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1)

江府门口早早就备好了马车。两位身姿绰约,头戴白色帷帽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马车。

马车内,江熙容撩起白纱,看向江元依,眸中满是喜意:“妹妹,你可想好将衣服制成何种式样?”

江元依淡笑道:“云线阁的老板娘技艺高超,京城里好多流行的样式都是从她那儿开始的,我们先不忙着定,去看看再说。”

时辰虽早,但街边的小商贩已经开始摆点了,马车从一旁轻缓驶过,朝里街街头走去。

江元依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姐姐,惠亲王妃生辰,京城许多达官贵人和世家大族都会去,我们大方得体,不落了笑话即可,不可太过张扬。”

江熙容点头答应:“姐姐知道。”

她想起心中纠结已久的事,问道:“再过些日子便是殿试,我想见见家齐,可母亲整日将我关在府中……”

这次科举,元家齐并未成功,若是家姐去见了,回来反倒苛责自己影响了他,那可不好。

江元依轻握住姐姐的手:“姐姐,母亲近日都在府中,姐姐你冒险出家门,万一被发现了,母亲会大怒的。”

江熙容叹了口气,指尖卷着袖帕。

马车突然停下,江元依撩起车帘,轻声问道:“晓晴,发生什么了?”

晓晴道:“小姐,我去前面看看。”

江元依应了一声,放下了车帘。晓月在一旁,趁着停歇的时间,上了马车,拿出木盒里的糕点和茶水。

晓晴跑到江夫人的马车前面,就见一辆四驾马车,车身用杂金的笔绘出云纹图案,车身挂着青色帷幕。

晓晴走到前方,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啊?”

那人道:“楚家的。”

晓晴问道:“哪个楚家啊?”

那人一笑:“这京城,连侍妾出门都能有这等马车的,除了宰相府,还有哪个楚家?”

晓晴感觉见到了大世面,道了声谢之后,跑回马车旁,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江元依捏起袖帕擦了擦嘴角:“外面发生了何事?”

晓晴道:“许是最近做衣服的多,云线阁门外堵着了。不过本应我们先过的,那家肯定是看我们马车简陋,摆明了欺负我们呢。”

江元依笑道:“无妨,今日能量好尺寸便是。”

江熙容问道:“是哪家的小姐啊?”

晓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方才问了一人,他说是宰相楚家的侍妾。楚家就一个公子,那肯定是名满京城的楚桓公子吧……”

晓晴话未完,就见面前的江元依眸光冰冷,手里拿着的糕点一下砸在了马车上,碎了一地。

第9章 偶遇柳如烟

晓晴闭上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声道:“小姐……”

江熙容看向晓晴,柔声道:“还不快收拾干净。”

晓晴晓月忙蹲下将糕点收拾干净,退出了马车。

江熙容第一次见江元依如此失态,有些担心地看向她:“怎么了?”

少女脸色苍白,细密的睫毛微颤,那隐藏在睫毛下眼瞳寒光闪过,如月光笼罩下的冷泉。

江元依靠在一旁,轻轻闭上眼睛:“姐姐,我没事。”

而她放在一旁的手却紧紧攥住,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上一世,百般刁难她、欺侮她,将又臭又馊地破布条子强塞到她嘴中,然后用刀狠狠刮花自己的脸的人就在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地方。

这是她重生之后。如此近距离,如此偶然地遇到自己的仇人。

重生以来,江元依并非没有想过该怎样面对他们,楚家权势滔天,小小江家如何开罪得起。她一直想躲,想避开楚桓,可直到这一刻,江元依才知道自己有多恨。

那股凛冽的带着血腥气的恨意气直直地堵着胸口,五脏六腑仿佛被毒酒泼了一般,咕滋滋地冒着烟,

她红唇微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骤然猛烈的心跳缓缓压下去。

江元依这才想起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两人就见过,同样的情景。柳如烟嚣张跋扈非要先行,江家只有等着。

元依后到的时候,就见柳如烟一脸嫉恨地看着自己,江元依没有理她,自己走到一旁每选一块料子,都会却柳如烟抢去,江元依终是忍不住,质问她为何如此,却被柳如烟讽刺道她出身低贱,生得再美,也是男人的玩物。

江元依撩起半边车帘,看着那脸豪华的马车,对晓晴道:“晓晴,去西街花市一趟。”

晓晴踮起脚,小声道:“小姐,买什么?”

江元依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关上车帘,俏脸隐藏在帷帽下,冷如寒霜。

在原地等了将近一刻钟之后,江家的马车才起步,缓缓朝云线阁驶去。

到云线阁大门之后,晓月扶着二人下了车,江夫人领着两个女儿朝里面走去。

侍女撩开门口的帘子,就见里面绫罗绸缎,锦绣罗纱应有尽有,各种颜色和花样,不少姑娘在里面,还有些男子。

宁安国国风并不过于拘束,未出阁女子只要父母允许均可佩戴帷帽出门,嫁人后只要夫君允许便可出门,是否佩戴帷帽由自己喜好。

这云线阁里,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柳如烟穿着绯红绣杏林云雁锦衣,外披月白翠纹织白羽缎斗篷,梳着双刀髻,戴鎏金玉古兰步摇和红玛瑙坠子,着装华丽,即使在这京城最繁华的制衣铺子里,也显得出挑。

此时她正微扬下巴,妩媚的眼微垂,一一扫过面前,指尖从布料上轻划而过。

柳如烟听丫鬟说,这云线阁有一批刚从西域送来的布料,光彩熠熠,霞光万丈,因此特意来看看。

这时,门口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道窈窕而曼妙的身影走来,女子穿着羽蓝色线杂银色波浪纹长衣,披着一个月白暗绣桃花细丝披风,气质如华。

帘子砸下的微风轻轻掀起女子的面前的白纱,一张无比惊艳,如仙似妖的脸霎时映入柳如烟的眼帘。

她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微微瞪大眼睛,想要走近一看,却见那女子跟着店小二去了雅间。

怎会如此美……一定是看错了…

柳如烟在京城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女子,挑选布料的心思也没了,时不时朝那雅间瞧一眼。

雅间内,店小二拿来三个册子,热情道:“这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样式,都在这册子里了,夫人小姐们先看着,我马上去叫师傅来为你们量量尺寸。”

江夫人笑着点头:“好的。”

江夫人翻着册子,眉开眼笑的:“蓉儿,依儿,快看看你们喜欢什么样式。先选好过几日去惠亲王妃生辰穿的衣服。”

江熙容和江元依点头应是。

江元依心思没在这上面,玉手随意点着,翻了几页,选了一个交领绕膝曲裾递到母亲面前:“就这个吧,用素雅些的颜色。”

江熙容也选好了递给母亲。不一会儿,刚刚的小二便领着一个拿着量尺的女师傅来了。

女师傅动作麻利地将两人的尺寸量好,记录下来,又仔细询问的三人的要求之后,笑道:“好的,两日之后便可派人来取。我们店里还新进了不少布料,虽没有江夫人送来的精致华贵,但也各有所长,小姐们可以去看看。”

正说着,晓晴打开门进来了,走到江元依身边。

江元依起身:“母亲,我先出去看看其他布料。”

江氏道:“快去吧,好不容易出了一趟。”

江元依行了礼之后,从雅间走了出去,刚好对上柳如烟打探的视线,她装作没看见,慢悠悠地一边走一边看着布料。

柳如烟果然朝这边走了过来,江元依佯装看上一片布料,手刚摸上去,身边突然多出只手,手指纤细,涂着红色蔻丹,狠狠抓住那布料上。

江元依看向她,语调平缓:“这位姑娘,可懂先来后到的道理?”

柳如烟竖起柳眉,声音尖细:“这布料我看上了,就归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推开江元依,将布料放到她身后的丫鬟里。

果然同上一世一般,蛮不讲理,嚣张跋扈。

江元依借着她推来的力,故意往后面的花瓶一倒,一旁半人高的花瓶猛的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这边。

这场面可当真有趣得紧,一位美艳跋扈的女子气势汹汹,表情有些错愕和来不及收回的得意,而另一女子,身材纤细窈窕,虽看不清长相,但柔柔弱弱地倒在地上,怎么看怎么让人怜惜。

晓晴站到江元依面前,带着哭腔大声道:“你凭什么推我们家小姐啊!明明是我家小姐先选的布料,你如果真的喜欢,我们小姐也不是不能让,可你倒好!二话不说,上来就抢,还将我家小姐推翻在地,真当你是楚家的妾就为所欲为,欺负我们这些小百姓吗?!”

早在两人踏出门时,江元依就小声地将这段话告诉了晓晴,晓晴一向唯小姐是瞻,赶紧记下了,果然不出小姐所料,那装扮得跟牡丹花似得讨厌鬼很快跟了上来,“帮”着推了一把。

晓晴恰到好处大声指责,为众人解释完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将这次闹剧的过错方指得清清楚楚,而此时的柳如烟早就不是刚刚盛气凌人的漂亮模样,她满脸通红,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十分瘆人。

周围人纷纷议论起来:“这楚公子温润如玉,怎么会纳这样一个女人?”

“是啊,那姑娘柔柔弱弱的,她抢别人东西就算了,还推别人,那瓷器的碎片多扎人啊,真是心狠手辣……”

“就是……诶,你们快看她的脸!”

“啊!!”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柳如烟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江元依道:“你给我起来!别装!”

“好可怕!!”

“她的脸怎么了?!太吓人了!”

柳如烟身后的丫鬟这才凑到她跟前一看,强忍住尖叫,从一旁找了镜子放到柳如烟面前。

柳如烟瞪了丫鬟一眼,然后看到镜子里自己通红的可怕的脸。

那脸又红又肿,比平时大了一倍,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柳如烟吓得失声尖叫,

怎么会这样?!今日早晨虽经过花市,但并未打开车窗……

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聚焦,像是要将她此时出丑的模样好好的记下来,然后拿回去添油加醋一番告诉街坊邻居。

她恨恨地看了江元依一眼,带着四个丫鬟逃似的,转身走了。

晓晴将江元依扶起来,想到刚才柳如烟怨毒的眼神有些后怕,她凑到元依耳边轻声道:“小姐,她不会报复我们吧。”

江元依看着柳如烟的背影,冷漠道:“不足为惧。”

柳如烟是个七品小官员的女儿,因生得美艳,嫁给楚桓为妾之后,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但终归是个没脑子的。江元依忌惮楚桓,但区区一个柳如烟,还并不放在眼里。

上一世,江元依喜欢花,总喜欢种些花在院子里。某次,柳如烟上门来找江元依麻烦,结果回去脸上的癣生了快半个月,被楚桓嫌弃了好些日子,她身体好了之后,便让人把她院子里的花全都毁了。

楚桓那时虽然宠元依,但从来不管后院家宅之事。只将这后院所有女人,当成他发泄欲望的工具。就算柳如烟这次回去闹翻了天,楚桓也不会管她,更不可能帮她出气。

他有多自私凉薄,江元依比谁都清楚。

江元依选的雅间,离大厅很远,基本听不到动静。她回到雅间时,母亲和姐姐还在选着其他衣服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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