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轮了一圈,终于被不羁抽到了,官凉儿兴致极高,还未让人反应便道。

“药谷师傅都有三个弟子,为何不羁师叔只收了两个,还将喻坤师兄收做关门弟子?”

雪央的手明显一抖,看着一脸无辜的官凉儿,眼角狂跳。

绿末和喻坤也突然不再做声,只剩下官凉儿一脸期待的看着不羁。

不羁的脸色变得深沉了许多,端起酒杯仰头饮下,一言不发。

绿末却突然道。

“好啦好啦,师妹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回屋里休息吧。”

“嗯~~不要~~不羁师叔还没有回答呢。”

官凉儿贪杯喝了许多,早已是醉醺醺的。

绿末本欲上前将官凉儿带回房间,却听到不羁缓缓道。

“绿末和喻坤上面还有个师姐,一生只能收三个弟子,我自然要将喻坤收做关门弟子。”

官凉儿两眼放光,来劲了。

“师姐?我怎么不知道竟还有以为师姐?”

“不羁师叔,她人呢?”

这许多年,身边都是些爷们儿,哪里见过娇滴滴的姑娘,是以官凉儿听见还有位师姐异常的兴奋。

绿末眼睛一闭,咬咬牙,恨不得上前将人打包了带走。

喻坤也皱了皱眉,脸色变得沉重了些。

雪央看着不羁,他本可以阻止官凉儿,但他不愿,有些伤痛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得多。

“她没了。”

不羁又喝下一杯才淡淡的道。

官凉儿一愣,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的眨眨眼看着雪央,见雪央轻轻的摇了摇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官凉儿瞬间有些清醒了。

没了....没了那不就是....

完了,惹祸了。

官凉儿稍微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轻声道。

“不羁师叔,不好意思啊,凉儿不该问的。”

不羁摆摆手,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

“罢了,这许多年了,都快要忘了。”

“如今提起来,似乎又看到了她。”

“既然你们如此好奇,便随你们说说也无妨。”

绿末自然知道这其中缘由,他进谷的时候那位凝儿还在。但喻坤也只是知晓有这么一位师姐存在,其他的并不清楚。

“十八年前,为师刚刚通过药谷考核,出外游历,路过一个叫雪寨的地方,那里的人热情开朗,为师也很是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便在那里多呆了些时日。”

“也正因此,遇到了你们的师姐,那时候她刚好六岁,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额前戴着浅黄色的流苏,手里随身携带了一根辫子。

“她的脾气火爆,惹了她不开心便是一顿鞭子,偏偏她又是当地寨主最小的女儿,自小如同小公主般养大,千宠万疼,谁也不敢去得罪她。”

“后来我们相遇,她看我生的好看,愣是要将我留下,说要等她长大了便要成亲。”

“她不过是个小女娃娃,我又怎会当真留在那里,本来仗着自己一身功夫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却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她给我下了软骨散,将我硬生生的留在了寨子中。”

“刚开始自然是百般不情愿,万般不甘。”

“她对我千依百顺,日日相陪,慢慢的,便也习惯了,软骨散虽然无害,但是用多了也还是伤身体的,是以,她在我没有要走的念头开始,便停止了给我下药。”

“我终究是不属于那里的,离开也的确有些不舍,便问她愿不愿意随我一起离开,进药谷,做我的徒儿,那时候,她只问了一句,便是:若做了我的徒儿,日后可以成亲吗?”

“药谷并没有规定师徒不可成亲,只是若成了亲,她日后便没有了在选择黄牌的机会,只能择了青牌留在药谷,我与她如实说了,她想了一会儿便点点头说愿意跟我离开。”

“我那时候只当她孩子心性,只不过儿时的戏言,或许将来见着好看的少年郎,便会忘了这曾经说过的话。”

“她的天赋极高,很多东西一教就会,尤其擅长音功,她的音功之术还在喻坤不先上下,时间过的很快,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对我一直都是男女之情,从来没有师徒情谊,也更没有算到,长久的相处,日久生情,我亦对她有了男女情分。”

“她们雪寨的女子都是十四岁定亲,她说她通过出谷考核之日,便要与我定亲,我比她大上许多,是以当时并未同意,却没想到没有根本没有等到那一日。”

“考核的前一天,她说要出去买些定亲用的物事,从天明到暮色降临,她仍然没有回来,她一向恨不得天天黏在我的身前,又怎会一整天未归。”

绿末听到这里,眼眶微红,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若当初,他陪着她一起去,或许她如今早已和师傅成了亲,再也不用整日里逼着自己叫她师娘了,若她能安然无恙,他天天叫师娘又何妨,可那个整日里逼着自己叫她师娘的人,终究是没有听到。

“我与绿末察觉到不对劲,便连忙出了谷分头寻找,可一路上却连半个人影也未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也开始着急了起来,总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后来,绿末在谷口发现了一个物件,上面还有一丝丝血迹,那是雪寨的人一贯喜欢用的,可是她进了药谷后便再也没有用过那些,当时便想着怕是有雪寨的人来过。”

“我与绿末连忙朝着雪寨赶去,在半路上,便见着了一个身着雪寨人服饰的尸体,身上受了许多的伤,我当时便知道出事了,以她的性子,不会放任寨中之人就这么躺在这里不管,那一定是寨中十万火急她根本没有时间为他处理后事。”

“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她若出个什么事,我不敢想象我该如何,也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雪央那一身的缥缈身法,那样就可以更快一些。”

雪央垂下了眼帘,他记得,那日,他正在与白锦切磋武功。

“等我们赶到时,雪寨已经血流成河,几乎是空无一人,只剩下凝儿一个人被许多人包围其中,死死撑着。”

“我当时看到她雪白的衣裳染成了红色,眼里只剩下一片血红,绿末将她救了下来,也将那些人杀了个干净,她的旁边,躺着她的父亲母亲,早已没了声息。”

“她躺在我的怀里,不停的吐着血,说话已经连不成一句。”

“在她断断续续的话中,我明白了这是她们两个寨子之间的血海深仇,她刚出谷,便有寨中之人等在外面,求她相助,她不能不管,又不愿意牵连我们,便孤身一人前来了。”

“她擅长的是音功,当时的她没有携带琴,除了音功以外,她的武功虽比平常人高出许多,但在药谷来说只是中等,也更加赢不过车轮战。”

“她的体力终于耗尽,只死死撑着想在见我一面。”

“我那时候特别后悔,为什么没有和她一同出谷,为什么不答应娶她。”

“我救不了她,哪怕我的医术再好,也救不了频临死亡的她。”

“她就那么死在了我的怀里,再也活不过来了。”

绿末抹去眼角的泪水,那个时候,无论他叫了多少声师娘,她再也没有答应了,师傅抱着被鲜血染红了衣裳的她一路回了药谷。

整整三日,只守着她,一句话不说,片刻也未离开。

为了能将她葬在药谷,师傅和她举行了冥婚,成亲那日,竹苑红的似火,这是她最想要的,却终究看不到了,不过,也终是了了她的心愿,入了黄泉,也未有遗憾了。

按照药谷的规矩,她是不能葬在死地的,后来是谷主念他们情深,下令将人留在了死地,也以师娘的身份入了祠堂。

从那以后,药谷的人无人再提及向凝儿这个名字,谷主也对他当日干涉俗事未师娘报仇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追究。

那一年内,师傅从未笑过,经常站在院子里发着呆,有时候会突然笑,有时候会突然苦。他怕师傅如此下去承受不住,便提议让师傅外出游历,不久后,师傅便带回了喻坤师弟,也慢慢的平稳了情绪。

只是再也不像以往那般笑的开怀,大多都是波澜不惊,性子也随意了很多,似乎看透尘世一般。

雪央记得,那日不羁抱着浑身是血的向凝儿如木偶一般回了药谷,他远远的便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生息,心下一个咯噔,他知道他这个师弟有多在乎他这小徒儿,这对他简直就是天大的打击。

他去求了药谷谷主,以条件交换,换了向凝儿以不羁妻子的身份留在了死地,入了祠堂,从此便名正言顺了。

若那丫头泉下有知,也定时欣慰的。

官凉儿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一向豁达的不羁师叔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忍不住自责起来,若不是自己多嘴,也不至于徒惹了不羁师叔伤心。

喻坤只知道师父与那位师姐有着深厚的关情谊,却不知还有这样一段撕心裂肺的故事,他起身拿出笛子,背对着众人缓缓吹着。

师父,今日一别,来日相见已不知是何时,这就当做徒儿临别前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吧,若他日,他还能活着,定来拜见。

喻坤的音功不仅可以杀人,还可以织梦,让人在梦境里得偿所愿。

第022章

喻坤一曲结束, 便只剩下雪央还清醒的坐着,官凉儿趴在桌上, 嘴角微微扬起,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绿末趴在另一边,熟睡的样子很是好看, 没了平日里的倨傲肆意, 俊脸上挂着笑意,多了几分乖巧。

不羁斜靠在雪央的身上, 已然沉睡,若是平时, 他自然不会为喻坤的织梦曲所沉迷, 可是现下本就喝的不省人事, 心里又念起了故人,自然抵不过喻坤擅通的音功术。

雪央的音功术不必喻坤差多少,只是很少显露, 是以,也只有他一人尚且清醒。

喻坤朝着雪央缓缓跪下, 很是郑重的道。

“喻坤如今一走,不知能否有归期,还望雪央师叔对竹苑照拂一二。”

雪央很是魅惑的一笑。

“照拂?好歹你们那竹苑还剩下个绿末相陪, 我这里可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了,说不准谁照拂谁呢。”

喻坤一愣,是了,凉儿师妹明日也要离开了, 以往热闹的未央阁怕是要清净些日子了。

“那不如,相互照拂?”

喻坤绷着脸小心翼翼的道。

雪央不置可否,指了指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还不将你这师傅师兄带回去,莫不是要睡在我未央阁?”

喻坤这才连忙起身将不羁抱了过来,看着还睡得香甜的绿末,犹豫了一下便道。

“喻坤先将师傅带回去再来带师兄。”

雪央点点头,看着喻坤一身红衣魅惑至极,可偏偏人是个木讷又沉稳的,也不知这样的性子为何偏偏喜欢那血红的颜色。

雪央将官凉儿抱起,走向她的屋子。

脑海里闪现出曾经的画面,这一幕多么的熟悉,曾几何时,幽儿贪杯,他也是这般抱着沉睡的她,小心翼翼,如若珍宝。

如今,连凉儿也要离他而去了,这未央阁倒似真的待不下去了。

不如,再去游山玩水一段时间,人家弟子都求他照拂一二了,就顺便捎上不羁吧。

喻坤再到未央阁时,院子里只剩下绿末还趴着,夜里有些凉风,再是好的身子在这里熟睡也怕染了风寒。

喻坤赶紧上前将绿末抱起,心里却一叹,也不知他这懒散的师兄能否照顾好师傅,师傅向来喜欢他泡的茶,喜欢他酿的酒,可师兄一概不会,幸好前些日子知道要走,多酿了些桃花酒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