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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前景象如潮水一般退去之前,她听见的最后一句是:“不好,阵法有变……”

等苏长宁压抑住胸间翻涌而上的烦恶,再次能够看清眼前景色时,却发现身处一处山坡之上。

除她之外,四下无人。

也不知钟离三和他的柔儿是被传送去了其他所在,还是根本就来不及进入传送阵中。

苏长宁立稳身形,却见脚底纹案隐约,正是另一个传送阵所在。

或许因为九阴海地处偏僻,渺无人迹,故而这传送阵也大刺刺地露在山林之中,而非如同天罗城的那个一般,被钟离家守得铁桶似的。

举目四望,尽是延绵山林,拂面的微风中夹杂着约略的腐烂味道,不知为何,苏长宁心下只觉有些怪异。

九阴海虽少修者,海族却是不少,据那些玉简中所言,海族修炼至大约人族修者的元婴阶层便能化形,其中一些血脉高贵的更是天生就能,在九阴海域中也建了不少岛城,繁华不下西地,可是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被分配到两项各种纠结的工作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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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流离大泽

苏长宁展开身形,掠过丛生的草木,越往下行,心就越沉。

只见那山谷之间的低洼所在,并不似通常山地,而是一片沉暗,其中不见任何草木,也感受不到一丝生灵之息。

尝试着踢了一块石子下去,苏长宁无奈地看着它被那片沉暗逐渐吞没,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绵延横亘的山脉、无物能浮的黑水……这里哪里是九阴海,分明是流离大泽。

自家气运向来如此,事到如今苏长宁已懒的去想究竟是钟离三一开始就弄错了钟离家守护传送阵对应的地点,还是因为传送阵开启时被钟离家金丹修者干扰以致出错,如今好歹还在南华界内,她便不该如何怨天尤人。

既然此处是流离大泽,那自己立足之处便该是苍龙脊了。

对比已然了解了些许的九阴海,对流离大泽,除了那些自介绍南华地理玉简上所见的只言片语,苏长宁可谓是丝毫不了解。

好在她向来看得开,不了解便不了解罢,如此方是历练。只是寻找斩海天珠、炼制斩仙枪一事,却要耽搁上一会了。

运转藏真纳甲法,神识所及之中,唯有南边一点似隐还现,非黑非白,就连苏长宁也不曾见过如此宝气,当下决定前往一探,或许另有机缘。

流离大泽无物不沉,苏长宁此时还不想用自己去证明这一点,于是便就沿着龙脊向南行去。

或许是少有人迹的缘故,此处草木间零落着许多灵草、灵花,有些在外界十分难得。左右无事,苏长宁便一一摘采收集起来,日后不管是贡献门内抑或放在坊市出售,都很相得。

泽,因清浊之气交杂,又无法达到平衡融入混沌而成。在流离大泽中,清者隐龙脊,浊者藏黑泽,是以龙脊背顶,大多生长的是道修可以使用的灵草,而接近黑水泽的山脚处,则有不少能够辅助魔修修行的灵草。

清浊之气交叉互感,便会使灵草失去效用。所以苏长宁索性取了两个储物囊,一个装道灵草,一个装魔灵草。

正自忙碌间,突地头顶一道劲风掠过,苏长宁反应极速,旋身便避了开去,定睛看去,竟是一只重魂鸟。

也不知这只重魂鸟受了什么惊吓,在空中疾飞而过,凄厉呖声久久不散。

收起储物囊,十指翻飞间苏长宁警觉地掐出一道无相寂灭诀,顿时身形消去,隐入自然万物之间,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就连体内的灵气运转也静止下来。

另外两道对现在的苏长宁来说甚是庞大的气机紧紧缀在重魂鸟后,相继掠过。不过,却无一道发现她的存在。

十息过去,无相寂灭诀运转已至极限,苏长宁的身形方才渐渐显露。

“怎么是魔修?”在这极南荒芜之地,遇上修者已是意外,兼之现身的又是魔修……苏长宁蹙眉,实在无法以巧合来解释。

除非,他们在此地有所图谋。

重魂鸟不算什么高阶妖兽,只生长于清浊并存,却无法交融之地,没有多少攻击之力,唯遁速极快,绝难捕捉。方才那两个筑基魔修要拿下它,只怕还需费些手脚。

但是,重魂鸟身上能炼制为器的羽翎,对魔修来说并无太大意义,他们如此苦苦追踪,又是为了什么?

除了羽翎之外,重魂鸟能被修者看上的,只有体内独具的魂丹……

或许是哪位炼制傀儡之用。

苏长宁心底暗暗揣测。

看来这流离大泽也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平静荒芜,须得小心行事。虽她对魔修并无看法偏见,可紫霄派与荒神阁不睦,自己身上紫霄烙印如何都是抹不去的,陷入魔修之中,必定讨不了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或许“气运”于她真是浮云,还没等苏长宁抽身远离那处山脊,身后凄厉呖声又起,竟是那只重魂鸟被魔修追得慌不择路,重又绕了回来。

这下苏长宁彻底无语,眼看重魂鸟就要撞上自己,唯有双手结印,一道冰墙凭空而落,正正挡在重魂鸟与她之间。

只听“砰”的一声,重魂鸟一头撞上冰墙,瞬时折了颈子,重重坠落在地。

这一撞不要紧,不但折了它自己性命,苏长宁的存在,也被那两个筑基魔修觉察。

一红一紫两道遁光落下,先头一人扫了苏长宁一眼,挑眉问道:“道修?”

苏长宁目光悄然掠过他们衣袍下摆,在纹绣精美的龙形图案上略微停顿,才答道:“正是紫霄外门。”

此时她身上易形术仍在,金丹以下修者并看不出端倪,故有此一言。

那魔修却看不出什么敌意,只是点点头说道:“想不到紫霄派外门,还有人敢来流离泽。”

苏长宁苦笑,她倒是也没想过要来……

另一名魔修始终在旁冷眼看着,见同伴还想开口说什么,打断道:“你与这紫霄弟子废什么话,要是误了圣女塑魂的时辰,那位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那魔修点点头,再看了苏长宁一眼,便与同伴化光而去。

苏长宁松了一口气,听他们话中语意,荒神阁与紫霄派之间的关系,的确如自己先前所想,并非是道魔对立那么简单。可若说是私怨,倒也不像,似乎另有玄机。

至于荒神阁从西地千里迢迢来到如此偏僻的流离泽,那二人对话中“圣女”“塑魂”的只言片语,她却是一点不知,不过倒是解释了他们为何逐重魂鸟而来。

她本是打算既来之则安之,一面在流离泽中历练,一面寻找离开之法。不过说是寻找,却不一定能够找到。

钟离家的传送阵是一种单向传送阵,只可进,不能出。流离大泽绵延七千余里,其间更是异兽众多,绝不比紫霄西林,甚至有遇上化形妖修之可能,加上还有许多裂散在其间的破碎禁制,以炼气修者的身份行走其中,只能说是不智。

现下荒神阁修者一出现,事情倒要简单地多。

他们既要收集魂丹为圣女塑魂,必定还是要离开的。

可惜自己现在与他们毕竟还有一个大阶层上的差距,贸然前去寻找,定讨不了好,唯有徐徐图之。

好在那两人离去时也不曾刻意掩饰,道修又对魔修本源的阴煞之力分外敏感,苏长宁悄悄地缀在他们神识感知范围之后,却也堪堪能够追在他们行迹边缘。

那两人的气机,消失在了龙脊一处断裂之中。巧的是,正与先前苏长宁藏真纳甲法中感应到的奇特宝光在一处。

谨慎地探了探裂缝周遭,并未感到有异样灵力波动,苏长宁展开身形,跟着也投入其中。

等身入其中,才发现这道裂纹极是深刻,几乎纵贯整条龙脊,目力所及处全是一片漆黑,唯有阵阵阴风扑面而来。苏长宁如今道体精纯,对这种阴煞之气尤为难以忍耐,当下云雾符出手,脚底符箓化云,一路托着她向下迅速飘荡,又过了好一阵子,总算才在坚实地上落下。

未料这条龙脊之内,尽皆中空,底下如此宽广。

心中隐隐有些推测,苏长宁暂且将念头按下,此处阴煞之力浓重,令她更难辨别那两个魔修所在,万不可岔了心神。

将自然而生的阴煞之力与魔修的阴煞之力一缕缕分开,终于隐约指向荒神阁魔修离开的方向,苏长宁伸手入袋,抓了天极真武镜在手后,方才谨慎前行。

越往前行,阴煞之气越是浓郁,一团团直向苏长宁的口鼻扑来,好在她有备而来,早已停了呼吸转为胎息,否则难免阴煞入体,道基受损。

不知走了多久,才见前方荧荧一点光亮,仿佛悬浮于半空之中。苏长宁心中一动,无相寂灭诀运转,气息隐入自然,无生无灭,清净随生。

整个人笼于寂灭之中再往前行,那一点光亮越扩越大,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丈许高的魂丹之山。

正是由成千上万灵兽魂丹所堆积而成。

难怪此地阴煞之力如此浓厚,一面是龙脊内空,内中竟是极阴,故而清浊无法交融,下出为泽;一面则是因为这些魂丹。

只见那两个魔修各自取出储物囊,将其中收集的魂丹倒出,碌碌滚了一地,全都堆在“山脚”。

“九万九千四百一十三。”其中一人数道。

另一人似是舒了一口气,“再有五百八十七粒,我们便能离开这荒蛮之处了。”

“也不知圣女今次塑魂若是又不能成功,阁主他……”

那人话说到一半,又突兀地打住,两人打起了哈哈:“此事了结,定要去合欢宗走一遭,上回那个多情仙子,当真多情得很。”

“……还是快些再去寻找魂丹罢。”

语毕,两人又化光离开。

待红紫之光彻底从神识感知中消失,苏长宁方才松了指诀,令身形渐渐显露而出。

离他们收满五百余粒魂丹,看来尚还需要一段时日。自己不如便留在此处,权当闭关,倒好过在外面随时有可能对上未知的危险。

她一面想着,一面向洞壁走去。

果然拂开上面蔓延而生的苔藓地衣,其下裸露的,是惨白的骨色。

未曾想到,“龙脊”并非形似得名,而是真的龙脊。

从前的修真界,现下的修真界,都不乏龙的存在。许多修者都爱豢养龙属灵兽为灵宠,不仅攻击力甚大,而且作为坐骑也十分长脸。

可若是这横贯流离泽的龙脊真是一条龙脊,那这条身长七千里之龙,该也算是妖修之中的王者了,定当曾经霸绝一时,可如今却只剩下这一条骨骸,与那环绕经年不散的阴煞之风。

世间万事,往往兴衰起落如此。

抚着龙骨,苏长宁只觉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可未等她抓住,便又消散而去了。

虽说若是能开悟,或许便可进阶筑基,不过此时、此地都绝非能够护她平安筑基良机宝地,加上炼气大圆满的境界也说不上稳固,她并不想急在一时。一帆风顺乘风破浪的气运她向来少有,不过厚积薄发,也未必便不能走到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宁啥时候才能筑基哟tvt

第25章 青□□天

重魂鸟殊不易捕捉,是以那两个荒神阁魔修一去月余,并不曾再回转。这些日子里,苏长宁已对如今身处的龙脊中空熟悉了不少,只是因阴煞之力过于强大,无法引气入体,她又不想在外界未明时暴露青萍珠,灵力修为却是停滞不前。

既无法行功,她在观想之外,便常在这段龙脊中探索,那日此处非黑非白的宝气,总令她心中似有所感,若能借机弄清,自然再好不过。

这一日照例自观想中退出,苏长宁打出天极真武镜悬浮头顶,垂下千缕寒光护在身周,便沿着龙脊一路慢慢行去。不知多少年沉积而下的尘灰、肆意蔓长的苔藓,在拨开这些后裸露而出的,仅是黯淡的骨色。

触手处阴寒刺骨而来,内中千万年不散的阴煞似乎顺着掌心与骨壁相贴处就要向她体内涌来。运转灵力抵住阴煞入体,这些日子来,苏长宁已然发现如此做法正可锤炼体内经脉,而若阴煞之力强大到超出了她可控范围,撤掌便是。

但是,今日稍有不同。

掌心处传来,除了那极为沉重的阴煞之气,却还隐隐夹杂了一丝灵气。

对苏长宁来说,亦是意外。重又仔细感受了自手心传入的气机,那一丝灵气却更为明显。

顾不上其他,真武镜逆旋返照,炫目毫光打入骨壁之中,大多被阴煞无声无息地吞噬,可其中一道,却在骨壁上投射出阴阳双鱼图案。

向双鱼图案探去,果然是灵气所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