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老师之间,互相吹捧对方的学生是平常事。

郁老师一说完,六班的班主任就拍着桌子表示一点点重本奖金算什么,学生自己有计划有成算,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既然他们都自己有计划,咱们也不好管太多。”

“是这个道理。”

唐榕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那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郁老师摆手:“回吧,记得午休结束收作业来。”

唐榕清脆地哎了一声,起身跑出办公室,刚要把门带上,谢航宸也出来了。

她不想和这个人同行,干脆加快脚步穿过走廊往教室方向走。

可谢航宸却好像非要跟她作对似的,也加快了脚步,还叫住了她。

“你等等。”他说,“你真的决定要出国了?”

“我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老师吗?”她反问,“再说我出不出国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航宸沉默片刻,道:“你以前说……”

唐榕直接打断了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因为说话期间一直没有真正停下脚步,说完这一句,他们已经走到了六班的教室前门。

谢航宸无法再跟过来,她也就松了一口气,火速跑回了自己班。

虽然中午被这么恶心了一通,但一个下午过去,唐榕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等夜自习被一道化学题难住的时候,她更是根本没空再想起谢航宸这个人了。

然而她不想起,午自习期间在窗口目睹了他俩说话的言朝晋却记着这事。

这天夜里,两人在电梯里刚一打上照面,唐榕就觉得他一脸欲言又止。

出了电梯这感觉更加明显,最后是她先憋不住,趁还没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回头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言朝晋肩头一动,开口时语气困扰:“今天中午——”

他其实知道她和谢航宸没说上几句话,也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在说自主招生名额的事,所以从理智上来说,他认为自己不该吃这碟飞醋。

这也就导致他每次开口想问,都会下意识把话吞回去。

他不希望她觉得他管太多。

可她的反应却并非他担心的那样。

她‘啊’了一声,神色平静道:“噢中午啊,中午开会说了自主招生的事,但我和纪主任说清楚我不高考了,后来我们班主任找我了解情况,我也照实说了。”

言朝晋:“我前桌好像也没要那个名额。”

唐榕:“……”你终于说到重点了。

她忍着笑点头:“是,我在办公室正好听到你们班主任和他谈话。”

言朝晋可一点都不想知道班主任和谢航宸谈了什么,他只想知道她和谢航宸聊了什么。

唐榕看他一脸纠结,想问却不知该怎么问的可怜模样,总算大发慈悲说了下去:“我和他没说啥,你别多想。”

言朝晋:“……噢。”

见他仍耷拉着脑袋,唐榕再度心软起来:“算了算了,全告诉你行了吧?”

说实话,重生至今,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平淡又无谓地同人说起谢航宸。

过去大半年,她的确是有意无意地在避免提及这个人,以至于身边的朋友都跟着尽量不谈论他。

现在朋友们还在守着这条未曾宣之于口的禁令,她却陡然发现,她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甚至于重生之初的恨都消散得差不多。

谈论起他,跟谈论一个普通的隔壁班同学几乎没有区别。

相反地,她一直在观察言朝晋的反应。

说到后面,她想着既然都说了这么多,那不如彻底打开天窗,省得眼前这家伙又想东想西,心事重重影响竞技状态。

唐榕道:“其实高一那会儿,我跟他的确说过以后一起考南方的学校。”

言朝晋呼吸一紧。

唐榕继续:“我不骗你,那个时候我肯定是认真这么想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我和他说到底不是一路人。”

“只能说人年纪小的时候可能都瞎过吧!”唐榕真情实感如此总结道,“现在不瞎了就行。”

“我没有。”他忽然出声。

“欸?”她一时没懂,“什么没有?”

下一刻,这位三分钟前还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的篮球队长就按住了她的肩膀,跟她外婆养的雪橇犬似的蹭了上来,声音里闷着笑,道:“我没有瞎过。”

唐榕很想说你连这都要代入自己反驳一下你是不是有点幼稚,但腹诽的同时,脸却不合时宜地烫了起来。

“行嘛,你没有瞎过。”她小声说,“我认证了,你可以放手了。”

言朝晋倒是立刻听话地松开了手,不再按着她的肩膀了。

唐榕拉着自己的书包肩带,想说既然说完了,他们就别杵在楼道里不动了,可第一个音节尚未冲出喉咙,眼前还低着头的少年就微微侧过脸,蹭上了她的唇角。

第52章

自主招生提前批次名额的事一结束, 年级里大部分同学都知道了唐榕不高考的事。

在一所非常追求升学率的高中, 她这样的例子其实不算常见, 以往几届就算有不高考直接出国的,也多是成绩不好, 在国内考不上二本的那种学生。

因着这份特殊, 之后几天,唐榕就算课间去个卫生间,都能被人多看两眼。

好在高中生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个周末过去, 大家的关注重点就变成了周末集体补课的新制度。

集体补课这种事, 按教育局规定来说,其实是不允许的,但事实上每个学校都在搞。

他们学校之前周末两天都放假, 也是因为学校要评级,不能让竞争对手拿补课的事做文章, 现在评级结束,便也没了顾虑。

周一午自习铃声一响起,广播里就播报了教务处那边关于补课的通知。

“我靠, 我们还没高三呢, 就得单周补两天了!”

“关键双周也不是都放, 双周周六也要上课, 等于半个月放一天……”

“高三更惨, 一个月一天。”

唐榕重生回来, 对校方这个决定还算适应。

课间休息的时候, 她安慰周围唉声叹气的同学:“其实也不是上课,等于过来自习,和平时晚自习差不多,大家一起,多少能提高一点效率。”

“可我周末本来有补习班啊……”

“我也有,唉,没办法了,今晚跟我妈说帮我退了吧。”

唐榕听着同学朋友们继续议论,没有再插嘴。

在她过去的记忆里,这个恢复周末上课的制度公布的时候,学校里似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但究竟是什么大事,她现在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件事过后,大家的议论重点又变了。

等周五晚夜自习结束,被言朝晋拦在家门口耍无赖要一个临别拥抱的时候她才想起来。

言朝晋说:“周日有比赛,我明早就要跟队去外地,比完回来,就是周日深夜了。”

他理直气壮:“整整两天见不到面,我能不能讨一点比赛动力?”

唐榕:“……”她知道被自己忘记的大事是什么了。

言朝晋不等她点头就抱了上来,而她仰着脑袋把下巴搁到他肩膀上,语气严肃道:“你去比赛,一定要小心,如果对面打得太脏……”

“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个?”言朝晋还很高兴,觉得这是她越来越关心自己的表现。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榕的确是越来越关心他了。

但她这个人很少关心得这么直接,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嘱咐,实在是另有原因。

因为她想起来了这一年紧随补课通知发生的震动全年级的大事就是他在外省比赛的时候遭遇恶意犯规,被对面撞了膝盖不说,还用手指戳了眼睛。

当时是周末补课制度开始的第一周,大家连续在学校待了七天,到第七天下午,大部分人都心浮气躁得很,加上校队又出省去参加很重要的比赛了,年级里就组织了学生们一起看地方电视台的直播,权当放松一下。

结果那场比赛,言朝晋遭遇的针对前所未有的多,第三节过半,又发生了对手戳他眼睛这样骇人的事。

这如何不叫与他同校的学生们愤怒?

更不要说这场比赛打完回来,整整半个月,他左眼都伤着。

唐榕回忆至此,不由得再度出声道:“反正你千万小心。”

言朝晋抱着她不愿撒手,道:“好我记住了,我一定小心。”

他虽然答应了下来,但听语气却是欣喜多过认真,叫唐榕觉得可信度大打折扣。

想了半天,她只能说:“你要是受伤了回来,我会很担心的。”

言朝晋终于直起身,退开了些望向她,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注意。”

唐榕点头:“好。”

周日下午,班主任果然拿了遥控器来,打开了教室里一年开不了两次的电视,带领同学们一起看比赛。

大家自习了整整一天半,光是各科试卷就做了快七八张,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机会,当然立刻扔了手里的笔抬起头盯紧了电视屏幕。

唐榕也不例外。

此时离比赛开始还有大概两分钟,两方球员各聚在一边,正听教练训话。

因为是本地电视台转的,所以镜头基本都切在了言朝晋他们这边。

首发五个人已经热过身做过准备,言朝晋站在最中间,头上戴了发带,看上去尤为显眼。

教室里有女生在惊呼:“哇,言朝晋这个发带真好看!”

还有人不留情面地戳穿道:“你是想说他好看吧。”

唐榕听在耳里,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他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变着法不肯松手,还用留长的头发蹭她脖子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