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赵小梨回头应了一声,退后许多,秦不思手中拿的是一长段绳子,绳子尽头连接着飞爪。

“作为一个修道者,秦道长你这手段,是不是太平民化了些?”赵小梨问道。那漂浮的泥土在他们上方大概一丈,边缘距离洞壁有两丈,好在他们的绳子带得长,足有四丈。

秦不思道:“赵姑娘你这就太拘泥了。修道之人,能办成事就行,哪能如此迂腐呢?那岂不是成了傻书生了?”

他手中的绳子,一端在他们所在的通道上固定,另一端则被他往前甩,试了几次后才勾住那一块漂浮的泥土。

赵小梨看看秦不思,秦不思也看着赵小梨。

两人都没动。

片刻后秦不思终于开口道:“赵姑娘,贫道觉得吧,你比较轻,你先上。”

赵小梨谦让道:“这些都是秦道长带来的,也都是秦道长做的,理应秦道长先上。那里头的宝贝,必须是秦道长先挑啊,你不先上可说不过去。”

“没关系,贫道信得过赵姑娘。”秦不思正色道。

“我都信不过我自己。”赵小梨同样严肃,“还是秦道长先吧。”

“赵姑娘太过妄自菲薄了,这也足以见赵姑娘的品性,请先上吧赵姑娘,贫道为你殿后。”秦不思极力赞扬赵小梨。

赵小梨也极力自黑:“我这叫丑话说在前头,曾经因为我的贪婪,害得好几个人死不瞑目,所以秦道长可千万别信任我啊,我受之有愧!”

“不,赵姑娘这些时日来的品性贫道都看在眼里,曾经的过错说明不了什么,贫道相信赵姑娘早就知道何为对,何为错,必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我不知道啊,我肯定会一错再错的!我保证!”

“没有的事,赵姑娘就是太过谦虚了,这样不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谦让着,最后说累了,双双沉默下来,看着对方不吭声。

赵小梨叹了口气道:“我们抓阄吧。”

秦不思赞同地点头:“贫道正有此意。”

为公平起见,也为了不泄露自己的情绪,赵小梨随便抓了块小石子放在掌心,然后两手都握成拳头放在身前,又闭上眼睛不看秦不思的决断过程,让他猜石头在哪里。他猜对了,她先爬过去,他猜错了,他先爬。

赵小梨闭上眼也就过了几个呼吸,秦不思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的右手。”

赵小梨睁开眼的同时也打开了右手,里头空无一物,她再张开左手,那一颗小石子静静地躺在那儿。

秦不思的脸色立即就垮了下来,他唉声叹气,可抓阄是两人都同意的,他也不好反悔,只得试了试绳索的牢固程度,又给自己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爬了上去。

赵小梨就站在固定的位置,以防万一。

无保护地沿着绳索攀援是个技术活和体力活,秦不思似乎以前有过类似的经验,虽然上去前犹豫得像个怂包,但一爬上去,就相当利落地蹭蹭蹭往上移动,很快到了顶。

他转头冲赵小梨笑道:“赵姑娘,你瞧贫道上来了,你也快上来吧!”

赵小梨深吸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也不知有没有足够的力气帮她支撑到上面。

“我这就上来。”她先用绳子做了个简单的安全带套在腰腹部,另一端也做了个绳套套在那根连接通道和漂浮泥土的绳索上,之后才苦着脸爬了上去。

绳索是软的,她一上去就晃来晃去,这让人有一种随时都会掉下去的错觉。她不敢往下看,怕自己一时恐高直接手软掉下去,只能催眠自己,一点点往斜上方爬。好在这绳索斜度不大,虽然慢,她还是一点点爬到了目的地。

“赵姑娘,贫道方才看着真是快吓死了。”秦不思道。他自己爬的时候都没看着她爬时那么心慌。

赵小梨摆摆手,实在没力气说话。

二人稍作修整后,便往前方的宫殿走去。

这座奇异的宫殿就在正前方,从外形来看,也看不出是类似哪个朝代的宫殿,多有杂糅,各种元素拼合在一起,好在并不难看。

“这看着也不像死人的墓葬啊。”赵小梨道,她对古代的殡葬文化并不太了解,至少眼前这宫殿瞧着即便住活人也没什么问题。

秦不思看了赵小梨一眼,问道:“赵姑娘,你见过多少墓葬?”

赵小梨:“……没见过。”

现代大多数都死后火化了,而在这个世界,她在孙家村确实见过一些坟堆,但那也称不上正经的墓葬,而她石镯里的那座石塔,鬼王只是被困着又不是死在那里了,也称不上墓葬。

秦不思道:“贫道所见墓葬,没有十座也有八座,这个从形制上来看,并无特殊。”他跺了跺脚,“唯有脚下这块漂浮的土地,令人惊叹。”

赵小梨并没有询问秦不思究竟是在哪儿看的“十座八座”墓葬,二人边说边往前走的过程中,她感觉并不是很好。

这个地方……就真的让他们如入无人之境吗?

宫殿的大门处,并没有门,只有一个门洞。

赵小梨道:“秦道长,你觉得我们就这么进去,合适么?”

秦不思并不鲁莽,他站在门外点头道:“确实不大合适。”

于是两人就站在门口,目光仿佛具有穿透性,默默地望着前方,谁也没有先迈进去一步。

许久后,赵小梨先开了口:“秦道长,这样不行啊,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

秦不思点头道:“赵姑娘说得有道理,不如赵姑娘先请?”

赵小梨怕又演变成两人的“谦让”口水战,想了想点头道:“好,那我先进去了。”

她摸了摸胸口,莲玉扳指依然好好地挂在那儿,与她肌肤相贴,带给她最大的安全感。她身上还有各种符箓,“疯子”玉笔,只要不是面对鬼将以上,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赵小梨刚抬腿,身前便多了一只横着的手,秦不思笑道:“还是贫道先进去吧。”

他说完便迈步,一脚踏进了门洞内。

赵小梨有点后怕,要不是她收得快,她胸就得撞到秦不思伸出来的手臂上,那就太尴尬了。

她望着秦不思小心翼翼前进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下,也跟了上去。

从宫门到大殿台阶前的步道上,一片寂静,什么都没发生。

如此更让二人紧张,担心真正的大杀招会突然来袭,默默地又提高了警惕。

正中间的大殿依然没有门,离得稍微近些便能清楚地看到,大殿中间放着一个仿佛新做的木棺,木棺的盖子是半开着的,只是它摆放得高,两人看不到里头有什么。

他们没敢继续往里去,就在正殿外停下。

“秦道长,你说棺材里头有什么?”赵小梨问秦不思。

秦不道想了想道:“反正不是人。”

赵小梨觉得他这就是废话,里头当然不可能是人啊……尸体或鬼,都不能算人了。

这会儿两人是真不敢踏进去,赵小梨四下看了看,退后几步踩上了廊下的木栏杆,站得高了些往里看去。

“好像有尸体……”赵小梨先看到了棺材里的一个人影,但仔细看去,却发现只不过是一套衣冠而已,衣冠之中,空空荡荡,连具风化的骷髅都没有,“不对,只是一套衣冠。”

“进吗?”秦不思问赵小梨。

赵小梨道:“来都来了,不进去会后悔的吧。数到三,我们一起进去。”

秦不思点点头,赵小梨数数,到了三时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几乎就在二人踏进殿内的那一刻,木棺的盖子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拍中,蓦地向二人飞来。

好在二人早做好了准备,各自往旁边一跳,躲开了棺材盖的攻击。只见那棺材盖去势不减地飞出正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这是啥?棺材成精了吗?!还是说,哪个鬼那么倒霉,形成时就是棺材的样子?

赵小梨没有让自己的思绪奔腾太久,双眼紧张地盯着棺材。

下一刻,棺材里的那套衣冠竟然飘了起来。

……所以是衣服成精了吗?

赵小梨抽出玉笔捏紧,另一只手也握紧了符箓,只等那衣服怪动手。

那套暗紫色的男式衣冠先是朝向赵小梨,衣袖动了动,又朝向秦不思,往前飘了飘,又停住,再次转向赵小梨。

“你们是什么人?”从衣冠里传出来的是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

见对方并没有进攻的意思,赵小梨道:“那你又是什么人?”

“是我先问你们的哦!”衣冠里的声音道。

“贫道与这位姑娘只是路过。”秦不思接口道,“看到这里有这么大一座宫殿,一时好奇便过来瞧瞧。”

“这里又没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有。”衣冠里的声音打了个呵欠,稚嫩的声音让人不会怀疑它在撒谎。

秦不思却不信:“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

“本来是有的,有人来把东西都拿走了。”衣冠里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差点连我都被拿走呢,幸好我聪明躲了起来!”

赵小梨想,就这么件破衣服,没人会要的啦,它躲不躲都一样。

她正这么想着,就见衣服里有什么一阵蠕动,随后一团白色的东西从衣领口窜了出来。

那一团东西大概只有手掌大,像是个逗号,拖着个小尾巴,逗号上有几个小黑点,大概代表了两只眼睛和一个嘴巴吧。它身上很光滑特别有质感,虽然不是毛茸茸的,但看着很弹,让人忍不住想揉两把。

……原来不是一个衣服怪,而是个逗号怪啊!

人类幼崽不像某些动物一样,刚出生就能自由活动,必须依赖成年人的抚养,经过好多个年头,才能拥有一定自主生活能力。除了血缘关系,人类幼崽操纵成年人类好好抚养他们的一个有力因素就是——萌。

正如眼前这个逗号怪,即使赵小梨并没有放松警惕,对它的杀心也一点都不剩了。这样的小萌物,谁能狠得下心杀掉呢?

“你叫什么?”赵小梨拿出了对白虎的耐心和温柔,轻声细语地问道。

逗号怪想了会儿,才慢悠悠地说:“我叫十分厉害!”

十分厉害……

赵小梨觉得,这些鬼啊,给自己取的名字,可真是太奇葩了。

“小十,是谁拿走了这里的东西?还有什么剩下的么?”赵小梨继续温柔地发问。

秦不思在十分厉害现身后就没说话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小鬼,再看赵小梨跟这小鬼自然交流的模样,总觉得这位赵姑娘好像很习惯做这样的事……这也太奇怪了吧,好好的人,怎么会跟鬼说得那么愉快呢?

“是个很厉害的鬼,好像是个鬼将吧。反正这儿什么都没了,你们要是很厉害,可以去后面看看,他过去也没多久,可能还没拿光。”十分厉害拖着的小尾巴抬了起来,指向后头。

啥玩意儿?!鬼将?!

赵小梨整个人都惊了:“你的意思是,拿走所有东西的鬼将,还在这个大宫殿里?”

十分厉害说:“对哦。”

赵小梨有些惊慌地看向秦不思。她听十分厉害说东西都被人拿走了,就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很早以前发生的事,谁知道竟然才是不久前的事?那也太吓人了吧!鬼将啊,对上的话,她跟秦不思可以说是有多少条命都不够对方杀的。

秦不思甚至比赵小梨还慌,他面色唰的白了,同样望着赵小梨,僵硬地站着动不了。

赵小梨好歹有面对鬼王的经验,她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走?”

秦不思立即点头:“好!”

他们并不想去验证十分厉害的话的真伪,毕竟赌不起,输了就死定了。