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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许你 白芥子 3497 字 1个月前

祝云瑄收到消息时正召集朝臣在议事,因为先头交代过只要有梁祯的音讯就立刻上报,来报信的人不敢耽搁,当众禀报与他,祝云瑄怔愣了一瞬,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冲了出去。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片刻后各自尴尬地散了。

午后,祝云瑄的游隼倏地从窗口飞进,落在了梁祯的床头,他惊喜地坐起身,游隼在他手背上狠狠啄了两口,高傲地抬起了一只脚。

梁祯轻声一笑,他现在身上也没别的东西,想了想,干脆割下了一缕头发,绑在了游隼的腿上,那游隼低头瞅了一眼,眼神中似有嫌弃,再次啄了梁祯一口,扑腾着翅膀又迅速飞了出去。

祝云瑄的御辇在码头从晌午一直停到了傍晚,他本想上船出海去接人,在收到游隼送回来的东西之后却又改了主意,就在码头上等着,指尖始终绕着那一缕发丝,阴郁了多日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临近港口,梁祯将缠在身上的细布解开,忍着痛将伤口弄得更狰狞些,还弄了些血到新换的衣服上,这才满意地将布条重新缠回去,安然躺下了身。

既然已经受了伤,自然得物尽其用,让他的陛下多心疼心疼才好。

第八十三章 小别重逢

船一靠岸,祝云瑄便下车走上了码头,梁祯是被人搀扶着从船上下来的,祝云瑄大步走上前去,怔怔望着面前面色虚弱、胸口还沾了血的男人,梁祯冲他微微一笑:“陛下……”

祝云瑄伸出手,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抱住了他。

梁祯抬手揽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哑声念道:“阿瑄,我好疼啊……”

祝云瑄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抿了一下唇角,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相拥了半晌,跟在梁祯身后下来的贺怀翎尴尬地低咳了一声,硬着头皮提醒他们:“陛下,还是先上车回府吧,……很多人在看。”

船上、码头上,以及码头下候着的人,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祝云瑄往后退开了一步,自然地牵住了梁祯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梁祯轻声一笑,由着他亲手将自己扶上了车。

一坐上车,祝云瑄便急着去撕梁祯的衣裳:“怎么会受伤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梁祯捉住他的手,笑着安慰他:“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而已,没事。”

祝云瑄坚决地将他的衣裳扯开,看到缠在里头渗得全是鲜血的布带,拧紧了眉:“怎么伤在离心口这么近的地方?定国公是怎么回事,船上不是有军医吗,他怎么没叫人给你止血?真疼吗?”

梁祯不在意地捏着他的手心,与他调笑:“阿瑄亲亲我就不疼了。”

祝云瑄没好气道:“你怎么这样,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说这些?”

“反正也死不了……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祝云瑄将一肚子也不知道该冲谁发的火压下去,小心翼翼地避开梁祯的伤口,靠到他身上抱住了他,哑声呢喃:“还好你回来了……”

语气中,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

梁祯抬手抚了抚他的脸:“让陛下担忧了,是我的不是,再没下一次了。”

“嗯。”

回到总兵府,祝云瑄立刻传了随行的方太医来给梁祯看诊,看清楚病床上躺着的人的模样,老太医手抖得差点将搭不上脉,梁祯好笑地提醒他:“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祝云瑄皱眉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见多识广的老太医很快镇定下来,将梁祯包扎起来的布带解开。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团,祝云瑄的双瞳狠狠一缩,用力握了握拳头。

方太医仔细给梁祯检查着伤口,片刻后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去,犹豫之后回禀祝云瑄:“伤的确实有些重,离心口近,血先头应该止住了后头或许是因为动了身又流了出来,就怕之后伤口会溃烂就麻烦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老臣先给他止血敷上药,再开些内服的汤药,只要接下来半个月都卧床不动,勤换药,应当无虞。”

“当真不会有事?”祝云瑄不放心地追问。

“只要伤口不再反复出血,不会有事的,陛下放心。”

敷了药重新包扎完,太医退了出去开内服的药方子,祝云瑄在床边坐下,握住了梁祯的手,心下却始终惴惴难安,担忧问他:“还有没有哪里难受,你饿吗?要不我叫人给你做些能吃的膳食来?”

看到祝云瑄脸上毫无掩饰的焦急和担忧,又瞧见他眼下隐约可见的青色眼圈,心知他这段时日大概都没睡好,梁祯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瞎折腾叫他这么难过了。

“我无事的,阿瑄,太医不都说了,躺半个月就能好,我这人命硬得很,死不了,我还等着回去之后你给我封后呢。”

就知道在这人嘴里很难听到一句正经话,祝云瑄干脆不说了,俯下 身,轻轻吻上了他干裂的唇。

梁祯笑着眨了眨眼睛,抬手扣住了祝云瑄的后脑,蛮横地咬住他的嘴唇,舌头长驱直入,在他柔软的口腔里来回舔 弄,缠绵不止。

窗外暮色渐沉,落日余晖洒在床边,勾勒着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爹爹!”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停住了动作,梁祯一声低笑,在祝云瑄的唇瓣上用力咬了一下,祝云瑄懊恼地坐起身,转过头去看,暥儿从屏风外面绕过来,正好奇望着他们。

“父亲!”看到梁祯,小孩儿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跑到了床前来,一叠声地喊他,“父亲!父亲!你回来啦!”

梁祯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想父亲了吗?”

暥儿用力点头,被祝云瑄抱了起来,提醒他道:“别乱动,你父亲受伤了,别碰到他的伤口。”

暥儿愣了愣,不敢再闹腾了,坐在祝云瑄腿上小心翼翼地瞅着梁祯,犹豫了好半天,牵住了梁祯的手,软声安慰他:“父亲不疼的,不要哭。”

梁祯失笑,再次刮了刮他的鼻子:“嗯,不哭。”

膳食送进了房中来,梁祯因为身上的伤,只能吃些清淡的粥水,祝云瑄亲手端着粥,一勺一勺地喂进他嘴里。

梁祯随口调笑:“有陛下这样服侍我,就算再躺个一年半载也值了。”

祝云瑄皱眉:“你不若说你想躺一辈子,朕不养废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旁的暥儿亦附和道:“父亲赶紧好起来,不然爹爹每天都哭。”

祝云瑄:“……”我几时每天哭了?

梁祯笑望着他:“真这么伤心?我不回来你便每日以泪洗面?”

没等祝云瑄回答,暥儿先点了头:“爹爹每天晚上都偷偷哭,好伤心的,暥儿看到了。”

祝云瑄的手指戳了戳儿子的脑门:“别胡说。”

梁祯眼中的笑意加深:“暥儿是好孩子,从不说假话,陛下何必恼羞成怒。”

祝云瑄敛下双眸,不再言语,安静片刻后,梁祯握住了他的手:“生气了?我跟你说笑的。”

祝云瑄抬眸瞪向他,渐渐红了眼眶:“你既知道为何不早些回来?为何不想办法送些消息回来?你知道我这几日有多担心吗?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要我为你担忧着急是不是?”

梁祯一时语塞,他倒是有千百个理由可以哄祝云瑄,毕竟落水失踪也不是他愿意的,不过故意让祝云瑄担心这个确实是他不对,没想到祝云瑄会反应这么大。

他没有辩解,只冲暥儿招了招手:“小宝贝来哄哄你爹爹。”

暥儿不明所以地望向祝云瑄:“爹爹不要哭了……”

面对着暥儿,祝云瑄哪里还说得出什么气话,定了定心神,冲孩子笑:“爹爹没事。”

再将碗塞回梁祯手里,留下句“你自己吃吧”,抱起暥儿去了外头用晚膳。

梁祯搅动着碗里的粥,垂眸无奈一笑。

入夜,打发了乳嬷嬷将暥儿抱回去,祝云瑄单独留了下来,叫人打来热水,给梁祯擦拭身子。

“这就不用陛下亲自动手了吧,叫个小太监来不就行了。”

梁祯笑着提醒他,祝云瑄没有搭理,将他身上的衣裳剥下来,看着他胸前斑驳的新旧伤痕,十分不是滋味,捏着热帕子却莫名生出了无从下手之感,片刻之后,他别开目光,还是叫了个小太监进来。

梁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他坐过来,祝云瑄倚过去,低头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梁祯捏着他的手,轻声问他:“怎么?”

“……我夜里留下来陪你吧。”

“我一个重伤之人,可侍不了寝。”梁祯故意逗他。

祝云瑄轻闭了闭眼睛:“没让你侍寝,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梁祯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脸:“你几日没睡好了?离了我就睡不着?先头几年怎么过的?”

祝云瑄不答,贴着他耳鬓厮磨,浮躁不安的心绪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待梁祯擦拭完身子,祝云瑄也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吹熄了灯躺上床,靠着梁祯没有受伤的那一侧,抱住了他的胳膊。

梁祯轻吻着他的鼻尖:“阿瑄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我不是暥儿。”

梁祯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小崽子。”

“你自己的儿子,做什么总是叫他小崽子,……我已经准备给他册封太子了,以后暥儿的大名就叫祝音暥,音是他这一辈的字辈,你看可以吗?”

“陛下觉得可以就可以,他是要做太子的人,自然得遵照仪制来,”梁祯无所谓道,“祝音暥,挺好。”

祝云瑄低下声音:“你不用嫉妒他,他是太子你便是皇后,你的册封仪式还在他之前,我得先给你名分才能给他名分。”

梁祯撇了撇嘴角:“我嫉妒小崽子做什么,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怎么说那也是我儿子。”

祝云瑄轻嗤了一声,没有揭穿他:“睡吧。”

梁祯揽着他,又一次吻了吻他的唇,哑声呢喃:“等我好了,再给陛下侍寝。”

祝云瑄轻勾起唇角,贴着他,这么多日以来终于卸下了心中大石,安然入梦。

梁祯抬起手,碰了碰伤口处,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待听到身旁祝云瑄逐渐平稳了的呼吸声,他又不觉得亏了,若非如此,又怎能换来这般贴心的皇帝陛下,值了。

第八十四章 以夫为纲

清早,梁祯睁开眼睛时身边的床榻已经空了,祝云瑄一早便起了身去处理政事,他则因为受了伤睡得沉,这会儿辰时都快过了才醒。

枕边摆放着两缕用红绳绑在一起的头发,梁祯将之拾起,在指尖绕了绕,哑然失笑。

高安带人进来伺候他洗漱用早膳,梁祯挑了挑眉,问他:“你没去跟着陛下?”

高安面无表情道:“陛下将奴婢留下来伺候您。”

梁祯“啧”了一声:“以后本宫是皇后,你要对本宫客气点,知道吗?”

高安:“……”

当真是好不要脸,陛下兜兜转转怎么就偏选了他!

之后几日,梁祯一直被按在床上养伤,祝云瑄半日处理政事,半日过来陪他,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在刘亘等人的带路下,贺怀翎率大衍水师起航,去剿灭最后的海寇余孽,而那位被他们活捉回来的前朝主公,则被以恶贯满盈的海贼头目之名,在泉州的闹市上斩首示众了。

另外便是,那假扮成祝云瑄最后跳了海的仁哥儿也幸运地被救了上来,念在他将功赎罪的份上,祝云瑄没有再追究他之前的罪责,让之与已经收编进闽粤水师麾下的兄长一块留在了闽州。

在太医的细心用药下,梁祯身上的伤势一日一日地好转起来,很快便结了痂,十日之后便能偶尔下床去院子里走动,也能听到更多外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