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逸告别单身的第二天,他就和蒋雨裳搬离了自己住了将近三十年的家。
离开时的气氛,仍旧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丝毫让杜威联想不到哥哥夜里的失态。
或许那些泪水在杜威看来,大约也不过是种生活变换时的不安。
把最后一箱行李搬上车以后,杜逸回身朝白霞和弟弟笑了笑:“你们回去吧。”
杜威也乐:“哥,你要好好照顾嫂子啊。”
蒋雨裳在车边歪歪脑袋,朝他做了个鬼脸。
杜逸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操心别人了,你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杜威退到了老妈身后,哼道:“快走吧你。”
杜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打开车门,等着蒋雨裳坐好,他便挥了挥手,而后很快将车开出了这个熟悉的巷子,一系列动作像是排演过千遍万遍,毫不留恋,干脆利落。
杜威默默地瞅着哥哥离去的景象,喉咙发紧,过了好半晌才轻声道:“内什么,妈,我也回学校了啊。”
白霞有些微微的诧异和惊慌,她似乎还没有从送走一个儿子的不舍中缓过劲儿来,张大眼睛道:“你就住在家里啊。”
杜威笑笑:“不是,我跟老师约好了改毕业论文。”
白霞这才安静下来:“哦,早去早回。”
杜威点头,带上帽子插着兜说:“那我走了。”
谁知道白霞又忽然叫住他:“等下。”
杜威疑惑。
白霞犹豫的问:“郑......洛莱没联系你?”
杜威哈哈笑:“郑洛莱是谁啊?早没联系了,我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啊。”
扔下话,他就跟真忙着赶路似的,匆匆的便消失不见。
失恋就是这点最可怕,明明伤口疼痒难耐想要转移注意力,可大家却总打着关心的旗号一再提起。
——。
在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杜威的成绩在班里不是最差的也强不到哪里去。
但凡从前认识他的人都不敢把什么学术素养和专业素养之类的词汇往这家伙身上套,但如今,他真和老师说起新闻学的文章,也谈得头头是道。
这两年,就连世界上最贪玩的孩子,也读了不少书做了不少事。
除了因为郑洛莱带给他的刺激,也因为方羽总是毫无保留的帮助和教育。
这天顺利搞定了选题,出了教师杜威就兴奋的给师父打电话说:“嘿,搞定了,老师说我这方向不错,你可真有办法!”
没想到在电视台跟工作狂有一拼的方羽却破天荒的哑着嗓子奄奄一息:“是吗,那就好。”
杜威吃惊:“师父,你咋啦?”
方羽咳嗽了几声:“没事儿,有点感冒。”
杜威摸摸头:“我说昨天婚礼时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呢,那成,我给你买饭去。”
方羽忙拒绝:“不用了。”
杜威笑:“你跟我客气什么啊,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呢,再说写论文少不了问你,嘿嘿。”
不等方羽再回答,他就挂了电话,朝学校附近的药店走去。
无论如何,杜威的热心肠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
“这是消炎药,这是感冒药,这是咳嗽糖浆,我怕你没胃口买了粥和小菜,先吃了饭再吃药。”
带着寒冬的冷气,杜威进门便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再不如当初面对奄奄一息的流氓时那般束手无策。
方羽模样憔悴的厉害,不仅面如死灰,眼睛还很红肿,看这并不像单纯的感冒。
杜威小心翼翼的打量片刻:“师父,您没事儿吧,我瞧着不大对啊。”
方羽有些难堪的坐到沙发上:“没事儿。”
杜威不可能想象到他为了什么,又因为平时两人的相处模式,多多少少带了点儿敬畏之心:“哦,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尽力而为吧。”
方羽淡笑:“跟你说?你又有能耐了?”
杜威嬉皮笑脸:“哪儿啊,怎么可能呢!”
方羽没再说什么,低头打开便当盒子喝起了粥。
他没想过要把自己的苦恼对谁说,从那一天开始就没想过。
或许是由于潜意识里始终觉得爱情本身就是绝望。
没敢报过希望,也无从谈起失望。
方羽比谁都明白杜逸这婚结的其实不怎么幸福,不然他真的能笑着祝福。
可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看着他选择了另一个不爱的人,这种痛苦,简直荒诞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
如此复杂的烦恼,凭借杜威那小脑袋,又怎么可能想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