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那几个‘毒气瓶’的瓶身上都有豁口,就好像使用它们的人, 急于让瓶中的气体完全泄露出来,嫌弃喷头的低效,所以采取了暴力破瓶的手段。

看到这里,再看男人执意递出的动作,凌音若是还没有领悟出点什么,就太过愚蠢了, 不是吗?

一直以来她所认定的, 所谓的效果略差的防身工具, 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毒气瓶’。

至于这瓶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凌音暂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瓶中气体对治疗她突然爆发的莫名病症有着奇效。

收起折叠短刀,凌音从男人的手中接过瓶子。男人因为她的这一动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口白牙晃眼得很。

凌音状似随意地掂了掂瓶子,落在瓶身上的目光依旧不乏谨慎。

在凌音的印象中,大部分植被的抗药性都要比动物以及人类来得强。也正因为如此,看到那朵吸收了喷瓶中的喷雾后迅速枯萎凋谢的藤花,凌音才会下意识的将喷瓶定性成‘毒气瓶’。

如今回过头来细细思量,凌音才恍然发现,她以为自己思虑周全,仿佛面面俱到,却其实从出发点来看,她看待身边事物的眼光,她遇事时的思维模式,根本就还停留在上个世界。

而事实上,她现在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是全新的,任何超乎她想象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显然她必须尽快转换观念,尽可能的去了解这个新世界的新规则并且适应它,否则……

想到不久之前病重得几乎垂危的自己,凌音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执起喷瓶,调整喷口正对自己,凌音不无郑重地按了下去。

然后,在喷出的白雾弥散开来前,她学着男人的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

一股沁凉的气体窜入鼻腔,瞬时便压下了鼻腔中的痒意,它又沿着呼吸道直入肺腑,胸口的阵阵闷痛也很快得以缓解。

凌音不禁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却舒心的笑意。

男人一错不错木木地盯着凌音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意,只觉那笑意就像他之前游荡途中偶见的一种不知名的小野花。那花很小却十分清丽,迎着风还能嗅到雅致的芬芳。

当然,男人实际上并不清楚碳基植物的基本结构,自然也就无从知晓那给他留下印象的部位是碳基植物的花朵,他只是单纯觉得美丽。

紧握着手里的喷瓶,凌音冲对面的男人道了一声,“谢谢。”

毫无疑问,男人救了她。

男人似乎愣了愣,倏而看着凌音笑得更灿烂了。

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让凌音感到十分熟悉。

凌音异能中的动物好感度,既是对大部分动物有效,人这种高等动物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成年人的心思都十分复杂,动物好感度在他们身上的表现甚微。尤其是在末世中,极致恶劣的环境磨灭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凌音甚至还得有意识的收敛起自己的动物好感度。毕竟对于一个城府极深疑心病又极重的人,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人,让他打第一眼就心生好感,想来他非但不会因此而亲近对方,反倒会更加戒备吧!

也就只有在面对那些心思单纯的稚童的时候,凌音的动物好感度才会展现出无往而不利的一面。

而此时此刻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恰恰正和那些受她动物好感度影响的稚童看她时的目光一样,赤诚而热切。

想了想,把玩着手里的喷瓶,凌音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男人毫不迟疑地答道:“氟氢瓶,即是压缩的高浓度氟化氢气体以及少量硫化元素,能够有效的改善和调解我们的呼吸系统问题。十多年前,氟氢瓶被无良商家炒作,曾一度风靡全星系。其后,星盟卫生部一再出面辟谣,才遏制住这股风潮。如今市面上流通的氟氢瓶均已升级,其中添加了更多有益于身体的微量元素。而这种旧版氟氢瓶,现多被用于勘探行业以及星系边缘驻防部队。”

男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是在照本宣科的机械复述一般。

话音落下,男人脸上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仿佛难以置信刚才的那一番长篇大论是出自于他之口。

男人微微蹙了蹙眉,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以前就知道吗?可是他明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啊?

完全没有想到男人会给出如此详尽的答案,凌音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应声,“……哦。”莫名的有些语塞。

老实说,凌音这会儿是有些意动的。

但转念一想到男人那强悍的实力,她又心存忌惮。

不过自来就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好处和风险一直都是孪生兄弟,相伴相生。

男人的强悍实力于凌音固然是威胁,但同时也是绝对的保障。

更何况男人明显受到她动物好感度的影响。

思绪到这里,凌音把玩喷瓶的手一顿,做下决定。

“要结盟吗?”深茶色的眼中倒映出男人颀长的身影。

兀自凝眉深思的男人,像是没有听清,目露茫然地看向凌音。

就在凌音耐着性子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男人用力点了点头,并且肯定道:“好!”

凌音眸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她有些不确定这个看起来气势十足却实则傻乎乎的男人是否真的明白她所说的结盟的含义。

男人却只是咧着嘴冲凌音笑得开怀。

看着男人脸上极不协调,与他给凌音的第一印象截然相反的纯良笑容,凌音终是泄了气。

成吧,男人就一直保持这样的话其实也还不错。

反正在凌音看来这样的男人与某只暂时还飞不起来的大鸟,在某种意义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519死囚直播间里,当直播画面进行到519号拿着喷瓶向518号发问时,观众们都齐齐的默了。

“我就说嘛,我没注意也就算了,519号每天开开关关纽扣箱那么多次,绝对没可能看不到那些氟氢瓶的……原来她竟然不认识……”

“就算是旧版瓶,瓶子上不是有简易标识,怎么还会不认得呢?”

“我订的其他几个直播间,那些人就算不清楚自己的症状是过氧中毒,感觉到呼吸不畅也会用氟氢瓶喷一喷。毕竟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虚假宣传,氟氢瓶最大的作用就是调节呼吸系统,我以为这一点应该是众所周知的。”

“欸,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519号她来自诺澜星啊?传说中星系最贫穷的几颗星之一,听说那边的教育程度很低的,能把字都认清楚就已经很不错了,氟氢瓶上的简易标识是化学符号,我估计她应该没接触过化学相关的知识。”

“诺澜星这么贫穷的吗?恕我孤陋寡闻,我还以为全星系的教育程度都已经达到了中级……”

其后,观众们又目睹了519号和518号那一场堪称草率的结盟。

“啊……这么快就结盟了啊……”

“也太随便了吧!”

“这个518号怎么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很不一样好吗!”

“好像有点懂前面那几个兄弟的暗号了。”

“懂 1”

“不按套路走啊,那么酷炫的出场方式,结果现在我脑子里就只剩下他一口大白牙的傻笑了……”

不论观众们的反应如何,凌音和男人的结盟都已经尘埃落定。

既然双方成了盟友,今后将结伴同行,浑身仅有几块碎布蔽体的男人,于凌音而言就不免有些扎眼了。

这么一直裸着也不是个事!

凌音左右看了看,发现被男人杀死的那一男一女的尸体就在不远处。

凌音朝着尸体走去,她也没招呼男人,倒是男人还挺自觉的,立刻就跟上了。

两具尸体的旁边都凌乱的散落着未收起的物资箱和物资,想来应该是男人的杰作。毕竟,两个物资箱里的氟氢瓶都没了。

女尸被炎刃掼胸,胸口烧出好大一个洞。

凌音对着女尸身上焚毁近半的束缚衣不无惋惜的摇了摇头,蹲下身,弹出折叠短刀,将所剩无几完好的布料尽数割下,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将女尸旁边的物资箱收了。

男尸的死状则和凌音一开始所想的一样,脖颈处直接被烧焦烧穿了,值得庆幸的是,男尸身上的这件束缚衣倒还保持得大致完整。

“帮我一下。”凌音示意男人帮忙把男尸抬起来,她则在男尸被抬起来后解开了男尸身侧的暗扣,然后把整件束缚衣从男尸的身上剥了下来。

剥下的束缚衣,凌音直接往男人怀里一塞,然后背转过身,道:“穿上。”

男人看看怀里的衣服,倒也不嫌弃,直接就往自己的身上一套。

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凌音转回来,看到一身黑衣不再赤/裸的男人,顿觉顺眼多了。

“我是凌音,你叫什么?”凌音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通用语问道。

是的,这个世界的语言和这个世界的文字一样,都跟凌音过往所学相去甚远。所幸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都在原主的基本常识区间内。

“陆跃。”男人脱口而出,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凌音,嘴唇微动,似乎是在不断重复着凌音的名字。

第23章

离水源地已经不远了, 身体状况恢复良好的凌音,决定继续自己原先的计划去打水。

整装出发前, 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事情的起因是, 心细的凌音注意到男人的两个手腕上都空空如也, 不见手环的踪影。

问过了之后才知道, 原来男人早在被投放到这颗星球之初便把自己的物资箱给弄丢了。

为此, 凌音在思忖了片刻后, 又打起了那两具尸体的主意。

说来凌音自己也很纳闷为何会如此执着于一个用途不明的手环, 可每当她看到手腕上做工算得细致的手腕, 心里总会涌现出一股莫名的肯定——手环很重要。

两具尸体的手腕上都佩戴有手环, 凌音虽然有过推测这种手环应该是对应着人的,但那毕竟只是推测,并未得到证实。

而如今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来验证一下,若验证出来的最终结果表示凌音的推测是对的,那就只当白忙活一场。至于说亵渎尸体什么的, 末世而来的凌音可没有这个认知。反之,凌音的推测是错的,那便最好。不但男人能够拥有自己的手环,还能富余一个。

这样看来,从尸体上卸下手环,完全势在必行。

凌音说干就干, 大步走到女尸旁边, 弹开折叠短刀便要动手。

可就在这时, 凌音却看到女尸手指末端的异状。那里似乎是在……风化?

凌音不是很确定, 提起女尸的手正打算细看。

结果先是指腹下粗粝的触感让她一惊,紧接着在她把女尸的手提起来的时候,只听一阵簌簌的声响,恰如风吹落细沙一般。

视野中,碎光般的晶莹如细雨不断自女人的手臂上落下,凌音不觉眯了眯眼,这种晶莹她很熟悉,不久之前她一个喷嚏就能喷出不少。

捻了些落在杂草叶上的晶莹,凑到眼前细看,果然和凌音之前打喷嚏喷出来的一样,都是极细的白砂。

陆跃就蹲在凌音的身边,他看凌音提着女尸的手,拧着眉不断打量,仿佛十分疑惑的样子,便自然而然地道:“是尸解了。一般来说,人死后两到三个小时会出现轻微的尸解反应,十个小时左右会完全尸解沙化。”

凌音闻声,松开了女尸的手,扭头看向陆跃。

什么尸解啊,沙化啊,她听得半懂不懂,不过大致上的字面含义她勉强还是能够理解的。

无疑这又是一次对于她固有观念的冲击……

两人本就挨得近,凌音一扭头,距离就更近了。视线一对上,陆跃像是有些羞涩又有些紧张地撇开了眼,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撇回来了。

凌音倒是没觉得什么,回过头去继续看女尸,眼下她脑内新旧观念更迭,也无暇去顾及陆跃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