乍然而起的春心荡漾要可靠踏实得多。”
小龙氏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姐姐的话全都在理,又都是为了她以后的好日子着想,她自然心里感动。可她这回子动心,也不是姐姐说的春心荡漾,却是动真格儿的。公子如玉,她自认为也是个美人儿,如何就不能配成一对儿?
索性厚着脸皮求道:“姐姐既是知道了妹妹的心思,何不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得偿所愿,必定不忘记姐姐的深情厚谊。”
龙氏气得倒仰,一口气几乎要憋死她,好半晌,才冷冷道:“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头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你自己掂量着吧!”
走出房门前,龙氏往后瞥了一眼,犹自跪在地上抽噎个不住的妹妹,见她脊背挺直,还是那副犟模样,心思她便是存了这心思,那孔辙天高皇帝远的,她也是只能白想,等着时日久了,自然就会丢下忘怀的。
因着吴德隐在暗处,龙氏一家子又都在萧家,萧淑云进进出出的,就多了几分小心。
章怀毅自从和怜姐儿又来往起来,每日里娇娘在怀,又听得许多的温言细语,不觉对萧淑云的怨念,就渐次多了起来。
时日久了,怜姐儿也从他偶尔露出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些意思来,于是心里高兴之余,也故作不经意的,总把男人为天,女人就该温顺服从的话,放在唇边儿来回的说。
两人冷冷淡淡又见得几回面,章怀毅被怜姐儿故意拱起来的气儿,就情不自禁的,在见得萧淑云依旧我行我素,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时候,就带在了脸上,隐在了话里。
于是萧淑云闷头想了几日后,就回了趟娘家,把决定退婚的事情,给说了。
岳氏自然不肯,哭天抢地一回后,见得女儿被自己气得面色铁青,起身就要走,忙拦在了前头,招呼萧老爷和萧明山来劝。
萧老爷摸了摸羊角胡,看了女儿一眼,试探道:“可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了云娘不成?”
萧淑云就细细把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和,给说道了一遍,最后叹气道:“婚前便如此,只怕婚后更是难相处,与其到时候再后悔,不如当断则断。”
岳氏跟着就急了:“这两口子过日子,哪能没个拌嘴的时候,你这丫头,怎的如今性子这般刚硬。你软和些,不见得章家的小子就不依从你。好好的婚事,别瞎折腾,以后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萧淑云不说话,却是板着脸,眼神儿澄明。萧老爷这么一看,就知道自家这闺女只怕是打定主意了。要是以前,他还敢拦下这事儿,如今却是皱了皱眉眉,问道:“你可想好了。”
萧明山是从龙氏那里听说过好几回,那姓章的,和他姐闹脾气的事情。起先就不高兴了,他姐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就算是闹脾性,只怕也怨不到他姐身上。想起以前他家在林家的糟心事儿,萧明山道:“既是姐姐不高兴,退了便退了。咱们家又不是没银子养不起,何苦去别人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岳氏抬起手就打了萧明山一下,骂道:“你说得轻松,等你姐老了呢?身边儿没个依靠指望,就指望你吗?你可只比她小了三岁!”
萧明山摸了摸被打的脑袋:“了不得以后把我儿子过继给我姐不就成了。”
岳氏听了更气,眼皮子翻起来撇嘴:“你的儿子?你的儿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得影子呢!”
龙氏本是过来询问,中午的饭食,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谁料才上得石阶,就听得了这么一句诛心的话,捂着胸口掉转头就踉跄着走了。儿子儿子,老天爷,可行行好,给她一个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