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你不是小孩子, 可就是总记不住带雨具。”他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下, “去年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他说的是去年秋天的事, 在她生日后没几天, 几个高中时的旧友正巧来s城玩,说要给她补庆祝。那天出门时秋光明媚,她嫌带着雨具麻烦, 想着来回也是坐车, 便无视了手机天气预报上的有雨, 结果几个人被大雨困在郊区牛仔俱乐部附近的凉亭里。
当时连她在内一共四个人, 居然没有一个人带了伞,只有一个女生包里塞了件一次性雨衣。可他们所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公车站还远着,原本想象中的秋高气爽沿着绿荫小路踏着夕阳余晖浪漫散步的场景变成四只傻鸡杵在凉亭抱团喊冷……
三个都不是本地人求救无门,最后宁澄风只能打给莫世偣求救。
当时正好是下班时间,市内大堵车, 等到莫世偣开着车抵达他们所在郊外凉亭,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她们四只又冷又饿,她回去就感冒了,半个多月才好。
她拧着鼻涕狂喝感冒冲剂的时候,各种咬牙发誓以后出门一定要按照天气预报说的携带雨具,再也不重复犯错。
然而事实证明,她总是习惯性的犯相同错误……
而每次,都是他给她收尾。
宁澄风出神的片刻,莫世偣已经给她按上了雨衣上的全部扣子,并将宽大的雨帽拉上,“走吧。”
她点头,走去和组长报备了一声。
工作已经完成,大家同被困在山腰,唯独她,来接的人居然接上山,实在教人羡慕。
一帆几个曾见过她和白嘉一起又知道他们已经分手的同事忍不住悄声议论,前男友成了偶像明星不提,现男友还这么宠,接下班直接接上山。
哪像她们的男朋友,之前发微信说被大雨困在飞鸿山,有良心点的叮嘱下山小心,没有良心的同抱怨自己被困在公司……
相比之下,宁澄风看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好,改天一定要和她请教一下□□男友的方法!
莫世偣撑开雨伞,将裹着雨衣的人搂进怀里。
“我穿着雨衣呢!”她小声抗议。
他看她一眼,没有多言,撤了手臂,示意她先走。
然而宁澄风才刚走出屋檐两步,便被迎面而来的雨丝打了一脸。这不光雨大,风更大,雨丝都是斜的,雨帽能遮的有限,脸部首当其冲被淋了。
她立刻退了两步回到屋檐下,身后,男人的手臂再度围了上来,这次她没抗议,抬眼看了看他衣服,“把你衣服弄湿了……”
“一点点,没事。”他似笑非笑的翘起唇角,“怎么你每次都要吃了亏才能长脑?”
她还欲说什么,他已经拍拍她带着雨帽的脑袋,搂着人踏入雨中。
莫世偣手里的伞很大,朝迎风处稍稍倾斜,便能挡去大半雨水。她被他带着,一步步走过山腰铺了水泥的平路。风雨很大,她被伞挡了大半都能感觉到迈步的艰难,他握伞的手却始终很稳。
过了平坦的坡地,便是下山的石阶。石阶修的整齐又宽大,但因为下雨积了水,便有一些湿滑,宁澄风两次都差点滑步,幸亏他一直搂着她肩膀,帮她稳住脚步。
第三次滑步时,他停下来,让她站好,随后下了一节台阶,背朝她微微俯身,示意她上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她咬唇,不肯上去。
“快上来,过一会雨说不定会更大,我只想早点带你下山,小澄,你别想太多了。”他侧头,眼帘半落,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低垂的修长睫毛和过分挺拔的鼻尖。
被说破心思的宁澄风有点尴尬,她看了看愈发昏暗的天际,一声不吭的伏到他背上,伸手搂住他脖子,从他手里接过雨伞,双手握紧。
他背起她,重新迈开脚步。
负重而行,他下步愈加小心,每一脚都走的很稳。
倒是她,因为力气不够,那把伞被风吹得左摇右晃,没多久功夫,他上半身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莫叔叔。”她靠着男人宽阔的肩膀,低声唤他。
隔了片刻,她才听见他的声音,轻淡的很:“嗯?”
“谢谢。”
这条山路,在春光明媚的季节,曾有一个男孩满头大汗的背着她走过。
昨天重来飞鸿山的时候,她站在山下曾不由自主的回忆那一日的一切。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永远记得他背她上山时的每一个画面,那日的明光,他的背影,还有他因害羞而通红的耳廓。
可一日之后,却有另一个男人,背负着她,在相同的山道走过。
没有明媚春光,没有雀跃的甜蜜,只有大雨倾盆,冰凉冷风,天空阴霾的仿佛要倾轧而下,可他的背部却透来让她心安的温暖。
她叫他莫叔叔,他曾是她的避风港,陪伴她走过青春叛逆期,他是她唯二两个亲人之一,包容她宠爱她,他也曾强势的让她害怕,只想远远逃离……
和白嘉分手的那夜,她觉得自己或许有一天会后悔,后悔选择了亲情而非爱情;看到他以那样耀眼的模样站在舞台上重新出现,她内心深处,其实也有过一丝动摇。
可所有这些,在此时此刻,都离她远去。
在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背着她的他,他托着她的有力双手,他温暖宽阔的肩背,他轻淡却令人心安的声音。
仿佛到了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依赖他。
这个男人,早就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靠在他背上,搂紧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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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行程在室外篮球场。
原本这是昨天的拍摄计划,无奈雨下了两天,节目组也不赶进度,便休息了一天,行程顺延。
大雨过去后,天空仿佛被洗净,蓝的特别纯粹。
外围清了场,宁澄风帮着将毛巾水瓶之类的物品整理之后,取过记录板翻开流程单。今天十位参赛选手将和导演组挑选出来的工作人员来一场pk赛。
十个男孩子风格各异,也不是人人都会篮球。被特意挑选出来的工作人员已经就位,而参赛者的挑选也属于拍摄的一部分。
前方篮球场,十位男孩子在镜头之下各自展现运球能力和投篮准确度,众人耍帅卖萌笑闹,一片和谐。
篮球场一侧镜头扫不到的台阶座位上,坐着嘉鸿影视的高层工作人员,节目组总导演和总策划都在,靳尘也在,让宁澄风跌破眼镜的是,莫世偣也在。
他就坐在靳尘旁边,看一眼篮球场又聊几句天,看起来和导演策划也认识。
前天两人冒雨从山上下来,她穿了雨衣又一路被他背着,所以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他,穿着湿裤湿衣吹了半段山路的冷风,回去后当晚就感冒了。
莫世偣没把这点小感冒放在心上,晚上还通宵赶设计工作,她也不知情,等到昨天下午通话说学校请假的事,她才从电话中的声音里听出端倪。那时他感冒已经加重,且咳嗽不止,她都无从吐槽。
最后她直接拖他去了医院挂号配药,并叮嘱他注意休息,小心感冒又变发烧。
她本来还以为他这几天会在家休息,最起码休息一天,果她到这里后没多久,便在上方的台阶座位上看到他,居然比她来的还早。
而且,问题是他来干什么呀?不是忙到通宵做设计吗?
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觉得过于生硬吗?→_→
一旁的吴允催促她帮忙,宁澄风摇摇头,懒得多想,还是努力工作吧。
篮球场上,被挑选出来的五位男孩热身完毕,组成偶像男团队和另外的工作人员队开始比赛。这是宁澄风第一次见到白嘉打篮球,不得不承认,运动型男孩一脸认真的比赛时,果然帅到炸裂。
尤其这是综艺节目的录制,五个人无论从服装发型到妆容都很讲究,说到底效果就是要让所有观众爱上他们。
白嘉穿的是黑色t恤配白底竖黑条纹中裤,头发被啫喱做成上翘造型,额头带了黑色发圈。抢球、走位、带球上篮一气呵成,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流畅,荷尔蒙爆棚。
其他几个男孩也不甘示弱,满场抢球进攻,但无论球技还是脸,都是白嘉更胜一筹。
场子周围,女性工作人员的目光几乎都被吸引过来了。一帆的人也不例外,就连吴允她们几个,明明之前见过白嘉,知道他年纪比她们小,又和宁澄风关系尴尬,这一刻仍被他吸引住了,满脸姨母慈爱笑的看着场内,再次感叹多亏老板资源好接下这个项目,她们加班都劲头十足!
中途吴允突然想起什么,颇为照顾的伸手摸了摸宁澄风头,示意她别难过,她也只是看看而已。
宁澄风哭笑不得。
由于不算正式比赛,整个篮球赛进程分为三节,每节十分钟,分两次休息,一共三节比赛。
第一次休息时,两队人各自跑去拿水拿拿毛巾,因为在拍摄,这些也都要入镜头的,助理都没贴身跟。
宁澄风她们这一侧属于镜头外地带,男孩子都在另一侧取水,可以很清楚被镜头捕捉到。
唯独白嘉,绕了一圈,直接跑来宁澄风面前,隔着栏杆朝她道:“麻烦毛巾和水,谢谢!”
她愣了下,本想说自己不是剧组工作人员,但想想这种小事多计较也没意思,便弯腰从箱子里取了毛巾和水递给他。
白嘉朝她说了声谢谢,接过瓶拧了两下没拧开,又递给她,“我手上都是汗,拧不开,麻烦你帮我拧一下吧!”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除了心里有数的吴允她们,旁人倒也不会多注意。
宁澄风在对方的注视下,默不作声的接过瓶子用力拧开,结果这瓶是气泡型饮料,也不知道那瓶子之前经历过什么,她才打开,饮料就喷了她一脸一头。
宁澄风:“……”
湿漉的脸上突然一软,宁澄风睁开眼,白嘉正面无表情的给她擦拭脸上的液体。
见她愣愣看着自己,他语气冷淡,“别误会了,是我失误,换个人我也会给她擦。”
他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的朝她后方的台阶座位上瞥了眼。果不其然,那个男人已停止了聊天,正看向他,隔了这么远距离白嘉也能感觉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沉冷的很。
他心下冷哼,还想继续擦的时候,她却躲开了。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宁澄风努力平静脸色,重新取了块毛巾,一边将手里的饮料递给他,“你的饮料。”
白嘉看她一眼,没说话,接了饮料转身回了休息区。
等他走后,吴允凑了过来,“没事吧?”
“当然没事。”她知道这会无论说什么同事都不会相信,便也没多说,只冲对方笑了笑。
吴允叹了口气:“但愿今天拍摄能顺利结束。”
然而第二节 比赛开始后没多久,工作人员队一人抢球时不小心摔倒受了伤,队伍只剩下四个人。拍摄暂停,导演查看完工作人员伤势就吩咐身边人再去找个会打篮球的。
宁澄风就看见靳尘朝导演说了句什么,导演便朝一旁的莫世偣笑了,随后拍拍他肩膀。
再之后,宁澄风愕然的看到莫世偣面色淡淡的脱去西装外套,松了领带扯下,解了领口,最后挽起衣袖,下了场。
作者有话要说: 莫世偣:小澄,我又病了……
宁澄风:滚蛋→_→
第37章 【三十六】
【晋江首发, 作者:南绫】
白嘉原本正原地转球,见莫世偣下场,眼底露出诧异,随即又转变成了然:“这么有心情下场客串?你也喜欢打篮球?”
“以前打过校队。”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这是年轻人的活动,可能不太适合你, 莫叔叔。”他上前两步, 将球重重丢给对方。
莫世偣长臂一勾, 稳稳接住球, 开口道, “说过了, 我不是你叔叔。”
“辈分总归是辈分, 要改难得很。”他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