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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能做到, 那真是抽他丫的!周海对沈氏这么算计周氏不是不恨的, 他们这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啊。

周蓁蓁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 “据我所知,沈家买断了庐江地界内所有的的牛黄,一则是算到了莫老安人的病, 二是他们研究的药墨需要用到牛黄。其实他们沈家还陆续购入了一些其他的药材,虽然我没见过沈家的药墨的药剂配方, 但我仔细研究过他们购入的药材, 发现不管怎么配伍, 他们都不可能得到相对完美的药墨配方。”

从三国至今,药墨的传承断了六七百年。即使真有传承也只剩下相关的文献了,最多能得到极少数的残方。这些残方记载于药墨发展初期,原本就是简易的药墨制方,加上有残缺的地方, 不可能拿来就用了,只能在原有的残方上加以修补和创新。

“你是不是忘了沈家有个精于医术的人, 对方出自药王谷, 他应该能将残方补全吧?”他们也在就着所得的残方进行修补和创新, 听她这么一说, 他心里怎么有点没底儿呢。

“海大伯, 你提到的这一点,一会再说。在制墨方面,你们是行家, 我就从药剂说一说吧。药剂的配伍讲究君臣佐使,观他们购入的药材,沈家所用,皆是珍珠、麝香、牛黄等名贵药材,我猜他们所制药墨应该是在止血凉血生肌方面有奇效的。”

“而沈氏的这些药材之中,君药臣药都有,独独缺了佐这一味药。而他们的方子中,这一味佐药不是别的,正是犀牛角!犀牛角咸寒咸寒,主治百毒,邪鬼瘴气,作为佐药,一来加强诸药药性,二来消除减弱君臣药峻列的药性。以他们现在的方子,制出来的药墨是有缺陷的,唯有加上犀牛角,方能完善他们的方子。当然,他们也可以用别的药作为佐药,但别的都不够完美。”最终,沈氏还是要回到尿角这个药材上来的。

“如果族长太爷信我,就将庐江及周边市面上犀角都买断了,甚至可以派亲信去一趟兖州,将所有的犀牛角都扫空!”兖州,也就是后世的亳州,亳州在后世有世界中医药之都的美称,是大型的中药材贸易市场。这时,也初见雏形。

周蓁蓁的话让周海大吃一惊,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要知道,这犀牛角也是名贵药材,若真按她说的去做,得掏多少银子出来!

别的且不提,“这样好的想法,用来设计沈氏,会不会反倒提醒了他们?”那么大的动静,周海没有把握完全避开沈氏的眼线。

周蓁蓁道,“海大伯,你也说了,沈氏是有精于医术的人在的,即使一时半会考虑不到这点,后面也会想到的。我们现在要的就是打个时间差,好好地宰他们一顿!”

周蓁蓁的话,只有一个意思,是拖延沈氏研制药墨的进程,还是在他们身上割一回肉,哪个重要?

他们这活,其实就和炒药材差不多。

炒药材,在后世太常见了。那些有眼光的药材商,会根据市场行情,和当年的雨水分布来估算药材产量,进而对看好的药材进行购入和囤积,然后就等着涨价好了。当然,也不是每一次出手都能赚到钱,这就要考量药材商的眼光了。

犀牛角本就名贵,当然有炒的价值。

周海担心地说道,“能封锁得了吗?即使我们买断了兖州和庐江及周边的犀角,全国范围那么大,仍旧会有漏网之鱼的吧?”这个和当初沈家买断牛黄的情况不一样,当时莫氏的病太急了,有时间限制。如果没有时间限制,他们周氏肯定不会受人辖制。

周蓁蓁说,“应该可以,我可以请我外祖父帮忙。”她外祖父的买卖中,药材可是占了大部分的。她敢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是考虑周全了的。

“当然,真打算做这一出,族里就要尽全力了。”能用上的关系,该用就用了。

“要是他们不从呢?他们大可以等来年再购入犀角啊,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白忙和了?”周海心很乱,各种忧虑以及患得患失。

听他问出这句,周蓁蓁有些无奈,他们家大约是族长太爷太能干了,以致她海大伯这个少族长迟迟不能长成。要知道沈家那边沈律和沈衡兄弟二人早就独挡一面,一路撩鸡斗狗,谋划这个算计那个了。

沈氏研究药墨,要用到的药材可不少。甚至真研究出来,墨成之后,需要大规模制药墨,仍旧需要大量的药材。

而各大药材行每一年收获的犀牛角是有数的,他们周氏一旦购入犀角完成,沈氏不从,那也只能等来年了。

周蓁蓁不知道,其实药墨的复兴和研究,最先的倡导者是周家。沈氏不过是用了某些手段得知了周氏的打算,商量过后,觉得可行,才决定也走药墨复兴一途罢了。

但她肯定,沈氏一直将他们周氏当假想敌。

只要他们不时放出一些关于药墨进展的真真假假的消息,对方肯定不愿意浪费一年时间眼睁睁地看着周氏将他们远远抛开的。别说一年,恐怕半年都不愿意。

其实周蓁蓁买断犀角,还有另一层用意,她的安宫牛黄丸,如果准备大规模制药的话,需要的犀角也不是小数目,她可不想被人辖制。还有,据她所知,偷偷研制药墨的可不止周氏和沈氏,犀角,他们也是很需要的嘛。

一直静静聆听的族长太爷开口了,“你说的事,太爷会考虑的。”

周海没考虑到的事,他想到了。但为了让他在小辈跟前留点面子,他没有立即与他分说这些厉害关系。

周蓁蓁看向族长太爷,“太爷,要是决定了,能不能偷偷告诉我?您老知道的,最近花了不少银子,总想着从哪找补一些回来。不然的话,这没银子傍身,总免不了忧虑,吃睡都不香了。您看,我发现近来都瘦了呢。”

她双眼满满都是希翼,办法我给你们找了,你们发财不好意思不带上我叭?

周海正端着一起茶喝了一口润喉呢,听了她的话,差点没喷出来,但顾及自己长辈的身份,不宜失礼,生生忍住了,然后狠狠呛了自己一回。

咳咳,他借着咳嗽来掩饰自己听了她那话的失态。

是,你花了不少银子我们都知道,可这银子好像也不是从你的口袋里掏出来的吧?特别是那三万两银子,几乎相当于横财了。

你还说你瘦了,脸色红润的模样,就差没有出现双下巴了。

周海默默转过头,实在不能违心地应和她那句瘦了的话。

偏偏族长太爷和一直未说话的老夫人都煞有介事的点头,“确实是瘦了。”

“行了,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周蓁蓁知道他这是应下了,喜滋滋地笑了。

这事讨论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

“蓁蓁,你还真的会制药啊?”周海还是不敢相信。

周蓁蓁瞅他,“海大伯,你看看哪里假哪里看着不像,我改。”

周海无语,你哪里像了?

“蓁蓁,你这制药之术知道为何人所教吗?”族长太爷倒是对传授她制药之术的游医郎中很感兴趣。

周蓁蓁乖巧地道,“那人未曾留下名讳。”

族长太爷只能感叹一句‘世上之事无奇不有’。

事情谈完了,叨扰挺久了,周蓁蓁自觉告辞。

临走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族长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轻声叮咛她好好与她祖母相处。

周蓁蓁明白,族长老夫人这是担心她祖母帮着大姑母算计落空,迁怒于她呢。

她想了想,有些好感干脆就一次性撸个够,于是凑近了族长老夫人的耳畔,将自己定制了佛陀孝敬祖母的计划告知。

族长老夫人一边听一边微笑颔首。

低声说完这事,周蓁蓁就起身告辞,与她七哥一道往外走去。

“老太太你们刚才在嘀咕什么呢?”周海还挺好奇她们说了些什么的,他可以看出老太太很开心。

“蓁蓁这孩子和我说……”族长老夫人三言两语就将刚才周蓁蓁低语的事说了出来。

周海算了算,周蓁蓁两笔银子一花,刚到手的三万两银子转手就花掉了近三分之二,这还是他们刚才拒绝了她捐赠一万五千两给族里改为捐八千两的结果呢。

族长太爷点头说道,“这两笔银子她花得不亏。四房这小姑娘不简单,这个年纪少有活得那么明白的了。”

周海想了想,确实,知易行难。这接近两万两的银子,不是两千两,更不是两百两,她手上的银子也不是多的花不过来。这一万八千两花在这两处,虽然会带来一定的好处,但一个姑娘家能有这样的魄力将银子拿出来去做,是真的很不简单了。

“是啊,这孩子这一阵子就跟开了窍一样。”族长老夫人言语中难掩喜爱之情。

周海奇道,“常听老人言,男人看着幼稚,有时候成熟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莫非女子亦如此乎?”

“无论如何,这对我们周氏一族而言是好事。”族长太爷一语结束了这场对话。

一路走出来,周宸明显比往日沉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周蓁蓁逗他,“七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妹妹我开心一下呗。”

周宸转过头,看到她嘴上调皮,眼底却是浓浓的一片担忧,他笑笑,“没什么。”

看出来他不想说,周蓁蓁也没有追问,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七哥,你那朋友的亲人怎么样了?”

前两天,周宸找到她,说他一个好友的亲人因为一个噩耗突然倒下了,症状看着和日前莫老安人倒下时差不多,问她拿一粒安宫牛黄丸。她本着救人救急的想法,给了一粒。

“她告诉我她家人已经大好了,你的药非常管用。”提起这个,他的表情松快了一下,但不知道想起什么,这一丝松快又消失了。

是他还是她呢?周蓁蓁暗忖。

蒹葭馆内

夜色正浓,灯火透亮。

周蓁蓁趁夜奋笔疾书,她打算写给周宪的话本名为神童,大纲她已经列好了,她正在写开头。

“姑娘,明天咱们是穿这身湖绿色的马面裙还是这身月牙白的袄裙?”云喜正在准备她明天游湖要穿的衣裳和搭配的首饰。

“随便。”周蓁蓁头都未抬。

云霏抱着一抱的衣物进来,这些都是浆洗晒干的衣服,“这天可能要下雨,我走回来的时候,这风吹着不对劲。”

云霏的话刚落,一阵阵风吹来,将窗棂吹得摇摇晃晃的,天上的明月早已被乌云遮住了。

云喜连忙去将窗户关上,“还真的要下雨啊,看这阵势怕是没那么快消停,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日游湖?”

云霏则将刚才被风吹灭了的灯给点上,“姑娘,白天再写吧,晚上这灯不如白天亮堂,仔细眼睛。”

“再写一会。”

蒹葭馆的动静渐渐淹没在夜雨之中……

早上起来的时候,周蓁蓁发现雨还在下。

这场秋雨下得有点久,下了一夜还不够,次日还在淅淅沥沥的,看天色灰蒙蒙的不像能立刻放晴的样子。

这时,下人来通知周蓁蓁前去给她大姑母周兰送行。

云霏吃了一惊,“大姑奶奶这个时候要走?”

来通知的下人陪笑,“是呢,原订好的计划。”

下雨天留客,她以为会改日呢。这大雨天地启程,不是折腾人么?

周蓁蓁对此没发表意见,而是道,“咱们快走吧,不要让祖母他们久等。”

近来,周蓁蓁陆续送走了两波人。

先是裴华在郑氏下葬之后次日就带着周宕启程京,周蓁蓁没有去送,周盈盈去了。她倒是收拾了一个包袱,托人转交给周宕了。

等到了二门,周蓁蓁发现自己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然后寻了个比较不显眼的地方呆着了,耳中钻进了她祖母和大姑母叙离别的话。

她祖母想留她过完十五的中秋,十六再启程,可周兰不依,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周蓁蓁自认安静如鸡了,奈何别人不放过她,你说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相忘于江湖多好,彼此留点美好的想象不好么?

她大姑母这人吧,特意寻着她,然后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看便知是将她恨上了。

昨走前还不忘挑拨一番,“哼,还说什么为了不让你爹为难,那三万两银子你不要了又如何。”

周兰的话让周蓁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钱就算她不要,也并不代表不要她还对吧,这是两个概念,别混淆咯。

俗话说财不露白,周蓁蓁捐了八千两的事宗房没有刻意地张扬。而周蓁蓁自己也没有往外说,甚至连亲爹都没来得及知会一声,她太忙了。

周蓁蓁不出声,周兰幸灾乐祸,“二哥,你不顾兄妹情谊千方百计维护的小崽子也只会拿话哄哄你而已。”还给了她一个‘你不会得意太久的’的眼神。

她旁边的蔡彤却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周蓁蓁看懂了,这对母女什么毛病,一个劲地挑拨她和她爹的父女关系?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回了一个‘放心吧’的表情,哼,她保证她会一时得意一时爽,一直得意一直爽。

周涎没有接她的腔,而是道,“没吃饭啊你们动作那么慢!麻利地,赶紧将行李放上马车,耽误了出门的吉时你们主子可饶不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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