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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接触

因家庭结构的特殊性,我从小就比较懂得如何去保护我自己。相对于同龄人而言,我会比他们更早熟一点。我的童年和青春期之间的界线,是从上中学的时候,一堂别开生面的生理卫生教育课开始的。

从那以后,我对于“男女有别”有了清晰的概念。随后的多少年里,也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特曾经和别的女同学谈过恋爱,可我总归不是主动的那一方。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这方面比较不自信,不懂得表达,在想要接近一个女生的时候,我的殷勤却变成了一种高傲,让人望而止步。

然而我本意却并非如此,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我知道该说什么,却始终不敢开口。因为害怕的并非是开口这件事,而是害怕开口后会被拒绝。所以直到我上完大学,当别的同学都已经女朋友数量上双的时候,我也仅仅只谈过一次正式的恋爱,且持续时间也只有一个月而已。

所以当我和杨安可脸贴脸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度出现。我感到很诧异,因为我和杨安可并不熟悉,甚至互相没有好感,认识她也不过就是最近这段日子的事。于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刻意地将我脸稍微挪开了一些,不再紧贴着,而是随着我的紧张而颤抖,微微触碰着她的脸。

我对杨安可说:“嗯…那个…你动手吧,不…你动嘴吧。”杨安可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跟我一样的感觉,只听见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微微转头,把嘴唇凑到了我的脸颊上,然后慢慢移动,寻找那条遮住我眼睛的布。

在她嘴唇接触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体一阵酥麻,从耳朵根子到尾椎骨之间,就好像是触电一般,感觉脸皮肤都紧绷了起来。那样的感觉说起来非常奇妙,就好像是你在游乐场坐过山车,当车子快速转圈的时候,你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但这个动作却并未减轻你的恐惧,你的身体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种明显的速度感。而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她的嘴唇非常软,在凑近我的时候,我鼻子里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也许是她用了化妆品的味道。此刻我察觉到,我自己的脸一阵滚烫,这样的触觉显得杨安可的嘴唇就冰凉了许多。怪异、激动、不安、胡思乱想,种种感觉在那一瞬间一齐冲撞着我的大脑,我只希望她快一点找到遮掩布,好让我结束这种难忍的感觉。

也许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杨安可就找到了遮住我眼睛的布,而这个过程对于我而言,却好像是过了许久一般,关键在于,我难以形容这样的感觉,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当她咬住布,开始轻轻朝下拽扯的时候,我也跟着反方向用力,试了几次,眼罩从我的眼前脱落,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但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失落感。

我也知道,当下情况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去思考这些。于是在揭开眼罩的时候,我就迅速远离了杨安可,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开始睁开眼睛,可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看样子我所料不错,此刻还没隔天,依旧是当天晚上。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番,我开始隐隐约约看见周围物件的轮廓,发现我的确身在一个诺大而废弃的不知道是厂房还是仓库的地方。

我的电话依旧在地上发着微弱的光亮,在电话的边上,那个一直在滴答滴答响的东西,我仔细一看,应该不是个炸弹,而只是个寻常的发条闹钟。当然不排除凶手把炸弹做成了闹钟的样子,但是我想那可能性应该是不大的,毕竟除了那圆圆的铁皮,我没有见到任何炸药模样的东西。

于是我走过去蹲下身子对杨洪军说道:“我现在眼睛能看见了,但是我还是不能确定我的具体方位,你再等等我。还有,那个东西应该不是炸弹,只是一个闹钟。”杨洪军听上去有些喜出望外,催促我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于是我朝着这个废弃仓库或是工厂的其中一侧尽头处走了过去,那个地方我远远看到有一扇窗户。

而走到窗户边,我才发现窗户外面依旧是许多黑漆漆没有灯光的仓库,极目远眺,视线会被遮挡,但能够区分出那边就是繁华的市区,因为城市的灯光在映射在天空的云朵上,发出微微光亮。这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钟楼,这个钟楼是我们本市一个大型购物区的标志性建筑,修建在一个国内知名的电影院的楼顶,仿欧式,每到早晚的十二点钟,都会敲钟报时。

我喜出望外,以这个钟楼为参照物,我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所在的方向和大致位置。于是快速跑回到电话边,告诉杨洪军:“我们现在在钟楼西南面大约直线距离三公里的位置,你看看那附近如果有条件符合的废弃厂房或者仓库的话,就赶紧派人来救我们。”杨洪军说好,让我和杨安可原地不动,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救援,说完他挂上了电话,大概是联系他的那些同事前来营救了。

我回到杨安可的身边,原本想要替她揭开眼罩,但考虑到我双手反绑,身上还挂了半截摔坏的凳子,手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我像她那样用嘴去给她揭开,不免还得再难为情一次,而且就算是揭开了,这里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清个什么。但是出于礼貌,我问杨安可,要不要我帮你揭开眼罩?

杨安可黑暗中的影子看似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我说不用了,就这样吧。于是我也不再追问,安静地坐在一边。

等待的途中,最初阶段我和杨安可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出奇地尴尬。由于我知道此刻凶手已经走远,而地上那个也并非炸弹,心算是放松了不少,但却感到非常后怕。如果说上一次在家里被人第一个犯罪嫌疑人挟持的时候算是一种口头的警告跟恐吓的话,今天的遭遇,只怕是一种接近死亡的威胁了。这意味着将来我如果再跟这个凶手面对面,他就一定会猜到我和杨洪军都是在骗他,而到时候自然会取了我的小命。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我开始试着跟杨安可说话,我问她当时是怎么被那个家伙给抓住的,杨安可告诉我,她离开杨洪军家以后,没走多远就察觉到自己的挎包和手机都还落下了,于是就倒头回来拿,在经过那些小巷子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于是她就停下脚步问是谁,对方却不回答,只是叫喊道:“杨安可,快过来。”而杨安可也算是个胆大的姑娘,同时也单纯得有些愚蠢,她还真就过去了,一过去就被对方给制住了,对方盘问了一番情况,想要知道此刻杨洪军家里有什么人,当杨安可告诉对方,现在家里还有别人的时候,却没有告诉对方那个人是我。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有点诧异,但很快想通,其实杨安可对我的情况也并不算了解,而且如果当时她就实话实说的话,那就是害了她自己的亲幺爸,即便如此,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账目,稍微一算就清楚了,杨安可只要不是智商为负,就断然不会这么做。

就这么盘问了半个小时,对方还希望得到更多的消息,于是开始吓她,甚至是打她,而我却碰巧在这个时候经过,看到了这一切,才有了后面的事。

说完之后,四下里又恢复到一片安静之中。我再度感到一阵尴尬,这种一言不发的安静,让我有些坐立不安。于是我再次没话找话地说道:“你真的不要我帮你揭开眼罩吗?”杨安可没有出声,而是轻轻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还微微地把脑袋低了下去。

我虽然在男女的事情方面没多少经验,但我也绝不是傻瓜。只是这样的感觉太过奇怪,一个明明你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你的人,在某种突发状况下和你有了一种亲密的举动――必须强调的是,这是情势所迫,但凡双方有更多的选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当这个举动出现的时候,心里却又翻腾不已,难以平静。此刻我的感觉如此,想必杨安可也是如此。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我看到窗户外出现了一阵手电筒光柱在胡乱挥舞的现象,想必是有人来了,这光柱的舞动显得急促而杂乱,这意味着那些拿着手电筒的人,此刻正在比较快速地奔跑。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来营救我们的人。

凶手的目标是杨洪军,而杨洪军身上有伤无法亲自前来,所以凶手应当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而是另寻他法了。于是我跑到窗户边,疯狂地对着来人的方向大声喊道:“在这里!在这里!”

太过用力,才发现我的声音已经嘶哑。而当我确定那些人听见了我的呼喊,正朝着我的方向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我有种虚脱之感,竟然鼻子一酸,想要落泪。

第33章 营救

我们获救的时间,是当天晚上11点50分左右。当警察赶到的时候,立刻给我和杨安可松开了身上的绳索。杨安可在警察到来的时候激动得哭了出来,想必她跟我一样,一生当中可能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感。

当警察在我和杨安可的肩膀上搭上了一条毛巾,开始让医务人员检查我们身体有没有什么大伤的时候,我披着毛巾从杨安可身边经过,就在此时,那钟楼的敲钟声响了起来,十二点,意味着此刻开始,就是新的一天。

她虽然停不住地哭泣,却还是在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着她微微一笑,意思是别怕了,安全了。

可是真的安全了吗?而我们心里都知道,在凶手没有抓获之前,永远没有安全。

当晚我们被连夜送去了警察局,这是我第几次来这地方,我具体不记得了,但却是第一次以受害者和被保护人的方式过来。到了警察局,发现杨洪军拖着伤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杨安可一见到杨洪军,就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他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杨洪军则一边安慰着杨安可,一边对她连连道歉,说着对不起。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格外内疚,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而导致连累了家人。

杨洪军走到我身边,盯着我半晌,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地说了句:“凯子兄弟,谢谢你,让你受苦了。”我相信这后半句是他有感而发,毕竟我是真的受苦了。而前头的那句道谢,我不知道他是在说我帮助了杨安可,还是说我替他挡下了一劫。

这种带有杀人动机的绑架,已经不是小事了。所以我自然无法瞒住我的家人,毕竟因为我的关系,此刻他们也身处危险之中。母亲在午夜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我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身在何处,也许今晚回家会很晚了。母亲挂上电话后,在我到达警察局大约40分钟,她也赶了过来。

然而我以为我会被痛骂一顿,但是母亲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蹲在我身边,捧着我的脸翻来覆去地查看,似乎是在看我有没有受伤,我告诉她我很好,就是咬破了嘴巴,估计是缺乏维生素。但她仍旧不放心,一定要自己检查才行。

母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许心里有很多话,但是她却不知道怎么说才是最妥帖合适的。从我又记忆以来,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和我爸,还有这间小门店上。她是个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女人,但也是个伟大的女人,这默默的爱,此刻变成了对我的一种苛责,因为我逞一时之快,而把让这个家在短短时间里,多生出这么多变故来。

警察局的调查笔录一直持续到清晨五点多,按照我和杨洪军的约定,我并未告诉警察我其实是杨洪军暗中的帮手。对于为什么会在这个特殊时期出现在杨洪军家里,我将错就错,就说是去帮杨洪军按摩腿脚的。鉴于杨洪军在警察队伍中的德高望重,这份笔录不算困难就办妥了。

早上六点多,杨洪军叫来了他的大嫂,也就是杨安可的妈妈,将杨安可接回了家,出了这档子事之后,我的家和杨安可的家在抓获犯人之前,都会被警方密切保护,换句话说,只要那个凶手不拿着重武器来强攻,我们待在家里反而是比较安全的。原本我也打算要离开,可是母亲却在这时候跟我说:“孩子,你是不是心里还有事啊?”我嘴硬道,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大学都没毕业,一个小小按摩师…

可母亲对我说:“别装了,有事的话,你就跟杨警官说说清楚,不要把这秘密带回家里来,我们家不喜欢这种秘密。”母亲的语气很温和,但却如同尖刀一般扎进了我的心里。她的意思很明确,若是说心疼我,那是自然的,毕竟我是她的独子,是这个家庭的希望。但若是说责怪我,母亲心里想必也是有的,否则也绝不会说出不把秘密带回家这样的话。

而且母亲早在第一次出现凶杀案的时候,那个罪犯潜入我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和杨洪军之间的那番对话开始的。她说让我跟杨警官说清楚,其实是因为母亲心里也明白,想要消除这份危险,杨洪军却是唯一能够帮上忙的人,而帮忙的结果,就是我们一起破案,抓获凶手。

于是我没有否认,对母亲点点头,让她先回家。杨洪军专门安排了警车送了我母亲离开,然后让我扶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杨洪军看起来很内疚,不知道怎么跟我开口好。于是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他说道:“既然现在咱们都在危险之中,就不要婆婆妈妈的,抓紧时间搜集线索抓住罪犯,这样大家睡觉才能够踏实。”我顿了顿说:“我虽然从头到尾都没能够看清这个罪犯的模样,但是他说话的口音,语气,以及这整个案件中,他所采用的一些手段,我能够有一些猜测。”

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杨洪军,其中包括先前和这人说话的时候,我能够察觉到对方语气之中,似乎对于我的存在并不了解,我只是碰巧闯入的倒霉鬼罢了。这说明先前在抓捕第一个凶手的时候,尽管对方知道我是一个在暗中帮助杨洪军的人,但是他却在还没来得及把我的情况跟他所谓的“组织”上汇报的时候,就被杨洪军布控一举抓获。

如此说来,我的存在对于这个神秘组织来说,几乎是不知道的。而昨天晚上杨洪军的抓捕扑了个空,而后凶手又控制了我跟杨安可,我也不知道这些巧合会不会引发他的怀疑,所以在他掌握确切证据证明我和杨洪军之间是合作关系之前,我们必须要将他抓获才行。

我一边说,杨洪军一边拿出纸笔出来记,幸好他伤的是左手,否则连写字都没办法。可当杨洪军写完之后,他将笔往桌子上一扔,然后对我说道:“凯子,谢谢你提供给我这些信息,但是现在看来,这些还远远不够啊!”

我们都是一夜未睡,也同样都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我此刻能够这么理智地跟他说我的分析,实话说,在我这个年纪来说,我也觉得是非常难得的。我在危难之余能够这么冷静地分析出这些情况来,并且在得救后还没从惊魂未定走出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告诉他,我认为我已经尽力了。想到此处,我心里不免有点发火,于是我对杨洪军说道:“那没办法,我能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你不能老是指望着我,你是警察啊大哥,调查取证难道不是你本职工作和最擅长的事吗?”

也许是我的语气有点不好,杨洪军看上去也有些生气了,他说道:“我知道你辛苦,也知道你现在担心害怕,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提供的这些消息,我们在事后对比电话录音,就已经能够调查清楚了。我需要的是新线索!新线索!新线索!!”

杨洪军加重了语气,把“新线索”三个字强调了三遍,他这样的态度让我特别不爽,我算是个脾气比较好的人,此刻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一下子伸脚在他的办工作侧面狠狠提了一下,震得桌上的笔筒子翻了下来,里边插着的一些笔散了一地,那面鲜红的小小的五星红旗,在这一脚怒踢之下,也开始飘扬了起来。

我大声说道:“杨洪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百度吗?你一问我我就得知道是不是?你是那个凶手的目标,我莫名其妙跟着你赶这趟浑水也就罢了,现在反倒是变成我的责任了对吧?那你现在就从这破凳子上下来,让给我坐!”

我也是说的气话,因为我知道我这次被抓,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多管闲事,和杨洪军实际上没有很大的关联。我虽然生气,但如果因此而责怪他,还是有点失态了。杨洪军显然对我的突然暴怒也毫无准备,他气得瞪着我,咬紧了牙关,双眼因为没有休息而充满了血丝,腮帮子上的皮肉因为咬牙的关系,而微微发抖。

但他没有继续跟我争吵,而是瞪了我片刻之后,就叹气一口,低下了头。此刻我也冷静了一点,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对杨洪军说道:“你把先前你们查到的监控录像,再放出来给我看看。”

杨洪军一愣,似乎不明白我再看能起什么作用,因为抓捕已经失败了,罪犯是绝不可能再回那个房子里去的。我告诉杨洪军:“因为我昨天被抓的全程,都没有看到过凶手的长相,但是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正是因为蒙住了我们的眼睛,所以他才摘下了口罩,于是没有那种有东西遮挡在嘴巴上的声音。”

我接着说:“我记得昨晚你给我看的那些照片里,凶手的整张脸基本上是遮完了的,但是只有一个地方他没有遮住。”

杨洪军眼睛发光,问道:“哪里?”

我说:“耳朵。”

第34章 观耳

耳朵,五官中占其一,七窍中列其二。主要功能是用来听声音,倘若失去了声音,我们的世界将不会是立体的。耳廓的作用就好像是一个收音器,半弧状可以有效地收集声音,继而汇集之后,传入我们的耳道,通过耳鼓膜的震动,将声音信息传递给大脑。

以上,大概是绝大多数人对于耳朵的了解。除此之外,当然还有盛产耳屎以及戴耳环等作用。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的是,耳朵的骨骼是一生之中只会同比放大,但却不会发生其他改变的骨骼。也就是说,一个人出生的时候耳朵是什么样,到了成年后,耳朵依旧还是什么样,只不过是变大了而已。和相貌不同,耳朵估计是人一生中变化最最轻微的骨骼了。

值得一提的是,耳骨跟鼻骨一样,其主体都是软骨构成。而且用以支撑耳廓的,是一整片软骨。摸骨术在耳骨的范围内,相对而言比较复杂,也能够传递出许多信息来。这也是当初我跟着父亲学习的时候,遇到最大的几个难点之一。

耳朵的形状和我们内脏的肾脏一样,所以耳朵上传递的信息,许多都会折射到肾脏功能。相传若是看人的耳朵,甚至可以得知此人性?功能是否强大,时间是长是短,其身体结构是粗是细,是深是浅等。

古时候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人,但并未人人都能够如了皇上的意愿,于是每个皇上的身边,一定有一个懂得观耳之术的人,结合皇帝本身的情况,来判断新招进来的佳丽是否可以和皇上彼此互补,达到最高境界。皇帝可以很好的借由房事的翻云覆雨而取阴补阳,以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而通常此时,这些佳丽们不能完全算作是皇上的后妃,而是一种修炼的药饵,或是药渣。

这就是道教禁术之一――房中术的一部分。

而我要杨洪军再给我看一下那些监控画面,其实就是为了再观察一下凶手的耳朵,看看是否能够得到一些新的消息。要知道耳朵的作用远非用来给皇上挑女人,从耳朵的形状、高低,是招风耳还是贴脑耳,耳内骨骼是平顺还是杂乱,是朝内凹陷还是朝外凸出,这都是有一定说法的。

当然这些我犯不着跟杨洪军细说,只怕是说了他也不懂。既然他要的只是结果和线索,那我就只给他这些即可。

杨洪军很快让自己的组员拿来了先前那些监控的原始资料,这是最一手,也是最清楚的资料了。我开始在这些监控资料中寻找角度比较正的、关于这个凶手的画面,眼下在看见这个遮蔽了全身的人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就将他跟昨晚那个变态联系在了一起。

不难看出,此人非常冷血,而且极度自信,才会这么不把警方放在眼里,甚至敢绑架警官的亲人,说明他本身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是个亡命之徒。从他的言语中却也可以察觉到,他的心理有明显缺陷,活在自己扭曲的价值观当中,并且认为别人都是错的。再次,他先前用割喉这样残暴野蛮的方式杀害死者,却刻意保存尸体,种上莲花,然后沉尸水塘,这一系列动作说明他渴望只的犯罪是一种艺术品,说得好听的,是一个有情怀的人。然而他却故意留下线索让警方找到尸体,则证实了先前的那一点,既然是艺术品,怎么能没有欣赏赞叹的人,所以不得不说,直到此刻,虽然是我们在追,对方在躲,但我们追得盲目,对方却躲得悠然自得,大有猫玩耗子的意思。

监控画面因为探头远近的不同,造成画质上多少有些改变。而安检器材对于摄像头的精度是有一个最低标准的,意味着我必须尽可能找那种拍摄角度很近的画面。由于素材有限,且大部分不能采用,于是我可选择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最终对比了一番,找到了几个画面,好在分别体现了凶手的左耳和右耳,都是在这个凶手奔波于各大药品商店,购买福尔马林时候的画面。

我尽可能地将画面放大,虽然让画质变得有些模糊,但还是依稀能够看出个八九分。此人耳朵不大,相对于一般人来说,要小于平均值。对应到耳朵的骨相来说,这称之为“小耳多贫寒”,当然此处不一定是说此人幼年的时候过得多凄苦,也许是说他此时此刻,估计是没什么经济来源,至少正当的没有。

而此人的耳朵还有点招风耳,且耳廓上边缘处低于他的眉毛。骨相上对耳朵低于眉毛的说法则是,自由刻苦独立,生活较为操劳,有心奋斗却干劲平常,具有惰性。这部分依旧无法说明什么,如果一定要联系,只能说此人小时候或许因为家庭原因造成他必须早早独立,也就是说可能会吃过一些苦头,年幼时期不好的记忆和挫败,有可能造成他仇视社会的情绪。然而这一点我无从证明,只是猜测,且这样的猜测,很大程度上基于昨天晚上和他面对面,言语中我的一种感觉,毕竟大多数心理变态之人,多少都是年幼或世界观价值观成型阶段的青年时期,有过重大变故。

而招风耳这一点,就有说法了。通常有招风耳尤其是小耳朵的人,大多个性倔强,器量狭小,凡事喜欢据理力争,刨根问底,心思敏锐,却又生性多疑。这就和此人在我心里的印象印证到了一起。然而小耳朵的人一般内心很脆弱细腻,容易受到伤害,冲动而又感性。加上此人耳廓内卷的部分并不平整,有不少细小波纹,这代表着命运多舛,而且中耳廓处有一个明显的不知道是胎记还是痣的东西,这个印记恰好又在一个波浪状的凸起部分,这个区域代表着10岁至30岁之间,说明在这个期间,此人有过一次极其重大,重大到足以影响人生的挫折。

耳骨最忌讳的,就是忌翻、忌卷、忌小、忌薄、忌裂、忌暗,翻多劳碌,卷多低贱,小多贫寒,薄多病弱,裂多败落,暗多愚鲁。此人耳骨经过一番观察之后,有翻,有卷,而且小,加之招风耳之说,综合起来,算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凶耳”。

还有昨晚我对此人岁数的判断,大约在40岁以内。于是我告诉杨洪军,此人的口音是本地口音,但是有些个别措辞却和本地人不太一样,是我们父母辈常用的词汇,例如我们喊小女孩一般是称其为小姑娘,妹妹等,而他称呼杨安可的时候,却用到了“小妹娃子”这么个词。

即便是在城里的老人,也比较少用到这样的词,所以我让杨洪军调查一下,这个词在本市的各个区县里,在那几个区县会使用度比较高,加上此人岁数不超过40岁,大约10至15年前曾经有过一次重大挫败,这种挫败会导致他对警察的仇视,换句话理解,很有可能他就是在警察身上吃了亏。我们相信警察都是依法办事,所以此人极有可能留有案底。那么把范围缩小到某个区县某个年龄段曾经有过案底的人,虽然依旧是大范围,但调查起来会容易许多。

说完这些,我左手起局,随手丢了一个小六壬的局。由于缺少关键信息,我只能换个角度和方向去求证。所以此局是以我自己本身为主,因为我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也是对方暂时还不知道的参与者,我当然无法置身事外。我以我昨晚被绑的时间,加上此时此刻的时间,丢了一个六个数字组成的局,范围较之先前更缩小一倍,却也难度增加了一倍。最终我得到的卦象是“速喜”和“大安”。

这是两个吉卦,意味着一帆风顺,甚至不会有阻力。但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医者不自医”,讲得是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想要治自己的病,却总是治不好,即便只是一些小毛病。对应到摸骨这个行业里,我不清楚是否同样适用,只是现在没有别的线索,也就聊胜于无了。

而这个卦,速喜所指的方向为东南,但我不清楚是说此人的调查结果会是东南方向的某个区县,还是线索会出现在东南面。而大安的方向则为南,是讲最终的结果,既然是大安,我姑且乐观地估计,这个方向会是抓获对方的方向。既然是南方,而南方在此之前并未在这个案件的任何一个过程中出现,那么无非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在“速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追凶,而最终抓获的方向则在南方。另一个则是此人在南面有个某处地方用于藏身,这就很有可能是他的下一个作案会发生在南方,或者说在昨晚第一次抓捕失败之后,他选择了南面继续藏匿,伺机而动。

这些信息,从一对小小的耳朵上加以分析后读出。这是我们仅有的线索,即便现在还不知对错,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杨洪军的脸上的表情喜忧各半,很明显,今天观耳而得到的讯息对案件的推动是有实际作用的,不过感觉之下,难度依旧比较大。尤其是当我们面对的凶手,不再是那些无脑犯罪的人,而是一个高智商的对手的时候。

杨洪军沉默片刻,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通知警队的司机送我回家。

第35章 许某

于是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等司机准备好了,也就离开了警察局。杨洪军的破案心切,我并非不能理解,只是觉得应该有人情味一些,哪怕只是装一下,也会让我好受得多。搞得现在我就好像是犯贱似的,自己卷入其中不说,还没讨句好话。

回到家以后,由于还没过中午,按摩店本身是没有营业的,但是进屋之后却发现父母一直坐在沙发上等我,而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是一名警察。所以当我进屋的时候,他就告诉我说,这段日子会轮流有警察在我们家里保护我们,周围也有他们的同事蹲守,只要我们不单独行动,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凶手是没有机会接近的。

我看着父母那焦虑的神情,尤其是我的父亲。心里很是内疚,虽然遭到绑架的人是我,但如果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备受折磨的人依旧是他们二老。这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头一晚我出门去找杨洪军的时候,父亲会突然之间大发雷霆,想要阻拦我。瞎子的五感缺一,却因此有种新的预感吧。

于是那天我没有再隐瞒什么,把我这段日子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们知道。因为如果此刻再隐瞒,算起来就是我对家人的不负责了。我也坦诚了我现在正在帮着杨洪军做事的这件事,一方面是为了自保,一方面他将来会为我谋求一个职位,尽量大地发挥我的作用,也算是回报社会了。我宽慰父母,我会抓紧时间协助警方抓获凶手,在此期间,希望家人也理解体谅我的不得已之处,在警方的保护下,我们是安全的。

其实内容并不多,但我却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来跟父母解释这件事。父亲眼睛虽盲,但心却很清楚,也有是非观,但是母亲则更多是一种老百姓的心态,能不能抓获犯人伸张正义,对于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三个小时之后,已经过了中午饭的时间,我已经累了一夜饿了一夜,满心的内疚之情,此刻更是让我觉得难受至极。

最终说服了父母,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将来追查凶手,在父母面前我也犯不着遮遮掩掩了。

如此这般地过了大约一个礼拜,每天都有轮换的警察来我们家,家里的生意照样在做,我也在帮着给客人按摩服务,但由于各自心里都有心事,这些天的生意的确是较之从前差了不少。就连我母亲出门买个菜,都会有警察陪同,甚至还帮我母亲跟菜贩子讨价还价,我心里很感激这些默默保护我们的人,也只有在看得到他们的情况下,我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一周后的一天中午,马天才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依旧一副市侩气地说道:“凯爷啊,您可知道,这回您可是立了大功啊,您猜怎么着?”我听着他那副拖声吊气的口吻就浑身上下一阵不爽,于是不耐烦地说:“马爷,您有话就直说,猜什么猜啊,非常6+1吗?”言语之中,我也学着马天才的口气,好让他明白这种语气听上去有多让人讨厌。

马天才说道:“嗨!瞧您这话说得,就跟我故意难为您似的。不瞒您说,您前阵子跟杨警官说得那番话,虽然杨警官明面儿上没查到个什么,但是他却转述给我知道了,我路子多,人脉广,查了一番之后,还就真查到些道道儿来!”

还没等我回答,马天才又抢着说道:“不!还真不是点道道儿,没有确凿的说法,我也不会跟您打这个电话。您不是说线索在东南吗?果然如您所说,在咱们是市东南面有个县城,早年规划的时候差点划给了别的城市,距离咱城区大约五个小时的车程,那地方民风朴实,口音则夹杂了本市和另外一个城市。我对比了一下那天晚上凶手跟杨警官对话的录音,发现正是这县城的口音无疑。”

马天才顿了顿说:“既然锁定了地区,我再接着按您说的,那个年龄段有过案底的人,还真找到了那么几个条件符合的。其中有几个犯了事之后就认罪伏法了,关了几年给放出去,也没接着伤天害理,几乎都销声匿迹了。前前后后能有二三十个人,这可不是小工作量,您猜怎么着?”

嘿这马天才是不是抽大烟了说个话阴阳怪气的,我猜你妹啊猜!于是我回敬了他一句:“对啊,我猜怎么着呢?”加重了语气,意思是告诉马天才,别特么再吞吞吐吐的,有屁就快放,别把屁股翘得老高,却不发出声音来。

马天才说道:“这二三十个人,逐个排查,那范围可就广了,可我老马是有路子的人,找了个警察同志,表明身份,让杨警官电话知会了一下,请他们协助调查,把当初这些犯案的人落案时候的照片逐个找了出来,我挨着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