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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玉却不放心:“可是,这世上之人,长相相像也是有的,如果事实如此,今日你们父女相认也算一桩美事,可若只是误会一场,到时反而不好收场了。”

“不是说,还有胎记为证吗?”有人突然出声,却是席位之上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逸的明朗少年郎。

李庭玉听到后,扭头看了眼身后立侍的女官,那女官弯了弯身,下了台阶走到姜幸面前,浅言几句将她带走了。

过了不久,两人又出来,女官走到李庭玉身后耳语,听着听着,李庭玉已是展颜欢笑。

“还真是一朵娇艳的红花……”李庭玉叹了一句,又看向姜有卢,“姜爱卿若是仍觉心有疑虑,可以用别的方法再三确认……”

“陛下,臣没有疑虑,虽然只看了一眼,但这确实是菀娘的骨血,我的孩儿……只是今日扰了陛下寿宴,臣罪该万死。”姜有卢拉着姜幸跪下。

李庭玉眉眼变得柔和,笑了笑道:“爱卿快快请起,寻回令爱乃是一桩美事,哪有罪过一说。”

晋王脸色却很不好,他起身对李庭玉拱了拱手,沉声道:“此女子不过是一青楼舞姬,和尚书之女身份之别太大,臣看她不过是妖言惑众,所言不可轻信啊!”

有人点头附和。

有人则十分同情姜有卢。

这女儿带回去,家族不都蒙羞?

晋王脸色当然不能好了,他的女儿鸾阳郡主,就是姜有卢现在的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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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误会

姜幸来皇宫之前,漾春楼的秋十三娘曾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她:“此去,你可能触怒龙颜,连性命都不保了,你还是要去吗?”

秋十三娘养她长大,将她在护在身边好好的,待她就如母亲一般,也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姜幸握紧她的手,毅然决然,然她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哽咽声中,还是带了些害怕。

“十三娘,我想活着呀。”她道。

如若不去拼一拼,才会死得更凄惨吧。

现在她跪在大殿之上,地上铺设的红毯都绣着美丽的花纹,金丝银线,奢华大气,殿上满是金贵的人和物啊,唯有她一个人微若尘泥。

她本是害怕的,然而现在只剩下满心的惊讶。

她抱着一死的决心从陛下面前说出那番话,早就做好了姜有卢否认,然后让陛下将她拉出去的准备。

可是她话还未说完,满脸痛色的姜有卢就从席上奔来,哭着喊她娘的名字。

菀娘,菀娘啊,叫得那么凄惨。

姜有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认下了她。

她掩面哀啼,心里却突然纠结了,莫非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并不是姜有卢吗?

姜幸本没有强烈的心愿要回到姜家,只是在谣言从京中流传时,曾有过一个人,自称是姜家派来的,将她接回去的途中差点把她杀了,若不是遇上好心人,她现在连命都没有。她一直以为是姜有卢认为她是污点,要除去她。

“臣看她不过是妖言惑众,所言不可轻信啊!”

跪在地上的姜幸回过神来,她两手杵在身前,用余光看向说出这句话的人。

那人站在成王爷左侧,服饰雍华,应当也是个王爷。

“四郎,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的女儿,人家最清楚,姜大人都没说什么,你却替他抱不平,难不成姜大人先夫人的模样,你比他还清楚吗?”成王抚着肚子,皱眉看着晋王,满脸写着嫌弃。

晋王胡子一颤,他是个好面子,又贤名在外洁身自好的人,被成王这么一抹黑,登时就有些气急攻心:“你!你不要信口开河!”

成王那句话,就等于说晋王觊觎姜有卢先夫人,有不轨之心,晋王当然生气。

李庭玉忙让晋王先坐下。晋王年岁不小了,再从寿宴上气出病来,传出去也不好听,沾了晦气。

最主要的是,不能让这两个皇叔当面打起来。

也不是没发生过……

姜有卢却恭敬地拘了一礼,对晋王道:“小婿知道岳丈的疑虑,但是幸儿真的和菀娘长得很像,加之背后有一样的胎记,横竖是不会错了。况且今日乃陛下寿宴,并不是给臣等处理家事的地方,再有疑问,不如回府验证也不迟。”

姜幸猛地抬头,又发觉自己此举太过突兀,匆忙换了个神色。她泪珠连着串地向下掉,跪着走过去抱住姜有卢,一边哭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

“父亲,这是娘亲的遗物,您还记得吗?父亲,我真的是你的孩儿啊,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我……”

那枚比目双鱼佩摆在姜有卢面前,让他有一瞬地失神,只有一瞬,除了姜幸,谁也没察觉到。

姜有卢握住玉佩,把号啕大哭的姜幸揽在怀里,悲戚地喊着:“我儿!我儿!”

大殿之上的人看到人家真拿出了证据,心中的疑惑也都消除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对姜有卢无限的同情。

若是让他们当堂认下一个妓子做女儿,恐怕没有一个人有姜有卢这样的胆魄吧。

李庭玉似乎很高兴,一点也没有被搅了寿宴的怒色,坐在席位之上的晋王似乎还要说什么,她赶在他开口之前,扬声说道:“父女离散多年还能团聚,实是一桩美事,在朕的寿宴之上,也算是一件功德,莲禾,将年前泗泠国上供的鲛珠一盒送到姜府,再赐白银千两。”

姜有卢连忙拉着姜幸谢恩。

大臣们一看,陛下果真是十分喜爱这个会跳折腰舞的小姑娘,否则不会御赐这么贵重的东西为她撑面,又或许是,只想表示一下对姜家的圣恩呢?

李庭玉又看了看剩下的四个舞姬:“你们一同献礼,也该有赏赐,你们可愿意入宫,到云韶府去?”

四人互相看了看,左边那个略微沉稳一点的,先是磕了个响头,才有些胆怯地道:“回陛下,漾春楼以折腰舞闻名,真正能跳好的却只有我们五个,奴家虽未读书,可也知知恩图报,十三娘费劲心力培养我们,我们不能为荣华富贵而抛弃她,还望陛下/体谅。”

这话说得进退得体,头头是道。

李庭玉笑了笑,并未因此着恼,她转过头看了看成王:“既然还要回漾春楼撑排面,朕也不强求,成王叔,朕看你和漾春楼关系匪浅,能不能让她们派出几个人,也在云韶府教教她们跳这个舞,朕想看的话,总不能出宫去那里吧。”

这话的玩笑意味可太过了,大臣们都想不到李庭玉会说出这样的话,大盛第一女皇为看折腰舞逛青楼?

还是别想了,真惊悚。

成王一口应下:“陛下放心,这种事,没有臣办不到的!”

众大臣:这种事,您还是谦虚一下好吧!

李庭玉龙颜大悦,最后亲笔题了个“一曲折腰”牌匾送给了漾春楼,权当做给那几个姑娘的赏赐。原本青楼这种地方,肯定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李庭玉行事总是如此不拘小节,言官们虽不忿,却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后来漾春楼一下风光大现,好多人威风凛凛地提着裤子去,颇有种“奉旨逛青楼”的架势,谁让连当朝皇帝都为此题字了呢?

当然,最后还是后院夫人教做人,他们也不敢再大张旗鼓了。

这是后话。

姜幸和四个姐妹一同进宫,出来时,却已经是跟在姜有卢身后。

出宫的路上,她听到了许多背地里的指指点点。可是前面的姜有卢腰杆挺得老直,像听不见一样,也不去和他们计较。

姜幸却要被那些人的烂嘴气死。

“真是,啧啧啧,一个青楼妓子也能飞上枝头了。”

“就是,虽说是舞姬,可漾春楼那种地方,谁知道有没有被人玩过啊……”

“你小声点,姜大人想必觉得对她亏欠得紧,心里疼惜着呢,小心你祸从口出!”

“怎么说也是……唉!姜大人真可怜!”

姜幸听后五味杂陈。

漾春楼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平时看着衣冠楚楚,到楼里又是另一副样子。

姜幸在漾春楼学了很多,茶艺,舞技,琵琶……她耳濡目染,也见过许多姐姐是怎样讨人欢心的,唯有接客,秋十三娘从不让。

她不知道自己身世之前,只以为自己是个命苦的普通妓子,到了年纪,要开/苞,给花了天价的客人第一次。

可是秋十三娘从来不提这个,只有有一次她问起,秋十三娘对他说:“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的。”

姜幸很疑惑:“我还能去哪?”

十三娘无奈:“算了,是我不舍得你,想替你找个不是像楼里这些禽兽一样的人。”

“那不是太难了?”

“只是难,又不是做不到。”

现在姜幸终于明白了十三娘当时的难言之隐,只是那随口应付她的话,却未必是假话。

可是现在她离开了漾春楼,就能碰到遍地的好人吗?

走到宫外,姜幸很快就看到了姜府的马车。

马车前却有一个人,黑夜里瞧不出样貌,只能看到他抱着臂,在马车前来回走着,很是焦急的模样。

“修时。”姜有卢喊了一句。

男子转过头:“父亲!”

姜幸当时就愣住了,那般大的年纪,又喊姜有卢父亲。

她娘华氏曾给姜有卢诞下一子。

这是她的亲兄长,姜府的大公子呀。

姜幸欣喜地踏前一步,却在听到他和姜有卢谈话的时候,生生止住了脚步。

“父亲,孩儿都听说了,您怎么能这么糊涂!一介妓子,空口无凭就说是妹妹,这怎么可能?”

姜有卢顿住,面色阴沉下去,他将身子侧开,把僵了身子的姜幸拉到身前:“这就是你妹妹,你不看看你们长得有多像?”

姜修时声音停下,低头看着身前的人。

因为刚跳了折腰舞,她妆容还在,眉眼妩媚,一点也不端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可是长相,确实与他有几分相像。

而姜幸看他,眉形修长,面容有些儒雅,虽然眼中是怒色和鄙夷,可还是很玉树临风。

姜幸心里却有点疼。

她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娇软:“哥哥?”

姜修时愣了一下,很快别过脸去,翻身上了马车。

和兄长相见的第一面,他没有应下这声“哥哥”,从此它成了永远扎在姜幸心底的一根刺。

也是这第一面,让她确信了,出了禽兽遍地的漾春楼,回到了堂皇锦装的尚书府,她的日子,也并不会太好过。

马车驶进黑夜里,路过武敬侯府时,有一个人影正跳下停在路边的马车,兴冲冲地跑进了侯府。

侯府后厅内灯火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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