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1 / 1)

厉长生瞧了一眼门口方向,果然不见姜笙钰的人影,空空荡荡的,外面也是黑漆漆一片。

荆白玉有些嗫嚅,做错了事儿一般,期期艾艾的说:“我……我也没说什么,他自己就跑了……说是一定要将那冯医师带回来给你治病。”

厉长生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吃到一半的野味儿,说:“没关系,姜笙钰已然不是孩子了,他要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

荆白玉面露犹豫之色,荆白玉年纪还小,心地最是善良。他回头瞧了一眼黑暗一片的屋外,这黑洞洞的,仿佛时不时还能听到狼叫和熊吼的声音,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荆白玉道:“我觉着他任性的紧!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万一真的被熊给吃了……”

厉长生就知道,自己这碗里的野味是吃不成了。

荆白玉与姜笙钰吵得不可开交,但转脸儿还是心中不安,非要拽着厉长生跑去石头圈里再瞧瞧,将姜笙钰给找回来。

厉长生只好随着荆白玉去了,身边带着几个侍卫,以免中途再出现什么麻烦。

荆白玉说的对,姜笙钰看起来义正词严,仿佛自己全然不会理亏,可他心中并未真的如此想法。

姜笙钰心中虚的厉害,他知道是自己将厉长生的手臂弄成这副模样,这赖不得旁人,是自己的过错,若是要补偿,自然是由他来补偿叔叔才是。

姜笙钰一咬牙,什么黑熊白狼的,在他眼里全是狗屁,从小到大便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将他难倒的。

荆白玉办不成的事情,自己必须办得妥妥当当,这样叔叔对自己才不会失望。

姜笙钰下定了决心,干脆转身便走,径直往那石头圈子而去,想要会一会传说中秉性怪异的冯医师。

农舍不远之处,果真有个石头圈子,他快速走入,根本未有丝毫犹豫停顿。

“嗷——呜!”

一声狼叫,紧跟着嗷呜嗷呜的狼叫声此起彼伏。间或有些奇奇怪怪的低吼,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

姜笙钰皱了皱眉,他稳住心神,不肯停留一步,就怕自己若是停下一步,就会停下第二步。

前方黑影遍布,一群一群的野兽就算天黑也无有散去,围绕在一间小木屋周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这副模样着实太过壮观,姜笙钰还是头一次见着,仿佛就算有千军万马而至,也要在这精妙机关面前止步不前。

“喂!姜笙钰,你要去喂熊吗?!”

姜笙钰抿着嘴唇,准备走向那些野兽之时,身后传来了荆白玉奶声奶气的喊声。

姜笙钰回头,不止瞧见荆白玉一个,还有厉长生跟在一旁。

姜笙钰根本不理会荆白玉的话,只是说道:“叔叔你放心,我这就叫那姓冯的医师出来给你医病。”

厉长生道:“时辰晚了,指不定那冯医师已然休息,不若明日再来叨扰。”

他话音方才落点,“吱呀”一声,小木屋发出刺耳的一响,屋门推开,有个戴着帷帽之人走了出来,可不就是他们日落之时见过的冯医师。

冯医师站在木屋门口,淡淡的说道:“不巧,我还未有休息。”

这冯医师的性子古怪至极。他显然并不想给厉长生治疗手臂,但听到他们的说话之声,却有特意从屋内行了出来,也不知道心中是怎么想的。

厉长生方才的说辞不过是借口罢了,想要给姜笙钰一个台阶,让他跟自己回去。

只可惜,一瞬间的事儿,有人非要出来作乱,硬生生将厉长生搭好的台阶撤了去。

“冯医师!”

不只是姜笙钰见到来人兴奋,就连荆白玉也兴奋起来,“哒哒哒”的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说:“冯医师!求你帮厉长生治疗手臂,我……”

荆白玉的话未有说完,那冯医师已然开口,道:“我说过,你要我治他的手臂,只需要自断一条手臂,我立时便将他治好,绝不留下半丝病根。”

“你这是强人所难!”姜笙钰呵斥道:“竟然让一个小孩子自断手臂,你简直便是个疯子。”

冯医师语气平静,道:“就是看在他乃是小孩子的份上,所以只要他一条手臂。若是你开口求我,我便要你一条手臂,外加一根手指。”

“你!”姜笙钰被他狂妄的话语激怒,呵斥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你是谁不重要。”冯医生道:“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求我。”

厉长生一听,这冯医生怕不是好对付之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恐怕若是不想个像样的办法,是决计无法让他回心转意的,多说无益。

厉长生拍了拍荆白玉的肩膀,道:“今儿个夜了,我们先回去,好吗?”

荆白玉垂着头,攥着小拳头,心中纠结万分,已然无计可施,只好点点头。

用荆白玉一条手臂去换厉长生一条手臂,这事情不只是厉长生不同意,荆白玉自己也下不得这个决心。

倒不是荆白玉怕疼怕死,亦不是他对厉长生不上心。

而是古人迷信的厉害,很多朝代都有法令,说残疾乃是上天的惩罚,因为身怀罪过,所以才会如此。

身有残疾的皇子,就算是长子嫡子,也无有继承大荆皇位的权利。

若荆白玉真的自断一条手臂,不说与皇位失之交臂,连太子这位置也就从此失去。

那么不只是荆白玉日后的日子不好过,站在荆白玉身边的厉长生,以后的日子也将毫无光明可言。

荆白玉答应暂时回去,但姜笙钰可不是轻易容易回头的性子。

姜笙钰怒目瞪着木屋前的冯医师,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躲在一群野兽后面做缩头乌龟,着实叫人看你不起!你有种便走出来!”

“呵——”

冯医师平静到一成不变的语气,终于有所改变,愉悦的笑了一声,仿佛姜笙钰的话十足有意思。

冯医师说:“我喜欢你的性子,倔强不服输,这样很好,我就喜欢折断倔强之人的骨头,通常这样的人,骨头脆响声要比普通人好听的多。”

“你!”姜笙钰被气的已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冯医师又道:“我便是个没种的人,这也无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你有种,你进来便是,我在屋里候着你。”

他说罢了,果然转身进了屋内,将木门关闭。

“嘎巴——”

姜笙钰气得周身骨骼皆是咯咯作响起来。

厉长生瞧了摇摇头,道:“好了,钰儿,跟叔叔一道回去罢。那冯医师用的不过是激将法,你可莫要上了当。”

姜笙钰望着野兽圈子里的木屋,道:“可是叔叔的手……”

“回去从长计议。”厉长生道。

姜笙钰无有办法,回头欲要与厉长生一同离开。只是他一回头,便瞧见荆白玉正牵着厉长生的手,两个人仿佛煞是亲密的模样。

姜笙钰心中不是滋味儿,只觉得自己忒也太是没用了些。几年前自己年纪还小,无法保叔叔周全,而眼下自己扬言已经长大,只是治疗手臂,却无能为力。

若自己真的强大,叔叔也不用再留在荆国小太子荆白玉的身边,早已与自己一道回家去。

姜笙钰心中有气,当下一发狠,道:“叔叔你放心,今儿个我定然叫姓冯的给你医病!”

“喂!你干什么去!”荆白玉连忙喊了一声。

但姜笙钰动作极快,竟是“嗤”的一声,将佩剑引出,随即脚下一踏,展开轻功便窜了出去,眨眼之间几个起落,竟然入了那野兽遍布的圈子。

荆白玉吓得倒抽一口气,握住厉长生的手都紧了两分,说:“厉长生!厉长生!怎么办啊,他疯了吗?他要硬闯吗?”

厉长生自然瞧见了,但是此时此刻,厉长生也是毫无办法。他并不会什么轻功,若想要追上姜笙钰的身形,简直痴人说梦。

“嗷!”

姜笙钰倏然跑了起来,本来安安静静的野兽们仿佛被启动了机扩,皆是仰天咆哮起来,猛的也是一窜,尽数往姜笙钰身上扑去。

姜笙钰并不如何高壮,但身法着实灵动自如,眼看着一只白狼扑来,他在半空一个旋身,竟是精准避过,随即在那狼头上一踹,借力翻起。

黑夜无有星光,一切看得都不怎么真实,那面也不知道姜笙钰到底怎么动的,反正眨眼之间,姜笙钰已然出现在那木屋的房顶上。

众多野兽嚎叫着,却不敢扑上木屋,只得在木屋外面转来转去,静等着姜笙钰从屋顶下来。

荆白玉一阵惊讶,睁大了眼睛,道:“哇,厉长生,他好厉害,竟然上到屋顶去了。”

厉长生见姜笙钰无事,松了口气,却也摇摇头,道:“进去也无用。”

“为什么?”荆白玉道:“难道屋里也有野兽?”

“屋里的人,比野兽难对付多了。”厉长生说。

荆白玉道:“你是说……那个冯医师吗?”

厉长生道:“你难道未有瞧出,方才冯医师是故意激他进去的?”

“这……”荆白玉自然听出来了,便是厉长生所说的激将法。只是荆白玉当时以为,冯医师是想要激怒他,叫他送到野兽嘴里当盘中餐。

只瞧那面姜笙钰上了木屋房顶,干脆暴力的将小木屋房顶砸了一个豁口,肩膀一缩,直接就从屋顶而入,进了去。

然而姜笙钰进屋之后,屋内寂静无声,一点子动静也无。姜笙钰仿佛不是进了屋里,而是坠入了野兽之口,瞬间销声匿迹。

“那可怎么办?”荆白玉瞪大眼睛,这么一瞧更是担心不已,说:“冯医师不会真的要折断姜笙钰的骨头罢?”

“这倒应该不会。”厉长生若有所思的说:“我瞧这冯医师,不像是个心恶之人。”

“什么?”荆白玉道:“你说那冯医师,难道是个心地善良的?你可别吓我。他不给你治病,还要砍我的手臂,砍姜笙钰的手指,哪里是心地善良之人呢。”

厉长生抬手指了指前面的野兽,说:“这些野兽被冯医师用药草调制的香味儿吸引而来。它们只是在木屋周围守护,多数只是恐吓作用罢了,不想让旁人靠近小木屋。”

这些野兽很安静很老实,都是冯医师的功劳,并无有主动攻击路人,就算他们走得很近,也都安全无恙。若不是姜笙钰想要冲入木屋,这些个野兽也不会去攻击他。

显然,冯医师并无有训练野兽伤人的意思。

而且这小木屋周围有不少农户,若冯医师真的性子险恶,这周边又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人居住,恐怕早已搬走。

荆白玉听得点了点头,却更为迷糊了,说:“我实在是不明白这冯医师在想些什么。”

“走罢,先回去,晚上夜风太重。”厉长生对荆白玉招了招手。

“什么?”荆白玉又睁大了眼睛,道:“回去?那姜笙钰怎么办?他还在木屋里面呢!”

厉长生说:“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无有危险,而我们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怎么将姜笙钰救出来,回去人多力量大,一同想想办法,总比站在这里与野兽干瞪眼强上许多。”

“话是这么说……”荆白玉犹豫着道。

最终荆白玉也是无有办法,只好被厉长生领着先往回走。

话说姜笙钰进了木屋,一颗心脏砰砰跳得极快,兴奋的不可言喻。果然那些个野兽,只不过是瞧着可怕罢了,在自己面前就是狗屁!

“你来了?”

有人在背后开口,姜笙钰立刻转身,就瞧那冯医师端端坐在席上,正自低头喝茶。

他就算身在木屋,端着耳杯,也并不将头上的帷帽摘下,仿佛非常惧怕旁人瞧见他的脸。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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