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1)

而谢黎,缓过神来,轻咳一声,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

“先把画卷收起来,清点东西,准备搬家。”

“诺!”

絮儿轻快地答应一声,穿着新到手的浅粉色襦裙,配上同色发带扎成的包包头,一脸幸福地和谢黎到处忙碌。

这样一清点,谢家竟然还有一笔不小的财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即便是失去了地契房契,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譬如梨花木的家具,琉璃的屏风,红木的妆台,悬挂的名家字画……

甚至谢黎书房里的书,都价值不菲,足够换数百两银子。

当然了,谢王氏一心期待谢黎考科举,甚至不惜在谢黎幼年时就卖出了家里的铺子,只买地,不做生意,转换门户,变为耕读农户,希望儿子将来考上科举出人头地,自然是不准谢黎卖书的。

“什么东西都可以卖,娘的首饰也可以卖,唯有你的书,一本也不准少!”

谢黎书房统共有一百零二本书,已经算得上书籍大户人家,为了收集,这些年来不知道废了多少心血和人情,甚至有几本书,还是托人从京城带回来的,极其难得。若是要卖,自然有许多人家求之不得,可是再想要收集全难上加难,得不偿失。

谢黎也想明白这个道理,细心地打包了所有的书籍,答应谢王氏,一本没有往外卖。

不过,书籍不能卖,其他不方便带回湾头村的东西却可以卖。谢黎出去联系买家,卖出了一部分家具和字画,得到了二百多两的银票,把谢王氏惊喜坏了。

“太好了!没想到这些死物件竟然值几个钱,黎哥儿,这下你去白鹭书院的束脩可算有着落了。”

谢王氏心心念念的都是白鹭书院,家里出了事,她第一个担心的不是其他,而是谢黎还有没有银子去白鹭书院,现在凑齐了去白鹭书院的银子,她一颗心顿时落回胸腔里,安心极了。

谢黎嗯了一声,也有几分意外。

比起前世,如今的情况还算是好的,他或许还真的能够一圆谢王氏执念,去白鹭书院走一趟。

就这样,后面几天,大家又零零碎碎地卖出许多东西,攒齐了二百六十两的银票和十几两碎银子,收拾好各自的东西,谢黎雇佣了三辆马车,载着谢老爷、谢王氏、絮儿和钱嫂子一起离开了春田镇,往湾头村而去。

谢老爷这几天被折腾得吃不好睡不着,一上马车就躺倒睡了过去。

谢王氏和他一辆马车,板着脸,爱答不理的样子。

不过见她没有打算再动手折磨谢老爷,谢黎也放了心,带着絮儿上了第二辆马车。

絮儿脸色惴惴:“少爷,湾头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谢黎思考半天,摸着下巴说:“一个很偏远的村落,不过好在是本族,回去倒也不会太坏。”

对于原主来说,湾头村的生活是一段耻辱的记忆,恨不得全部忘掉,不愿再记得。但是,平心而论,这段日子真的不太坏。

前世谢家败落,是两年后的事情,也是由于谢老爷在白家的赌坊输光了银子,回家偷东西而引起。

不过那会儿,谢老爷输得更多,因为他长期赌钱,连续两年不断地压榨着谢家,将谢家的每一文钱都逼了出来。直到谢家垮下,别说原主的书,就连家具都因为抵债而被人搬空。

谢王氏这才觉醒,和谢老爷和离,带着原主、絮儿,还有钱嫂子的骨灰回了湾头村。

是的,那时候钱嫂子已经过世了,因为她染上风寒,谢家竟然拿不出钱给她诊治,她咳了七天,高烧不退过世。

钱嫂子过世后,按照钱嫂子临终前的吩咐,谢王氏将她火化,又遵从她的心愿,善待絮儿,最后甚至将絮儿许给了原主做正妻,一全多年的主仆情分。

即便前世如此艰难,原主最后还是有钱赶考,这一世,至少还有二百多银子,还有一个活生生的钱嫂子。

谢黎想,这个起点就注定了,比起前世,他们会活得更加轻松。

“或许你会喜欢上湾头村也说不定。”

谢黎说着,揉了把絮儿的脑袋,语气轻忽飘远。

絮儿缩了缩,避开他的手,托腮畅想湾头村的样子。

或许,和陈家村差不多?

抱着这个想法,絮儿理所担任地获得了惊喜。

“少爷,湾头村真漂亮!”

绿琉璃带一般蜿蜒的江水,两岸水草丛生,间或点缀七彩小花,岸边长有柳树,柳叶垂涤,晃晃悠悠,一副悠闲富足景象。

絮儿轻快地跳下马车,奔向岸边,转身叫道:“少爷,水里有鱼。”

“小丫头喜欢吃鱼吗?回头我叫人送两条去。”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朗声笑着,向大家靠近,“谢家小子,接到你递来的消息,我一早就在这里守着,可算把你们等回来了。”

谢黎拱手,执晚辈礼:“曾叔公。”

既然要回村,贸贸然出现总归不礼貌,谢黎早托人递了口信,说今天回来。至于回来的原因……

不用他说,如今半个春田镇的人都知道,谢家垮了,身为村长的老人自然也知道,笑着和谢黎说完,发现谢老爷爬下马车,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谢二,你跟我去祠堂!”

谢老爷两腿一软,险些趴在地上。

“二叔公,我,我……”

我了半天说不出下半句,老人有些不耐烦,手里拐杖敲在他背上:“起来,别让我在这里打你!”

谢老爷露出沮丧表情,怏怏不乐地爬起来,跟着村长走了。

谢王氏松了口气:“总算有人可以管住他了。”

——谢王氏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谢老爷被带走之后,车夫帮忙下了马车的行李,又帮忙抬去祖宅。

祖宅挺大的,是个品字形的院子,有三间大屋、五间小屋,院子里还有井水和一小块种小菜的干地。虽然年久失修,但是因为建造的时候舍得花钱,风吹雨打之下,仍然保有当年的半分影子,凑合修一修,也能住下。

谢黎带着絮儿和钱嫂子,一起收拾了三间屋子出来,暂时过夜。

也就在这个时候,谢老爷做了一件彻底没救的事情。

夜里从祠堂回来,他不声不响,偷走了谢王氏随身的二百两银票,跑了。

不说谢王氏有多怨恨,村长也是惶惶不安,只觉得是白天说教太狠心,才让谢老爷生了逆反心理,偷钱离开。

谢黎倒是脸色如常,安慰道:“曾叔公,你老人家不用自责,谁也想不到,他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我去镇上找他,找到他之后,娘……”谢黎顿了顿,“你和他和离。”

事到如今,似乎只有前世和离这条路,才能彻底摆脱谢老爷这个拖累,和离之后,他爱去哪去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再理直气壮地偷拿家里的银子,比什么都强。

按理说,和离这事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村长还没走呢。不过,以后要在湾头村生活,这件事他早晚都要知道,与其日后解释请求,不如趁着村长愧疚,落实这件事。

果不其然,村长听到这句话,虽然脸色难看,到底没有说什么。

一旁,谢王氏沉默半响,点点头:“好,你去把他带回来,我……我和他和离。”

……

谢黎返回春田镇,在镇上找了一天没找到谢老爷,甚至去白家、去以前的谢宅,都没有发现谢老爷。

正在疑惑,听说有人在长今县的码头碰见了谢老爷,谢老爷正在等船,要去通州。

谢黎愣住,不可思议地摇头,心想:他还真是没救了。

去长今县要雇佣马车,还要一笔对于如今的谢黎而言不算小的花费,赶过去,谢老爷估计也已经坐上了船离开,谢黎便没有赶去长今县,而是掉头回去和谢王氏说了这件事。

谢王氏愣了许久,眼神里甚至有些绝望,缓缓摇头:“别管他了。”

谢黎在她对面坐下,喝了口茶说:“我也不想管了,只是他去了通州,要是将二百两银子败光了,如何回得来?”

现在整个镇上都知道他们谢家败落,谢老爷花光了钱,同行的狐朋狗友绝不会借钱给他,他一个人在几百里之位的通州,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谢王氏别开头,不欲再谈论这个人。

“如此正好,我们少了一个拖累,全当他已经死了罢。”

谢黎一顿,止住话头,看了眼谢王氏。

她这会子是多年不见的脆弱,和前世谢老爷败光了所有家产,她强撑着和离之后,一个人做屋里静坐时的样子十分相似。

那时候,原主看见,心里发誓要考上举人,做出一番事业,让谢王氏扬眉吐气。

后来,也不知怎的,原主忘了当年考科举的初心,为了迎娶公主,将谢王氏抛之脑后。

还有絮儿……

原主对絮儿也有情谊,但是见到了皇家泼天的富贵,却将过往全都忘了,一心迎娶公主,做驸马,最终害人害己,什么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主前世死得早,还没等到絮儿的身份揭晓就嗝屁了

第125章

纵观前世的记忆,谢黎觉得原主纯属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有件事,从谢黎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搞清楚。

前世的原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记忆里,絮儿逝世后,原主和公主成亲,琴瑟和鸣,一度传为佳话,在朝中也获得了足够的扶持,三年内接连升官,成为朝堂上最年轻俊秀的年轻官员。

直到皇家秋猎之日,原主甚至还随皇帝一起进围场,伴驾左右,非常受宠幸。结果进入密林后,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支箭,径直朝着原主而来,原主侥幸避开,却被人推了一把,胸口撞上飞箭,当场去世。

如果不是有人推了原主,原主未必会死,可是他在皇帝身边伴驾,身后除了皇帝就是皇帝的几个随身侍卫,到底是谁那么恨他,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皇帝面也要杀他?

是喜欢公主的御林军侍卫长,还是和原主有怨结的副官?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只是谢黎觉得不太可能,或许这个杀他的人……是皇帝。

这个可能让谢黎更想不通了。

如果真的是皇帝,他为什么要杀原主?原主娶了公主,能自由出入宫廷,也算半个皇室中人,皇帝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绝不会是皇帝做的事情,应该是几个侍卫做的!

谢黎在心里点头,肯定了这个猜测,心有戚戚焉地心想,这一世考上科举,一定要远离公主,也避开那几个侍卫。

谢黎有道家心经,不过在这个低武世界里,只能发挥不足十分之一的功力,遇上从小练武长大的侍卫,只能堪堪打平,对方又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一击。

为了活得长久点,避开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或者他可以带着家人离开京城,去外地任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黎陷入沉思。

……

落户湾头村后,

做好了心理准备,谢黎对于科举的些微排斥渐渐消失,认真地备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