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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公主长得很普通,双眼无神,鼻梁微塌,嘴唇厚而扁,除了一身用凝露清泉养出来的雪白肌肤,甚至还有点丑,和皇上皇后以及太子都不像。

发火的时候,更是显得惊人的狰狞。

周无良不忍直视,嫌弃地撇了撇嘴,连忙盯着太子的脸洗眼睛。

这一看……

周无良神情一震,终于想起来在广阳府遇见的那个少女,为什么那样眼熟了。

太子长得好,聚合了皇上和皇后的优点长出来的面孔英俊而迷人。不过在太子幼时,脸部线条尚且圆润,毫无锋芒的时候,也曾因为这张脸惹出不少误会。比如周无良撞上太子在御花园玩雪,就以为遇见的是个小公主,对小公主一见钟情,眼巴巴地讨好“她”,希望将来娶她回家。

那个叫絮儿的姑娘,不正是和太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吗?

这些年太子越来越有气势,脸部菱角分明,他竟一时忘了。

周无良瞄了一眼宁安公主,又在心里回想絮儿的样子,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133章

周无良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圈,转身就走。

回到周贵妃宫里,他挥退宫女,凑到周贵妃身边:“姐,十五年前皇上和皇后是不是下过江南,去过广阳府?”

周贵妃轻轻地瞟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周无良瞪大眼:“等等,我只是问问……他们真的路过广阳府?!”

周贵妃纳了闷:“当年皇帝和皇后带着太子一起出游广阳府,在路上生下宁安公主的事情宫里人尽皆知,你怎么忘了?”

“而且,若不是觉得亏欠了宁安公主,那三位人物何等的尊贵,怎会眼巴巴地讨好宁安一个小丫头片子?”

周无良深呼吸,不可思议地消化着这段讯息,看着周贵妃半响,小声道:“姐,我怀疑宁安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什么?!”周贵妃皱眉看着他,提高声音,“良哥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无良一看就知道她不信,急了,将他去年回祖宅祭祀路上遇见的事情和盘托出。

“姐,你没见过那个丫头,你都不知道,那个丫头和太子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太像了!”周无良拍着大腿,强调说,“你也知道宁安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塌鼻子小眼睛,长相连个普通的宫女都不如,和皇上皇后更没有一点相似。那时候我进宫玩,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在嘲笑宁安是外面捡来的,足以见宁安的外表和大家的差异多大,全然不像是皇室中人,所以我说的话并不是没有可能。”

皇室中人选天下美人入宫,一代又一代的筛选,生下的后代容貌愈发趋向于完美,所以说皇子公主就没有一个长的丑的,遍地俊男美女,只有一个宁安,在遍地美人的宫里,平庸得十分显眼。

这样一说,周贵妃也愣住了,思索半天,迟疑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可是我没见过那个叫絮儿的姑娘,可不敢向皇上提……有没有其他的证据?”

周无良一愣,皱了皱眉:“这倒没有。”

忽然,他想起什么,脸色大变道:“对了,姐,宁安公主三年前是不是曾去过广阳府一趟?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不然她三年前为何闹着要去广阳府,刚才又非要再出宫一趟?说不定就是为了斩草除根,伤害真正的皇室公主。

周无良想到这里,坐不住了,跳起来挥了挥手告别周贵妃,急匆匆又去找太子。

走到刚刚和太子分开的地方,周无良看见太子正坐在长廊的亭台里,抬手要打招呼。

太子没发现他,看着宁安公主冷漠离开的背影,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开口和身后的伴读道:“我们去见母后,既然宁安非要出宫,孤便陪她同去。”

周无良连忙举手道:“好,我也和你一起去!”

“你?”太子冷漠地瞥他一眼,嫌恶道,“你去干什么,别破坏了宁安的心情。”

这话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假货,这小子竟然完全不顾他们的童年情意,周无良有些生气,却强忍着不发作,搓了搓手,“嘿嘿”猥琐地笑了笑,招手示意太子过来:“太子,看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上,我有个大秘密要和你说。”

太子不屑:“你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孤还有事,先走了,周公子自便。”

“诶,你等等,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周无良急了,冲上去要拦住太子,被太子身边的侍卫拉开,眼睁睁看着太子的身影不见了,气得恼怒地狠踢侍卫一脚,“你个狗奴才,滚,耽误了本公子的事情,你付得责任吗?”

侍卫一声不吭地跪下由他打骂,周无良狠狠发了通火气,回头看太子,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气得甩袖离开。

……

周无良几次三番求见太子,都被拒了。转眼到了三月三,宁安公主及笄,他才摸到机会,进入宫里,见到了太子。

彼时,太子正伴在皇上身侧,为宁安公主的及笄礼送上十色月华裙。

“上次哥哥去找你,你发了一通火气走掉,倒是忘了这件裙子还没送于你。”

宁安公主依偎在皇后身边,随意看过来一眼,可有可无地应了声,示意身边的宫女去接月华裙,然后又不在意地继续和皇后说起了悄悄话,脸色毫无变化。

太子一愣,露出了些许低落,勉强笑着,坐回了原位。

周无良看不下去,怒瞪着宁安公主,越看越觉得这个丫头不是什么正经公主,咬牙切齿要找出真相,为太子出一口恶气。

倒是皇后,爱怜地拂过了宁安公主额前的碎发,笑道:“我儿不是喜欢月华裙吗?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宁安一愣,连忙露出笑容:“喜欢,只要是母后送的,儿臣都十分喜欢。”

皇后愣了愣,稀里糊涂地望向太子:“太子,不是让你自行送给宁安吗,怎么她会知道是本宫为她准备的?”

太子也一愣,盯着宁安半天,心里又浮现出这三年来经常出现的那种怪异感觉,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宁安自三年前大病一场后,性格变了许多,对太子也不如以往亲近。太子求救于皇后,皇后出了许多主意,可惜都没有用。前些日子,织造坊送上的月华裙,皇后让太子送去讨好宁安,太子去了还没说一句话,就和宁安争执起来,压根没有时间和宁安说这件裙子是谁得到的,宁安怎么会知道是皇后给她的?

大概是宫女多嘴告知她。太子很快想到了一个理由,略过这件事,笑了笑道:“一定是宁安聪慧,自己猜出来的。”

皇后点了点头,也不在意,又低着头和宁安说话。

只有躲在暗处的周无良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觉得古怪。

有了怀疑,以往的那些点点滴滴都成了证据,让人更加怀疑宁安公主的身份,这件事真的像太子说的一样简单吗?

到了晚宴时间,宁安公主穿上一身十色月华裙出现,淡淡浅蓝色,勾勒出恍若月华的神秘美丽,给她平凡无奇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清秀,博得众人的交口称赞。

宴会中,趁着宫里汇聚一堂,她又旧事重提,说起想要去广阳府游玩的请求。

皇上和皇后一开始并不同意,太子站出来劝解,周无良寻着机会,也连声附和,引得太子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最终,在三人以及周贵妃的请求下,皇上叹气,看着宁安公主半天,答应了宁安公主的请求。

宁安公主眼底露出喜色,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一直盯着她的周无良见状皱眉,心里更加肯定这个公主有古怪。

晚宴后,他必须找太子说清楚这件事,让太子知道真相,免得出宫的路上,太子又被这个女人呼来喝去!

……

广阳府,长今县,湾头村。

谢家也正要为絮儿举办及笄礼。

女儿家及笄是个重要的日子,从此以后,絮儿也要开始挽发、戴发簪、描眉画黛,穿上罗裙见人了。

日头还没升高,谢黎捧着十二色月华裙,敲响了絮儿的屋门。

不一会儿,絮儿拉开门,看见谢黎,眼角带着困意,揉了揉眼皮:“嗯……少爷?你来得好早。”

谢黎笑了,手指拂过絮儿眼角:“昨晚干什么了?”

“没,没干什么。”絮儿慌忙避开,推开谢黎的手,“少爷,你还没说你来做什么呢?”

谢黎这才想起正事,抬手递过去包袱:“拿着,这是少爷答应你的礼物。”

絮儿糊里糊涂地接过,嘟囔道:“什么东……”

她一只手托着包袱,一只手解开,解了半天没解开,谢黎叹了口气,帮着解开包袱,然后拎起衣角将月华裙抖开,展开在絮儿面前。

满目都是月华裙的流光溢彩,絮儿一愣,神情不可思议,看着在晨晖下折射出细碎光华显得飘逸风流的裙子,缓缓后退一步,捂着嘴,眼珠子瞪大了一圈。

“……等等,这是什么?”

谢黎扬唇,笑容里带了些得意的意味:“少爷答应你的月华裙。”

絮儿一晃神,很快想起来月华裙相关的记忆,看着裙子,沉默之间,眼眶渐渐泛红,感动得心里热热发烫。

“少爷,你怎么会这么好……”

三年前的一句无心之话,没想到少爷真的记了这么久,她眨了眨眼,手足无措地擦干净眼角不小心溢出的眼泪,凑到谢黎面前,埋头扎进谢黎怀里,死死地搂着谢黎的腰。

“少爷,絮儿喜欢你。”

谢黎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少爷知道,絮儿乖,换上新衣裳让少爷看看。”

絮儿抬起头,纠结地盯着月华裙,点了点头,抱着裙子进屋。

谢黎等在门外。

过了一会儿,絮儿的声音传来:“少爷,我好了。”

谢黎推门而入,看见拘谨而美丽的少女冲着自己浅浅一笑,拎起裙角转了一圈。

——晨光微晓,无数片蓝色褶皱的裙摆在空气中晃晃悠悠形成涟漪,绽放出动人的弧度,一瞬间似乎有月华落在裙摆上闪烁,衬得少女笑颜如花,明媚动人,宛如月下仙子。

谢黎眨了眨眼,眼里幽深,不知道从何处忽然生出一股占有欲,不想将这样的絮儿和人分享。

可是,今天是絮儿的及笄礼……

“少爷。”

絮儿停下,冲着谢黎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絮儿穿着这身裙子,好看吗?”

谢黎回过神,喉结动了动,点点头:“很好看。”

絮儿立刻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情,小跑着到谢黎面前,给了谢黎一个大大的拥抱,像一只眷恋主人的猫咪,幸福地窝在谢黎怀里:“少爷,絮儿好开心。”

谢黎轻笑,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

絮儿愣住,仰头看谢黎。

谢黎脸色不变,十分淡然的模样,反问道:“怎么了?”

絮儿抿唇,鼓起勇气垫着脚,狠狠地亲在了谢黎的脸颊上。

谢黎:“……”

他有些失笑,摇了摇头,松开絮儿:“在这里等少爷,少爷去请人来给你行礼。”

裙子既然穿上了,及笄礼也要开始了。

这一次行及笄礼本来是絮儿一个人的仪式,谢黎还特意邀请了村子里几户亲近的人家来观礼,没想到消息传出去,不知道谁突发奇想,竟然想要给各家满了十五岁还没嫁人的姑娘们也举办及笄礼。谢家人住在村里,不好拒绝,于是,这一场及笄礼成了村里的盛事,一共有六个女孩参加。

地点则定在谢家庭院里举办,因为这里干净整洁,又有足够的空间,即便来上几十个人,也能站的下。

到了预定好的时间,渐渐有人家带着自家女儿来了,穿着最好的一身衣裳,披散着头发,在庭院里准备好的蒲团前坐下。

谢黎扶着絮儿从西厢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