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渐渐就成了一个怪脾气又啰嗦的伯伯。
方士清被他挑刺找茬说过好多次,心里也知道他就是想法设法刷存在感,每次也就听听,从不反驳,甚至很少搭腔。
他早想买张书桌了,家里有一张房东提供的桌子,又矮又小,放个笔记本就基本都满了,腿太长的人坐下腿都舒展不开。好在方士清是个一回家就懒散没骨头的货,干什么都是能躺着就不坐着,几乎没用过那张桌子。
以前就那样也不妨碍,现在不一样,王齐每次都去客厅沙发上工作,把笔记本搁在腿上,认真工作的样子虽然是很帅,可一直低头颈椎总是不会舒服的。
方士清去商场看过几次桌子,要么是太大家里摆不下,要么就是样子太丑他又不喜欢,最后还是从万能的淘宝挑了一张,从遥远的天府之国发物流过来。因为是晚上睡前下的单,他也忘了改默认地址,物流直接给他发到杂志社来了。
应付完总编伯伯,他难免有点郁闷,随手给书桌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加了个哭脸说今天买了桌桌,惹了伯伯。
发出去以后,他就去网上搜搬家公司的电话,刚点了“搜索”,郑秋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张口就嘲笑他:“哈哈哈哈哈哪个伯伯,是不是你男人?嫌你太败家?”
方士清:“……”
他把书桌的事儿简单说了说,道:“大设计师,你是不是又闲着没事儿干?正好过来看着工人给我送桌子,我就省的再找伯伯请假了。”
郑秋阳顿了顿,说道:“别找搬家公司了,你那桌子又不大,我这儿有车有人,等下班我过去帮你搬,省了搬家费,你还能请我吃个饭啊。”
方士清道:“那也成,我这桌子是一米二,你那是什么车,皮卡吗?”
傍晚下班,方士清看到郑秋阳的人和车,傻眼了。
不光他,整个杂志社的人都傻眼了,连总编伯伯都瞪圆了眼睛,却硬忍住了啰嗦的冲动。
就是搬张桌子而已啊,来辆武装押运车是搞毛啊!?
郑秋阳解释说:“这是我们珠宝行的押运车,安保公司的,这俩小孩儿也是安保人员,珠宝行九点才关门呢,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帮个忙,你桌子在哪儿呢?”
方士清风中凌乱的带着他们搬桌子下楼装车,然后说了地址,押运车前面走,他去开了车载上郑秋阳后面跟着。
把桌子送进门,那两个来帮忙的年轻人都没停脚就又赶着回去了,方士清十分过意不去,感觉人家整天干那么高大上的工作,到了却被郑秋阳使唤来搬张桌子。
郑秋阳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跟在自己家一样开冰箱拿冷饮,大大咧咧坐回沙发上,边喝饮料还边对方士清家评头论足:“家里这么干净,肯定不是你收拾的吧?你一看就是个邋遢货。”
方士清忙着拆书桌的泡沫包装,说道:“你才邋遢呢!”
郑秋阳嘿嘿笑:“我是邋遢啊,感觉你跟我也差不多。”
俩人贫了两句嘴,方士清接了个电话,王齐说晚上有事回来会晚点。
方士清道:“嗯,你少喝点酒……我给你买的桌子到了,看着还挺不错的,就是有点脏。”
王齐道:“放那别管了,等我回去擦。桌子够结实吗?”
方士清道:“还行吧,不是实木的,可我觉得够用了。”
王齐在那边轻轻笑了一声:“经得起晃就行了。”
方士清:“……臭流氓。”
他挂了电话,一回头郑秋阳看着他,摇头叹气道:“唉,这么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谁看了都知道你们俩谁当家。”
方士清道:“当然是我!房子是我租的,水电双气费是我交的,家具也都是我换的新的,还有……”
“行了行了,憋说了,”郑秋阳怪腔怪调道,“人家都是花男人的钱,你倒好,花钱养男人,就这还挺得意。”
方士清也不擦桌子了,走过去踹他一脚,道:“走!去吃火锅!今天只点辣锅!”
不吃辣的郑秋阳笑道:“甭管什么锅,俩人吃火锅有什么意思,又不热闹,换个别的呗。”
方士清道:“叫上你现任胸器也行。”
“别提了,我还没从失恋阴影中恢复过来呢……”郑秋阳苦大仇深的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方士清:“……你快算了吧,鸡皮疙瘩掉一地。”
郑秋阳道:“一看你就没失恋过,你哪懂我的心情。”
方士清从前谈过两次恋爱,每次恋爱的时候都没什么恋爱的感觉,每次分手也没什么失恋的感觉,倒也真算不上失过恋。
他听郑秋阳这么一说,想起一个人来,随口道:“前几天刚还有个人跟我说他总失恋,我看人家也没像你这样,挺淡定挺坦然的啊。”
郑秋阳说:“那这人也太随便了,我可不一样,我是真爱啊,我是真心想跟你做郎舅来着。”
方士清鄙夷道:“你还有脸说别人随便?哪儿还能找出比你更随便的人?”
郑秋阳义正言辞道:“我只是肉体随便,但是灵魂不随便啊!”
方士清:“……你管好你的肉体就行了。”
俩人最后也没去吃火锅,方士清胃还没好,根本就不能吃辣,也不能喝酒,只能正经吃个饭。
从饭店出来,方士清就给王齐打电话问他回家没有,一听正在回来的路上,立刻就见色忘义丢下郑秋阳回家了。
被基友抛弃的郑秋阳十分郁闷。
他其实也不算夸张,被方明妤的事儿打击了一回,到现在也还没提起精神来再战江湖,谁说单恋就不能失恋了,尤其像他这种“灵魂很不随便”的男纸,真的很伤心啊。
在酒吧里泡了一会儿,和身边坐着的两个女孩儿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玩笑,其中一个女孩儿明显是对他有点意思,可他没什么兴致,就在这儿逗着玩还行,完全没有带出去的心情。
女孩儿暗示他好几次他都不接招,眼神左顾右盼的来回看,想找个认识的人借机摆脱掉女孩儿,看了一圈,才看见离他没多远的单人位子上坐着个算是脸儿熟的袁瑞。
袁瑞上了那个真人秀节目以后也算红起来了,勉强跻身三四线是不成问题的,出来泡夜店也比不能再堂而皇之,戴了个黑框眼镜做掩饰。
郑秋阳是有点脸盲的人,除了特别好看的人比如说方家姐弟,他能牢牢记住,其他他只见过几次面的人,一两天就会把长相忘得差不多。
但他记袁瑞记得还挺清楚,除了第一次说话袁瑞就当面夸他鸟大以外,实在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袁瑞还蠢的人。
上一次在保龄球馆,袁瑞被个胖子性骚扰,他本来想装没看见绕路走,被袁瑞叫住才不得不打招呼,那胖子见有人在场,可能觉得脸上挂不住,也没再怎么就走了。
袁瑞真挚的向他道谢,说:“那个人是节目组的编导,因为下一期要做保龄球的任务,我以前从没打过这个,他说他自己打得很好,可以先教教我,谁知道他是这种人,我一定要向导演组投诉他。”
郑秋阳一阵无语,忍不住说:“你说你个大男人,吃这种亏告状有用吗?刚才直接揍他不就对了。”
袁瑞眨眨眼道:“打人不对啊。”
郑秋阳:“……”
他转身就走,袁瑞却跟着他,说道:“谢谢你啊,我请你吃饭吧。”
郑秋阳拒绝道:“不用了。”
袁瑞道:“别这么客气啊,你帮我的忙我谢你是应该的。”
郑秋阳站住脚,道:“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我还有事儿呢。”
袁瑞道:“已经中午了,什么事儿都得吃了饭再说吧,我真心想请你吃饭……不然,再叫上方主编?”
郑秋阳有点烦他,故意道:“我跟你实说吧,我约了我的情儿一起吃饭,你叫他来捉奸吗?”
袁瑞:“……”
郑秋阳看他一脸惊讶,不知道怎么心情就变好了,得意的继续胡说八道:“你也说我帮了你,你就有义务替我隐瞒我偷情的事儿,你要是敢告诉他,你就是忘恩负义。”
袁瑞的表情立刻变得特别纠结。
郑秋阳这会儿也不觉得烦了,觉得他特好玩,憋着笑使坏道:“怎么还不走?是不上回对我的大鸟一见倾心,也想试试啊?”
他刚说完,就见袁瑞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