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美色不可自拔。”佟彤恬不知耻地抱着他胳膊,在他袖子上蹭蹭被冷风吹僵了的脸,“而且这个弱点已经被某些人捷足先登了,其他人没机会喽……”
希孟哑口无言,本来板着脸,却平白有些想笑,扭过身去,肩膀颤了两颤,不让她看见他破功。
这姑娘太贫了,偏偏每句话都能逗他乐,想捂耳朵都舍不得。
他只好退一步:“那你也得自己小心。刚才的话听进去没有?”
佟彤赶紧说:“都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
他看看远处飘过的云。
让她辞职放假什么的毕竟不现实。她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飙得好好的,他又有什么理由让她分心呢?
毕竟他又没法像霸总文里的肤浅人类那样,脱口而出“我养你”……
那样就太没劲了。
他轻巧地把这个话题略过,从深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保温瓶,问她:“渴了吧?”
“嗓子冒烟了都。”佟彤很配合地一把搂过来,打开盖子一闻,“哇,热奶茶。”
奶茶在瓶子里已经晃荡了几个小时,这时候一点也不烫,暖得恰到好处。
佟彤小口啜着奶茶。希孟笑着看了一会儿,也不跟她谦让了,提醒:“给我留一口。”
现在又不是物质匮乏的年代,他心安理得地跟人类晚辈抢食吃。
迎面走来几个年轻男女,笑着朝他俩做手势,让他们站起来。
时间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走。不知不觉竟然已快午夜了。还有十几个游客坚持留在山顶,以城市灯光为背景,迎接2020年的到来。
滴滴滴的红包声不断,有的人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种在手机里,
有的人跟身边的亲朋好友愉快唠嗑,不时伸手看看表。
还有的人举着手机平板,以光影交织的城市为背景,跟网络直播里的主持人一起倒计时。
“七、六、五、四……”
几对情侣开始拥吻。有个登山而来的一家三口,爸爸把小女儿架起在肩上。小姑娘挥舞着发光的玩具,奶声奶气地跟着大喊。
“三、二……”
“彤彤,新年快乐。”
她忽然被搂紧了,毛茸茸的帽子被他撩开,露出洁白光滑的一小片额头。
他低头轻轻印了一吻。
然后他没动地方,垂着眼帘偷偷看她表情,好像是等一个反馈。
毕竟,尺度什么的,她说了算……
佟彤没动,觉得自己变成了掉进锅里的羊肉片,早涮熟了……
她面前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体温有心跳,有脾气有情绪,除了五官完美得有点像假的,其他方面明明就是个跟她一样的肉身凡胎嘛!
他度过了那么多次新年,会不会觉得2020年这一次,跟以往的几百次有些稍微的不一样?
他脸上会不会也有哪怕微微一点点飘红?
她不敢向上看……
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反馈。他就这么耐心等着,唇角在她额间抵着,不可思议的柔软,呼吸间溢出些微的奶茶香。
“一!新年快乐!”
旁边游客们兴奋地大叫起来。有人在转着圈的拍小视频,恰好把这一抹定格的额吻收入屏幕之中。
在国人心中,公历新年并不如春节那样有浓厚的文化氛围;它在年轻人心目中的地位,更多地代表一个仪式性的“辞旧迎新”,承载着诸多空泛的重任,比如“从今年开始我要重新减肥了”,或者“明年我要读100本书”。
有人冲着山脚下的空气大喊:“明年我们一定要结婚!!”
佟彤心醉神迷地想,明年我要给自己定什么目标吗?
“回去吗?”
“嗯。”
佟彤往微信里瞄了一眼,依然没有爸妈的轰炸消息。想必二老正在专心措辞。
希孟带着她,跟着人群一道下山。纷沓的脚步声响在耳边。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不知谁手机中的网上新闻直播依旧在大声外放。放完了大佬们的新年贺词,然后是走马灯似的“各国领导人互致贺电”,然后是午夜新闻播报,世界各地五花八门趣闻大锅烩……
在漫天的雪花中,佟彤忽然捕捉到一耳朵新闻。
“……我台驻东非记者电……”
她爸妈就在东非。这地方与世无争,平时基本不上新闻。
她不由得格外留意起来。
新闻里的主持人字正腔圆地继续报道:
“……北京时间今晚22点左右,东非r国发生军事政变,反对派控制首都……据悉r国驻有一百余名我国派遣的援建人员……另有华人华侨数千……目前信号中断,伤亡情况不明……我国驻r国大使馆通报……”
希孟正拉着佟彤下石阶,忽然觉出她手掌冰凉,手心一下子沁出冷汗。
“等等,”她像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停住脚步,脸色刷白,“你听到了吗?”
他蓦然想到:“令尊令堂……”
“就在r国!不是,不可能,那儿挺和平一地方啊……”
佟彤脑子里忽冷忽热的,一下子耳鸣起来,手脚冰凉发颤,第一反应是推开身边几个慢悠悠走路的游客,去追那个手机外放播新闻的:“喂,喂,您别走……”
人家已经快步下台阶了,跟她隔好几个人。
“您别走!停下!”她喊声带哭腔,差点在石阶上摔了跟头。
希孟赶紧快步追上她,一把扶住,低声说:“别急别急,我给你放新闻。”
第90章
佟彤平时干什么都挺“稳”, 人小鬼大,倍儿有主意。但这种突发事件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一下子懵了,心里闪过各种各样电影里的战争画面。
还有真实的战争画面……坠落的军机, 爆炸的冲击波……
才想起来她自己也有手机。手上哆哆嗦嗦的什么都干不稳。希孟迅速给她点开新闻直播。
但是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的信息了。记者寥寥片语, 说这是谁也没料到的突发事件, 反对派闪电端了政府大楼,首都通讯全都中断,外交部正在紧急和多国沟通、收集情报、组织撤侨。
播报新闻的记者也只能是从邻国接收只言片语的传言, 连新闻画面都没拍到几幅。
难怪刚才通话信号尤其的诡异, 说断就断!
后来也没有半句话的消息!
他搂住她安慰:“别急, 相信大使馆。况且通常这些本国的政治势力都不会和外国专家为难,你父母应该是安全的, 况且担心也没用……”
平时他唠叨这些可以美其名曰“祖宗智慧”,可这会子还那么冷静那纯属火上浇油。佟彤咬着牙抗议:“您别说了!我就是担心!是就是慌!怎么办怎么办……”
国宝毕竟已经太久不做人了, 对人类的一些受激素支配的情绪化举止无法感同身受。
他自以为然地安慰了两句,发现适得其反, 叹口气,果断闭嘴。
“我们打个车赶紧回家,好不好?”
佟彤大脑空白了好一阵,总算找回了东南西北, 弱弱地点头:“好。”
一切他指挥,不知怎的就叫上了车,风驰电掣往城里赶。
她隔两秒钟就刷一次微信朋友圈。爸妈一点动静没有。
给大使馆拨国际长途, 意料之中的忙音。通讯果然全断了。
进三环的时候,倒是张浩然突然来了个电话。
“小彤小彤,”理科生也有点脑子乱,话说不利落了,“你姥姥刚才失眠,让我给她放新闻听……”
佟彤心里本来乱成麻,又让人点了一把火,彻底炸了。
“怎么了!”她吼。
张浩然:“你听到新闻了吧?你爸妈工作的那国家出事了……对对,也怪我,让奶奶锁门睡了……那条新闻一出来,就听她房间里有动静,好像是摔了一跤……我敲门她也不应……你别着急别着急,我听见奶奶在房里叫唤了……”
佟彤颤声回:“知道了。谢谢。姥姥的房间没其他钥匙,你能撞门试试看吗?”
张浩然气馁:“试过,撞不开……”
佟彤跟姥姥住得久了,老年人小病小痛的也遭遇过不少回。听到张浩然说了这事儿,虽然看起来比爸妈那边更紧急严重,但还算在她的“认知范围”以内。
她一步一步指挥张浩然:“你现在打120。我十分钟后到家。你把大门打开,院子里杂物清理一下,别挡路……”
只是她指挥了两句,挂了电话,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
开车的司机师傅都动容了,同情地说:“小姑娘别慌,老人一定没事的,我再开快点……”
凌晨的北京一点不拥堵。司机把出租车开成了赛车,在交规的边缘横冲直撞,顷刻间就来到胡同口。
煤厂胡同是单行线。那司机师傅一犹豫,冒着“禁止进入”的牌子,在各式垃圾桶和老年助动车之中钻杆,又往里开了几十米,直接停在四合院门口。
希孟把她往外一推:“我来付款。”
他早不是的以前那个移动支付都用不利落的老古董了。佟彤着急,丢三落四,他把她的随身物品一样样收好。
佟彤冲进四合院。意外地发现——
“咦,您是……”
好像是个锁匠,正在强开姥姥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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