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上次在这家咖啡店里录下来的东西。
江旭刚想问,就听到手机里传出了孟诗雨的声音,她以炫耀的语气说起她和自己的感情有多好,他对她有多关心多在意。
江旭简直被惊呆了,这还是平时那个温柔小意,柔弱单纯的孟诗雨吗?这炫耀的语气是多么市侩庸俗,而且,她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孟家对他来说,只是最合适的联姻对象而已。家里的企业虽然这几年走下坡路了,底子却很好,用心经营调整下,将来还是能恢复兴旺的。而且孟家只有两个女儿,孟诗文和他父亲关系很僵,那么将来大半以上的家产自然都是孟诗雨的,这桩婚姻会成为他极好的助力。
虽然在物质上他对孟诗雨一直还算大方,但要说时间精力的陪伴,还真不算用心。这种被孟诗雨夸大了百倍的在意,和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在灵宝嘲讽的目光下,变得无比尴尬。
“陆小姐……”他试图辩解下,灵宝却摇了摇手指,示意他安静。
于是他便不得不继续听下去。他耐着性子听完了这一段炫耀,终于听到孟诗雨向灵宝提出请她帮忙给他爷爷治病了。可这命令似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姐姐你是孟家的一份子,当然要为孟家尽心尽力。要是你们不同意,我可是会跟旭哥哥告状的,让他好好收拾你们!你们觉得,在江家面前,你们能算什么?”
竟然还威胁上了!还连带着他一起!
怪不得这位陆小姐一来就给他甩脸色,原来是孟诗雨早就给他坏了事!
江旭脸上浮现出怒气,他以前觉得孟诗雨温柔单纯好掌控,却没想到她如此短视,看不清形势。
她难道不知道这位陆小姐对他爷爷的病情有多重要吗?请人还以这种态度,这根本就不是求人而是结仇!
孟诗雨如此愚蠢,现在他有些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他未来的妻子,江家的当家主母了。
“陆小姐,我先前并不知道她竟然跑来对您说了这番话,她愚蠢无知冒犯了您,我代她向您道歉,赔罪的礼物……您喜欢什么尽管提,只要江家能满足的都行!”
这江旭倒是很识时务嘛,不过她要的不仅是他的道歉。
“愚蠢无知吗?诗文不笨吧,从小到大却老是吃她的亏,被她们母女排挤得在孟家无立锥之地。我看着孟诗雨平日待人接物倒是聪明得很呢,若她真的诚心求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想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技俩激怒我让我上当,激怒确实是成功了,至于要不要上她的当,就看江总你怎么做了。”
灵宝站起身来,准备起身离开:
“江总好好琢磨琢磨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能给我满意的答复了,再来找我。”
灵宝向来不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个性,孟诗雨既然要算计她,就要承受后果。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相信江旭会明白该怎么做。
江旭仔细想着灵宝的话,孟诗雨平时与人交往中,确实从来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那她故意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深知,孟诗雨是确实把这位陆小姐给得罪了,不解决此事,恐怕是绝不要想她答应给爷爷治病的。于是他当即就开车去了孟诗雨的学校找她。
江旭不是笨人,有个虎视眈眈的二叔,各种勾心斗角他也没少经历,之前一时迷惑,主要还是没把孟诗雨这样的弱质女流当对手来琢磨过。
去孟家的路上,结合灵宝的话反复一思量,他便明白了孟诗雨这么做的用意。
这位陆小姐据说是帮着孟诗文从孟立鸿手里夺来了百分之五十的孟氏股份,算是孟诗文的强大助力。以孟诗雨和孟诗文的关系,她自然要去对付这位陆小姐,剪除孟诗文左膀右臂的。
孟诗雨这一计,目的是借力打力,一箭双雕。
如果陆小姐真的被她激怒,不愿意救他爷爷,那他必然记恨她,甚至可能在仇恨之下对付她。这样,她自己毫不费力就铲除了一个劲敌。毕竟如果没了这位陆小姐,孟诗文就不足为惧了。
另一方面,爷爷不喜欢孟诗雨,甚至有些反对与她联姻,若此计成功,爷爷就必死无疑,正好让她少了个拦路虎。
想明白这些,江旭心中感觉很复杂。孟诗雨实在是太表里不一了,看着单纯善良,却有如此深的城府。平日温柔体贴,真正算计起来,却可以全然不顾他的处境。
明知道爷爷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为了她自己的利益,却可以毫不犹豫就推他爷爷去死。
这样的孟诗雨,不管是品格还是价值,都已经不配做她的联姻对象了。
*
孟诗雨往日是盼着江旭来看她的,可最近这几天却反而很怕见到他。
有那段录音在陆灵宝和孟诗雨手里,就如同头上悬着巨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她早就和母亲商量好了东窗事发后对江旭的说辞,虽然母亲再三保证,这样说了江旭肯定能被她哄回来,但她还是感觉很不安。
看到江旭脸色阴沉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挤出个欣喜的笑容迎上去亲昵地揽住他的手臂:
“旭哥哥,你来看我了!”
却没想到,江旭立刻厌恶地甩开她:
“我今天是来跟你分手的,以后请保持距离。”
孟诗雨如遭雷击,浑身从头凉到了脚跟,好一会才恢复了语言能力,她含着泪望向江旭,幽怨地问道:
“为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江旭冷着脸道。
“是因为陆小姐?你听我解释,我……”她急切地解释。
江旭冷漠地打断了她:“你不用再浪费口舌了。我不想听任何解释,不管你是出于什么苦衷什么原因,从今以后都桥归桥路归路。请你不要以我女朋友的名义做任何事,也不要再来纠缠我。”
孟诗雨为他的绝情心惊,但如今家里的情况,是断然不能再失去江家庇佑的。她什么矜持手段也顾不上了,赶紧扑上去抓住江旭,哭得楚楚可怜:
“旭哥哥,我爸爸成了植物人,周家还夺走我们家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现在没有任何依靠,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
以她对江旭的了解,他有些大男子主义,下意识怜惜柔弱,她哭得凄惨些,他总会于心不忍的。
江旭虽然喜欢小白花,那也不过是平时的消遣情趣,一旦关乎切身利益,便什么都要靠后了。
他很明白,为了爷爷的健康,为了坐稳江家继承人的位置,他必须和孟诗雨划清界限。
这条船已经破了,不仅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助力,还会把他拖下水,他要离得远远的。
眼看着江旭毫不留恋地上车离去,孟诗雨崩溃地蹲下身大哭起来。
于佳蓉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大受打击。拉着女儿要再去找江旭,却被挡在了亨通集团大楼下,江家别墅也把她们列为了黑名单。
站在江家别墅外,她只觉得前路无比渺茫。
失去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失去了孟氏董事长的位置,如今连江家这个大靠山也没了。即使她还有孟立鸿那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可在周氏面前又哪里是对手。
她完全不敢想象,她今后在s市富商圈子里的地位该是何等一落千丈。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还远不是结束。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论迟早,人总是要为自己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
第71章
与孟诗雨分手后, 江旭便再次去找了灵宝,告诉了她自己的决定,并带上了一套f大附近的房产进行赔罪。
灵宝收下了礼物,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功利之相的年轻男人殷切的眼神,开口道:
“既然如此, 那就带我去看看吧。”
得到应允, 江旭欣喜不已:“那就辛苦陆小姐跑一趟了!”
江老爷子的病房位于圣福医院最顶级的病房里,里面陈设如同酒店里的套房,外头还站着四个黑西装的保镖守护着。
江旭做了个请的动作,便领着灵宝进入了江老爷子的病房。床上的老头已经是迟暮之年,头发花白, 身体浮肿且死气沉沉,床边放着好几台精密的医疗仪器,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灵宝走上前去看了看,他的情况和她曾经治疗过的那几个肝癌晚期病人差不多, 只是身体更老迈些。
“陆小姐,我爷爷的情况怎么样,还能救吗?”
“能啊。不过我只让他的肝癌痊愈,不管其他的。”
迟暮老人的身体就如同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直接死机的情况可能是其中某个零件的严重损毁造成的,但即使修好了这个零件, 也不保证将来其他的零件不出问题。只有全面注入足够的精气, 才能保证整个身体的“长治久安”。
但这位江老爷子作为一个投机倒把的金融资本家, 把亨通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起初的钱都是通过收购濒临破产的公司,包装倒卖后得来的,后来则是一系列金融运作手段,并无实际的社会贡献,甚至是害得一些人倾家荡产。若非他多年来一直注重慈善和公益,勉强抵消了自己的罪孽,算是无功无过,灵宝是连这样的援助也不会给的。
江旭却很高兴:“能治肝癌就好,能治肝癌就好!”
毕竟现在已经是肝癌末期,通过现有医疗手段,已经束手无策了。爷爷的肝癌能够治愈,也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灵宝便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和朱砂,随便找了个台子放着,画了一张略有改动的健康符,这种符能迅速将灵气传导入体,修复受伤的人体组织,跟普通健康符的温养效果略有不同。
正要拿着符贴上江老爷子的肝区,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
灵宝展开神识一看,就见外面来了十个人,领头的是一对穿着贵气的中年夫妇,后头跟着的都是保镖模样的壮汉,两人正要强行进入病房。
面对两倍于己方的人数,江旭安排在外面的保镖很快就被制服,中年夫妇便昂首阔步地走进了病房。
江旭刚要出去察看情况,就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见得来人,他脸上露出怒色:
“二叔二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带人强闯爷爷的病房!”
原来两人正是江旭的二叔江森和二婶苗静夫妻二人。
“我还要问你是什么居心呢,把老爷子藏在医院里,一直不让我们来探望,你难道想软禁老爷子不成?”江森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爷爷病了,不便有人打扰。”江旭冷冷地道。
“既然知道老爷子病了,你还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江森看向床上的江老爷子,见灵宝在他身上贴了一张纸符,眼中利光一闪,严厉地责备道。
以前他们任由江旭藏起江老爷子,是因为已经知道江老爷子的病情深重,不过是秋后蚂蚱,根本活不长。江旭的靠山迟早都会倒,所以不着急。但最近却打听到消息,江旭在找一个能治疗肝癌晚期的玄门高人。他原以为是江旭病急乱投医,可仔细一打听,却得知那人竟然治好了李家那个急病肾衰竭末期的独苗苗。可见竟然真的是高人异士。
他怎么能眼看着好不容易快死了江老爷子又被人治好,重新压在他头上。
无论如何,他是坚决要阻止这件事的。如今若能激怒了那位高人,让她拒绝治疗老爷子便是上策,即使不能,也要把人赶走。
“侄儿你也是读了大学的人,老爷子病了你不好好听医嘱照料老爷子,搞这些封建迷信,是嫌老爷子死得不够快吗?”江旭的二婶苗静也尖声训斥着。
“陆小姐是高人,有起死回生之能,她正在救爷爷,请你们不要无礼冒犯!”江旭挡在了灵宝身前。
江森却朝他冲了过来,疾言厉色地吼道:“老爷子现在的身体有多脆弱你难道不清楚吗,随便在他身上乱贴东西,万一细菌感染你们负得起责吗?”
他一把撂开江旭,扑向病床,试图破坏灵宝贴上的符纸,却没想到,手都要碰到符纸了,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抓住。他愤怒地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刚才一直就待在病床边没有说话的那位少女大师。
他用力一扯,试图挣开,却发现那少女的手像铁爪一样,根本挣不动,他用力用得脸色通红却还是毫无办法: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我在干什么你不清楚吗?”灵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做什么不好,偏要来搞这种封建迷信,还骗钱骗到我江家来了!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让律师起诉你,让你牢底坐穿!”江森气急败坏地道。
灵宝看了他几眼,仿佛洞穿了他整个人一般,讽刺地勾起了唇角:
“养子做到你这个份上,真是够无耻。江家养了你这么多年,让你从一个父母双亡的贫困孤儿变成今天有钱有地位的江二爷,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趁着你的养父病重,谋财夺位,为了这个目的,连老人家的命都不顾了。”
江森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你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我们江家的事!”
作为江家从一个遭受自然灾害,父母双亡的贫困家庭领养的孩子,江森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反复提及他养子的身份。这些年来,江老爷子从来都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培养,从日常用度,安家娶妻,公司职位,对他都和对江旭的父亲一般无二,却没想到,反而纵容了他的野心,让他觉得整个江家的财产,也合该是他的。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把这个胡作非为的臭丫头拿下!”他对跟着进了病房的两个保镖暴喝道。
两个保镖快步走了上来,灵宝扯起江森就往保镖的方向一推,江森顿时就撞在了两个保镖身上,江森的体重一百六七十斤,再加上惯性势能,直接把两个保镖撞倒在地。保镖们连忙爬起来,又扶起江森,便再度冲向灵宝。
灵宝一脚一个,踢在两人小腿上,便让两人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捂着小腿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