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杜卓却是觉着,褚韶华说的有道理的不得了。
褚韶华把上海的眼镜店都走了一遍,心下就大致有数了,她与杜卓、杜老板商量着眼镜的款式,主要就是在眼镜框、眼镜盒上下功夫,同时,褚韶华有空还去讨了一趟医院,找人家医生了解近视眼与老花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老花眼褚韶华知道,人上了年纪,眼睛便会老花,可近视眼她一直听人说是读书读多了,把眼睛读坏,这个“坏”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能不能医得好呢?
医院的医生倒是很尽心解释,可惜褚韶华底子太差,她委实听不明白,最后只得把医生的话悉数总结,背诵下来。回去后,她把这些笔记给杜老板抄一份,让他背熟,以后可去装一装专业人士。
待把这些事情一样样的做出来,检查后,到把新式眼镜呈放到柜台上,时已近腊月,新年将至。别看她特意到医院请教了一通不大懂的专业知识,实际主推的并不是近视镜或是老花镜,褚韶华的主打是平光镜。她还花大价钱请了模特,拍了照片集。当然,现在不叫模特,一般做广告的都是明星,褚韶华请不起明星,她就想起林敬川来,打算问问林敬川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林敬川见到褚韶华时还以为她是改了主意,打算做演员哪,不料一开口,竟是跟他找合适人拍眼镜广告的。林敬川哭笑不得,道,“我这里倒是人不少,只是得付拍照费用,还有,不知道褚小姐要找什么样的人。”
褚韶华道,“一对青年男女,一对老年男女,最好再有一对念书的年纪,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
最后这生意也没谈成,无他,林敬川这里人价钱太贵。林敬川送她出门时还说,“怪道褚小姐不肯答应我的邀请,你这般精道,倒是做生意的好材料。”
褚韶华最后与林敬川道,“林先生,你真不再想想。虽我出的价钱低,可你的演员并不是名演员,你这里少收我些费用,我把他们的大照片挂到我们公司,你想一下我们公司每天多少客人过来,无形之中,他们的名声也会响亮起来。你在我这里虽则赚不到真金白银,可做演员,名气就是真金白银。”
林敬川挂上铁面,“我拒绝让我的工作人员免费给人做工。”
“你要是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褚韶华给林敬川发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这才走了。
林敬川拿着褚韶华的名片,当真是哭笑不得。
褚韶华找不着合适的人拍照,最后与沈经理商量,问沈经理能不能客串一下明星,拍两张男士照片。沈经理坚决拒绝,“我可不成,我这人长得丑,不上镜。”
褚韶华道,“您这都叫丑,那九成九的男人就没法儿看了。”
反正,沈经理死也不愿意,沈经理给褚韶华出主意,“咱们公司的男售货员,你瞧着哪个好,跟我说,让他们拍是一样的。”
褚韶华叹道,“也只得如此了。”
最后的少年男女是褚韶华同容小姐打听后在学校里雇来的,一人一块钱的拍照费用。另外上年纪的老年男女,是褚韶华在美术院找来的老年模特,这些人是受雇于美术生,给美术生做画的,褚韶华雇他们的费用也不贵,只是,化妆、衣饰都要褚韶华一手操持了。褚韶华同沈经理商量后,是从公司里借的衣裳,沈经理千万叮嘱褚韶华勿必要小心,千万别弄坏了,这还回来还得接着卖哪。
褚韶华最后还找沈经理弄了两块料子,给两个学生裁了两身校服。现在的学生校服有太明显的学校标志,再者,不大合褚韶华审美。她的手艺说不上考究,做两身简单的衣裳并不难。倒是沈经理感慨褚韶华多才多艺,待拍照的时候,沈经理都跟着一起去的。拍照时褚韶华的要求就更多了,什么要灵动、要自然,据拍照师傅说,他给明星拍照都没这么啰嗦。褚韶华笑嘻嘻地,“就是知道您技术好,我才啰嗦的。不然,要碰到个技术寻常的,就是啰嗦怕他也听不懂。”
她相貌好,又会拍马屁,再加上拍照上头褚韶华真是出了大价钱,就这三组照片,直拍了两天才拍好。另外还要洗照片,人工上色,就是后续的事务了。褚韶华时不时就要过来盯进度,故,照相馆赚她这钱当真也赚的不容易。
待这些事忙好,整个公司都开始了新年促销。
说来,褚韶华有一点不满意就是,公司新年促销是要印宣传册的,竟把她们光学仪器这块儿排最末,图片弄的也不是上好,褚韶华心下没少埋怨沈经理,却也暗暗憋口气,觉着以后可不能这样掉价,排最末也太难看了些。
不过,虽宣传页上的图片不好看,褚韶华把柜台却是装饰的比化妆品那边还高档。现在的化妆品的广告画报都是一些摩登女郎,在褚韶华看来,依旧是满满的仕女气息,褚韶华拍的大照片却是更加西化,男女各是西装、长裙,时髦的不得了。她为如何摆设这些拍出来的大照片就颇是费神,足思量十来天,拉着小张小李想主意。待活动开始那天摆出来,好不好看的,起码有焕然一新之感。
自进腊月,全体上下的假期一律取消,连晚上下班的时间都要推迟两个小时。不过,没有一人有意见,因为公司规定,腊月会多发一月工资,再加上年下生意好,大家提成也会增加,所以,每个人都干的份外起劲。
褚韶华这里好几款眼镜都卖到脱销,杜老板家里子侄都动员起来,没日没夜的加班磨镜片。非但杜老板成了柜台上的免费售货员,人手实在不够时,褚韶华还把杜卓叫了来当免费帮工,一直忙到大年三十中午,才算闲了下来。
如褚韶华这样的售货员,各个可领双份工资,如杜老板这样的供货商也到财务那里结货款过年。这个月的奖金自然也是喜人的,沈经理还额外给褚韶华包了一个,与褚韶华道,“过年没事想想单独设立眼镜柜台的事,年后把计划书给我。”
褚韶华笑应,道,“明天正好我值班,经理说的不会是明天吧?”
沈经理哈哈一笑,“我猜你早写好了,不过是等我开口。”
褚韶华眼珠一转,并不否认,“我知道我的计划书定有许多不足,经理你定有删减,你定稿后能不能给我看一看,也叫我学习一二。”
沈经理道,“可惜一会儿我还要去开会,不然今天必得请你吃饭。”
“等眼镜柜台设好,我等着经理的大餐。”二人闲话几句,褚韶华知沈经理事多,便笑着告辞。她也要去普育堂看望那里的孩子们,褚韶华是到了上海才知道还有这样的慈善地界儿,她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正式入职后,褚韶华也想过要不要寄些钱回去,哪怕再如何梦到女儿,再如何的牵挂不放心,褚韶华还是忍下了寄钱回去的念头。
褚韶华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个好主意,陈家一向贪婪,她就是寄钱回去,这钱能有多少用到萱姐儿身上?后来,知道有收容孤儿的地方,褚韶华有空就会过来,送些米面菜蔬,全当是给闺女积功德。一来二去的,与这里的人也便熟了。小邵东家原是请褚韶华过去他那里过年的,褚韶华因第二天就要去公司值班,且今天她还要过来普育堂,就婉拒了小邵东家和潘小姐的好意。
不得不说,褚韶华身上既有一种对新文化新潮流的向往,又有一种传统旧文化浸染出的玄学认知。褚韶华晚饭都是在普育堂吃的,这里的孩子都是无父无母无亲的孤儿,有时,褚韶华看着这些孩子,也会想,世间总是有更不幸的存在。就如这十里洋场的大上海,既有摩登美丽的时髦女郎,也有食不裹腹的流浪乞丐,也有普善堂这许多无依无靠的孩子们。
褚韶华想想自己,她是幸,还是不幸呢?
她较乡下那些无知无能的人们,能来到上海这样的地方开了眼界长了见识,自然是幸的。可是,这世间但凡略疼她的人,如祖父如丈夫,无不早早过逝,今她一介妇人远离家乡骨肉,漂泊至此,又幸在何处呢?“
褚韶华一时心酸,打叠起精神吃过晚饭,她便同普育堂的高主任告辞了。待出得普育堂,兜头便是一阵夹着碎冰的冷风扑面,褚韶华才发现天上竟开始密密的飘起细碎冰渣,她紧紧身上大衣,正要回头找高主任借伞,一柄大伞已是撑在褚韶华头顶。褚韶华回头,见是一位极俊雅的陌生男子,这人把伞递给褚韶华,道,“我姓闻,以前见过小姐过来。小姐是没带伞吧,这伞你拿着用,我去找老高借一把。”
褚韶华眼睛微眯,笑了笑,“闻先生既知我常过来,也当知我与高主任也是认识的。多谢闻先生好意,我找高主任借伞是一样的。”说完,褚韶华未再多言,回头寻高主任借了伞,待出来时,已不见那男人,褚韶华径自出了普育堂,就见那男人撑伞站在路边一辆汽车畔,见到褚韶华就道,“这天气,坐黄包车要冻病的。我刚叫的汽车,不如小姐与我一道。”
褚韶华心说,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么肯下本钱了吗?
第111章 行会上
闻知秋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当成人贩子,不过,只对上褚韶华的神色,他也知道他这话有些冒犯了。他虽对褚韶华有些了解,可人家对他是一无所知的,他自认一片关心体贴,却也立刻意识到,褚韶华对人的防范更在他的认知之上。
闻知秋立刻道,“若褚小姐怀疑我的身份,我与褚小姐进去找高主任证明,我委实没有恶意。”
“不必,倒是闻先生给我提了醒,我们想来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褚韶华转身又回育善堂去了,闻知秋哭笑不得,知今日想与褚韶华认识已是不可能,只得上车,令司机送他回家。
褚韶华再次回到育善堂,高主任还奇怪来着,“褚小姐?”
“天有些黑了,现在黄包车不好叫,我想打电话叫车,高主任你知道租车公司的电话吗?”褚韶华问。高主任道,“刚刚小闻叫过车,他走了吗?你要不要搭他的车。”
“不用麻烦闻先生。”褚韶华这样说,高主任就把租车公司的电话找出来给她。褚韶华打过电话后见手边儿一杯热茶,知是高主任倒的,等车的时间索性坐下来和高主任聊天,褚韶华道,“以前倒是没见过这位闻先生。”
“闻先生一般是周末过来,你们时间不一样。”
褚韶华点点头,未再多说,想着倒误会了这姓闻的,看来的确不是人贩子。高主任不知是不是与闻先生交好,滔滔不绝的说起这位闻先生来,“闻先生是留英归国的高材生,现下在市政厅工作,很得市长器重。就是妻子早故,至今犹是独身一人。”
褚韶华听这话忍不住唇角抽搐,看高主任一眼,想着高主任也称得上相貌堂堂,不知为何行此媒婆之语。褚韶华慢慢的喝着茶,司机来得很快,与高主任道别后,褚韶华就回家去了。
今日除夕,时能听到爆竹之声。容家的院子也早做了年下布置,廊下挂起朱红灯笼,极是喜庆。褚韶华先到容太太那里告诉容太太她回来了,容家正在守岁,容小姐开门,笑着拉褚韶华进屋吃年糕。褚韶华笑,“我已是吃过饭了的。”
“我们也吃过了,今天守岁嘛。”容小姐道,“褚姐姐你来的正好,咱们四个一起搓麻将。”
褚韶华进去尝过容太太煮的年糕,笑道,“我可不会打上海麻将。”
一向素雅的容太太今天穿的是身绛红旗袍,凭添了许多喜庆,容太太说,“很简单的,一说你肯定就会了。”
褚韶华瞟一眼容老爷,见这老头儿也没说啥,想来打打麻将也没什么,她便应了。褚韶华记性好,平时背书便极快,她知道打牌无非就是计牌算牌罢了,四人一直玩儿牌到午夜,守过子时,此方散了。
第二天早上,租户们互相拜过年,褚韶华就到容家吃的年糕汤圆做早饭,容太太还说,“北方应该是吃饺子的,我不大会包,韶华你就入乡随俗,尝尝我们这里的汤圆。”
褚韶华笑,“我吃饺子自小吃到大,都吃烦了。汤圆还是第一次吃。”南方的东西相对于北方而言总是偏甜一些,褚韶华完全没有水土不服什么的。这年头糖多贵啊,她吃着也挺好。就是这汤圆,褚韶华道,“我尝着跟我们北方的元宵差不多。”
容太太笑,“都是糯米面,不过汤圆是用面皮包裹起来的,元宵则是一层层糯米面粉滚起来的。所以说,包汤圆,滚元宵。”
大家说笑间吃过早饭,褚韶华就准备去公司上班了。容小姐说,“过年都不歇啊。”
“你们休息的时候是我们最忙的时候。”褚韶华完全不觉着忙有什么不好,相反,她特别喜欢忙碌,不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要忙忙碌碌的才好。过年时大家都是轮休,小李小张的家都在上海,褚韶华反正一个人,所以,从初一到初五,她都是排得满班。
倒是中午时,小邵东家打发佣人给褚韶华送了煮好的饺子过来。褚韶华拿到食堂让烧饭的师傅帮着热了热,请小李一起吃。沈经理端着餐食过来,颇是惊叹,“竟然有饺子。”
褚韶华把饺子放在中间,笑道,“是我一位同乡送来的,经理尝尝,特别好吃,正经北方饺子。”
沈经理道,“以前我见一位同学,擀饺子皮像飞一样,快极了。我都说北方人手巧,我妈就怎么都学不会包饺子,她只会包馄饨。”
小李也说,“我妈也是,包饺子都会擀一张大面皮出来,用小茶杯口这样扣出一个个饺子皮。我说她这擀饺子皮的方法不对。”
“这种方法是不太对。”褚韶华把自己擀饺子皮的过程过致说一遍,看这俩人更是不懂,便道,“哎,跟你们说也是白说,估计你们都不知道厨房门儿往哪边儿开。”
——
眼镜柜台的事正月底公司批准后,便是沈经理带着褚韶华来筹划,大部分的时间是褚韶华在外与杜家人商量柜台上的货品,在多少种款式,眼镜片分几个种类,几个价位,至于柜台如何陈设,广告怎么做,到时准备哪些活动,这是褚韶华与沈经理要操心的事情。
褚韶华依旧要以摩登眼镜为宣传,虽然杜老板是非常传统的验光师,可她的主张依旧是时髦的眼镜。当然,褚韶华推出了一项迄金眼镜市场上没有服务,凡到她们店做的眼镜,十年保修。
沈经理吓一跳,“十年保修。”
褚韶华道,“只要不是人弄坏的,是我们自身质量,我们就保修。”安慰沈经理,“放心吧,谁记性有这么好,十年还留着咱们的保修单呢。就是留着,咱们眼镜卖的这么贵,不要说十年,终身保修就行。”说着,褚韶华点头,“不如改终身保修吧。咱们广告词也改一改,叫做,上海最时髦的眼镜,终生负责的眼镜。”
沈经理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就这柜台的眼镜价位,比同行是要高三成的。价位沈经理并不担心,年前就卖的很不错,所以公司才会批准增设眼镜柜台。
褚韶华就有这样的本事,等闲人家都是最操品质的心,褚韶华则将目光放到外形包装上,广告上,然后把东西卖出高价,简直能气死同行。
待她眼镜柜台开张前,褚韶华还给自己和沈经理的名义给上海诸同行派了开张帖子,除了不欢迎同行的精益公司。别说,开张那日,收到数个花篮,摆在柜前,十分风光。
褚韶华带着杜老板和杜卓与过来祝贺的同行打招呼,请大家去待客厅说话,自有沈经理招待大家,褚韶华还要去柜台上盯着,今天他们柜台是有抽奖活动的,杜老板验光技术一流,可为人拘谨,杜卓倒是灵活,只是以前没有卖货经验,褚韶华有些不放心。待中午,沈经理让食堂备了酒席,请诸同行过去用午饭,特意令人知会褚韶华过去一起。褚韶华这里还在忙着卖货,可也知那边儿不好耽搁,还是小李主动过来,说,“你先去就是,以前我也卖过眼镜,我来替你顶一段时间。”
褚韶华谢过小李方去了。
她到的时候,大家已是坐下了,褚韶华笑道,“我来迟了。”如今正是春天,公司的女式制服就是春绿色的旗袍,褚韶华本就身段儿极好,这旗袍她又改的极合身,且生得俊俏,她是这样的明艳动人,笑吟吟的说一句,大家也无人怪她,倒是有人起哄,“既是迟了,就当罚。褚小姐要怎么罚。”
“按理该是罚酒,可今天还要卖货,我不比诸位前辈,都是东家老板,公司规定,上班时间不许喝酒。这样,今天以茶代酒我罚三杯,后儿个我休假,大家再罚我在杏花楼设宴如何?介时还得请前辈们赏脸。”褚韶华说着已是自饮三盏茶水,坐在上海最有名的陈氏眼镜公司的陈老板身畔。
陈老板一副长袍马褂的长者模样,见褚韶华坐在身畔,脸上的笑意也不禁深了几分,“这得有个说法儿,总不能糊涂着去吃你这酒。”
褚韶华令服务生上菜,一面照顾着陈老板吃菜,一面道,“是这样,这回我这小小柜台能做起来,没少借诸位前辈的光。说到这儿,我该再饮一杯的。先前我想在柜台卖眼镜,可我是个外行,这眼镜有多少种类什么价位,一概不知。就是我们经理指点着我说,不懂就去学。往哪儿学?我是厚着脸皮,前辈们家的店,我跑了好几遭,都是跟你们学的。也是因此,咱们认识了。这是咱们的缘法,我听说,在上海做生意,各有各的行会,如做银行的,有银行业行会。如织布卖布的,有纺织业行业。如拉车的,有车行。住店的,也有店行。怎么咱们卖眼镜的,没眼镜行会?也不需别人,陈老板这样德高望重的商场前辈,赵老板这样的留学精英,李老板、朱老板、郭老板、章老板这样的行业中坚,咱们能不能也组个行会,倒不为别个,以后同行之间,守望互助,也将咱们这行发扬光大。”
褚韶华笑着给陈老板的茶杯续上茶,一面笑道,“我是这样想的,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道理?要是有什么不到之处,还得前辈们给我指正。”
陈老板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道,“杏花楼的席,不该褚小姐请客,我请了。”
褚韶华笑道,“我得先定下名额,我这里您给我留三个名额,到时,我们沈经理、我们的合作商、还有我也要一并叨扰的。”
陈老板笑道,“好,好。”
大家便一面吃着饭一面把建立眼镜行业的事定了下来。倒是有位章老板说,“到时也要知会精益田老板一声的好。”
褚韶华笑笑,“可别叫田老板一句‘不欢迎同行’把你顶回来。”说着她便笑了,把当初在精益公司碰钉子的事说了出来,褚韶华道,“我这不是背后说人不是,就是当着田老板的面儿我也是这样说。亏得他家那么大的店铺,为人行事也太小家子气了,怎么,这行业他家进了,就不许别人做了?我到陈老板店里,陈老板亲自与我介绍店里的眼镜,这是什么样的心胸!我们公司的理念向来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好。不论什么行业,自然是经营者多了,行业才能兴旺。”
沈经理笑道,“原来是在精益碰过壁,不一定就是田老板的意思,约摸是手下人的主意。”
章老板也说,“定是如此的。”
“反正到时别叫我挨着精益的人坐,我不管谁的主意,反正我且记着这事儿哪。”褚韶华笑着给陈老板布菜,请陈老板尝一尝公司食堂的手艺。她那等殷勤的劝菜倒茶,险把陈老板撑着。
大家席上说些闲话,待午饭结束,褚韶华跟着沈经理送了诸位东家出门,沈经理低声说她,“你这嘴可真存不住事儿,这就把精益的事说出去了。”
褚韶华轻声道,“后儿个杏花楼吃饭,定要把会长的事定下来的,精益那么大的店面儿,我再不能叫他家的人做会长的!”
沈经理没想到她连这事都算计好了,不禁摇头轻笑,与褚韶华一并回了公司。
第112章 行会中
褚韶华那一等天生的精明伶俐,在这十里洋场肆意绽放。
为着后儿个杏花楼的宴会,褚韶华去衣料铺买了两块不错的料子,做了两身新衣。一件是藕荷色旗袍,另一件是现下流行的西式浅色长大衣,只是,冬天的大衣多是呢料,如今都是仲春了,褚韶华便选用了略厚些的秾紫缎子做了件长大衣外穿,她周身没有任何装饰,但那种青春的艳光已是无可逼视。
褚韶华还自己搭配了幅浅色镜框的平光眼镜,之后,在约定时间的半小时前,褚韶华先到公司,与沈经理、杜卓一起,到杏花楼赴陈老板的宴请。因今日是陈老板做东,故,陈老板虽是眼镜行的前辈,也到的比较早。不过,陈老板是坐在包厢歇着,出来相迎的是陈老板的孙子小陈老板。
小陈老板相貌颇似祖父,不过,小陈老板完全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大家互相认识了一回,就到楼上说话去了。陈老板欲起身,褚韶华先一步过去扶陈老板坐下,笑道,“您这可就是折煞我们了。”
“我料定必是你们先到,正好,咱们坐着说说话。”陈老板虽是上了年纪,眼神颇是好使,已是留意到了杜卓,主动开口,“这位小伙子我见过。”
杜卓上前自我介绍,口称后生晚辈,很是谦虚恭敬。说来,杜家为谁过来参加行业聚会还开了个家庭会议,按理当是杜老板来的,奈何杜老板那人在人际来往上委实不大成,杜家就派了杜卓与褚韶华一道过来。褚韶华笑道,“当初就是我跟小杜老板去您眼镜店取经,您定是记得他的。”
陈老板心说,先前他还以为这小子是褚韶华的跟班儿哪。陈老板点头,“是个做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