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太天真了,以前的她还有宋子遇都太天真了。

徐容绣满嘴的苦涩,她站起来道,“去让人备两桌酒席好让曹大人招待客人用。”不但如此她还让人取了银子交给海棠,“一并交给曹大人,他定然知晓该如何做的。”

海棠为难道,“要不让月季去吧。”

月季性子闷,扭头道,“我不去。去了他也要问姐姐。”

徐容绣忍俊不禁,推了海棠一把,“快去吧。”

没一会儿海棠回来了,脸上带着可疑的红色,不过也不忘汇报情况,“果真如太太所料,按察使大人并未能将覃大人怎么办而是放他回去了。不过覃夫人和赵夫人却都收押了。连同咱们送去的人证,三人都有锦衣卫的人和赵大人的人联合把守,赵大人也连夜写了八百里加急书信送回京城去了。”

徐容绣松了口气,有曹尤他们在,她应该不用操心了,只希望此事能够快些了结,再将铺子都开完,她便能去山东看看她家夫君了。

一省最高行政长官涉案,这事儿可不是小事。而覃素固然从按察使衙门平安离开,可也知道自己后面行路艰难。赵富林此人如何他一清二楚,本以为说了赵夫人的事能让他有所顾及,能够将此事压下,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冥顽不灵竟当场写了书信送往京城。

覃素回到覃家,家里的几个儿子纷纷前来询问。覃素坐在书房内,房内也没有点灯,他对手下吩咐道,“即刻召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骑快马将赵富林的人拦下,另外,锦衣卫的人也务必拦下,若是他们双方中有一人到达京城,”他顿了顿,神色在昏暗中有些看不清楚,“那咱们就都完了。”

下属领命匆忙而去,覃家几个儿子也纷纷惊恐,尤其覃二和覃三知道这事由大哥而起对覃为荣更加怨声载道。

“大哥现下满意了,若非你贪墨那银子兴许那三位公公就不会那般,母亲也不会为了大哥铤而走险。”

此时覃为荣也知道自己当初的事做的不对,可被两个弟弟指着鼻子责骂心中也不爽快,“那钱又不是我一个人贪墨的,谁让娘当初没说清楚。二弟倒是有脸说我,我好歹是为娘分忧,你们俩为娘做什么了?”

“你这话……”

兄弟三个眼瞅着吵了起来,覃素脸色更加黑了,他抄起茶杯啪的摔在地上,三兄弟顿时止了声,覃素咬牙切齿道,“都给我滚出去!”

三兄弟面面相觑,躬身出去,各自回屋却开始和自家娘子盘算若是覃家倒了他们怎么办,或者该不该出逃。

而覃素眼见着三个儿子闹的不快心中对覃夫人更加不满,瞧瞧她教养的好儿子!

覃素将心腹叫来又交代几句,趁着夜色出了门左拐八卦到了一处胡同敲了门,一二十多岁的女子给他开了门,见左右无人方将门闭上。门一关两人相拥在一起,覃素感受到怀里女子的柔顺,定了定神道,“你带着起儿离开长安吧,天一亮就走。”

此处是覃素在外头置办的宅子,女子云琅是他的外室,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已经十多岁了。是夜,覃素夜宿外室院内将儿子叫到跟前悉数说了覃家的事待儿子都听明白了方让他去休息,并在云琅身上最后洒下种子,企图来年春天给他再生一个孩子。

天亮后,覃素让人将母子二人送离长安,殊不知母子二人刚出长安便被锦衣卫的人带走。

覃素回到覃家,管家期期艾艾的将外头的传言说了出来,覃素恼怒,“怎么不早说?”

管家瑟缩一下,没敢吭声,您老一夜不在家中他能与谁说去。夫人被按察使关起来了,三位爷开始收拾东西想离开长安,他说话又有谁听?

覃素一颗心沉到谷底,宋家这是根本不给他们覃家活路了。他在长安经营多年,竟不及一个妇人几个月的功夫得来的名声要好。愚蠢的穷鬼们竟然被宋家的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更何况那小恩小惠也只是给了泥腿子,与他们又有何干,竟传扬起他的名声来了。

覃素闭了闭眼,起身去了书房开始写信,只希望昔日的那些好友能够相助一二。

可即便是这样,覃夫人伙同覃大人买凶杀人的消息还是在长安城内迅速流传开来。知道宋家铺子开起来用意的百姓纷纷咒骂覃素,认为覃素往日的好形象都是装出来的。而覃夫人往日与人为善的模样也是假的,一时间覃家在长安城内出了名,也是出了名的臭名昭著。

覃素此时已经是孤注一掷,只能盼着派出去的人能将锦衣卫的人和赵富林的人拦下,至于长安城内。覃素冷笑,他在长安多年,难不成真的就等着受制于人?如今他只等拦下的消息传来,他便可将长安城的城门一关,到时候长安城内还是他说了算,到时候来个暴毙,来个死无全尸,与他何干?他毕竟只是负责行政事务的官员呢。

覃素打算的不错,只在家耐心等待消息,至于自己的夫人还在按察使衙门这事儿,覃素当即让人在城内传出他大义灭亲,亲自将妻子送过去投案这事儿来。

只可惜长安城内的百姓先入为主,已经认定买凶杀人一案与覃素脱不了关系,对此时传出来的传言也只当个乐子却并不相信。

徐容绣并不知覃素的打算,可曹尤和程贸却深知这些高官的劣根性,对于派回京城的人已经早覃家一天的时间往京城赶,加上锦衣卫擅长伪装,并不担心会被覃素拦截。

不过曹尤派人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派了两拨人,一波在明面吸引覃家人,另一波人则带着赵富林的人一路赶往京城。

不管是宋家的铺子还是宋家的醉花仙,都未受此事影响,甚至好些人觉得宋家太太仁义又可怜,打着照顾她的名义也要去光顾宋家的铺子。徐容绣出了那事儿后并不出门了,外头全是曲文怀带人忙碌。

八月十五的时候徐容绣连同院子里的所有人置办了酒席喝了团圆酒,又写了报平安的书信一封送往京城一封送往山东。

八月十五后天气渐凉,到了这时候徐容绣并不担心之前做的噩梦了,都到了这时候了,想必不会再有大雨了。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担心她过的太过安逸,过了八月十五的一天,忽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至。长安城内不过一日的功夫便积了水,而百姓也纷纷担忧黄河的水位。

徐容绣也是不安的,黄河水患向来可怕,谁能想到入了秋过了八月十五还能再来一次暴雨。

庆幸的是这时候秋收已经结束,粮食已经进仓,只要保证黄河不再决堤那么两岸的百姓便性命无虞。

可下游呢?

中游分支还多一些,年后便一直有人负责分流将支流疏通水道,下游呢?堤坝是否已经修建完成?蓄水的工程是否已经建成?

晚上的时候徐容绣睡不着觉了,只盼着这雨能快些停下。

三日后大雨终于停了,长安城内四处都是水,宋家小院内也是积水。徐容绣担心黄河,忙让曲文怀派人去衙门问问那边的情况。曲文怀去了,可因为覃素的关系并没有人搭理他,最后还是赵富林与他说了,黄河这次没有决堤。

整个陕西省的百姓都非常高兴,哪怕如今到处是水,可好歹粮食保住了,地里的庄稼此时也没种下并未有损失。

徐容绣眼皮开始跳了,晚上的时候她又做了梦,梦见的还是那滔天的洪水在河岸上卷着黄沙翻滚……

第八十九章

噩梦将徐容绣惊醒,她坐了起来,看着外头清冷的月光心跳的飞快,思绪也渐渐往山东那边去了。她在长安如今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即便覃家如今恨不得她死,可有锦衣卫在前面挡着她并无性命之忧,可宋子遇呢?马侍郎在中游主持支流分流和泥沙清淤,那山东又有谁坐镇?坐镇的人是否与程子阳一条心?

此时的宋子遇怎么样了?

徐容绣回想到梦中的洪水滔天牙齿仍旧止不住打颤,她不敢想在那样的巨浪下人能否生还,知道这是一个梦,可时隔多日两次相同的梦,却让她分外的不安心。徐容绣再躺下却睡不着了,饺子和田氏在京城她并不担心,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远在山东的宋子遇了。

她索性起身穿了鞋出去,外头榻上的海棠听见动静坐了起来,“太太……”

徐容绣摆摆手道,“我站一会儿就回去,你睡吧。”

时间长了海棠也知道她什么性子,嗯了一声又躺了回去。徐容绣推门轻声出去,整个后院此时一片宁静,清冷的月光将院子照着院中的桂花树此刻也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徐容绣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石凳上沁出淡淡的凉意。

宋子遇一定没事的!她这样告诉自己,当初第一次梦见时她便写了信给他,他那般聪明定能提前考虑周全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的。

呆坐一阵,海棠从屋里拿了披风出来给她披上,低声劝道,“太太,现在天冷了,回屋坐吧。”

徐容绣嗯了一声回屋,却没去睡觉,转头又点了灯决定给宋子遇写信。以前的时候宋子遇只要有信使回京便必定让人捎厚厚的书信,到了山东后通信反倒没那么便利,除了特意让人送来的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她知道她是想他了。

她也没让海棠帮忙,自己磨了墨又铺了信纸,提笔写信,信写到一半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她猛的站起来,将信纸揉成一团,对海棠道,“海棠,我要去山东。”

海棠惊讶,“什么时候去?太太是担心老爷?”

徐容绣点头应了声,“最迟后日一早就走。”

虽然不知道徐容绣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海棠一向觉得自家太太做的决定都是对的,当即便道,“那太太现在该好好休息,天一亮还有的忙呢。”

徐容绣点头,转身往床上去了,“你说的对,现在该休息了,天亮后你与月季开始收拾行李。”

她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许是因为做出了决定,她躺下很快便睡着了,而且再也没有做梦,难得的好眠。

天亮后,海棠和月季着手收拾行李,徐容绣将曹尤和曲文怀找来说了她的计划。曹尤面带忧色,“如今覃素尚未捉拿在案,你这时候出行恐怕路上会有危险。”

徐容绣看向曲文怀,曲文怀道,“铺子和酒楼的事情东家不必担心,就是分铺的事情也在有序进行,不过像曹大人说的,曲谋觉得也是如此。”

徐容绣从袖中取出两千两银票递给曹尤道,“劳烦曹大人帮忙请些镖师回来。”

他说完和曹尤一起看向徐容绣,徐容绣看着他们,目光坚定,“山东我一定要去的。如今曹大人和赵大人的人想必已经到了京城,钦差大人到长安是早晚的事,覃素若是敢投鼠忌器在路上弄死我,那我就与他拼上一拼,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弄死我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见她态度坚决,曹尤自然也不好再劝,只道,“那我立刻安排。”说完飞快的走了,徐容绣认真对曲文怀道,“曲先生,陕西就交给你了。”

曲文怀拱手道,“东家放心,过年之前,在陕西至少开五家分铺一家酒楼。”

对他的自信徐容绣很是相信,她颔首而后与他交代一些事情,宋子遇走后许宁和曾维冈还在长安,前些天她被覃素意图谋杀的时候还曾亲自过来询问,只不过他们是京官又是低级官员,对这样的事除了帮忙写信往京里送在长安也是毫无他法。

徐容绣让人去找二人说了一声,让他们代为照顾一下宋家的铺子,回头便去检查明日出行的事情。

傍晚十分,前院多了二十多个护院,全是曹尤找来的。曹尤和程贸奉命监视徐容绣,自然她走到哪他们跟到哪,可以防万一,多请些人回来路上也多一些保障。

第二日天一早,徐容绣一行人大张旗鼓的出了门,覃家覃素得知徐容绣带人和行李要出城,脸上冷笑连连,“既然她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手下道,“他们一行带了二十多个护卫。”

覃素一怔,“她阵仗倒是大。”他嗤笑一声接着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活着,他们人多那便智取,他们一路上定然住店,到时候就好办了。”

如今追去京城的人没有任何音讯,更不知道事情办的究竟如何。如今他养在外头的女人和孩子已经送走,家里的三个儿子倒是想走,可如今覃家在外的名声太盛,更知他们得罪了了,就连儿媳的娘家都不肯接纳他们了。

到了现在这地步,他们覃家竟只能孤注一掷,以命搏命。

徐容绣出了宋家院子朝城门而去,一路安全。城中的积水已经慢慢散去,街上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徐容绣掀开帘子看着不远处宋家食铺门前排着的长队,缓缓的露出一个笑来。长安城的官不怎么样,长安城的百姓却是可爱的。

车子出了长安城一路飞奔往山东去了,为了赶着时间过去,他们一行路上很少休息,只有三餐的时候才停下来用餐,晚上的时候便在外头露宿。到了第三日的时候一行人进了山西的地界,晚上休息时曹尤照例让人轮流守夜,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他们遭遇了第一次刺杀,来者有十多人,黑衣蒙面失败便咬舌自尽,全不似陈里那般还有弱点。虽然没有活口,但想都不用想是覃家所为。

一夜过去,众人精神都不好,可离着山东还有一段距离,要穿越山西至少还要走上七八日的路程,而众人此时都非常疲惫。

徐容绣无奈之下只能暂停前行,在一处大的城镇包了间客栈,在客栈休息一晚这才一路前行。也趁着这机会曹尤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咬牙切齿的与徐容绣道,“既然他自己不想活那老子就给他加点料。”

徐容绣没问他做了什么,只感慨当初找的靠山实在太好用了,非但钱和人有了,还能有免费的保镖,简直不要太爽。

进入山东地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天更凉了。一路上他们经历了三次刺杀,虽然最后有惊无险,可一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好在已经到了山东地界,山东的布政使在徐容绣了解中是个不错的官,治下治安也是不错。可到了德州府后天便下起了连绵的细雨,徐容绣下地看了看地里的泥泞眉头紧拧,看这样子似乎已经下了有一段时日了,就是不知道宋子遇所在的地方怎么样了。

徐容绣心里着急,曹尤等人自然看出她的着急,也明白她着急的原因,她在怕,她害怕整个山东此刻都笼罩在阴雨当中。

从德州府到济南府乘坐马车需要三日,一路上徐容绣的脸色越来越差,因为越往济南那边去雨下的越大,到了济南府的时候已经成了大雨,路上泥泞不好走,原本三日的路程也足走了四日,到了济南府的时候众人已经形容疲惫,几个镖师即便身体好也受不住这秋雨先后病倒。

也幸亏到了济南,徐容绣将一众人在客栈安排下,又寻医问药,安排好一切才收拾了自己带着海棠和月季去衙门问宋子遇的消息。

徐容绣也很累,可看着这连日来的秋雨,她心中除了焦虑便是心绪不宁。如今街道上都是水,黄河边上又会是什么情形?

徐容绣一路到了布政使衙门,对方倒是很客气的将她请了进去,待她询问宋子遇的下落时,山东布政使曹大顺为难道,“宋太太,虽然本官很想告诉你,但是……宋大人前几日带人去黄河边检查堤坝,至今未归,本官也曾派人去寻找宋大人,可下面人说宋大人沿着黄河一路去了滨县,至此还未有消息传来。如今外头下着雨,百姓都尚且不敢出门,宋太太还是安心在济南住下,等宋大人一回来本官便让人去通知宋太太,如何?”

徐容绣面上不显,心中却越听越凉,宋子遇果然去了黄河边上。这样的天气,他居然去了,黄河边上什么事不能发生?前期该做的都做了,他为何就不能相信自己?

她都不知道怎么从布政使衙门出来的,一直到海棠扶着她上了马车,她才后知后觉的浑身颤抖。

噩梦中的滔天洪水似乎又出现在眼前,她似乎看到了宋子遇正站在堤坝面前指挥着河工做最后的加固又指挥着河工将黄河水引入支流……

可是他现在在哪?

徐容绣回去之后茶饭不思,好在外头雨停了,她似乎听见街道上百姓高兴的欢呼声。

济南向来不是黄河水患的多发地方,可滨县呢?入海口登州呢?

徐容绣寝食难安,瞧见海棠和月季沉沉睡着,她悄声起来换上男人的装束,叫醒曹尤带了一干愿意跟随的下人骑马往滨县而去。

宋子遇,你一定要活着!

第九十章

滨县位于济南府西北,黄河途径滨县进入登州府的地界儿最后流入大海。但黄河下游地势平坦黄河进入下游后因为泥沙淤积经过多年形成黄河三角洲,土壤肥沃,养活了千万个山东直隶的百姓。可下游因为地势的缘故,黄河流速到了下游已经非常缓慢,等闲很少发生水灾,而且这大半年来马侍郎又亲自带人在山西清理黄河支流河道将黄河水分流,他们过来时经过黄河也曾看到过,黄河水并不似陕西那般凶险。

陕西山西尚未听说有水患,到了下游难不成还有水患?

徐容绣不愿意相信,也盼着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宋子遇,你现在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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