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函数题……我是真的看不懂。”

柳萤老老实实地认怂,蹲在她边上看主持稿的傅涟抬手拿过她记数学例题的小本子:“好了,先把数学放一边,来把你的主持稿背一遍轻松一下。”

这话听着古怪,不过对于柳萤来说倒是事实,背英语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件轻松活儿。

于是她站在天台上,面对着不远处那堆欢快啄米的麻雀顺畅无比地开始背主持稿。

后天就要开始海城中学的文艺汇演,两对主持人分头背了这么多天的主持稿,终于还是要聚在一起四人练习一下了。

等她背完第一遍台词后,天台的门被推开,把校服穿出西服风度的江敬深走在前面,卢雪欢落后半步跟在他后面。

尽管知道卢雪欢今天会来,不过看到她的第一时间,柳萤还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不好意思呢,刚才老师让我帮着改试卷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让你们久等了。”卢雪欢依然是面带甜美微笑,双手放在胸前抱着那册薄薄的主持稿。

收回放在傅涟身上的视线,她偏过头看着柳萤:“柳萤,我当时因为要去补习数学所以忘记把主持稿给你了,准备再给你送来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拿到了,真的很抱歉。但是……”

卢雪欢话锋一转,脸上的甜美微笑也渐渐收敛,表情严肃:“但是,柳萤你怎么可以跟那种混混结交到一起,还唆使他们来打我的朋友呢!”

卢雪欢脸上的表情越发难过,眼眶微微发红,有了晶莹的水意:“我忘记给你稿子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对我的朋友啊!而且我还记得你当初是个多么温柔的好女孩啊,怎么现在出了院变成这个样子了……”

柳萤面无表情地看着卢雪欢,她听着她那些拐弯抹角说自己坏话的台词,倒也没有生气没有发怒,只是心中莫名觉得遗憾可惜。

卢雪欢说自己当初是个温柔的好姑娘?恰恰相反,当初她脾气可比现在暴躁百倍。

她那会儿眼睛里揉不进一颗沙子,满是少年人的热情和嫉恶如仇。哪个男生欺负卢雪欢了,她总是哭的那个,柳萤个头虽小却总挡在她前面,挥动着小拳头把男生们都赶走。

现在听卢雪欢睁眼说瞎话,柳萤甚至都懒得反驳了。

而且也不用反驳,因为当天在白马ktv的另一位吃瓜群众也在现场,虽然卢雪欢的目的好像就是让他误会柳萤脾气差还跟小混混不清不楚……

十多岁的卢雪欢跟十多岁的傅涟比起来,果然智商上面还是有些差距。

毕竟也只是高中生,目前来看不太可能有太高段位栽赃陷害人,能说出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误导别人已经很不错了。

可惜傅涟这家伙不仅脑子精明,还亲眼目睹了当天发生的所有事。

他听了卢雪欢这番话才吃到真正的瓜,原来背后传柳萤坏话的罪魁祸首就是卢雪欢啊!

柳萤和傅涟神情古怪地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继续看卢雪欢的表演。

可惜后者不算蠢,发现傅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后适时地截住了话头,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柳萤将她彻底无视,这出独角戏着实难继续唱下去。

卢雪欢的主持稿背得也很流畅,四人试着配合了两遍后并无问题,她看向傅涟:“要不我们明天继续……”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我跟柳萤还有事儿。”傅涟没给卢雪欢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本双臂弯曲懒懒地撑在天台护栏上,这会儿便站直身子走到柳萤边上,把她的稿子还有那堆数学笔记都捞到自己怀里,瞄一眼柳萤,示意后者跟上来。

“成了,现在心情好了吧?”

几乎一出天台的门,傅涟就毫不顾忌地揉乱柳萤的刘海,声音里透露着止不住的欢快:“嗨,你不喜欢她,咱们不搭理她就是了,我看每次她一出来,你这张小脸儿都快僵住了,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傅涟一点儿背后说人坏话要降低音量的自觉都没有,江敬深都听得一清二楚,站在他前面的卢雪欢想来也是听见了。

可是她脸上表情却半点不变,依然温温柔柔的模样看着台词稿,似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上面,一点儿要分散注意力的意思都没有。

江敬深没有多问,白净的脸上表情平静,礼貌地询问卢雪欢:“还要再对一遍主持词吗?”

她好像没听见,仍然小声默念着稿子,直到江敬深微微抬高声音再问了一遍后,卢雪欢才面带愧色地抬头看他。

“不好意思,刚有点走神。我们先不对稿子了吧,我想先回去复习下午要上课的内容。”

卢雪欢的举止很有礼貌,和平时并无区别。可是沿着阶梯一级一级走下去的时候,原本还平静的眼神也逐渐开始黯淡下来。

一滴泪水从眼尾率先滑落,就像是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再也压抑不住了。

越来越多的眼泪汹涌而出,最后抬起头看窗外的时候,她已是死咬着牙才能硬撑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卢雪欢和柳萤曾是最好的朋友,直到那年夏天出了事儿以后。

卢雪欢个子高,发育得也早,在那个小姑娘们瘦瘦小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少女的曲线。

这成了她的罪,这是那些多嘴的大人们冷眼恶毒说出来的话,他们睁着眼为犯人洗刷污秽,把脏水泼到她的头顶,浇得她浑身冰凉。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看她那个胸那个屁/股,难怪会被强/奸!”

“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怪也不能全怪她的体育老师,现在的小姑娘心思多的很,谁知道是不是讹人……”

“这么小就被强/奸,这辈子完了哟……”

那些话伴随着无法剥离的空气侵入她的生活,把十多岁的她戳得浑身是血。

最后在全家人的商定下,他们选择把这件事压下去,接受对方的私了巨额赔偿,权当无事发生。

“女孩子名声最重要啊!”

这是她的家里人都认可的一句话。

卢雪欢最初也觉得这个结果愧对为自己奔走的柳萤,可是到后来,听了自己父母的一番话后,她才恍然大悟。

“你以为她真是你朋友?她怎么就什么细节都知道!那个畜生穿的内/裤什么样她都清楚?她怎么就找到那么多证据了?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当时她肯定自己就在附近看着,但是害怕了所以不出来救你,甚至故意不去找人帮你!你真信她说的能听懂狗叫这种瞎话?你把她当朋友,她把你当傻子呢!”

卢雪欢咬着牙忍住眼泪,她恨那个畜生,却没办法恨让自己选择放弃上诉的家人,因为家人肯定都是为自己好的。

所以她只能恨柳萤,恨柳萤当时不出来救自己,恨柳萤骗自己。

她的青春已经被毁掉了,她被难听的流言蜚语淹没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而柳萤呢?她只是被带去医院做治疗而已。

而现在从医院出来的柳萤虽然性格变了,但竟然还是以前一样,谁都喜欢她,就连向来心高气傲的傅涟也只对她好。

明明跟傅涟同班的是自己,相处更久的是自己,最先认识的也是自己。

卢雪欢想,这世界果真一点儿都不公平。

第18章 成精从锦鲤来

习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柳萤再次认识到这个问题。

证据就是现在傅涟领着她逃晚自习,她也只是稍微反抗了一下就顺从了。

不过其中也有傅涟信誓旦旦保证:“今晚我给你单独辅导数学”这个原因在其中。

傅涟的数学到底有多好,柳萤也不太清楚。不过从每次周考的红榜上他数学都没有下过140来看,想来也是变态级别的。

柳萤这样的数学辣鸡能够被变态单独辅导,这就好比一个刚剃度的小和尚被神秘扫地僧传功一般难得。

晚自习跟老师委婉地提了一下,班主任英语老师毫不掩饰对柳萤的偏爱,挥挥手就同意她出去补课了。

傅涟正站在走廊通风口,他个子本就挺高,本身都快突破一米八了,头顶的灯光把影子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柳萤的脚下。

“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几个小笼包。”

傅涟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拎出一个纸袋,脸上想强装出霸道冷酷的模样,奈何每次看见柳萤都忍不住想露出笑脸,所以嘴角一抽一抽的很是痛苦。

小笼包还是热的,柳萤跟在傅涟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口咬着,等被他带到音乐楼前的时候才吃完。

柳萤打量了一下音乐楼,这栋楼的常驻生是艺体生,或者是哪个班有活动需要借用教室时才会来这儿。

柳萤还是第一次来这栋楼,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傅涟,好奇询问:“为什么来这儿补课?”

“因为这儿晚上清净没人打扰啊。”

傅涟往前踏一步,看到柳萤站在原地没动,忍不住笑了:“别想歪了,我可不是坏人,而且你没听到这儿还有琴声吗?还有学生在这儿练琴的,你放心。”

果真,楼中仍有叮咚的钢琴声,在夜风中旋律听得并不特别清晰,却依然能感受到跳跃的音符,不觉喧闹,反添宁静。

楼道里的灯没全开,傅涟走在前方对着柳萤伸出自己的手,她犹豫了一下没拉上去。

少年便不高兴地瞪她一眼,柳萤耳朵发着烧,偏过头不看他,傅涟只好作罢,退两步回来与她并肩前行。

音乐教室的门都锁了,也不知道傅涟从哪儿弄来了钥匙,熟练地开启了其中一间教室门。

空荡荡的音乐教室,窗边有台立式钢琴,看着已经有些年份了,再边上有张桌椅。

傅涟把柳萤的笔记本和数学练习册放在那桌上,食指微曲敲了敲桌面,自己则径直走到最前方的讲台上,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副平光眼镜戴上,表情严肃。

“柳萤同学赶紧回座位,该上课了!”

或许是只需要照顾这一个学生所以能够完美配合她的进度来调整授课内容,柳萤在心中暗暗比较了一下得出结论……

听傅涟讲数学知识点,似乎真比自己班教数学的周老师来得明白。

不过讲到最末尾的时候,兴许是今儿傅涟站在讲台上角度不同,柳萤忽然总觉得今天他哪里不对劲。

往边上的镜子墙上瞅了瞅,柳萤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傅涟,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

傅涟手上一用力,粉笔折断了。

而且他的脸上也以无法控制的速度漫开红晕。

他企图装作没听见柳萤的话继续讲课,结果后者似乎对这个问题比数学更感兴趣,又重复问了一遍。

傅涟只好瞪一眼这个坏学生,教育道:“上课呢!因为你开小差,所以额外给你布置道家庭作业!”

他红着脸转过身,刷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下长长的一道题。

“(sqrt(cos(x))*cos(200*x)+sqrt(abs(x))–0.7*(4–x*x)^0.01、sqrt(9x^2)的图表”

“??”

柳萤用看外星符号的眼神仔细盯了盯黑板,然后举手虚心求教:“abs是什么啊?”

“绝对值。”

于是柳萤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认真盯了半天黑板,最后打了个哈切:“我画不出来。”

傅涟也没期望她真能做出这道题,而且只要能把柳萤的注意力从他身高移开就够了。

他从讲台上走下来站在柳萤身边,发现她乖乖抄下这道题后心情大好,揉了揉她的头顶:“对,遇到不会做的题就先抄下来以后做,等你画出这个图表后记得给我看。”

柳萤不明觉厉,只咬着笔头点点头。

“那我们今天的课程就到此为止,来——”

他慢步行到那台钢琴前,冲着柳萤招招手。

两人并排坐在钢琴前面,傅涟随口问了句:“会弹琴吗?”

柳萤摇摇头。

他右手覆在琴键上,左手牵起柳萤的右手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