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 / 1)

凌破霄并无二话。他与苏长宁本就是因为先前苏长宁在看金鼎门消息中见其是修习元磁之法门派,而特地早一步前来打探裂隙内中情状的,此时算是大功告成,下一步如何,还要等两门中更多高阶修士来到后再行决定。

他们各自以门内联系之法将消息传回后,又过了些时候,紫霄青虹两派之人便陆续都到了。

因两方都有最高位传来的讯息,对此界之事重视非常,故而来的都是门中一等一的高阶修士。

紫霄派来的是冲和真君、玉容和漱月,青虹宫来的是灵渊剑君、严清荷与庚破天。加上早一步到的苏长宁与凌破霄,诸人皆是门中中流砥柱的人物。

曹永丰尚还在调息,苏长宁便代为招呼了前来的师友。青虹宫这几位她都还是头一次见,互相引见一番后,她也并不藏私,而是将留影石取出,把先前元磁秘法探得的裂隙深处之景一一与他们看过后,又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紫霄众人先前都得过此讯,并不觉得如何,青虹宫的几位却不由脸上色变。

苏长宁的这个推测,未免过于大胆!

当即严清荷便问道:“若如苏道友所言,裂隙之下乃是上古仙府宝船遗骸,那该早便就存在此处了,又为何直至前夜,才有宝光外泄?”

苏长宁只是坦然道:“我也不知。”

本来在严清荷心中,不论她如何答,都已准备了数种反驳之语,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回答,一时竟是语塞。

“一人之力,毕竟有限。若有诸位道友襄助,想必定能探明其中关节所在。”对严清荷此时微变的神色似乎视而未见,苏长宁续道。

严清荷还待再开口说什么,却被灵渊剑君止住,只听他淡淡一句:“一探便知。”此言一出,严清荷亦只好噤声不语。

此时仙授谷已是整个南华界目光关注的焦点所在,事不宜迟,当即冲和真君与灵渊剑君决定,玉容、严清荷在外接应,两派其余之人一同进入裂隙之中探明。

“此处裂隙,古怪非常。化神天君神识亦是难以进入,一切多加小心。”见众人都应了下来,冲和真君又嘱咐道。

就在此时,半空中突地传来一阵桀桀怪笑,片刻间一朵乌云从天而降,上面正坐着个一身鹑衣百结的干瘦青面人。

“紫霄青虹,当真是了不得了,这偌大的宝藏,就想要你们两派独吞?本座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人未至,声先到,随着语声传来的恐怖威压,令在场众人皆是不由心头一凛。若不是苏长宁见机得快,迅速向曹永丰身上丢去一个防御诀,他只怕当场就要被震得动摇道基本源。

正是元婴修士之威!

看清来人形貌,冲和与灵渊对视一眼,均不由眉间微皱,怎地这老怪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竟也出山来了。

冲和道君拂袖一扫,顿时那股恐怖威压便在他袖风过处消散而去,才道:“我等为探明而来,并无独吞之意。”

“哼!”只见那鹑衣人由乌云中步出,缓步行至众人立身所在,阴寒目光在冲和与灵渊身后众人上缓缓扫过,意味不明地阴笑了一声,才道,“你们这些所谓的玄门正宗,向来心口不一。”

没等冲和再开口,他便续道:“若是问心无愧,自不惧本座便与你们一同进入!”

来人口气大得狂妄,实力似是确实隐隐还要在冲和之上,苏长宁看在眼中,却不由觉得有些可笑。

先前冲和所言,的确是再千真万确不过。裂隙之中情况未明,当年她曾身入仙府之中,对烛龙阁一脉修为境界再清楚不过,光是化神天君,门派之中便有十数人之多。就连这种鼎盛的超级门派都无法控制而出了意外的宝船,其中还不知藏着多少致命危机。

也只有这位“本座”还当是唾手可得的轻而易举之事,急不可待地想要加入了。

正思想间,却觉一道神识传入,只听玉容悄声道:“这位鬼面上人,乃是散修中独一份的老怪物。原本匿身西地已有数百年不曾见了,今日怕是得了消息,想要来分一杯羹的。”

她用的是紫霄同门间传讯的秘法,倒也不怕被鬼面神识觉察。

苏长宁点头,虽鬼面脸上一片青色,连五官都不甚看得分明,不过以气数观之,颇有衰降之势,看来是寿元届至,是以今日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一开始写的时候不知为何总觉得像是动物世界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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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裂隙宝光(四)

只听灵渊剑君冷冷一笑, 道:“你要来,便来。”

鬼面虽修为犹在他与冲和之上, 但就算他们不会同时出手对付他, 只要有另一人掠阵, 鬼面想要自他们处讨得好去也是妄想。

况且此去裂隙之中, 是福是祸尚还要两说。鬼面怕是蜗居一隅已久见事不明,才如此兴冲冲地赶上来,迫不及待地自己撞进去。

闻言鬼面上人阴笑一声,在裂隙边站定脚步,只道:“请。”

他初来乍到,对裂隙所知也不多,又是经年的老怪了,哪里会贸贸然就第一个下去。

灵渊看也不看他,一道浩荡剑光腾起, 将身一裹, 转眼便消失在了裂隙之间。

冲和回头看了门中弟子一眼, 道:“一切小心。”便也驭起护体神光随之而去。

苏长宁与玉容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前半步,向着鬼面笑道:“鬼面前辈, 请。”

“哼,无礼小辈!”鬼面本待他们都进入后缀在最后以策万全, 可被苏长宁一点破,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了,语毕含着无数扭曲模糊人脸的青雾由足下腾起, 弥漫身周,也向裂隙间跃了进去。

庚破天随后也跟了上去,严清荷扭头看了看苏长宁这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被玉容有意无意地闲步而来挡住了目光方才罢了。倒是漱月仿佛特地坠后半步,等了苏长宁一起才进入裂隙之中。

待他们的身形陆续在黑沉裂隙中消失,玉容与严清荷相对无言之时,两道几不可见的浅黑烟气,也随着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

裂隙之内,罡风席卷,阴寒刺骨。

不过已有两位真君在前,扫开了不少障碍,那些阴寒之气不过大多擦着他们的护身灵气滑过罢了。

苏长宁银光裹身,细看之下其间尽是一个个细小剔透的六角冰晶,偶有扑面而来的阴风煞气,尽数被她这护体灵光冻在了原处,无法再进一步。

“苏长宁。”那边漱月金芒绕体,看来同样游刃有余,甚至还有裕余开口,“虚空谷……”

他一语未竟,便被苏长宁浅笑打断:“以师兄胸襟,此事不足挂怀。”

“嗯。”漱月应得平淡,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当下便不再开口,身周扬起的金芒又盛,复将及体阴煞之气纷纷斩落。

越往深处去,裂隙之中原本还有自顶而入的光芒便越少,视野之内越加昏暗。

时而有被他们掠过气机惊起的食阴妖兽窜出,大多一对上他们的护体灵光便避之不及,有些想要攻击的阶层也是不高,随手便被料理了。

一面下落,苏长宁一面观察着裂隙一侧的石壁。果然其上焦黑之色极其深入,甚至有玄色火晶生成,非是被天火灼烧,难有如此局面。

正思想间,却觉身边漱月气机一变,抬眼看去,只见一道模糊白影正在他身边缠绕不休,偶尔被金芒一晃,身影便虚无数分,可下一刻又凝聚起来缠了上来。

这白影看起来十分飘渺,并无实体,被金芒刺中涣散后复又生成,甚至还比先前更凝实一分。漱月的所有攻击对它来说似乎都无法起到作用,一时之间竟拿它没有办法。

“鬼修?”苏长宁心中一凛,两三道冰晶锁链由护体灵气中生化而出,凌空向白影挥去。

她也早已做好了此击落空的准备,左手掌心微含,一道深不见底的黯黑若隐若现。要是此击不成,她还有混洞后手。

“……元……元阳……元阳……”谁知那白影竟不躲不避,被她化出的冰晶锁链捆缚个正着,犹自挣动不止,口中不停地喃喃重复着。

看来苏长宁的攻击手段对她倒是有效。

不知为何,白影的语声听在苏长宁耳中,却有些熟悉。

念头一动,冰晶锁链一提一带,苏长宁将白影拉至身前,只见聚散不定间露出的女子苍白面孔,竟还真是熟人。

“闵秀心?”曾经一言不合便令彼时甫才步入炼气境界的她成为筑基修者的靶子,甚至令她与闵家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始作俑者,正是眼前此人。

“阴鬼之身。”那边漱月收起剑芒,冷冷补充了一句。

“竟是阴鬼!”闻言苏长宁心头一凛,原来如此。

漱月的元阳之身,对阴物来说正是大好的补品,怪不得先前他的攻击非但不能伤害到闵秀心,而是令她食髓知味!

但要将一名修士变为阴鬼,手段极其阴毒残忍,需在他丹田毁去,一身修为尽废而未死之时,将其活埋在极阴之地中,日日以阴血浇灌,待最后全身及周遭泥土转作紫黑之色时,再用泥土封住七窍,活活闷死,最后脱体而出的神魂,才会变成阴鬼之身。

成为阴鬼的修士,过往记忆全失,只知按照本能行事,听命于将其转为阴鬼之身之人。

此道实在过于狠毒,玄门正宗中人向来不齿,就连魔修也少行此道,唯有一些邪修才会在暗地中施为。

苏长宁并非睚眦必报之人,早前借势削弱世家后,就不曾过问闵家最终结局了,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时此地见到已然成为阴鬼之身的闵秀心。

也不知是闵秀心与谁结下了如此深仇大恨,才会被活生生地炼成了阴鬼之身。

“苏长宁。”那边漱月已准备再行前进,却见她因白影之事遁速略减,便转过身来蹙眉唤道。

苏长宁不知为何却觉心中一动,随手自储物囊间取出一枚定魂珠,将闵秀心的阴魂收在其中,方才跟了上去。

再往前行,遇上的魂魄之身便越来越多。

有如同闵秀心这般没有自主神智的阴魂,也有炼气、筑基修为的真正鬼修。

漱月对阴魂不便出手,苏长宁一一挡下倒也不费什么功夫。那些真正鬼修都是有极大执念才行此道的,自知修为不可相提并论,大多都早早避了开去,也少有交手。

及身的煞气越来越重,沉沉地压下来,几乎连念头的转动都要在这般压制之下停止。而阴寒也越加刺骨,恍若一根根细如牛毛却尖锐锋利的小针,直直扎入人的经络骨髓之中。

苏长宁外化的灵气也愈加浓郁,仿佛一袭冰雪长袍裹在身周,其上跳跃闪烁的银光在幽暗的地底看来,竟是格外美丽。

“到了。”

前面漱月当先落下,许是御空而行的时候实在太久,脚踏实地的感觉令苏长宁觉得有些陌生。

向前行了一段路,便见先到一步的冲和、灵渊,鬼面、青虹宫众人皆在,矗立在他们身前的,便是元磁黑镜中曾映出的那道巨大障壁。

一阵沉默过后,冲和收回向前探出的灵识,向灵渊点了点头:“宝气正由其中而来。”

灵渊还不曾回答,那边鬼面便阴恻恻地道:“宝山就在眼前,你们还如此畏葸不前,枉称元婴!”

灵渊目光如剑,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不如你先行一步?”

鬼面一双青面下露出的眸子中怪光闪烁,嘿嘿阴笑了数声后,只道:“话可是你说的。”

话音落下,便见他双手飞快地结了个印法,身子与青光一合,刹那间便向障壁投了进去。

他如此爽快,与先前大不相同,苏长宁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鬼面上人这一去,竟如一滴水珠融入大海,再无消息。

一阵沉默后,冲和才自纳戒中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数粒丹丸,分给其余众人,自己与灵渊也分别纳了一粒入口。

将那丹丸接在手中,苏长宁了然一笑。

本门这位冲和真君,行事果然沉稳。

不论眼前这是否是烛龙阁宝船,落在裂隙之中都已不知多少万年了,即使一开始并无致命机括,在地底如此极阴之气的催化之下,也定会有煞障产生。这粒辟邪存真丹正有克化煞气、维持灵台清明之用,先行服下唯有好处。

待化开存真丹药力后,由两位真君在先,一行人向眼前骨白色的壁障行去。

行至近前,苏长宁果然又看见了之前在元磁黑镜中所见的那一道由灵石镶嵌而成的偃月标记。

亲眼见到后分外清晰,确实是烛龙阁徽记无误。

“此处有路。”先前灵渊是盯着鬼面入内的,循着他身形消失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壁障之上有一条甚是隐秘的裂缝,足有二人多高,不细看便会错过。

鬼面看来对此处甚是熟悉,与他在裂隙外的表现大不相同。

看来能以散修身份修至元婴,手底定是有几分真功夫之人,不可丝毫小觑。

不过冲和与灵渊对他先行进入并未阻拦,想必也是另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