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1)

“二公子、郡主、秦姑娘,咱家只能送到这儿了,太后娘娘正在殿内等你们。”行至正殿门口,冯公公就停了下来,对他们三人这样说道。

“有劳公公了。”顾景元笑着谢过冯公公,同时塞了一锭银子给他。

“二公子客气了,这是咱家的本分。”与之前在秦府不同,这一次冯公公很爽快地收下了。同时又道:“二公子,昨日世子殿下来慈宁宫央求太后娘娘,说是这几天在宫里头闷得难受,想要出宫找二公子您叙一叙,不料却被太后娘娘阻拦了。世子殿下心情很不愉快,若是一会儿二公子方便,不妨去看望一下世子殿下。”

冯公公这一番话乍一听没什么,不过就是在替朱霖传话,可仔细品一品,就能听出额外的含义。

顾长宁是个单纯的,并没有听出来,还嘲笑道:“朱小六也有今天啊!他不是向来我行我素,谁都不怕的吗?总算也有他吃瘪的一天。”

秦宁之扯了扯顾长宁的衣袖。

顾长宁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宫里头,太后殿前,她不能再随着自己的性子乱说话。

她吐了吐舌头,心里却将这一切的错都怪到了朱麟头上。

真是,如果不是朱小六总跟她唱反调,她至于一提到他就忍不住唱反调吗?

秦宁之则蹙了蹙眉头。

她自然听出了冯公公的意思。

看来,铖王世子上元节遇袭一事,太后并没有查出来幕后主使是谁。

顾景元和太子抓到的那些活着的黑衣人,估计也是什么都没有招供出来。

否则,太后不会如此保护朱麟,恐怕是怕朱麟出宫会再次遇袭。

还有,太后这么做,估计也是想试一试去行刺朱麟的是不是这宫里头的人。

如果朱霖在皇宫里又出了事,那么幕后黑手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这样的话,就有些难办了。

她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如此多疑,甚至连皇宫里的人都不信任。

朱麟遇刺的时候,她就在现场,还“见义勇为”地救了他。

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能在刺客手底下救人,说出去谁会相信?

依太后的性子,不仅不会把她当成朱霖的救命恩人,只怕还会将她当成刺客的同伙,以为朱霖遇刺只是他们合伙演的一出戏。

秦宁之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了起来。

顾景元也想到了这一层。

不过他比秦宁之想得更透彻更具体。

太后这不仅仅是怀疑当时在场的人,她恐怕已经怀疑起了晋国公府,甚至怀疑上了太子。

朱麟遇刺的事情一传到宫里头,就被太后给截了下来,那几个捉到的黑衣人也都交给了太后处置。

恐怕在太后眼里,朱麟遇刺事小,有人想借着朱麟遇刺的事离间皇上和铖王的感情才是大事。

因为一旦铖王世子出了事,铖王就有理由带兵攻打入盛京。

谁都知道当年的储位之争是什么情况,所以皇上才忌惮了铖王这么多年,太后才会把铖王世子留在盛京,对他百般疼爱。

她好不容易安抚了铖王这么多年,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去破坏现在的安稳。

他们三个小辈,不过只是太后用来合理去调查国公府以及太子一系势力的踏脚石罢了。

今日他们三个无论说什么,太后想要查的事情都查定了。

既然如此,那么他便好好地当一回踏脚石吧!

想要消除太后和皇上的疑心,是必须要做出一点牺牲的。

冯公公又叮嘱了他们几句,便退了下去。。

顾景元对秦宁之和顾长宁二人道:“一会儿见到太后,切记谨言慎行。”

秦宁之点点头,气氛不自觉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顾长宁下意识地抓住了秦宁之的手,“宁之,你怕不怕?我好些年没跟太后娘娘说过话了,只记得她很严肃。”

秦宁之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做人坦坦荡荡,就是面对太后又有何畏惧?”

她说的这番话正对顾长宁的心思。

“对啊!”顾长宁心道她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好歹她也是皇上亲封的书闲郡主,太后还会吃了她不成?

这么一想,她果然就不紧张了,甚至有些热血上脑,道:“我做人坦坦荡荡,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害怕,直接上前推开了紧闭着的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迈步走了进去。

顾景元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性子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这是好事。”秦宁之淡淡道,随后也迈步朝殿内走去。

一辈子改不了,才说明一辈子无忧无虑。

如果可以,她也想做回以前那个单纯直率、满腔热血的秦宁之。

顾景元望着前方单薄瘦弱的背影,轻轻蹙起了眉头。

三个人进了正殿之中。

殿内铺着汉白玉石,四周分别立着红木雕刻祥云的柱子,“彻上明造”绘以彩饰,内陈宝座、屏风,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

太后娘娘就坐在正殿之上。

秦宁之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因为离得远,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却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属于上位者才有的强大气场。

她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民女秦宁之给太后娘娘请安,万望太后娘娘福泰安康。”秦宁之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行了大礼。

那边本来还气势十足的顾长宁也乖乖地给太后行礼问安,“小女书闲给太后娘娘请安。”

“臣顾景元恭请太后万福金安。”顾景元则表现得镇定自若,广袖流云,风姿卓然,自有一番从容的气质。

太后眸中透着赞赏,等他们都请完安后,才缓缓开口:“都起来吧,在哀家这里不需要太多规矩。”

太后的声音也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谢太后。”话虽这么说,几个人还是不敢有任何逾矩,起身后便规规矩矩地垂首立在一旁。

“你们不必拘束,哀家今日找你们来就是聊天解闷,在这深宫里待得久了,难免无聊寂寞。”太后的声音突然流露出些许黯然和惆怅,让人一时间分辨不出其中的真伪。

秦宁之不敢妄言,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何德何能能替太后分忧解难?

顾长宁则好奇道:“太后娘娘您也会无聊吗?”

太后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回答顾长宁的问题,而是问道:“这是书闲吧?许多年不见,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你父亲母亲还好吧?”

顾长宁刚想要答话,可转念一想顾景元教导她要谨言慎行,忙住了口,偷偷地朝顾景元看了过去。

顾景元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才答道:“回太后的话,父亲和母亲都很好,谢谢太后娘娘关心。”

她的小动作全被太后看在眼里,却也没有拆穿,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顾景元道:“景儿是越发俊朗了,你小时候就长得俊俏,哀家还记得从前六公主总嚷嚷着要嫁给你。”

六公主是万贵人的女儿,万贵人前年因病去世,年仅十一岁的六公主没人庇佑,很快被皇上以和亲的名义嫁去了关外。

六公主没有和亲之前,太后娘娘从不将她放在眼里,这时候却突然提起这个不受宠的孙女,恐怕是在提醒顾景元,他们这些人在皇家眼里,不过是可以任意宰割的鱼肉,你过得怎么样,全看皇家想要对你怎么样。

若是生出什么异心,失去了皇家的信任和荣宠,那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身为公主的六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身为臣子的晋国公府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宫闱风云

顾景元闻言,云淡风轻道:“太后娘娘谬赞了,六公主当时年幼,说的话当不得真,这传出去臣倒要被人微词。”

他这一番话说得似乎也无可指摘,可太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孩子难道是在讽刺她把小孩的话当真,她现在传他们来问话,传出去也没有什么好名声?

太后娘娘的心情不是很愉快。

她记得这孩子小时候玲珑剔透的,怎么长大了变得如此深不可测,令人琢磨不透?

太后想起了皇上对顾景元的评价。

“晋国公府的老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小小年纪就精于谋略,在晋国公攻打北疆时出谋划策,让我军在短时间内迅速收复北疆,他才只有十二岁。朕相信再假以时日,其才智定无人能及,有这样的人才在,还怕朕坐不稳这大明江山?”

现在距离皇上的这段评价已经过去三年了。

这三年来晋国公府一直将顾景元保护得很好,甚至当年他助力晋国公收复北疆的传闻也被澄清说是谣传。

这么多年盛京城内只流传着晋国公府的顾二公子惊才绝艳,艳冠京华的佳话,却甚少有人知道顾景元到底做了什么值得称颂的事情。

人们对他的谈论都局限在他惊为天人的长相和待人温柔的性子上了。

这恐怕是晋国公府有意为之的结果。

他们既想要通过顾景元壮大国公府的名声,又怕顾景元太出头引人忌惮,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太后想到这些,心中越发不痛快。

无论皇上对晋国公府的人持什么样的态度,她总是没办法相信晋国公真的能对皇上忠心耿耿。

晋国公府身为顾太妃的娘家,誉王的外戚家族,当年在皇位之争中可是帮了誉王不少忙。

要不是誉王和晋国公懂得见风使舵,在发现形势不对后立刻“归降”,皇上又刚登基需要老臣辅助建立威望和新政,现在哪里还会有晋国公府的存在?

誉王这些年在关外安分守己,晋国公则将兵权全都拱手上交,这才慢慢地赢得了皇上的信任。

皇上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完全不将誉王及其一脉势力放在眼中,而是处处跟铖王作对,在盛京城中到处排查铖王残存的势力,甚至疑神疑鬼,怀疑自己身边的亲信是铖王安插的眼线,谁都不敢信任。

她试图跟皇上讲道理,告诉皇上铖王好歹是他的同胞兄弟,是他的亲弟弟,可他却因此更加忌惮上了铖王,甚至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开始防备了起来。

前阵子宫里头几位公主皇子被吓病了事,皇上也都怀疑是铖王暗中作梗,是想让他这皇宫出现内乱。

结果派了多少锦衣卫没日没夜地调查,也没有查出半点端倪。

她跟皇上都心知肚明,这宫里头,绝对不干净。

只是皇上怀疑铖王,她怀疑的却是誉王。

铖王好歹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对他也算了解,单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