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1)

匪将 水清墨 3456 字 29天前

守在幽州的二十万将士均是一懵。

众人都不知西戎王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幽州。

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桂州。

第100章

戎军兵临城下时,桂州城守军还有大部分人没回过神。

不是说三十五万西戎大军进攻幽州了吗?怎么突然又转头打到桂州来了?

众人惊惶,好在席香镇定,桂州易守难攻的地形又十分有利,纵使城下有二十万西戎军围攻,她率两万人守城,双方激战一天一夜,城是守住了,但伤亡却有些重。

死八百九十五人,伤两千七百八十一人。

这个伤亡程度,经不住几次西戎大军的大肆进攻。

可幽州那边亦是困境难解,也调不出兵马往桂州支援。席香正为难,却听说营地那边涌来了一批雍州的百姓,说是要参军。

“这个时候跑来参军,图的什么?嫌命长了还是故意来添乱的?”穆瑛气冲冲地率先冲去看情况,然后又耷拉着脑袋回到席香这边回禀情况:“是陈二公子亲自带了那群人过来的,俱是些年满十八到四十之间的青壮年,共计两万三千七百人。”

两万三千七百人?

这个数目着实有些惊人。这两万人真能上阵杀敌,那便用不着去找幽州借调兵马了。席香将已经写好的信镇好,起身随穆瑛去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到了营地,席香远远便见参军登记处排了好几队长龙,依次有序的去登记领军牌。

陈瑜、陈珞、陈令三兄弟,因没地给他们腾给他们坐,此时蹲在一旁的角落中说话。

三兄弟都人中龙凤,如今蹲在角落里,身上哪还有什么昔日贵公子的气度,叫不知情的人看了,都只当他们是寻常的泥腿子。

席香与穆瑛走过去,陈令头一个看见她俩,顿时起身立定,脸上不由自主地挂起一抹笑容,朝席香温声道:“怎么过来了?”

他这模样,让跟着席香身侧的穆瑛忍不住想起十一。

十一还在时,每每见到阿姐,就摇头晃尾的围着她转,恨不能拱到阿姐怀里。

可十一不在了……

穆瑛神色一黯,甩了甩头,将过往回忆抛诸脑后。看到前头登记处高仪等人忙不过来,她侧头和席香道:“阿姐,我去帮帮仪姐姐。”便去帮忙了。

陈瑜与陈珞此时也依次起了身,兄弟二人动作优雅地拍了拍身上尘土,陈令见状,方后知后觉地低头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脏污。

陈珞“嗤”的一声笑,毫不客气地损陈令:“三姑娘别拍啦,你身上哪儿都脏拍不干净。”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这些日,陈令在军营和最底层的军汉子厮混一处,泥里滚,沙上过,攀桥索,跳跨栏,弄得灰头土脸一身脏污,连陈瑜这个亲兄弟都认不出他。

眼下陈令脸上虽还是干净的,但他早上操练时扑得一身尘土污迹,却是拍不掉了。

正好这时,穆瑛那头觉得忙不过来,扬声朝这边喊了一声:“会识字的人不够,三公子你若闲着没事,过来搭把手。”

陈令便去了。

陈珞损了自家三弟一道,心里舒坦了,这才收起散漫神色,语气认真地问席香:“你看看,这些人能不能用?都是从雍州精挑细选了来的。”

席香一眼看过去,正排队这些人,俱都是身强体壮,没一个瘦弱的。可能不能用,不是光靠体型便可断定的。

“既是二公子挑来的,想来心性不会差到哪儿,真到了该上阵杀敌的时候,不至于怯场临阵脱逃。”她斟酌了下言辞,有些委婉地问道:“自古征战十有三伤五不还,他们在雍州过得富足安定,怎么忽然要参军?”

陈珞治理雍州颇有能耐,这几年雍州人口翻了一倍,原本的荒地如今也都种上了庄稼,雍州去岁一年上交国库的税粮抵乐州几年。

百姓吃好吃饱,没道理还想着来参军,为一口粮食豁出自己的姓名。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桂州受失守,雍州哪里还守得住。一听说桂州无兵支援,他们便自发组织起参军的队伍,若非我及时拦下,只怕妇孺都要一并跟着过来。”陈珞眉宇间透出抹自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咱们雍州的百姓都很深明大义。”

席香颔首道:“还是二公子治理有方,百姓们方能晓以大义。”

陈珞一脸坦然受下了她的夸奖。

席香话锋忽地又一转,“只是不知是谁先发起参军的,二公子可否代为引见?”

她说这话并无他意,只想着那发起人既然能组织百姓参军支援桂州,在百姓中的声望及自身的能力应该都不差,如此人才,若不加以重用,未免有些浪费。

但陈珞神色却僵了僵,老大不情愿地答了句:“那还不是咱们三小姐的功劳,是他出的主意,叫招财以永安堂的名义去办的。”

在他管辖区内,永安堂的号召力,远比他这州官还要大,说起来有些人丢人。

但永安堂这些年开的善堂药馆,造福了多少大梁百姓,却是他陈珞区区一个州官拍马不及的。而雍州百姓,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从大梁其他州郡过来的,这些人流离失所的途中,受过不知多少次永安堂的救济,自然听从永安堂的号召。

这一点,陈珞没什么好说的,但要他在席香面前替老三邀功,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陈珞想了想,又补充道:“雍州的百姓们,大部分都饱受战乱之苦,最是明白举家颠沛流离的滋味,他们比这些守城的将士还要希望桂州能守得住,哪怕需要他们付出生命代价。即便没永安堂煽动,他们也会自行过来报到的。”

席香则是一怔。组织雍州百姓从军这事,陈令没和她说过。

陈瑜瞥了眼陈珞,不疾不徐道:“你身为一州地方官,亲自带人过来,看来雍州治安不错。”

陈珞顿时没话,扭头看向高仪那边,“我瞧他们好像忙不过来,我去搭把手。”便溜过去了。

这兄弟三人,陈珞损陈令,陈瑜挤兑陈珞,陈令却又能克陈瑜死死的,倒真是应那句话——一物降一物。

席香心下觉得好笑,见高仪等人确实忙不过来,便也跟了过去。

陈瑜随她一起,低声同席香说了一句:“我这二弟,也是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席香愣了愣,目光望着正殷勤替高仪压纸磨墨的陈珞,很快了然一叹。

陈珞带来的这两万三千七百人里,有不少都是熟面孔,在席香面前都是能挂上号的。

那些人都记着昔日席香守住雍州的不易,到她面前,都客气且感激地躬身喊一声:“席将军。”

就连那位家中颇富的李杏也在这次从军队伍里。

李杏与席香还有几分交情的,见到他来,席香颇感意外。

李杏笑道:“阿秀已有八个月身孕了,若非如此,这一回她也要和我一起到桂州来的。”

他的妻子红秀,原也是雍州在编的后勤处人员,后来席香带兵驻守桂州,她嫁了李杏,便没有跟着到桂州来。

席香先同李杏道了声恭喜,随后才道:“既是如此,你该在家陪妻儿才是。”

“正是家中有妻儿,我才该过来。”李杏仍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温和模样,可语气却很是认真:“我不能让阿秀和还未出世的孩子以后无家可归。”

席香心下触动,顿觉肩上担子更沉了些。

李杏登记好信息领了军牌,便与其他人一道往新兵营,走了几步,他忽又回头,对席香道:“席将军,国是大梁百姓的国,家亦大梁百姓的姓,镇守桂州保家卫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有了这两万余人的加入,虽都是些没经过正统训练的寻常百姓,但多多少少都让桂州这两万余守军定了不少心。

本来么,桂州这边就很好守,只需要在战时后续物资能及时供应得上,或者战死的士兵位置有人补上不留缺口,西戎想要十天半月之内攻陷桂州那是绝无可能的。

与此同时,幽州那边得知赤努率二十万兵马转攻桂州,幽州城外只留了二十万,便也由转守为攻,主动向西戎军交战。

如此一来,桂州的压力便也少了些。至少,不用担心一夜之间城外的二十万西戎大军变成四十万了。

而因多出这两万余人,席香心中也有了计划。

……

昌平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赤努第九次向桂州进攻。

时至深冬,花叶皆枯,城内城外,瘴林山峰,触目可及之处尽是萧索一片。

双方交锋持续了半年的时间,终在这一战打破了僵局。

双方人数差距实在悬殊,桂州守军终于被击破防线,一路撤退,最终弃城而去,撤到了雍州。

赤努率大军长驱直入,仅一个时辰就占领了宛如一座空城的桂州各处城门。

莫黎在席香手里吃了数次亏,如今攻陷桂州,心中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对劲,但胜利的喜悦最终还是压住了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

他们打了半年,才把桂州攻下,不可能会是什么陷阱。

肯定是席香黔驴技穷,无计可施,这才不得不逃为上策。

莫黎如此想着,便去问赤努:“王上,我们继续追击?”

不料赤努却摆了摆手,“咱们已攻陷桂州,雍州就是囊中之物了,什么时候去拿都不晚,不急于眼下这一时。今晚让众将士们好好歇一晚,明日再整装进攻雍州,届时一举拿下雍州,乐州和幽州也将是我们的了。”

在军队里,赤努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他既这么说,莫黎便只能道是。

赤努接着道:“一个二十出头的丫头,能挡我半年,也算颇有本事了。你传令下去,明日进攻雍州,要活捉对方主将。她若肯归降于我,为西戎效力,我便封她一个公主当!”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携一封密保,顾不上行礼,压低声音急道:“王上,王宫政变了。”

赤努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

第101章

所谓祸不单行,赤努得知自家后院着火的当晚,桂州城忽然光火冲天,从四面八方烧了过来。

赤努便知自己是中了计,大梁军压根没有弃城而逃,他们只是佯做被打得溃不成军一路撤退,待晚上便趁他们不备打这一场迂回战。

可白日进城时,手底下的人明明已经检查过桂州大街小巷,并没有发现城中还藏有人。这火,是怎么从四面八方烧起来的?

赤努心头这个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城中发现了地道,分别通向城北门外、城西门外,但眼下地道出口均已被人堵死。火,是从城门处烧进来的,城中堆放的木材,被人泼了油料,火势正往城内烧来。”

来汇报情况的人是莫黎。一扫白日进城时的志得意满,此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低落下来。

深冬时节,天干物燥,火势蔓延得很快,偏桂州城环山而立,城内没有河流,要想扑火,只能去打水井。

可水井打上来的水,哪挡得住那自四面八方的凶猛火势。

手底下的将士们去扑火,这才一刻钟功夫,就有数人被烧伤了。

这火,要是扑不灭,他们这些进了城的,都将成一具具焦尸。

“他们竟敢烧城?”赤努一时间竟有些钦佩席香的果断了。这大火一烧,整个桂州怕也是毁了。换作是他,万万是想不到的,即便想到了,也未必有那等魄力说烧城就烧城。

这一烧,整座城池近千年来的积累就化为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