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晚上,徐广进故技重施,先让几个徐家人闯进林家偷粮食。然后他再……

一行人到了林家门口,很快便顺着墙根跳进院子。

而屋里,林家三姐弟谁也没睡着。

发生下午的事,他们哪还有心思睡觉啊。

林建华还商量着,要不要去找他爹,先跟他爹凑合住几天。

林芳夏和林芳秋不同意,她们是女孩子,哪能跟亲爹挤一个帐篷呢。

再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那伙人已经看到他们家这么多粮食,肯定不会死心。倒不如把他们一网打尽。

林芳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果他们进来,咱们就死死地打,反正他们是小偷,打死也不犯法。”

这年代可没有防卫过当的说法,讲究的只是因果。

当几个人把门栓一点一点挪开的时候,林芳秋和林芳夏站在门两边,林建华拿着个大铁锨站在中间,三人眼睛死死盯着门栓那处。

当门推开那一刻,开门那人朝着后面做了个好的手势。

他刚走一步,林建华的铁锨就轮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顿闷吭声,最后是惨叫。

再接着,就是一阵狂揍以及男人躲闪的声音。

这些人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他们也不会被徐广进三言两语就鼓动了。再说了,哪怕真的失败了,去劳改农场也有饭吃,所以也没人想逃。

“别打了,我投降,我认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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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隔壁, 刘永刚听到惨叫声,套上衣服, 捞起门后的棍子就往外跑。

林家大门被锁,他所幸也翻墙进去。

堂屋门口已经闹成一团, 有几个躺在地上打滚, 一声一声地叫嚷着, “别打了, 别打了。”

“都给我举起手来, 偷上瘾了,是不是?”刘永刚上前一步, 把棍子对准这些人。

林建华三人住了手,忙道,“刘队长, 他们又上来偷东西。这次队里要是不给惩罚,以后咱们家都不安生了。”

刘永刚点头,让三人去拿绳子把他们捆起来。

很快三人就把这几人捆成串,林建华开了门,让刘永刚把人往外带。

有那喜欢看热闹的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都起来了。

很快,林家门口聚了许多人。

林建华三人被他们围成一圈,纷纷问事情经过。

林芳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林芳夏在旁边附和,林建华拿着那把染了血的铁锨,阴森森地说,“别怕, 以后再有人来,我用铁锨拍也能把人拍死。这可是咱家的救命粮。谁也抢不走。”

林芳秋和林芳夏齐齐低下了头。

看热闹的人,有的人面上有些尴尬。看到那么多粮食,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上门偷,他们还真不敢。大多数人打的是借的主意。

人群中有个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上来,用那双如枯树皮般的老手拉着林建华哭诉,“小六啊,你看我家也姓林,咱们往上数四代,还是同一个老祖宗,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饿死啊。”

林建华心里一抖,显然没想到话峰会转得这么快。

老太太见他迟迟不回答,就要给他跪下,“小六啊,我求求你了……”

林建华吓了一跳,想要拉她起来,老太太却紧紧攥住他的手,“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林建华左右为难,身后的林芳秋挤了过来,把小六的手抽出来,朝老人家笑道,“三奶奶,不是我六弟心狠,而是我们家是我爹当家,我六弟做不了主。你求他也没用。他现在要是敢拿粮食给你,回来后,咱爹肯定要饿他三天三夜。他还在长身体,您从小看着他长大,想必也不忍心看着他挨饿吧?”

老太太抹了把眼泪,“你爹呢?小城哪去了?”

林芳秋细声细语地开口解释,“我爹去建桥了。过年都没回来。这些粮食,是我爹我哥辛辛苦苦挣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您要是真的想借,那您就让您的儿子去大桥找我爹吧。没他开口,我们谁也不能借。”

这话说得自强自立,可惜已经饿了好几顿的老太太根本听不进去。她更想通过自己这一跪,逼一逼面前这几个脸皮薄的孩子。

正在僵持间,突然听到有人喊,“书记回来了。”

众人齐齐往后看,就见林炎城扯着徐广进的胳膊越走越近。

拼命挣扎的徐广进拍打林炎城的手,“快点放开我。你凭什么扯我?”

林炎城一把扯过他另一只手里的麻布袋子,“你在巷子里鬼鬼祟祟,手里还提着一小袋粮食,你给我老实交待,这粮食哪来的?”

林芳秋吓了一跳,她扭头推开身后的人,这才发现堂屋的门不知何时又被人给推开了。

她忙跑回堂屋看,发现里面其中一袋粮食的绳子已经被解开,里面少了十来斤粮食。

她重新关上门,跑回院外,气喘吁吁地道,“爹,这粮食就是偷咱家的。”

徐广进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没有,不是,这粮食不是我偷的。是我自己买的。”

林炎城点了点头,又问,“你找谁买的?”

徐广进哼了哼,“我从黑市找人花高价买的。”

林炎城松开撸住徐广进胳膊的手,见他信了。徐广进大松一口气。却不一想,下一秒林炎城一脚踹在他腿弯,徐广进跪倒在地。

徐广进疼得哇哇大叫,“你干什么?”

林炎城反剪住他的双手,“我干什么?你还有脸问,要不要我找刘三来问问看,你这粮食是不是从他那买的?”

徐广进气得脸色铁青,“你想怎么样?”

林炎城笑道,“你放心,偷东西,自然是交给派出所。”

林芳秋忙道,“爹,这已经是第三批小偷了,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林炎城蹙了蹙眉,“什么第三批?”

林芳夏和林芳秋一五一十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林炎城直皱眉头。不用说,肯定是徐广进搞得鬼。

徐广进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扯着嗓子喊,“同志们,他们家有粮食,却不分给我们。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你们难道就甘心吗?难道你们不想吃饱饭吗?”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林炎城。

徐广进笑得有些得意,在临走前,只要能给林炎城添一点点堵,他就高兴。

于是,徐广进说得更加卖力了,“还有你们也别怕,去劳改农场多好啊,那边有粮食吃。我上回去看我弟,他还胖了呢。可你看看我们,在书记的带领下,饿得两眼发昏,连床都不下来了。你们能甘心?”

林炎城踢了他一下,意有所指地道,“哟,你这是不打算要你媳妇和孩子了?所以拼了老命也要给我添堵?”

徐广进面皮一紧,心里一阵后怕。对啊,他还有媳妇和孩子呢。

就算他去劳改农场有饭吃,可他儿子怎么办?

林炎城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徐广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你……你可是书记,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我不会公报私仇,但是我常常不在家,照顾不周也是有的。”林炎城摸着下巴,淡淡地回道。无论什么年代,只有孤儿寡母在家,总是面临许多骚扰和歧视的。

哪怕林炎城不报复他们,他们也未必能在这饥荒年代保护口粮。

徐广进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他面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书记,是我糊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刚都是胡说的。”

林炎城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你说你为了报复我,什么样的谎话都能编。劳改农场有饭吃?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劳改农场那些尸骨堆积成山的坟头?”

那种地方想要活下来,只有一条,那就是拉命干活,不能生病。一旦有人生病,就要被隔离等死。医生治病?那是不存在的。

那个地方的尸骨比哪个地方都要多。这些人只会看到表面的地方。

徐广进忙道,“是,是,都是我瞎编的。”

众人懵了,徐广进让林建华把徐广进送到大队仓库那边看着。等明天开会,再做安排。

这事告一段落,有许多前来借粮的人却都停留在原地。

林炎城叹了口气,“大家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我家的粮食也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说到这里,他举起自己的双手,“为了挣吃的,我的双手长了五六个冻疮,这么冷的天,还要打地基。”

有人突然道,“可你是我们的书记,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林炎城摊了摊手,“我没有不管你们。我这粮食也是我自己挣来的,我没有摊队上一分一厘。不信,你们可以去找会计查账。”

大伙面面相觑。大家对这话倒也相信,毕竟林家好几个工人,发的工资买来这么多粮食也不稀奇。

老太太上前握住林炎城的手,“小城啊,我老了,我儿子不管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林炎城拍拍老太太的手,朝着人群里喊,“大狗呢?小兔崽子,你居然敢饿你老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这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大的娘,你怎么能这么不孝?”说到这里,他又回头冲老太太笑,安慰她,“三婶,你放心,等明天,我就开大会批斗他,这种饿死老娘的不孝子决不能姑息。”

老太太吓得眼珠子一动不动,她头摇成拨浪鼓,“不!不行!”

林炎城笑着安慰,“三婶,放心吧,我不会把大狗交给派出所的,我也就是在咱们队上批斗一下,如果咱们队上的小伙子都跟他们学,岂不是都乱套了?”

老太太扯着林炎城的胳膊,“不要,不要批我儿子,他很孝顺,是我不肯吃。家里粮食太少了,还要省给我大孙子吃。”

林炎城叹息一声,“等开了春就好了。每人先吊着命。开了春,小球藻就能长起来了,大家都能有得吃了。”

老太太低下了头,“我……我知道了。”

说完,她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往前走。林炎城朝林芳夏使了个眼色,林芳夏忙上前搀扶老太太往她家方向走。

林炎城又花了一番时间,把剩下人都打发了。

除了刚刚那个老太太,其他人基本上跟林家没有亲戚关系。倒也很好打分。

但是在一个大队处着,被所有人知道你家粮食这么多,总归不是个事儿?

林炎城回了堂屋,林芳秋低头乖乖认错,“爹,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和六弟不在家,也至于让那些人把粮食偷走。”

林炎城看着堂屋里的几袋粮食,拍了其中一袋,倒也没有责备她们。就算他们在家,估计也是无济于事,林炎城叹了口气,“芳秋,这些粮食已经留不住了。”

“啊?”林芳秋当然舍不得,她急了,“可是这些粮食都是咱家的,凭什么要给他们?”

林炎城摸着下巴,叹了口气,“这几袋粮食已经被这么多人知道了。留在家里,也只会招来更多的小偷。倒不如早散早完事。”

饿极眼的人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偷只能算是最低级的。就怕还会有更危险的事发生。

但是就算他把粮食都散了,这些人也未必会相信他们家没有粮食了。他想了想,“不如你们三人去县城吧。咱家的房子不是已经到期了,还没租出去吗?你们先去那边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