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赵珍珍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进屋坐会儿吧。”

胡利农摇摇头,转身又走了。

他走回,赵珍珍也骑上自行车立即出发了,领导来家里吃饭没有荤腥是不行的,但这个月的两斤肉票已经花完了,即使有肉票,这会儿去肉店也买不到肉,只能去码头碰碰运气了。

还好她的运气不算差,一路疾行赶到的时候,正好有一只渔船打渔归来,赵珍珍买了四条肥鱼,几斤虾,还有满满一网兜扇贝。因为肉不好买,鱼虾的价格也上涨了不少,这些东西一共花了整整五块钱。

但这钱没白花,晚饭因此做的异常丰盛:清蒸鱼,红烧鱼,白灼虾,芹菜炒豆干,茭瓜炒鸡蛋,白菜贝丁疙瘩汤。不光张局长略略意外,四个宝也高兴地不得了,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这么好了。

“张局长,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栽培,我先敬你一杯!”以前王文广收藏了不少好酒,但这几年搬家好几回,这样的东西不好带,王稼轩挑了一些拿走了,剩下的都被她陆陆续续送人了,现在的家里没有酒,还是从隔壁何家现借了一瓶葡萄酒。

在惠阳工作的两年,张处长是她的直接领导,虽然两个人见面交流的机会不多,但每次赵珍珍将一个月的工作报告邮寄到平城以后,他都会认真披阅并且给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可以这么说,以前赵珍珍是凭着一腔热血来工作的,但工作方法还是以前国棉厂老工会主席教给她的那一套,虽然也有进步但进步不大,但经过张处长的知道,她很快就成熟起来了。

她以前在工作上的从容多少有点虚张声势,但现在完全不是了,是发自内心的自信了,当然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停下学习的脚步。

张局长十分客气,说道,“小赵过谦了,陈市长和我,都很清楚你的能力。”

赵珍珍笑了笑说道,“多谢领导表扬,陈市长最近也特别忙是吧?”

张局长叹了口气,说道,“是很忙,市里本来事情就多,最近因为修路的问题,各地都有不少意见,这个牵扯到实际利益,各地都从吵得不可开交!”

王文广插嘴道,“能开展修路这样的大工程,咱们陈市长的确很有魄力!”

张局长点了点头。

的确谁都知道修路是大好事儿,但却不知道陈市长为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为了筹钱他带着手下组织了民间募捐,说是募捐,实际上是强制性的,若是那个有钱人不捐,第二天大字报就糊到门口了,这么吓唬了几回,就没人不敢捐了。

钱是到手了,但难保这些人没有怨气,一旦闹事儿也是大问题。

但即便如此,筹到的钱也远远不够,各地同时开工更是不可能的,暂时定下的是,第一先把平城市内的街道修好,这一部分因为专门找规划局做了图纸,按照图纸动工就可以了,第二就是把平城和八个县市之间的道路修好。

平城市内的路修得很顺利,进度已经完成一半了,现在你要是走进平城,就会很吃惊的看到,因为修了路,这个城市都变得崭新了。

但平城通往八个县市的道路却修的不够顺利,还没开工,下面的县市已经提了一堆建议了,其实无非就是具体线路的问题,每个县都想自己的辖区内沿途长一些。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工程目前的资金还差一多半呢,目前来看上级再给拨款是不可能的了。

资金不到位,那必然只能修一部分路了,到时候县市更要打起来了!

“张局长,不要光谈工作了,来,你尝尝我做的红烧鱼,看看是我做的好吃,还是市政府食堂的好吃!”

张局长从善如流的开始吃了起来。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赵珍珍又给张局长,王文广,还有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今天真的很荣幸,张局长,祝你步步高升啊!”

张局长笑得很大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建民觉得自己大了不少,可以尝尝酒的滋味了,就趁着大人说话不注意,拿起葡萄酒的瓶子悄悄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点,刚要端起来往嘴里送,却被张局长看到了,看到他直乐。

大宝底下头,拿起筷子假装吃菜。

张局长没有加拆穿他,而是问道,“小赵,你今年过年是在这里过的,还是在平城?”

赵珍珍一怔,说道,“是在平城,文广的二叔也从京里赶回来了,还和我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张局长书说道,“哦,那你和王局长都谈了些什么?”

赵珍珍笑着说道,“主要谈了平城的工作,再就是我个人对时局的一些判断。”

张局长很感兴趣的问道,“是吗,你说说看!”

赵珍珍又笑着说道,“张局长,我这都是自己的看法,未必符合客观事实,要是有不合适的,您一定要批评我!”

张局长摆摆手示意她快说。

赵珍珍说道,“我在这公社里,消息肯定滞后,所有推断都来自于报纸上的消息,还有,我在最近业余看了一些历史书,也受到了不少启发,每个新皇登基以后,都会乱上一阵子,而且,具体到咱们国家,是有人蓄意二位,但即便如此,咱们现在这种情况,也不会持续时间太长了!”

其实,类似的推断张局长已经从陈市长那里听到了,但他最近他因为公事跑了好几个省,结果发现各地都乱糟糟的,学生不上学,工人不做工,农民不干活儿,整个社会犹如一列脱了轨的火车,既充满了未知,又充满了危险。

因此并不认同陈市长的说法。

和其他地方比,虽然平城自身也困重重,但已经差不多算是乐土了。

但他没想到赵珍珍也会这么说,就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你大概估计,还有多长时间?”

其实张局长只是本能的要刁难她一下子,没想到赵珍珍真的给出了具体的时间,“我也说不准,不过,我觉得的,也就这一两年间吧!”

果不其然,转过年,也就是七零年,突然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儿。

当初全国工作组的发起人突然意外去世了。

有些人为此很难过。

有些人却恨不得一醉方休来庆祝了!

这个人就是王桂生。

没有人知道,最近半年多的时间,在他平静老练的外表下,其实一直活在了巨大的不安之中,毕竟他一人事两主,万一上头的人知道了,迎接他的或许就是灭顶之灾。现在好了,有人永远闭嘴了。

“王局长,各地的工作报告都都收到了!”卢志伟虽然还是分管日常行政,但比以前负责的事务明显多了起来。

为此他深信,王局长对他另眼看待,他升职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王桂生面带微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都看过了吗?”

卢志伟点了点头。

“各地的情况怎么样?”

卢志伟不知道领导想听哪一方面的事情,就谨慎的回答道,“都还可以,最近都没出什么大乱子,也没有提出具体的有要求,唯有平城……”

“平城怎么了?”

卢志伟尽管心里对陈友松恨得半死,但还是平静的说道,“陈市长修路钱不够,打了申请要钱。”

第107章 复婚

赵珍珍回到家,将两个人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

其实班里复婚要求的资料很简单,就是两个人的离婚证,单位的工作证明,再就是户口本了。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青禾农场本身就是关押劳改犯的地方,凡是和农场沾边的东西一般人都不愿意碰,但他们两口子,一个在农场小学,一个在农场科技部,都和农场有些关系,特别是农场科技部,一般人不知道底细,但民政所应该是知道的,也就最近才被落实政策享受到了一般机关单位的待遇。

所以说,对于他们的情况,人家民政所的同志谨慎一些也是对的。

别说农场科技部了,她在农场小学工作,一开始都被人另眼看待。

“文广!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现在的人啊,一看到农场两个字儿恐怕就紧张!”赵珍珍拿着他们在民政所填写的一张表格,冲丈夫晃了晃。

王文广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的大门被敲得咚咚响,还夹杂着一个女人气愤的声音。

“王建民在家吗?家里有没有大人啊,有的话出来一下!”

赵珍珍皱了皱眉头,她已经听出来了,这是白爱国的妈妈黄光素的声音。

白爱国的父亲是公社的宣传干事,平常工作特别忙,有时候需要下乡到生产队蹲点儿,一连好几天都不回来,黄光素也很忙,她在公社的屠宰厂工作,厂里三班倒,为了多赚点加班费,经常主动上夜班。

因此,两口子对孩子的照顾就少了很多,白爱国一般都是跟着堂弟在叔叔家混吃混喝。

黄光素不怎么爱干净,白爱国自己从小也不讲究卫生,大夏天也是好几天都不洗澡,今天黄光素下了夜班睡了一觉后,心情很不错,将家里粗略收拾了一下,又嫌弃儿子身上都臭了,就烧了一大锅水给儿子洗了个澡。

这才发现了白爱国身上的伤。

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王建民就是下手再狠,终究也是个孩子,所以只能看到后背和大腿上几道不明显的淤痕。

黄光素听儿子说了事情的经过后,立马就炸了,气呼呼的说道,“你个死孩子,在外头挨了打不知道告诉人啊,你堂弟也挨打了,你婶子是死人啊,她怎么也不告诉我?”

白爱国噘着嘴说道,“妈妈!叔叔和婶子吵架了,婶子回娘家了!”

黄光素嗤笑了一声,要她说,她这个妯娌太不知足,白爱国的三叔,无论是相貌还是工作都甩她一条街,她还这么作,整天疑神疑鬼的,真是傻到家了!

她迅速给儿子洗完澡,然后就气冲冲的找上门了。

赵珍珍打开大门,不等黄光素开口,笑着说道,“哟,是爱国的妈妈来了,快进来坐吧!”

黄光素不愿意看她的笑脸,翻了个白眼扯着儿子进来了。

在正房的椅子上坐下后,黄光素一把扯开儿子身上的汗衫,露出整个后背,她指着淤痕怒道,“赵校长,我叫你一声赵校长,不知道你当不当的起这个称呼!亏你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随随便便就打人,打人了还吓唬我们家孩子,不让告诉家里的大人!这不是恶霸是什么?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小心以后也被关到农场里去!”

王文广不会和人吵架,但他听到一个妇女这么说建民,自然也是十分生气。

赵珍珍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才转头说道,“黄大姐,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你家找你去了!你既然知道两个孩子打架了,那也应该知道两个孩子为什么打起来吧?”

黄光素其实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建民几个的爸爸是劳改犯,赵珍珍为了不影响当官儿,和他划清界线离婚了。

所以说,自家儿子说建民是黑五类的子女,是劳改犯的儿子,这也没什么不对啊。

她瞟了一眼王文广,这个人穿戴整齐讲究,五官气质也特别出众,认真算起来,比她那招人喜欢的小叔子还要更好看一些,而且这人一看就是国家大干部。

难道是赵珍珍为自己找的第二任丈夫?

因为拿不准王文广的身份,黄光素不好意思在陌生的男人面前撒泼,就说道,“知道啊,我们爱国这孩子就喜欢说实话,实话不好听,可并没什么错啊,建民他们的爸爸,不就是在青禾农场吗?”

此话一说,王文广忍不住开口道,“我就是建民的爸爸,现在身份是国家干部!”

黄光素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们这些中年妇女在单位说闲话,很多时候就是议论青禾农场的事情,那地方好像从来都是人进去,还从来没听说有人能出来呢,她半信半疑的盯着王文广看了两眼,别说,刚才她没仔细看,现在一看,的确和建民那熊孩子的五官一模一样!

不对,应该说是建民和他爸爸几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事情出乎她的意外,黄光素原来准备好的台词用不上了,她底气有些不足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家孩子打我们爱国了,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赵珍珍笑了笑,说道,“我承认我们家建民打了你儿子,但两个孩子打架,都动手了呀,我们建民脸上还有伤呢,等一会儿他回来你看看就知道了!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孩子们能玩到一起去,是他们各自的缘分,若是掺杂了其他的东西,可就不好了对不对?”

黄光素不服气的说道,“孩子们懂什么,说一两句又怎么了?”

听到她这么无理的话,赵珍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有两句话要说,你的夫家白家,有一个堂姑姑去了香港,只这一条,就够把你们全家都送到农场去了!不过因为你丈夫在公社里工作,上下都打点的很好,而且写了保证书,不然的话,你以为你家白爱国不是劳改犯的儿子?”

白家的这点事儿丈夫千嘱咐万嘱咐,连黄光素这个大嘴巴都捂得紧紧的,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但她没想到赵珍珍居然一清二楚!

黄光素当场就吓得变了脸色。

赵珍珍笑道,“这些话都是随便说说的,你觉得我要是去外面说,对你们家有没有影响?”

黄光素一声不吭。

赵珍珍继续说道,“黄大姐,你是厂子里的正式职工,是为党为人民的好同志,有些事情不能乱说,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建民的爸爸现在是国家干部,比我的级别还要高呢,所以,你不要随便污蔑一个国家干部的清白,更不能在孩子面前胡说,这一次就算了,若还有下次,我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

最后黄光素耷拉着脑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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